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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冬天

    柏论这话说着委婉。

    但如果解释得稍微狂悖一点,柏论的意思就是说他不认可董卓的暴政。

    这话普通百姓说出来也不算什么。毕竟雒阳的那么多百姓也不认可董太师。董太师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跟一个普通百姓计较。

    但说出这话来的是柏论。

    而柏论目前的上司是王允。

    于是这话的性质就变了。

    这句话造成的危害性可大可小。

    它也许可能会成为董卓诛杀王允的一个借口。太师会公然在朝廷上发难,从王允开始一级一级地向下株连,然后在朝廷上进行又一次的大清洗。

    不过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取决于董太师的心情。

    毕竟柏论只是王允手下一名剑客。

    而剑客所造成的影响是有限的。

    剑客的思想也不一定是主人的思想。

    因此董卓如果想要表现得仁慈一点,他应该就只会处死柏论一个以表现他对王允的宽容,然后再心满意足地收获王允对他诚惶诚恐的感激。

    于是张辽也沉默了。

    他没想过会从柏论嘴里问出这个答案来。

    不过他也不可能去找董卓告发他。

    再然后,张辽就默默压低了声音,很小声地继续问他,“既然如此,郎君未曾想过去找关东联军?”

    柏论摇了摇头。

    “我也不认可他们。”

    “他们如果真向一处,十八路诸侯凝聚一心,又岂会被拦在潼关之下?“

    “……”

    过了好久之后,张辽才朝着柏论拱了拱手。

    他感叹道:“郎君有大志向。”

    柏论很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志向。”

    受柏论的感染,张辽回府的路上也在思索他是为谁而战。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想清楚。

    他家有钱,所以年轻的时候他就做过郡吏。

    后来雁门关再起战火,为了保护家园,他毅然而然地举起了长枪。并州多战乱,鲜卑多次南下。当时的并州刺史丁原看中他武力过人,于是召他为从事。

    灵帝驾崩后,大将军何进便征召丁原入京,担任执金吾。

    后来何进派张辽去河北募兵。

    但等他回来的时候,上司没了,上司的上司也没了。

    张辽:“……”

    搞清楚事情的原因后,张辽对吕布这个人也不是半点怨气都没有的。但是有怨气也没用,在生存和死亡之间,张辽选择了生存。

    不过吕布这个人怎么说。

    他……就……还不错?

    同在丁原麾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吕布为将多身先士卒,以豪气和武力勇冠三军,除此之外,他身上也是军功累累。就算是归属董卓后,他对他们这些并州老兵也多为照顾。董卓对吕布多看重,流水般的赏赐不断地进入了都亭府。然后吕布再往下分一分,张辽和高顺等人也不是半点都没分到。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我并州儿郎。”

    当时吕布是这样说的。

    因此他和吕布之间不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更是有一些朋友之间的情谊在的。

    原先的那些怨气也不算什么了。

    反正跟着谁不是跟呢?

    张辽正想着,额头上突然落了一片雪花。

    他抬头往上看了看,只见大雪纷飞,一片清白。

    原来是下雪了。

    一片雪花落下,于是就有更多的雪花落下。很迅速的,无数的雪花几乎在无声无息之间地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长安的冬天来临了。

    从古至今,不管是哪里的冬天普通人都不太好过。

    就算是物资丰富的现代,羽绒服穿着,厚厚的围巾裹了一层又一层。手上戴了手套,贴身的保暖秋裤塞进厚厚的棉袜里,还有一双踩进雪里会咯吱咯吱响的棉鞋。就连头顶上也会戴着厚厚的帽子。

    然而在如此的装备下,还是会有股莫名其妙的妖风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只激灵一下,就冻得人身体发冷,连打两三个喷嚏。

    这个时候的普通人就没有羽绒服可穿了。

    这点可以比对一下柏论府上的奴婢。

    虽然柏论已经再三表明了他不需要她们伺候,甚至包括吃饭洗衣以及打扫卫生这些事,他都可以自己解决。但是这些人也仍然哭得涕泣涟涟地向他表示她们既然已经被送给了主人,那就是主人的人了。

    如果主人不要她们,那么她们还能去哪里呢?

    柏论考虑了一下,觉得他应该可以去找王允向他讨要一下卖身契。

    但这根本就不是卖身契的事。

    宣姬小姐姐出来解释,“她们如果有选择,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她们这些人,有些是活不下去了所以选择自己卖身。有些是家庭支撑不下去了所以被父母卖。但凡还有一点希望,谁愿意给人家当奴隶呢?”

    “你问问她们,看她们是否有谋生的手段?”

    答案是没有。

    十个里面有八个表示她只会伺候人。

    还有两个表示她会种地。

    但是地呢?

    谁能平白无故地变出一块地来?

    行吧。

    那就继续把这个府当宿舍住着吧。自己的事情全部自己干。于是在这种模式之下,又演化出了几个专门的小组。一个洗衣组,一个打扫卫生组,一个专门的做饭组。

    为表公平,几个组可以轮换着来。

    宣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三个小组的最高总指挥,负责统领全府。

    有婢女不安地表示,“我们难道真的不管主人了吗?”

    宣姬瞥了她一眼,“是不是傻。郎君自己都说了不要伺候,何必自找苦吃自找活干?”

    对于府中的这些变化柏论也没管过,就让她们自由发展吧。

    但是当他从练习马术的校场里回来,看到一个婢女身穿单衣一边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边还坚持把通红的小手放进冰水里洗衣服时,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心痛。

    “叫宣姬过来。”

    柏论要见宣姬。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命令。

    她住进府里几个月,两人时不时会碰上一面,但是柏论却从未主动找过她。

    因而第一次的召见,宣姬有些害怕。

    “……郎君。”

    宣姬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在地板上,模样很是恭敬。

    “你先起来再说。”

    “说过多少次了,见我的时候不用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