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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叛国者,千剐不解其恨

    哀乐渐渐低了下去,围观人群随着安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有跟随大人看热闹的小孩子,不知所以,想询问一下大人,却被一把捂住嘴,睁大的眼睛里,尽是不解之色。

    霎时间,寂静像一种传染病,席卷整个朝阳门外。

    现场几千人,能清晰听到树林里乌鸦呱呱的叫声,与低鸣的马嘶声相互呼应。

    远处山丘白脸男子看到此场景,正想发话,长须男的摆摆手,阻止了他。

    一阵风吹过,道上黄土腾空而起,洋洋洒洒在跪在前面的百官身上。

    杨廷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透过尘埃,才发现现场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心里一动,缓缓回头,隐约见到朝阳门外,东护城河边及附近的山丘,都站满了人。

    围观的人群被京城护卫部队隔开,一时间,杨廷和也分辨不出是十二团营中的那一队。

    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外围所有的人是站立的,把中间的百官跪着的百官团团围住。

    这场景,感觉像是在菜市口,前排的人,眼光直直往百官身上瞪,只差手上拿着掰开两半的馒头。

    “宫里的人呢?”

    这时,杨廷和才发现,现场连一个太监都没有。

    “不应该啊。”他低下头去,心里嘀咕一声,午后烈日下,却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杨廷和微微看了跪在旁边的王琼,脸无表情,一脸严肃,眼光稍触,马上感觉到对方透露出的丝丝嘲笑。

    杨廷和闭上眼睛,轻轻抖去身上的尘土,轻声说了一句,道,“国祭不可言!”

    话毕,挺直身子,拱手向前。

    毛纪等人,也不应声,一脸严肃,齐齐拱手向前。

    虽然是敌人,但王琼还是不得不暗赞一下杨廷和,这个老狐狸,无论在什么时候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朱厚照移步向前,对着车上躬身行了一礼。

    毛纪一见,心中再也忍不住,手撑住地,正想站起来。

    旁边一人,按住他的手,毛纪望过去,原来是杨首辅,对着他摇摇头。

    “这,这,这,于礼不合!”毛纪恨恨说道,但也不敢违背杨廷和的意思。

    杨廷和坚决摇了摇头,居然低头伏倒在地上,磕了个头!

    后面的百官见状,纷纷跟随着杨廷和,磕下头来。

    毛纪虽然心里有天大的不忿,但也不老老实实跟随着做,倒是王琼,反而心里有点不愿意。

    朱厚照行完礼后,微微一愣,居然没有按照施洲德的剧本演,没人跳出来反对,古人的心思实在是摸不透。

    不由心里轻叹一声,能在朝廷当官的人,都是人精,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去触碰皇帝的霉头。

    早知道叫几个太监过来当托,当众打几十下屁股,以示皇帝之威严。

    按下心头的杂念,朱厚照望着车辇上的骨灰盒,思绪一下子飘飞万里远。

    忆起前生今世,最终归宿,都在这盒子之中,不知前世父母可好。

    眼中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在土地之上。

    依拉勒在旁,看到皇帝落泪,不由佩服万分,马上记起,施洲德说过的话,最好是能当场落泪,把效果拉满。

    “请皇上节哀!”依拉勒直接跪下。

    “请皇上节哀!”后面的士兵之前早就得到吩咐,跟随着依拉勒跪下喊道。

    周边的士兵,以百人为单位,顺序把话传遍了全场。

    这个是施洲德设计出来的人力传声筒,以解决没有麦克风扬声器的问题。

    朱厚照被依拉勒拉回神来,开口说道,“尔之出也,书于大明,纪于尔民,志于天下,……”

    这上百字的祭文,说起来拗口无比,朱厚照真的是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背了下来,跟夏抒开玩笑说道,就是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个背得辛苦。

    “朕,不贵其血者,不使其人有后顾之忧,特设忠烈祠以敬其魂,兵部核其优恤之制,设鸣鼓于祠前,有违者斩以慰烈士在天之灵!”

    朱厚照说一句,就停一下,跟后世同时传译一样,让士兵这些人力传声筒把话传到所有人耳中。

    当然明天报纸上,会把他这个发言刊登出来。

    “为什么皇上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不少围观的人,根本就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看那些读书的,好像脸色不大好看?”

    “儿啊,你要读好书啊,不然连话都听不懂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皇上要建忠烈祠,祭奠这些为朝廷献身的战士。”有些人能听明白,出来解释几句。

    “喔,那是好事啊。”

    “说这么长,就这个?”

    “还有要加强抚恤,如有冤可到忠烈祠外击鼓,发现一个斩一个。”

    “皇上,真是的青天大老爷啊。”

    “什么青天大老爷,皇上就是天!”

    百姓对于这种事,大多数人只是围观个热闹,哪有日常柴米油盐重要,建个祠,在他们眼里就是座庙或是道观。

    京城现在不用说和尚道士,连喇嘛都到处走,寺院更是建了不少,城南还刚建好一座大食那边的庙,就一个祠,又不花自己钱,皇上想建就建呗。

    相对于百姓简单的想法,读圣人书的人,大多更是陷入沉默,有人觉得一点酸,有人觉得不对,却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百官之中,文官们看着武官脸上开心的表情,感觉像是刚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杨廷和跪在那边,一动也不动,听完皇帝说的话,心中并没有起任何的波澜。

    皇帝为士兵建祠,何须大惊小怪,对于自己的学生,杨廷和自认为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就学学古人,千金换马骨?收买百姓的人心?

    如看不透本质,又有何用呢?

    即使是看穿了,就是皇帝,又能咋样。

    天下之人,莫不为生计奔波,只要给点吃,谁还去关心这些事。

    只有吃饱的人,才会想这些闲事!

    看着内阁大臣们都不为所动,下面的文官,并没有跑出那个愣头青,高声跳出来反对。

    头铁的言官,因为宫门前的事情,大多数人都去喝茶,并没有到现场。

    皇帝受难回来,想做点什么事,发泄情绪,只要不太出格,臣子们还是愿意好好配合的。

    大明至今已经上百年,许多东西已经是约定俗成,并不会因为某件小事而发生改变。

    朱厚照把这一番话背完,有点像以前被老师叫起来背书的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待扩音的过程,朱厚照往四周观察了一下。

    感觉大家情绪不高啊,连围观路人都没有反应,这跟预想的不一样。

    这个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此时不应该是大家泪流满面,五体投地,高呼万岁么?

    看着皇帝处于迷茫中,依拉勒轻咳一声,轻声说道,“皇上,大家都听不懂。”

    朱厚照觉得某地方有点疼,感觉一拳打了出去,落在空处,极其难受。

    降维的维度太大了,大明的教育水准实在是不行,连话都听不明白。

    不对!

    朱厚照嘴里叨念了几句,不由脸上一红,这些话,要不是他提前知道意思,就听上十遍也不明白。

    此时再补救已经是来不及了,施洲德这小子,完全是弄错受众群体,买错流量包。

    实际上朱厚照还是冤枉了施洲德,祭文这东西,就不是说给人听。

    总不能让他弄一篇后世的白话文出来,实在是不符合这个时空的气质。

    朱厚照倒也没有太多纠结,身为帝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一脸严肃。

    看着皇帝板着脸退了下去,王守仁走上前来,他才是这场活动的主持人。

    刚才皇帝行礼后,本应该他出场,但哪知皇帝一落泪,把流程都给打乱了

    “咳!”王守仁清一下嗓子,哪知道人力扩音器执行力太强,顿时全场咳声像水波一样扩展出去。

    正在议论的围观群众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人是谁的?”

    “是个官。”

    “废话,谁不知道,我想知道是谁?”

    不只外面大多数人不明白,连跪在地上的官员,也大多不认识。

    杨廷和当然认识王守仁,对于他出现在皇帝的身边,还是有点意外。

    这人才能虽说是不错,但脑子有点问题,提出什么知行合一不说,又爱说教,皇上之前一直都不喜欢他。

    不然单凭平复宁王之乱的功劳,也不至于被雪藏。

    之前在他看来,即使是王守仁入阁,也不会轻易站队。

    这种人对于理想的追求,是一种执念,只会给皇帝带来麻烦。

    但现在,王守仁居然跟随着皇帝一同回来,已经旗帜鲜明站在了皇帝这边。

    “皇上,现在居然有耐心听人说教么?”

    杨廷和看了一眼王琼,发现他也是脸上肌肉微微一抽。

    “难道不是王琼安排的?”杨廷和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场上的王守仁有点尴尬,手握拳头,堵住嘴,把快吐出喉咙的咳声给咽了回去。

    “战士死于前,生于后,…….”

    王守仁一开口,朱厚照心想,估计在场能听明白的,百中无其一,看来推广白话文是势在必行。

    王守仁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果然没有几个明白,但听清楚的人,头上都冒出汗来。

    依拉勒在旁边高吼一声,“来人,先把间谍拉上来!以祭兄弟在天之灵!”

    王守仁说了一大堆,就是依拉勒总结的这两句话,杀奸人,祭灵。

    后面上来一队士兵,把八个头戴黑套的人摁在车辇之前。

    “这是要杀人么?”

    “班师回朝,不是要献俘么?”有些懂的人说道。

    “没听到说是间谍么,肯定要杀的!”

    顿时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些带小孩子的,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往回走。

    “你看那些人,长得都是样子,看着就不像好人!”

    “那是间谍,都是外族人!”

    “这么杀了,不怕引起战争么!”

    “杀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刚才说的先杀间谍,是不是后面还有的?”

    百官之中,也有不少人在思考这个先字。

    杀间谍无所谓,但后面是什么呢?不会是?

    许多人脑海里想起之前跪在宫门的那些同僚,要是在宫门前被仗毙,至少在史上也能落个清名,要是在这里被杀,那可是熏死好几十辈人的事。

    杨廷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到现在,他除了跪在这里当个背景,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眼光与旁边的梁储对了一下,皆看见对方眼里迷茫之色,不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迟疑之间,忽听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抬头一看,先前跪在车辇之前的间谍,已经全倒在地上,首身分离,血流满地。

    “这么快,连说个话都没有?”杨廷和身体晃了一下,但旁边梁储却倒下来,周边的人都叫了起来。

    “都起来吧!”朱厚照见状,这时再不发话,那就御下太刻薄了,有损形象。

    “谢皇上!恭贺皇上得胜归来!”百官起来时,不忘拍了一下皇帝的马屁。

    现在日已西斜,大多数官员许多都是连饭都没有吃,饿着肚子赶过来,又跪了这么长时间,一时间许多人都站不起来。

    看着内阁几个老人,站不住脚了,朱厚照开口说道,“给几位大学士赐座。”

    “还没完?”

    刚站起来的人,不由面面相觑,现在鸡刚杀了,为什么还不让猴走呢?

    心里虽有苦,但却没有人敢说话。

    只听依拉勒又高喊了一声,“把通敌拉上来,这次老子要亲自动手!”

    这次拉上来的人,连头罩都没有,每个人嘴里塞了块破布,身上满是血痕,肯定是被拷打过了。

    “这不合法吧!”毛纪说了一声,眼睛在人群里寻找刑部尚书张子麟。

    哪知张子麟根本就不鸟他,头一缩,藏在工部尚书李𬭼身后。

    毛纪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眼睛盯向那些通敌的人,不由吓了一跳。

    左边第三个,不就是之前叩宫门的申维正么?

    今天早上刚散的场,怎么下午就到这里来呢?

    往后退了一步,毛纪感到自己后背都湿了,怪不得无人敢发声。

    前方的依拉勒手持弯刀,抓住前面人的头发,在脖子上一抹,血喷出两尺开外。

    依拉勒哈哈一笑,把手上尸体一推,狰狞喊道,“都杀了,叛国者,千剐不解其恨!”

    旁边的人力扩音器,一见到血,两眼通红,扯着脖子高呼。

    “叛国者,千剐不解其恨!”

    “叛国者,千剐不解其恨!”

    “叛国者,千剐不解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