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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喜从天降

    周洲带着江北和佟颜硕一头扎进了作坊,一呆就是大半天。

    看似脾气温柔的周洲在认真拉坯的时候,完全就是周利民第二。

    “你这个不对!用那么大力能不塌?”

    “薄了薄了,一会还得利呢,捏这么薄干什么?”

    “你看看小佟,大兄弟,你这手看起来挺秀气的,怎么就这么笨呢?”

    ……

    江北可能近两年来都没挨过这么多“骂”。

    倒是佟颜硕做起来颇有些灵气,无论是拉坯还是利坯,都有模有样。

    “算了,你好好教教小佟,我去陪老爷子聊聊天。”

    江北弄塌第六个坯子之后,终于放弃了这项工作。

    有些事,对江北而言真是太难了!比如唱歌,再比如拉坯……

    洗完了手,江北找到了还在院儿里晒太阳的周利民。

    “周老师傅,您这院子里摆这么多大缸是做什么的?”

    他刚才洗手的时候,看到了墙边那一大排水缸,里面水位的高度还都不一样。

    周利民正闭着眼睛晒太阳,懒洋洋的说道:“坯体上水的时候是有讲究的,什么土用什么水,温度也都有门道,不然怎么说我这手艺不好学呢?”

    说到最后,周利民已经睁开了眼睛,瞥着江北。

    一老一少,两只狐狸相视一笑。

    江北帮着佟颜硕牵线搭桥,目光如炬的周利民自然早已察觉。

    “周老师傅,小吴的天赋真心不错,而且您也看得出来,他性子也不错。”

    江北和佟颜硕接触时间很短,但能从佟颜硕的一举一动中看出来,这少年是个耐磨的性子。

    周利民指了指自己的房门处,江北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一幅对联。

    水滴石穿毅力永持之以恒时光停。

    老人缓缓站起身,走到院子中第一排坯子前:“这八个字说出来连两秒钟都用不上,但想要做好了可能二十年的时间都不算什么。”

    江北眉头微动,欲言又止。

    他想帮佟颜硕说些好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面前,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承诺”一些自己也不可预测的事情。

    “小伙子,说句实话,我这手艺只打算传给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周利民摸着那些还没彻底晒好的坯子轻声说道。

    江北叹着气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只是可惜了小佟的天赋,您是不知道,刚才我们拉坯的时候……”

    比起自己的笨手笨脚,佟颜硕在制瓷行当里的确算是天赋异禀。

    周老头儿不等江北说完,又悠悠笑道“不过小佟这孩子我还真挺喜欢,话少不聒噪,性子也算稳当。”

    江北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峰回路转?

    他苦笑着说道:“周老师傅,您别吊着我胃口了,直接说吧。”

    周利民看了眼作坊的方向:“收他可以,但他自己愿不愿意学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见江北喜上眉梢,周利民连忙泼了盆冷水。

    “我收徒前三年可不给他开工钱,只管吃住,三年之后我这儿也不留他,自己出去混营生,不管未来的手艺如何,都不能打着我的幌子去卖钱。”

    三年的时间放在周利民这种古稀年岁的老人身上,算不得什么。

    但在22岁的佟颜硕眼里,很可能就是一段“未来”。

    江北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去问问他。”

    周利民见江北离开,又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眯着眼继续晒着太阳。

    儿子不学,难道真让自己这手艺失传?

    那小子看起来虽然有点儿呆,但性子是真不错,如果真能耐下性子学,也不错。

    他呢喃着佟颜硕在陶瓷博物馆里说的话:“最应该尊敬的还是那些烧瓷人,这小子这话说的好啊,但愿别让我失望。”

    作为地地道道的武侠迷,周利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北丐洪七公,而佟颜硕俨然已经在他心里成了郭靖。

    江北跑到作坊里和佟颜硕说完之后,正在观摩周洲利坯的佟颜硕差点没激动的蹦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真的吗?”

    佟颜硕用沾满泥巴的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完全不在乎被弄脏的裤子。

    疼!

    是真的。

    “是真的,别掐了,我看着都疼。”江北忍俊不禁的看着佟颜硕:“你之前不还说对制瓷没兴趣?”

    佟颜硕揶揄道:“那是跟普通师父学没兴趣,跟周老先生学,有兴趣!”

    没兴趣是傻子,这可是国家级的大师傅,这事儿要是让自己的父母知道了,肯定能高兴的睡不着觉。

    佟颜硕这段时间一直处于迷茫期,对未来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也不知道自己的该做些什么。

    今天能有这样的机遇,他怎能不抓住?

    “先别高兴,周老师傅说了,跟着他学手艺,只教你三年,而且这三年没有工资,但是他管你吃住,要不要学一会儿你自己去跟他说。”

    江北将周利民的话传达给了佟颜硕。

    此时旁边低着头仍在利坯的周洲也说道:“今天他能让你们来,就说明看你们两个的确是顺眼,你们别看这院子看上去挺破,但还真没几个年轻人来过。”

    知子莫若父,知父自然也莫若子,周利民的古怪脾气,没人比周洲更熟悉。

    若不是他老爹真动了收徒的想法,不可能让他们和自己跑来制瓷。

    在这院子里瞎折腾?周洲想了想,貌似除了自己,佟颜硕和江北还真是第二个。

    江北此时也缓过劲儿来了,心悦诚服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周洲按停了轱辘车,看向佟颜硕。

    “没工资不算什么,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敢跟你保证,三年之后,景德镇这些作坊,随便找一家都能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在景德镇,一般手艺的拉坯师傅起步也要六千块钱朝上,肯吃辛苦的月赚一万多并不是难事。

    利坯师父虽然赚的少了点,但也要五千打底。

    至于分水和画瓷,这都是单项就能近万的手艺。

    就拿周洲现在的水平来说,到外面月入个一万五以上轻轻松松。

    如果佟颜硕认认真真的跟着周利民学三年,未来的工资可想而知。

    喜从天降的佟颜硕嘴巴都合不拢了,笑道:“不要工资,不要工资,不管吃住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