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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嫣嫣,我要进城了

    第二天,清晨。

    三人在外堂吃着早饭,依旧是稀粥和腌菜。

    三舅被解离抬了出来,他也不是天天躺着的,偶尔也会在外堂坐坐。

    天气好的时候,也会被搬到门外晒晒太阳,毕竟躺久了,容易生褥疮。

    解离昨晚落枕了,现在歪着脑袋喝粥,流了一脸,显得更像一个傻子。

    昨晚,解离本以为,内外屋一共两张床,三舅有病怕风,所以睡里屋,他和妹妹睡外屋,穷嘛,哪有那么多讲究。

    哪知道,解离刚在床上躺下,妹妹红着脸一把把他扯了起来,甩到里屋门旁。

    他一边感叹妹妹力气惊人,一边发现门旁竟然还有一张草席,下面垫了点稻草,草席上摆着的一块小木桩子,应该就是称为枕头的物件了。

    “这不是狗窝吗?”

    解离想了想,就这条件也不可能养狗了,就算养狗,也是自己这条解二狗,所以,这定是自己的床无疑。

    无奈,也只能愤愤睡下。

    解离还在想着昨晚的事儿,忽听三舅一脸严肃的问道。

    “听燕子说,你昨晚要她改姓?还要她随你的姓?”

    “啊这……误会啊。”

    解离歪着脑袋,急忙回应。

    谣言有多可怕,他就说了一句“别姓这个”,这才传三个人,就变成要人家随夫姓,这不是变相提亲吗?

    妹妹瞬间羞红了脸,跑到里屋把门关上,耳朵却贴着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舅放下筷子,缓缓的说。

    “唉,我也知道,你爹让你来投奔我,也是希望我们能凑成亲家,我也理应让燕子嫁给你,给二姐家留个后人。

    但这两年,你日日游手好闲,天天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怎放心把唯一的女儿给了你。

    所以,就一直让你们兄妹相称,养着你,就当报答二姐当年对我的恩情。

    但是,最近看你行为有所改观,先是在赵公子手中,拼死救了燕子清白。

    现在也愿意出门做些杂工,男人嘛,勤奋起来,日子总能过好的。”

    “这是开局送媳妇儿的节奏?”

    母胎单身的解离有些兴奋,心绪涌动,瞬间连第一个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但是!”

    三舅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燕子还小,过了年才十六岁,你若真喜欢她,我希望你这一年里,能找到一份正经的活计。

    不求你大富大贵,至少能养家糊口,还有,再也不许和那些狐朋狗友往来,不能再去赌钱。

    你若能做到,燕子十六成年之后,我就给你们操办婚事。”

    听到婚事二字,解离才终于正经起来,他打心底不太能接受这么草率的婚姻。

    他一直觉得,婚姻是需要以感情为基础的,不论对方女孩长相如何?性格如何?

    两人如果能情投意合,自然能和和美美的过完一辈子,没有感情,最多活成一个搭伙过日子。

    他和这便宜妹妹哪有什么感情,昨天才见第一面,最多算个见色起意。

    他现在唯一的坚持就是,死都不能喊妹妹那个名字。

    所以,解离给了个万金油的回答。

    “此事我先不答应您老太多,我先试着找些事儿做,咱先把日子过好来,我今天就进城里看看,先找个活计。”

    三舅心喜,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筷子,敲了一下身旁的水壶,发出“叮”的一声。

    接着冲着解离说道。

    “好,有这份心就是改变的第一步,我给你加十点体力,快去吧。”

    解离蹭的一下火就上来了。

    “老东西你再敲的叮叮响,我撕了你信不信。”

    一老一少立刻从一片祥和化作骂战,妹妹在门后本来听得还挺感动。

    只是“叮”的一声响后,两人就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

    她赶紧出来,一把拉住解离,硬生生把他拉出门外。

    解离有些懵,他先是感觉有人拉住他命运的后衣领,然后整个人近乎悬了起来,随后就到了门外。

    妹妹她力气这么大吗?昨晚就感觉不对劲了,这这力气完全可以倒拔垂杨柳啊,赵公子是怎么欺负她的?

    “哥,你别和爹吵了,刚刚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妹妹有些焦急。

    “这不一下犯病了吗,对了,我今天打算去一趟城里,你知道怎么过去吗?”

    其实解离昨晚一直在思考,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妹妹虽然很难得的识字,但读书也不多,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

    如何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穿越者身份的前提下,又能谨慎的了解这个世界?

    解离最先想到了书局,再想到自己是个文盲,只能作罢。

    再后来,他想到茶馆说书先生,就当作听故事,可以让先生把一些世界观说给他听。

    不过,这小村子必定是没有茶馆的,所以他要进一趟城里。

    “哥,你真的要进城找活儿吗?能看到你认真起来,真好。”

    妹妹发自内心的微笑,双眼和嘴巴弯弯的,明媚中带着三分娇俏。

    “今天莫大叔要进城买点货,我和他说一声,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妹妹继续说。

    解离忽然想起,昨天还跟莫大叔家的母牛有过亲密接触,脚不自觉的又扣起地来。

    “还有,你,你昨晚要我改姓随你,是认真的吗?”妹妹忽然低着头,声音小若蚊蝇,无比娇羞的问道。

    “这不是,这不是…..”解离嘴上狡辩,但他心里叫苦连连。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不是只说了一句不能姓这个吗?小女孩的发散性思维都这么强吗?

    不能姓这个等于改姓?等于随我姓?等于表白?等于变相提亲?要是女孩子都这么好追,我还至于单身二十多年吗?”

    解离脑子转的飞快,排除掉几个尴尬的借口后,硬着头皮说。

    “这不是,这不是,咱关系这么好了,叫名字都显得生疏,咱取个昵称嘛?”

    解离崩溃了。

    “完了,越描越黑,圆不回来了,成亲吧,我累了。”

    “那,那你想喊我什么?”妹妹还真是说啥就信啥。

    解离总算是认真的想了想。

    “你叫燕子,我喊你嫣嫣吧,姹紫嫣红,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好吗?”

    “嗯”

    妹妹低着头答应,脸羞的通红,似乎要滴出水来。

    可能实在是太害羞,她转身立刻跑开,一会儿就没影了。

    “嫣嫣啊,你还没告诉我莫大叔在哪里啊?”解离心中有些绝望。

    一路打听,幸而他运气好,在村口遇见赶着牛车的莫大叔。

    “叔,我想进城去找点活儿干,你捎上我一程吧。”解离试探着问他。

    莫大叔也是个热心肠。

    “上来吧,从后面上,别靠近我家的牛。”

    进城有大致一个时辰得路途,一路上莫大叔喋喋不休的找解离说着话。

    这也让解离得知,原来自己一家全靠嫣嫣养着。

    她天生力气大,所以做着杂工的活儿,农忙的时候帮耕田,帮收割,偶尔帮村里商户搬货跑腿。

    实在没活儿干了,她还会去山里采药,如此拼命,每天也就赚个五十枚铜钱。

    现在物价上涨,她一天的工钱,也就够买一斤猪肉,或者四公斤大米。

    家里还有一个又瘸又病的老爹要养,再加上一个游手好闲的解二狗。

    这么多年,这一家的担子,差点没把嫣嫣给累死。

    解离躺在牛车上,他没有接莫大叔的话,这一路走来,满眼尽是萧条。

    他看见了一些比自己家还破旧的房屋,屋前,年迈的老人艰难的挑着水,年幼的孩童,却也是一脸绝望的看着天空。

    路上甚至还有荒尸,正被骨瘦嶙峋的野狗啃食着。

    这个世界肯定不太平,或是战乱,或是妖魔横行。不论多悲惨的世界,活不好却又在拼命活着的,永远是百姓。

    老百姓啊,善良的时候,就像一条流浪汉养的老狗,只要有一口吃的,给一点希望,它就跟着你,老老实实的跟着你。

    哪怕天下富裕起来,又能富到几个百姓?他们最多吃口饱饭,穿件新衣,就能更加勤劳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过的穷开心,却不知道,在当权者眼中,他们统称为劳动力。

    他们就是一组数据,是一个代词,是一件工具,是战争时死的第一批人,是和平时悼念的一座荒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个时辰后,映入解离眼帘的是一座有点破败的城门,门上三个大字。

    他不认识。

    “呸,粗鄙的文盲。”解离暗自吐槽。

    “永修城到了,二狗你要去哪里?”莫大叔问道。

    “您放我下来就好了,我自己看看能找到什么事儿干。”解离谢过莫大叔。

    “行!”莫大叔爽快的说。

    “你如果今天要回去,申时在城门口等我,我最晚申时末就出发回村子。”

    解离道别莫大叔后,一路打听向茶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