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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伟大的……

    西满发现他只要一直保持这种小孩子形态的话,麻烦事就会自然地远离他。其实他一边说着现世的无聊,一边却总是希望找点麻烦——用以充填这无聊的生活。

    为什么一个罪犯的家中可以这么平静?平静到无趣。

    安德鲁不知什么时候默默地离开了,别墅里的那些仆人们也在某个早晨消失了。

    当这些令人烦躁的老鼠都离开了之后,西满才觉得“生活”这个单词是如此无聊。

    “你最好别乱跑,如果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楼上的书房用书籍充填你这些空暇的时光。”贝雅特丽齐居高临下地说道——她正站在长长的梯子上,从壁橱上方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结晶体。“这是第十几个了,这都是他们什么时候搁上来的?”

    接住贝雅特丽齐站在梯子上朝他抛过来的结晶体,西满拿着这个与他手掌一般大的结晶体,审视了一番就无趣地丢到了身旁,而他身旁正堆着一大堆这种结晶体。

    “为什么你作为被监视的一方,可以这样毫不掩饰地把这些小东西掏出来然后扔掉?”西满指了指脚边那一堆用以监视贝雅特丽齐的结晶体。

    贝雅特丽齐轻盈地跳下梯子,她今天没有穿那件繁复的礼服,而是穿着一件轻柔的白色衬裙,外面套着件衬衫,高高的立领上装饰着白色褶饰花边,失去了应该绑在腰上的裙撑与紧身胸衣,这件衬裙显得轻便且宽松。

    “因为他们也只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这种连普通人都可以察觉的监视方式,如果我不作为不会显得心虚吗?”贝雅特丽齐反诘道。

    “我以为你在拿下第一个结晶体的时候,就会有一大队士兵冲进来跟我们血战一番,然后我们就会继续亡命天涯。”西满耸了耸肩,跟在贝雅特丽齐的身后,那群结晶体一颗颗漂浮起来,连成一条长线,在西满的身后摆动。

    “既然让我住进这间宅邸,那么就说明我现在依旧是一位高贵的贵族,而对于贵族的审判,可没有这么随便。”贝雅特丽齐站在一个花篮前,拾起旁边的大剪刀,仔细端详着面前花篮中的植物,看着它伸出花篮的根茎与枝叶,一时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那可不一定,”西满撇了撇嘴,像个无所事事地跟屁虫纠缠着大人一样,他一直跟在贝雅特丽齐的身后,“我之前认识的一位君王,他处死贵族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

    “那位被你遣送回去的恶魔?”贝雅特丽齐粗暴地直接将那些伸出来的枝叶剪掉,“所以他才会变成恶魔。”

    “可怜的哈布斯·本森·斯宾塞·朱瑞塔。”西满敷衍地回答道:“愿他的灵魂在‘洞’后获得永恒的安详。”

    “哪有人会叫这种名字,”贝雅特丽齐嗤笑了一声,“你是在他名字后面加了多少个奇奇怪怪的家族名。”

    停顿了一会儿,贝雅特丽齐无奈地丢下剪刀,转头看着直盯着她的西满,叹了口气说道:“你……对于这件事情很着急吗?”

    西满点了点头,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说:“很着急,不得不承认,我需要这个混蛋。”

    贝雅特丽齐再次叹了口气,朝着楼梯口走去,“我希望你可以屏蔽那些窥视的目光,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又因为你的固执己见导致计划的失败。”

    西满摊了摊手,“你有我的保证。”身后的结晶体哗啦啦地跌落在地上,四处跳开。

    走进贝雅特丽齐的寝房,她走到窗边,低着头与街道上往上望的无赖们对视了一眼,在那群无赖对她做出那个下流手势之前就拉上了厚重的织金锦窗帘。

    西满蹦跳着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双脚盘起,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小了,他好奇地看着贝雅特丽齐。

    贝雅特丽齐走到她的梳妆台边,拉开抽屉翻翻找找,最后拎出一个小小的包裹,她将包裹打开,粉红色的粉末从包裹中倾泻下来,在地毯上堆积。

    抖了抖包裹,她随手将包裹塞进抽屉,然后看着西满一言不发。

    西满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跳下软塌去关上门,想了一会儿,他转身跑到那堆粉末边,用食指沾了点粉末,然后再跑到门边,在门上画出一个张开的手,手掌中间有一个睁开的眼睛。

    符文刚完成,泛着粉红的紫光就于这个符文的线条上闪烁。

    皱着眉头看着门上这个符文,西满总是觉得有些歪斜,于是他回头朝贝雅特丽齐问道:“歪了吗?”

    贝雅特丽齐平静地望着西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西满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你知道的,在力量不足的时候,勾勒符文需要一些辅助。”

    清了清嗓子,西满指着这个符文大声地炫耀道:“但那些都不重要,容许我向你介绍——法蒂玛之手,用于抵御邪恶或嫉恨的眼睛!”

    “你确定这会有用?”贝雅特丽齐怀疑地说道。

    “万无一失。”西满打了个响指,言之凿凿。边说着他边跳上了软塌,伸了伸手示意贝雅特丽齐继续。

    贝雅特丽齐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轻柔地捧起一捧粉末,她用恶魔语低喃着,一句话之中夹杂着无数个叠音,在她低沉带着些沙哑的吟诵下,一种异样的诱惑感环绕在房间中。

    西满坐在软塌上,听着贝雅特丽齐的咒文,嘴角勾起,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小混蛋了。

    与之前痛苦使者完全不同的召唤方式,彰显着贝雅特丽齐身为恶魔的特权,不需要血祭,也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符文。

    那些存在于“洞”后的恶魔,从何时起开始潜入现世并且操纵权势的,无人可知,就像无人可知是谁将第一位恶魔召唤到现世来的一样。

    西满曾经将那个记录着远古知识的托斯翡翠碑整个拖回自己的实验室——据说是由神圣的调解者与顾问所撰写的伟大作品。他妄想从上面得知这些禁忌的知识,但是毫无疑问的,他失败了。

    “当他来临的时候,也许会有一瞬间的无意识狂躁。”贝雅特丽齐用恶魔语说道,“你得趁现在好好想想要怎么安抚他了。”

    西满敷衍地点了点头,继续漫无目的地回忆着:失败了之后他选择进入“洞”后一探究竟,不得不说,那是一次完完全全失败的旅程,甚至比他去到精神位面的旅行更加失败——他直接被困在那里了,就算以他当时的力量也无法挣脱枷锁。

    当然,那段漫长且失败的旅程让他确切知晓了这群生存在“洞”后生物的行为与思路,仇恨与罪恶,催生恶魔的本质与基石。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这群生物如此热爱现世的权柄,滔天的罪恶与狰狞的复仇需要极大的权柄才能得以实现。

    在“洞”后的那段时间,他其实还挺喜欢那边夜晚的地表的:凄冷且阴郁,伴随着冰冷的寒霜,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等到极限,身边燃起的火焰会驱散这些寒冷,体温极限的变化,像是在寒暑天气喝下一口冰镇葡萄酒般舒适。

    想到这里,西满定了定神,看着面前跪坐在地上的贝雅特丽齐,深红的夕阳穿过沉重的窗帘,这些透过来的深红几乎要渗入她的身体,为她身体的曲线描绘上一层红线。

    空气中微弱的热量附着在房间内二人的身上,西满有些想要下去端一瓶葡萄酒上来了,品尝一下那种冰凉的酸涩味道。

    萦绕在周围的尘土在逐渐深沉的红色中清晰可见,贝雅特丽齐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与夕阳相同的深红光芒,她尽可能地放低声音,口中吟诵着的恶魔语也尽量柔和,粉红的粉末从她的指缝间漏下,沁入地毯中。

    她身体的边缘开始有些模糊起来,身形也开始扩散,脑后的弯角也显现出来,唯有额间那个空洞的伤痕依旧无法清除。

    贝雅特丽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第三只眼眸的失去让她对于现在这项工作有些无力承担。

    要不然就这样消散算了,还不会被遣送回去。她赌气般的想着,反正面前这个巫妖总是会有其他的办法,等到他拿回属于他自己力量的时候还能记得我们的交易的话——去干掉公爵,那个该死的、不属于王室的公爵。这一切应该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还不用我自己在这里忙忙碌碌,做些看不到希望的无用功。

    当她低垂头颅的视线看到那两条胖乎乎的小腿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起来,西满蹲下身子用食指沾了些粉末,然后点在她额头上那个狰狞伤痕的地方。

    手指的动作很轻柔,好像不愿意触碰到一点点她身上反射出来的光芒。

    六角形或者是两个等边三角形的结合,指向相反方向的三角形构成了这个奇妙的恒星图案,符文成型的一瞬间颤动了一下,西满停下手指的勾勒,安静地看着这个符文轻轻地颤动着,然后归于平静。

    一个复杂的符文并不是西满现在可以勾勒出来的,但是依靠着些许外力的干扰也许他可以成功,西满快速地往嘴里塞了一颗猫眼石,狠狠地咬碎,没管自己崩碎了几颗的牙齿,他继续在这个恒星符文外画出一个圆圈将它圈禁进去。

    被禁锢的恒星稳定下来,“还要多久?”他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明天。”贝雅特丽齐含糊地回答道。

    “放弃吧。”西满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放弃吧。”

    贝雅特丽齐的手掌颤抖着几乎无法并在一起,粉末散落的速度加快了些,她摇了摇头。

    西满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抬起脚张着嘴,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劝你最好别强制性停止这一切。”贝雅特丽齐低低地说道,“别来烦我,让我完成它。”

    视线在贝雅特丽齐的肩膀停顿了一瞬,西满还是决定要一脚踹在她的身上,他勾勒出来的符文并不能坚持太长时间,等到时限过去,面前这个仪式还是会失败,并且面前跪坐在地上的女子也会被蜂拥而来的能量乱流炸成一捧漂亮的粉末,就和地上的粉末一样。

    正当他要踹出这一脚的时候,贝雅特丽齐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上的粉末一扬,拎着西满的领口就朝着门口跑去。

    两个人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下,紧盯着地上那一圈粉末,显眼的深红从地毯上爆发出来,映照着整个房间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深红。

    “什么情况?”西满还不到旁边女子的腰部,他扬起头问道。

    贝雅特丽齐紧张地盯着面前的景象,低声回答道:“该死的,哪有什么自主前来,看起来你们的仇恨并没有办法支撑他找到这次召唤。”

    “所以,这是一个……”西满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红光愈发鲜艳,升腾的热气让房间内部无比燥热。

    “一个想要谈条件的陌生恶魔。”贝雅特丽齐赞同地接了下半句。

    低沉的咆哮听起来有些违和,红光在房间的中央塑形,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渐渐浮现出来。、

    西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直接冲了上去,贝雅特丽齐没有阻止,只是指尖燃起了一缕火焰。

    “卑微的凡人,参见你们伟大的……”低吼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将红光中心的人影锤飞了出去,庞大的红色身影在消散,一个矮小的身影砸在了墙上。

    “该死的凡人,你不知道你惹怒了谁,就算我降阶了,我依然是那个伟大的……”从红光中滚出来的小孩穿着和西满差不多的童装,脑侧有两根弯角,脑后也有两根弯角。他大声咆哮着,然后他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白头发小男孩,脸庞一瞬间憋得通红,半饷,他尖叫道:“西满!”

    “你好啊,小王子。”西满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恶意,差点被之前的假象所迷惑,竟然让他不自然地紧张起来——他那一瞬间还真的以为会来一个充满恶意的恶魔。

    说完,西满就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漏风的门牙看起来无比地愚蠢,他大吼着冲了上去。

    贝雅特丽齐缓缓站直身体,脑后的弯角缩回,橙色的眸子看着面前两个小孩厮打在一起,再次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