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后波起前波未平
接下来的几天，城中的动乱还在继续。
但是钦差所在驿馆的周围已经看不到乱兵出没。
这几天，每天都有南方的兵马自发聚集到此处，钦差也派人持他的手书，召集城中还愿意听他号令的兵马来此。
他还听从钱先生的建议，准备了酒食，打算送去城外边军的军营里，安抚一下那群丘八。
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押送酒食前去。
一听要去那里，人人都推脱不能胜任，所以久久未能成行。
今天，钦差派人，把人都找来了。
等人到齐之后，也不多话，开门见山：“我打算派人押送酒食前去城外的兵营，犒劳一下边军。可有人请缨前去？”
他拿目光扫视了一圈，厅中的各个大小将领，都当起了缩脖的鹌鹑，不敢正视。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大厅的后面，有个人比较脸熟。
“靠门口站着的是谁？上前来。”
邓把总闻言打了个激灵，“怎么又找上我了？”
但也不敢拖延，只能走到大厅中间，单膝跪下，见了一礼，“属下邓万年拜见钦差。”
钦差不待他上前，已经认出了是谁。
“这不是之前讽刺我胆小的那个把总吗？”
他不提前事，只说：“你可愿意前去？”
“这……”邓把总迟疑着，有心推脱。
可之前自己已经得罪过钦差老爷，这次，在众人面前若又驳了他的面子，后头定要给我穿小鞋。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厅上坐着的钦差看他还在犹豫，端起旁边的茶杯重重的一放，咣当一响。
邓把总身体一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他只能双拳一抱，高声慨然道：“下官愿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钦差拊掌大赞：“好，果是骁勇之人。”
“不敢当此赞誉。下官此去，还望钦差老爷答应一事。”邓把总也算豁出去了。
钦差眉头一皱，有点不悦，心想：“我刚才还在夸你骁勇，结果你马上就露怯了。”
“何事？你且道来。”
“下官听说城外边军之前就在闹饷，若老爷拨给我一批银两，同酒食一并送去，定能安抚住他们。”
钦差一听，“也算一个办法。”
他又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几个幕僚，见他们都没有出声反对，就问：“你需多少银两？”
“下官之前打听过，城外兵营之中或有两万七千人，欠了他们三个月的饷银，还有战后的赏赐和抚恤，非得五万两不行。”
“荒唐！你让本官从哪给你弄五万两？”
钦差一听要五万两，立刻就勃然作色。
邓把总也不接话，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眼见气氛就这样僵住了，旁边幕僚之中站出来一人，打着圆场。
“东翁，且息怒。这邓把总的意思是不光要有酒食，还得带点银子作为之前的欠饷。可这欠饷不一定要全额发放，可以先发半月。剩下的等动乱平定之后再发。这样可行？”
却是钱先生见状不妙，转圜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办法。
邓把总见钱先生最后是问向自己的，他不由感激得朝着钱先生点了点头，“看来前天那银子没算白送。”
他说：“这方法可行。”
钦差也不坚持了，大手一挥：“我拨给你纹银一万两，酒水两车，牛羊十头，肥猪二十口。你且去领吧。”
“领完之后，立刻前去城外军营，不得耽误。”
“下官领命。”
邓把总闻言告退，向辎重官领东西去了。
“都散了吧！”钦差也转回了后厅。
等邓把总带着东西回自家营地的时候，大家都出来瞧热闹。
“这么多东西，是不是钦差老爷赏给咱们的？之前咱们杀散了恁多的乱兵，还解了他的围。这些定是他的赏赐。”
“对、对，定是这样。”
“快看，后面那箱子装的是不是银子？”
“哎，还真是。这是要发斩首的赏银吗？太好了。我斩首两级，哈哈，有二十两。”
“我砍了五个，嘿嘿，比你多，有五十两。”
提到银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气氛更加热烈。
邓把总在旁边听得胸中一闷，银子是好东西啊，可惜都是给别人的。
他大喝一声：“全都给我滚回营帐去。几个哨官带着人留下。”
众人一听，看在银子的面上，也不说话，都作鸟兽散了。
杨旻看着大家都在讨论邓把总拉了多少银子回来，个人又能分得多少。
他知道，事情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这兵乱还没平息，就发赏赐可不是常例。
而且，看那邓把总全程都黑这个脸，一点也不见喜色。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窍。
果然，等到几个哨官回来一说原委，营中顿时就炸开了花。
见这银子和酒肉竟然是要拉到城外的，人人立马就都不乐意了。
“凭什么银子要先给他们？”
“我们也是立了功劳的。”
“去，一起找把总要个说法。”
营中士卒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呼喊声越来越大。
杨旻见因为这银子，营中已经乱了套。
什长在旁边拉住杨旻：“走吧，别看了。这银子再好也与你我无关。”
杨旻任由他拉着自己，“哎，我只是在想，这后面恐怕还要再闹出乱子来。”
“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跟我回去！”什长啐了一句。
后来，听说邓把总带着银子出营的时候，有几个士卒拦着，非说银子有他们一份，气得邓把总一人给了十鞭子。
当时旁边的人也都怒目圆瞪，敢怒不敢言。
上午邓把总就带着亲兵，押着银子和酒肉出了城。
下午杨旻正在营帐中和别人吹牛打屁的时候，突然队正和什长一起冲了进来。
“快，快，营中有人作乱，快躲起来。”
“怎么回事？营中哪来的人作乱？”
杨旻几人紧张起来。
“还不是早上那几人。被邓把总打了鞭子，气不过，见把总不在营中，纠集了一伙人说要出去劫掠一番。几个哨官态度不明，现在越来越乱，人也越来越多，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他们都拿上兵器了，不是闹着玩的。咱们赶紧躲起来，别被误伤。”
杨旻不敢相信，这些兵卒戾气也太大了点吧！
几人躲在帐中，胆战心惊，生怕闯进来几个拿着兵器的士卒。
突然远处响起一片喊杀声。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众人都惊叫出声。
喊杀声越来越大，渐渐传到营帐中。
“兄弟们，冲出去！抢他娘的！他邓万年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冲啊，金山银山，都在外面等着呢！”
……
钱财最能动人心，实在不假。
杨旻一听，扇了自己一嘴巴。
“真是张乌鸦嘴，刚说要出事，马上就出事了。”
但是钦差所在驿馆的周围已经看不到乱兵出没。
这几天，每天都有南方的兵马自发聚集到此处，钦差也派人持他的手书，召集城中还愿意听他号令的兵马来此。
他还听从钱先生的建议，准备了酒食，打算送去城外边军的军营里，安抚一下那群丘八。
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押送酒食前去。
一听要去那里，人人都推脱不能胜任，所以久久未能成行。
今天，钦差派人，把人都找来了。
等人到齐之后，也不多话，开门见山：“我打算派人押送酒食前去城外的兵营，犒劳一下边军。可有人请缨前去？”
他拿目光扫视了一圈，厅中的各个大小将领，都当起了缩脖的鹌鹑，不敢正视。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大厅的后面，有个人比较脸熟。
“靠门口站着的是谁？上前来。”
邓把总闻言打了个激灵，“怎么又找上我了？”
但也不敢拖延，只能走到大厅中间，单膝跪下，见了一礼，“属下邓万年拜见钦差。”
钦差不待他上前，已经认出了是谁。
“这不是之前讽刺我胆小的那个把总吗？”
他不提前事，只说：“你可愿意前去？”
“这……”邓把总迟疑着，有心推脱。
可之前自己已经得罪过钦差老爷，这次，在众人面前若又驳了他的面子，后头定要给我穿小鞋。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厅上坐着的钦差看他还在犹豫，端起旁边的茶杯重重的一放，咣当一响。
邓把总身体一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他只能双拳一抱，高声慨然道：“下官愿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钦差拊掌大赞：“好，果是骁勇之人。”
“不敢当此赞誉。下官此去，还望钦差老爷答应一事。”邓把总也算豁出去了。
钦差眉头一皱，有点不悦，心想：“我刚才还在夸你骁勇，结果你马上就露怯了。”
“何事？你且道来。”
“下官听说城外边军之前就在闹饷，若老爷拨给我一批银两，同酒食一并送去，定能安抚住他们。”
钦差一听，“也算一个办法。”
他又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几个幕僚，见他们都没有出声反对，就问：“你需多少银两？”
“下官之前打听过，城外兵营之中或有两万七千人，欠了他们三个月的饷银，还有战后的赏赐和抚恤，非得五万两不行。”
“荒唐！你让本官从哪给你弄五万两？”
钦差一听要五万两，立刻就勃然作色。
邓把总也不接话，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眼见气氛就这样僵住了，旁边幕僚之中站出来一人，打着圆场。
“东翁，且息怒。这邓把总的意思是不光要有酒食，还得带点银子作为之前的欠饷。可这欠饷不一定要全额发放，可以先发半月。剩下的等动乱平定之后再发。这样可行？”
却是钱先生见状不妙，转圜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办法。
邓把总见钱先生最后是问向自己的，他不由感激得朝着钱先生点了点头，“看来前天那银子没算白送。”
他说：“这方法可行。”
钦差也不坚持了，大手一挥：“我拨给你纹银一万两，酒水两车，牛羊十头，肥猪二十口。你且去领吧。”
“领完之后，立刻前去城外军营，不得耽误。”
“下官领命。”
邓把总闻言告退，向辎重官领东西去了。
“都散了吧！”钦差也转回了后厅。
等邓把总带着东西回自家营地的时候，大家都出来瞧热闹。
“这么多东西，是不是钦差老爷赏给咱们的？之前咱们杀散了恁多的乱兵，还解了他的围。这些定是他的赏赐。”
“对、对，定是这样。”
“快看，后面那箱子装的是不是银子？”
“哎，还真是。这是要发斩首的赏银吗？太好了。我斩首两级，哈哈，有二十两。”
“我砍了五个，嘿嘿，比你多，有五十两。”
提到银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气氛更加热烈。
邓把总在旁边听得胸中一闷，银子是好东西啊，可惜都是给别人的。
他大喝一声：“全都给我滚回营帐去。几个哨官带着人留下。”
众人一听，看在银子的面上，也不说话，都作鸟兽散了。
杨旻看着大家都在讨论邓把总拉了多少银子回来，个人又能分得多少。
他知道，事情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这兵乱还没平息，就发赏赐可不是常例。
而且，看那邓把总全程都黑这个脸，一点也不见喜色。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窍。
果然，等到几个哨官回来一说原委，营中顿时就炸开了花。
见这银子和酒肉竟然是要拉到城外的，人人立马就都不乐意了。
“凭什么银子要先给他们？”
“我们也是立了功劳的。”
“去，一起找把总要个说法。”
营中士卒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呼喊声越来越大。
杨旻见因为这银子，营中已经乱了套。
什长在旁边拉住杨旻：“走吧，别看了。这银子再好也与你我无关。”
杨旻任由他拉着自己，“哎，我只是在想，这后面恐怕还要再闹出乱子来。”
“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跟我回去！”什长啐了一句。
后来，听说邓把总带着银子出营的时候，有几个士卒拦着，非说银子有他们一份，气得邓把总一人给了十鞭子。
当时旁边的人也都怒目圆瞪，敢怒不敢言。
上午邓把总就带着亲兵，押着银子和酒肉出了城。
下午杨旻正在营帐中和别人吹牛打屁的时候，突然队正和什长一起冲了进来。
“快，快，营中有人作乱，快躲起来。”
“怎么回事？营中哪来的人作乱？”
杨旻几人紧张起来。
“还不是早上那几人。被邓把总打了鞭子，气不过，见把总不在营中，纠集了一伙人说要出去劫掠一番。几个哨官态度不明，现在越来越乱，人也越来越多，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他们都拿上兵器了，不是闹着玩的。咱们赶紧躲起来，别被误伤。”
杨旻不敢相信，这些兵卒戾气也太大了点吧！
几人躲在帐中，胆战心惊，生怕闯进来几个拿着兵器的士卒。
突然远处响起一片喊杀声。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众人都惊叫出声。
喊杀声越来越大，渐渐传到营帐中。
“兄弟们，冲出去！抢他娘的！他邓万年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冲啊，金山银山，都在外面等着呢！”
……
钱财最能动人心，实在不假。
杨旻一听，扇了自己一嘴巴。
“真是张乌鸦嘴，刚说要出事，马上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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