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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辈天衢

    半夜里,李笑年幽幽醒来,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起身着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皓月当空,给大地染上一层银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短短数个月的时间,自己就真的踏上了修行路。

    他修行的是李姓老者传给他的不知名气诀,李姓老者在此期间不停地对他灌输一个:“没有无敌的法诀,只有无敌的人”的概念。

    李笑年确实也是这般认为的,因为没有什么法诀是面面俱到的,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局限和瑕疵,一念既起,随即便运转法诀,随着法决运转,体内有一股暖流随着心神缓缓挪动。

    李笑年内视自观,便清楚地看到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一颗小小的抽出芽儿的青莲种子悬在其中,光芒四射。

    每次李笑年汲取周身灵气炼化的时候,炼化的灵气都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直到今日内视他才发现,竟是那颗种子在贪婪地吮吸体内的气流。

    对此,李笑年却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之前破开外壳的时候,种子的反应也就释然了。

    炼化灵气,日积月累,水磨功夫,仅此而已,对于一个不能修行却硬生生挤上修行之路的人来说,快慢的问题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李笑年在外边走了会,觉得有些凉意便回到房间,带着星河入梦而去。

    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吧,李笑年这样想到。

    ......

    扬州,丰都古城。

    丰都古城位于扬州东部,四面环山。但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其热闹程度丝毫不比那些中部大城逊色。

    在这,各大仙门都有布置,有药王谷一干以丹草药为主的仙家门派,也有正元山一干以魑魅魍魉、草木精怪为主的商业巨头。

    总之,此处繁荣昌盛地景象担得起“扬州东部之最”的名号。

    此时,城中的一处小巷子里,一家当铺悄无声息地开张了,没有什么贵人名士道贺,也没有什么商业上的噱头。

    掌柜是个脸色苍白,略显消瘦的年轻后生,虽然掌柜为人和气跟附近的店铺关系也都还不错,但是许多人都觉得,这家当铺开不久。

    毕竟生意从来不是靠熟人就能做起来的,人人都有本生意经。

    每天早晨,这家名叫“生春”的当铺都早早开门,那个后生就在里面一直打着算盘,时不时停下书写,好像在记什么东西。

    在傍晚时分便准时关门,然后周边地人们便不知这年轻人去了哪里,直到第二天他从城外悠哉悠哉地回来,于是众人估摸着此人是在城外哪里有一处宅子,也是属于富家子弟的那种,来体验生活的。

    有时候来那么几个客人,那后生也都不冷不热的,所以这些日子下来,也就没做成几个生意。

    这方面,附近一些跟那后生关系还不错的老大爷也都劝过,但那后生也只是讪讪地笑着,说着尽力之类的话语,回过身来却依旧我行我素。

    这可叫人没辙。

    不过虽然这后生看起来这么的不靠谱,可是附近的人没哪个说真正讨厌他的。

    说相貌,不差。

    虽然穿着一身麻布青衫,但是其风流韵致,跟个落魄王公贵胄似的。

    论学识眼界。

    什么奇门轶事,宫中秘辛这小子也都能说上几说。

    什么琴棋书画,古玩珍宝也能露个两手。

    许多别条街的大小姐们都假意晃哒,在那店门口徘徊,只为了看看那个传闻中的男子。

    但是每每见他那不解风情的模样,这些个千金们无不恨得牙齿直痒痒,甚至可能还想着拿此人回去磨牙。

    不过最后却也不知为何不了了之,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地相邻们。

    ......

    二月二,龙抬头。

    那个年轻的掌柜早早地关了店铺,点了一盏烛火,端坐在房间里。

    年轻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跳动的烛火,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庞,随后他沉声道:“萧前辈!”

    此时,烛火好似被风吹动一样摇摆不定,过了一会儿,火焰瞬间稳定下来,仔细看去会发现在焰芯有着一张人脸。

    随后又有一个虚弱的声音穿出:“这条道路,万分艰辛,一旦失败,等待你的不只是身死道消和遗臭万年,你真的想好了吗?”

    年轻人眼神坚定,炯炯有神。

    “青山,万死尤不悔!”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当你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你会发现上面满是泥泞,举目皆敌,甚至你的朋友,亲人,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会跟你反目成仇,你是否能够承担得起这份付出?”

    年轻人沉默了,他想起了他那个朋友,和家乡的娘亲。

    人间岂有两全之法?

    只不过舍生取义罢了。

    那个年轻人神色肃穆,“恳请前辈,予我登天法门!”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火焰腾起又熄灭。

    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男人的脸浮现在半空中,他虽然此时的样子比之之前更加飘渺但他的眼神中却满是快意,“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

    “本王名为萧楚河,是扬州第八代天衢,历代天衢乃扬州的守护者,自第一代天衢诞生到本王这一代已经延续了万年。但本王如今却无颜面见历代先贤,只能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说到这,萧楚河神情复杂:“在这些年里,岁月已经扰乱了我的心智,使我阴魂的神志越来越混乱,不过幸好最后遇见了你。虽说你的修行资质不是最佳,但凭你没有被‘它’迷惑心智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说罢,那张脸如云烟消散,许青山如神灵端坐,一个飘渺的金色身影在空中显现,他的金色大袖飘摇凭空画符,一道道金色的符文悬浮在空中,昏暗的房间里光明万丈。

    萧楚河伸出手指轻点许青山的额头,将这道符映在他的魂台中。此时,徐青山魂台中的浊气四处逃窜,想要脱离此处,但还是被围堵住封存在了某个角落,陷入沉眠。

    做完这些,萧楚河低下头看着许青山认真道:“你魂台的那缕浊气你也看出来了,所出不凡,那是道行极高之人斩下的本源魔气,其纯粹程度难以想象。一直被封印在天衢的魂台里,我们这一脉便是为此而生的。”

    徐青山此时紧闭双眼,被那道符撰的气机冲地睁不开眼,只能用心记着萧楚河的那些话。

    萧楚河双手负后,正色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万般仇恨,但你莫要在此中迷失,被魔气趁虚而入,酿成心魔大患,到时候被他跑出来这世间便要生灵涂炭。”

    许青山艰难地睁开眼睛,涩声道:“前辈还请放心,青山虽出身平凡,但也知道本心向善的道理。无论是否走上这条路,青山都不会忘记这些东西,因为青山不想让人觉得,青山遇到的人和事就教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萧楚河无声地笑着,随即化作一粒金光遁入许青山的魂台。

    此时,许青山魂台响起一个中正的嗓音,如同洪钟大吕般,似有那天上神灵在高声言语。

    “我辈天衢立誓!”

    “当以自身性命,换万世太平!”

    “以满腔热血,换山川永昌!”

    他每说一句,许青山心中便跟着默念一句,那些上古时代先贤的誓言,跨过了山川和湖海,时光与长河,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间,哪怕早已沧海桑田,山河不复。

    却依旧那样铿锵有力,让人心向而往之。

    就是这样的他们,曾经提剑问苍天,出拳打鬼神。

    抛头颅,洒热血,如同飞蛾扑火寻求那个渺小的“一”。

    或许在当时看来,他们是何等的不自量力,就好像蚍蜉撼树一般惹来嘲笑,但他们那些一往无前的背影,在如今看来却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仍然还有希望。

    事后。

    在许青山魂台深处,一粒火光闪烁,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你迟早会明白,以错误的方式做正确事,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天衢们的宿命。”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这条街上的商铺门店都陆陆续续地开门了,令众人奇怪的是,那家名为“生春”的当铺却大门紧闭。

    一些与他关系好的人便有些担心,觉得莫不是这后生患病了,卧病不起?

    一直到日上三竿,一个穿着富态的中年男人带着手下站在那铺子前指指点点,众人才渐渐明白,原来是这后生把店铺给当了。

    当铺当店铺,也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有人愠怒,觉得自己待那人不薄,人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打一声。

    有人欣慰,似乎觉得那后生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趁现在还没越陷越深,及时脱身踏踏实实干点别的也未免不是个好事。

    丰都城数百里外,一个青衫男子驻足回望。

    盏茶过后,他毅然转身神色坚毅,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道:“我当真害怕我们的重逢,你会对我失望的,对吧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