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幕 白银门
潮暮将卷轴摊开放在桌子上，卷轴的颜色看上去有些暗黄，仿佛沉淀着黎明绯云般的过去，一望无际的海底森林挣扎着从卷轴里所描绘的海底岩缝之中生长出来，在漫长如序章一般的边境线上缓缓地燃烧着。
潮暮望着它们，轻轻抱着手。
帘川则坐在他的旁边安静看着他。
“巫师曾跟我提到鱼寂公主的一些事情，当然了，这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每当想起在朝蛇海岸的那些日子，都会感觉像是过了多年之久，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那些飞在天上的海鸥，还有夜幕笼罩下的篝火，当然了……也会怀念天上的繁星，和那些繁星之下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人……”
潮暮说这话的时候轻轻低下头，似乎在回忆着那些平静如水的过去，不过随后他又转头望着卷轴上那些燃烧的海底林木，唇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最后他抬起手臂，将面前的卷轴缓缓地合了上去。
帘川静静地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那合上去的卷轴，沉默了许久才问：“那，巫师都说了些什么？”
潮暮叹息一声，然后用一种非常凄凉的语气说：“巫师说，鱼寂公主已经获得了不得了的黑暗魔法，将会有无数亡魂会像飞鸟一样离去。”
“那真是……讽刺。”
“的确很讽刺。”潮暮站起身，抱着胳膊的手指都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策吗？潮暮？”帘川托着腮望着那已经合隆下的黑色卷轴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在下吧。”潮暮低声说。
帘川默默地站起身，慢慢走到白银门前，用一种略微嘶哑又带着些许凄凉的语调说：“潮暮，以前的你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可是现在你似乎也有了很多自己的秘密，以前的你啊，就像一棵盈立在风中的苍天古树，错综的树根已经驻扎了千百里，那时的我无论如何都不用担心你会离去，可是现在呢……”帘川抬起头望着白银门上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魔浮雕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现在的你更像是一栋漂浮在空中的楼阁一样，明明离着我不远，可是我却无论如何去伸手也碰触不到，也许……也许……我形容的还不够准确，潮暮，也许你只是楼阁之上翱翔的一只飞鸟，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却一直驻留在没有落点的云端……就像活在我的梦里，而且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一场匪夷所思的梦，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这场梦能够快点醒来。”
“公主殿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大家都很疲惫，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潮暮转过头尽量地不去看她，声音也带着些许的逃避。
帘川沉默了下来，她用手指再一次地碰触着白银门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浮雕，然后一用力便把门推开了，随后便用一种匀速且没有感情的声音说：“潮暮先生，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黑色的暗流正汹涌地涌向远处，无数泛着森然鳞光的鱼群们挣扎着向上方游去，一些水草也随着那些鱼群的轨迹寂静而无声地飘摇着。
潮暮望着门外的景象，沉默了许久都未动一下。
十天后，皇宫。
“银隐丸大人！银隐丸大人！您现在不能进去！陛下正在用膳！”这时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鱼人侍卫正拼命地拉住了一个穿着黑袍，红褐色头发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穿银色铠甲，看上去非常地高大，此刻的他手里正紧紧地握着一柄锐利的三叉戟，四周的海水伴随着三叉戟上那令人眩晕的强悍魔力不断地震动着。
“我的时间紧急，没有空等他吃完，让开！”
银隐丸说罢用力一挥手，那侍卫便被他推开了，随后他来到门口，用力地敲打着皇宫的门。
“咚咚咚……咕噜咕噜咕噜……咚咚咚……咕噜咕噜咕噜。”
不多时，门开了，只不过迎接他的并不是守门的侍卫，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站在了银隐丸的面前，看着他说：
“银隐丸大人，好久不见了。”
男人长着一双暗黄色的眼睛，肤色苍白而又消瘦，身穿白色的官服，手持一柄折扇，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用折扇遮住了半张脸。
“炭洲！你怎么来了？”
银隐丸冷冷地说。
“银隐丸大人，我是王宫的重臣，有事没事自然都在王宫里了，而你呢？银隐丸大人，你不在边境好好地操练军队，来皇宫做什么？”
“我打算向陛下汇报消息。”
“汇报消息？你没有接到召回便回来了，该不会是想要造反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你想见陛下，起码也要等他用完膳，私自闯入，这可是对陛下的不敬，身为一个臣子，难道不知道吗？”
“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同陛下商议，礼仪？平时的话我会遵守礼仪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被银隐丸称之为“炭洲”的男人笑了起来，他将折扇收起，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白色的獠牙露出，显得异常可怖，之后他顿了顿说：
“这样好了，你把你想说的话通通告诉我，由我来转告给陛下，这样便不会有人知道您在玩忽职守，放心……起码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不需要。”
银隐丸说完便向宫殿之中走去，而在他身后，那被他称为“炭洲”的男人正轻轻抱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向前的背影。
国王靠在王座上，正啃着一只大猪，几个琴师在他的面前弹奏着曲子，几个舞女在他的面前跳着舞，他津津有味地看着，随后问身边的侍卫：“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
“叫《魂游》。”这时一个声音从大殿门外传来，紧接着，无数侍卫林立起刀枪拦住了门外说这话的人。
“是谁？谁在吵？”国王将手里的大猪放下，望着门外大声说。
“是我，银隐丸！”
银隐丸高声说。
“让他进来！”
国王话音刚落，侍卫们便将林立起的刀枪通通放下了，而银隐丸也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银隐丸，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国王躺在王座上，将手里的大猪放在旁边的餐盘上，然后用一种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说。
银隐丸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跪了下去，他说：“陛下，这段时间我只是在执行潮暮先生的计策，万事都在仰仗他，谈何辛苦呢？”
“潮暮啊……那个家伙最近也不露面了，每次的朝堂会议也不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国王仰起头望着那些匆匆离去的鱼说。
“陛下，潮暮先生一直都是这样，我想他的世界里，只孤僻地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吧。”
“边境怎么样了？”
“边境？”银隐丸稍微顿了顿说：“一切按照潮暮先生的计划进行着，我已经将绝大数的军队驻扎在边境，也有一部分进入了白藻区，打扮成那里的军民。”
“接下来呢？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很抱歉，陛下，他从不告诉我他的计划，只是让我严格地去执行他的命令，我也照做了。”
“嗯，你做的不错，不过如果以后他有什么计划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陛下，难道您不信任他吗？”
“并不是，银隐丸，我比任何人都要信任他，只是有的时候我还是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你明白吗？”
银隐丸低下头说：“是的，陛下，在下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国王想了想然后说：“潮暮母亲最近的去踪你知道吗？”
“您是指那个从不与潮暮见面的人类女巫吗？”银隐丸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最近听说她去了一个遥远的海域，可能是已经占卜到了祸事的来临所以才离开了吧。”
“看来，祸事将要来临了，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这次擅离职守的是为了向我汇报什么，难道你现在连信使都不信任了吗？”
国王轻轻捻动着手指说。
“陛……陛下！”银隐丸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想说的是……”
“直说好了。”国王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
“最近潮暮先生派出了迎亲的车队，打算……”
“打算什么？”
“打算迎娶日暮的公主。”
“哦，这一定是他的计策，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你配合他就是了。”
“可是我担心……”
“不必担心，银隐丸，还是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怀疑潮暮有不二之心，就像我也从来不会怀疑你一样，你明白吗？”
“臣……明白了。”
“好了，退下吧。”
“遵命，陛下。”
另一边，日暮王宫。
琼来到了鱼寂公主房间的时候鱼寂正在用一些鱼肉喂一只看上去非常小的海龟，海龟正拼命地往鱼缸外面爬，可是连续几次都跌回了原先的位置。
“鱼寂，好久不见了。”琼还未等鱼寂回话便坐到了鱼骨椅上，并且将手腕放在了黑色且放满图书的桌子上。
“琼大人！您怎么来啦？！”鱼寂一边笑一边看着海龟，却不回头看琼。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嗯……关于，关于黎明军队的一些消息你可有知道吗？”
鱼寂摇了摇头说：“琼大人，我不关心这个。”
“好吧……”琼将手抱在了一起冷冷地看着她说：“最近我占卜过了，祸事正在临近，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照我的要求去做。”
“您的要求？！那个……”
“就是用你全部的魔法将黎明所有的海底火山引爆，可是事实呢？他们几乎毫发无损！”
“琼大人，我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去做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启动那些火山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在我释放魔法之前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真是不得了的一群人。”
“好吧，鱼寂，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帮助父王了却他的心愿，我情愿一直沉湎在这样流水无声的日子里看着我的小龟长大，哎，对了，您知道吗？听说呀，这种海龟可以养得比一座山还要大，到时候我便可以爬到龟背上让它带着我去各个地方旅行，一年半载也不回来。”
“可惜的是，天总是不遂人愿。”琼轻声叹息说：“就在刚才，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他们？！您是指谁？”
“就是……他们啊！迎亲的队伍来了！”
伴随着琼的话音落下，海龟再次从鱼寂的手里掉到了鱼缸的底部，鱼寂愣愣的看着海龟说：“琼大人，我不想再过这种傀儡般的生活了，我不要嫁人……”
“你不想，那它呢？”琼指了指海龟说。
“唉……”鱼寂将海龟从鱼缸里取了出来，手一松，海龟又再一次掉了回去。
“好吧，我知道了，琼大人……”鱼寂轻轻叹息说。
一个时辰之前。
日暮王城的附近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妖怪，长长的鱼虾街上那些长着蛤蟆头人身、鱼头人身再或者是虾头人身的妖怪总是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它们穿着人类的绸缎衣服，或是手持折扇掩着面，或是拄着拐杖学人类老头咳嗦，再或者是学一些人类巫婆跳舞，当然了，它们的动作非常地滑稽，可即便如此，它们依旧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些事情，而当潮暮的车队打开车门的时候许多守卫便围了上来，那些守卫大多都是鱼头人，它们手持尖锐的剔骨刀，身上穿着白色贝壳串成的铠甲，手腕上戴着黑珍珠串成的项链，因为是鱼头人，所以潮暮也无法从它们僵硬地表情之中窥探一二，只是送给它们一些的铜块便轻轻松松地收买了它们，而四周围观的妖怪自然也看到了，也纷纷地朝着潮暮的车队讨要礼物，潮暮见状便下令向许多附近的妖怪们发放了各种各样的礼品，这其中包括黄金的钟表，鲨鱼的骨架椅子，还有青铜古树，银质器皿等等相对贵重的物品，而这也激发了妖怪们对这位神秘来客的好奇，它们纷纷涌向了皇宫的门口，亲眼看着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带着车队进入了皇宫，在此之前潮暮还向那些妖怪们保证，如果他成功地迎娶了公主，将会带大量的鱼罐头作为礼品赠送给那些为他捧场的人，而这自然引起了妖怪们的欢呼，它们纷纷为潮暮跳起舞来，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妖怪得了好处便变化成鱼向远处游去，像是怕车队将礼物要回似的。
海底的暗流在宫门前的水银长廊静静地流动着，而当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无数的妖怪们跟着潮暮的车队一起涌进了王宫，许多侍卫想去阻拦可根本来不及，它们就像涌动着的黑色潮水一样来到了王宫大殿的附近。
而卿蛟国王此时正站在大殿的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让我们进来！让我们进来！”一群妖怪在门外纷纷喊着。
国王握紧了手指，向前走去。
“你们站住！停下！这里不能进！”鱼头侍卫拦住了它们。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卿蛟国王望着面前喧闹的景象无奈地说话了。
就在国王话音刚落，无数的妖怪便围到了宫殿的门口，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话语，一堆人从妖怪之中走了出来，而为首的便是潮暮。
“陛下。”潮暮走上前来，伴随着他缓慢的脚步，四周的流水也动荡开来。
国王转过身走到王座上坐下，他用手指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一个人类？”国王的眉头皱了皱说。
“是的，陛下。”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潮暮先生吧。”
“是的，陛下。”
“好吧，告诉我，这次来所为何事呢？”
“我是来向您的女儿提亲的。”
国王仰起头笑了，笑声有些凄凉，随后他摇了摇头说：“潮暮啊潮暮，你怎么会想到要娶我的女儿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和你的国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了么？”
“我自然知道，陛下，正因如此，我才想向您的女儿提亲，这样才能让我们两国的关系得到改善，我想您统领了黎明那么久，必然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也一定不想让您的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吧。”
国王的眼神一凛，随后又忽然间黯淡了些许，他说：“这算在威胁我吗？……”
“自然不是，陛下，我只是恳求您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我想如果我们都决心改变的话，我们两国也一定能够重归于好的。”
潮暮的语气听上去非常诚恳且恭敬。
“好吧，好吧……”国王将声音稍稍拉长了些许说：“将我的女儿嫁给你也可以，但我想看看你的诚意。”
“不知陛下想要什么诚意呢？”
“潮暮，我想你既然能够站在我的面前，那就一定是一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也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
潮暮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些许为难，他说：“陛下，我还是希望您能够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您究竟想要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为我效力。”
国王说。
潮暮脸色一凛，随后说：“陛下，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呢？你告诉我，你还能为我们做些什么？”
“我能尽量保证我们两国能够重归于好……”
“哼……”
国王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琼拉着鱼寂的手从宫殿之后的长廊匆匆赶来。
“父王！”鱼寂快速走上前来，而国王望着鱼寂先是一愣，随后说：“鱼寂？你怎么来了？”
“父王！您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主持我的婚姻呢？！”鱼寂走上前来扯住了国王的袖子说。
国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潮暮，像是想从他的口里得到什么答复一般。
潮暮弯下身望着鱼寂说：“公主殿下，在下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我可不荣幸见到你！”鱼寂偏过头没好气地说。
“公主殿下，听闻你心高气傲，现在所见果然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殿下。”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不要吵！”国王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然后又站起身慢慢地来到了潮暮的面前说：“潮暮，刚刚的问题我想再问你一次，我想知道，如果我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潮暮脸上露出微笑，他说：“陛下，我无法为您效劳，但是我却能送您一样礼物，一样特别的礼物。”
“礼物？”
“是的，礼物。”
“我们日暮王国无论什么东西都不缺，对我而言，任何礼物都不会特别，你说呢？潮暮！”
“不，陛下，这是一件非常非常特别的礼物，我想您一定会很乐意收下它的。”
“好吧……给我看看！”
“遵命，陛下。”潮暮话音刚落，便向宫内招了招手，紧接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铁皮箱子来到了宫殿之中。
“一个……箱子？”国王皱着眉说。
“陛下难道不想知道箱子里面盛放着什么东西吗？”
“打开看看！”国王重重地挥了挥手说。
潮暮走到箱子前转了两圈，弯下身将箱子的锁打开，随后对着箱子说：“阿图，快出来吧，出来见见你的故人们。”
阿图听到潮暮的声音便推开了箱子上的盖说：“潮暮先生，在里面了憋死我啦！”
国王一见阿图，瞬间脸色变了，手指也紧握成了拳头，额头上隐隐有青筋露出。
鱼寂望着阿图，惊得迟疑了很久才说：“父王……他不是，卿烛叔叔的仆人吗？怎么会……”
国王没有回答鱼寂公主的问题，只是以一种非常尖锐的目光望着阿图，嘴里却说：“没事的女儿，你先回去吧。”
鱼寂摇了摇头，她说：“不，父王，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被封印在箱子里！”
而就在这时潮暮走上前去说：“公主殿下，他是因为你才沦落至此的，假如你一开始就听从你父王的安排，那么白藻区的那些人都不会死了。”
潮暮说完便招了一下手，紧接着无数盛放骨头的袋子便被人抬了进来，一些随从上前打开了袋子，只见一个又一个身穿黎明军装的尸骨便从袋子里抖落了出来，当然，还有一部分是白藻区的居民，他们也一同被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国王咬着牙，刚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候琼却抢先一步走向了那些妖怪，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此时的她浑身颤抖，像是经历了一场死劫，只见她边流泪边望着潮暮说：“潮暮先生，这些人的尸体在不久前被盗走，一度成为了我们王国的耻辱，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我想这份礼物比任何的金银珠宝都更深得我心，你是知道的，我们国家小，有许多官员都为了谋取利益与地面上的商人们进行贸易往来，可怜的他们啊……终于魂归故土了！”
潮暮唇角抽搐了一下，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些打扮成黎明军队的尸体说：“那他们呢！你又作何解释呢？他们可都是黑尾人鱼，他们黎明可没有这样的人。”
国王缓缓地站起身，此时人群中传来了无数私语声和咒骂声，而国王则非常冷静地说：“诸位，白藻区死了那么多人，我非常遗憾，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把幕后黑手找出来，为死去的人民报仇雪恨，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神情激昂也相当认真，可群众之中却依然时不时传来抱怨声，而就在这时潮暮说话了，他说：“陛下，时间不早了，不知您是否允许我把公主带回去呢？”
国王抬起头望着潮暮并且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直到来到他的身边才终于说话了，他的目光阴沉，语气却极为平静，他说：“潮暮先生，我认为你留下来比较好，毕竟……这些人都是你发现的，自然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协助我们调查此事。”
国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潮暮且神色复杂，而潮暮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陛下，在我临行前，我们的军队已经集结到了边境，如果我没有按时回去，那么他们难免会出什么乱子，陛下，您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希望您在这件事上也能多多思量。”
国王转过身沉思了半晌才说：“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方便留你了，只是公主今天不能跟你走。”
潮暮问：“为什么？”
国王说：“潮暮先生，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王国正值民心不稳，况且一次死了那么多百姓，在这个时候结婚是不合乎情理的，起码等过一段时间民心稳定了再谈如何？”
潮暮想了想转过身望着阿图说：“阿图，你说呢？”
阿图望着国王，身体早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他用手指指着国王说：“潮暮先生……阿图害怕他。”
潮暮摇了摇头说：“阿图，我是问你，他的建议怎样呢？”
阿图并未理会潮暮，依旧是瑟瑟发抖地望着国王，而国王见状也走向了阿图，他说：“阿图，告诉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阿图望着国王，再次心中升起了惧意，于是他忙说：“陛下的建议好。”
国王咧开嘴笑了，然后转过身对潮暮说：“潮暮先生，他也是聘金的一部分对吗？”
潮暮摇了摇头说：“不，陛下，阿图是我的仆从，是要跟着我一同回去的。”
国王想了想说：“可我想把他留下，毕竟，幕后的黑手还没有找出来，对不对啊，阿图？”国王说到这里目光也掠向了阿图，而阿图则惊恐地缩到了箱子里，并说：“阿图不要留下来！”
潮暮转过身走到国王的耳边说：“放心好了，他知道的那些秘密，还不至于对你构成什么威胁。”
国王沉下脸低声说：“潮暮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潮暮后退了三步向国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陛下，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详细说，我要告辞了，这段时间里，我希望您能好好地调查这件事。”
国王的目光眯了起来，这时恰好有一股黑色的暗流席卷而过，不远处一艘黑色的大船顺着上方的海域落了下来，潮暮望了一眼身旁的随从们又转身望着国王说：“好了，陛下，我们要回去了，请好好保重。”
国王沉默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潮暮的随从们跟随潮暮一同上了船，而这时阿图从箱子里探出头来说：“潮暮大人，阿图还没上船呐！”
这时潮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船上探出头来说：“哦，陛下，我忘记一件事，阿图就拜托你了，他是一个不错的仆人。”
阿图一听潮暮这么说顿时心灰意冷地钻进了箱子里，再也不肯露头了。
潮暮望着它们，轻轻抱着手。
帘川则坐在他的旁边安静看着他。
“巫师曾跟我提到鱼寂公主的一些事情，当然了，这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每当想起在朝蛇海岸的那些日子，都会感觉像是过了多年之久，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那些飞在天上的海鸥，还有夜幕笼罩下的篝火，当然了……也会怀念天上的繁星，和那些繁星之下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人……”
潮暮说这话的时候轻轻低下头，似乎在回忆着那些平静如水的过去，不过随后他又转头望着卷轴上那些燃烧的海底林木，唇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最后他抬起手臂，将面前的卷轴缓缓地合了上去。
帘川静静地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那合上去的卷轴，沉默了许久才问：“那，巫师都说了些什么？”
潮暮叹息一声，然后用一种非常凄凉的语气说：“巫师说，鱼寂公主已经获得了不得了的黑暗魔法，将会有无数亡魂会像飞鸟一样离去。”
“那真是……讽刺。”
“的确很讽刺。”潮暮站起身，抱着胳膊的手指都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策吗？潮暮？”帘川托着腮望着那已经合隆下的黑色卷轴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在下吧。”潮暮低声说。
帘川默默地站起身，慢慢走到白银门前，用一种略微嘶哑又带着些许凄凉的语调说：“潮暮，以前的你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可是现在你似乎也有了很多自己的秘密，以前的你啊，就像一棵盈立在风中的苍天古树，错综的树根已经驻扎了千百里，那时的我无论如何都不用担心你会离去，可是现在呢……”帘川抬起头望着白银门上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魔浮雕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现在的你更像是一栋漂浮在空中的楼阁一样，明明离着我不远，可是我却无论如何去伸手也碰触不到，也许……也许……我形容的还不够准确，潮暮，也许你只是楼阁之上翱翔的一只飞鸟，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却一直驻留在没有落点的云端……就像活在我的梦里，而且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一场匪夷所思的梦，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这场梦能够快点醒来。”
“公主殿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大家都很疲惫，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潮暮转过头尽量地不去看她，声音也带着些许的逃避。
帘川沉默了下来，她用手指再一次地碰触着白银门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浮雕，然后一用力便把门推开了，随后便用一种匀速且没有感情的声音说：“潮暮先生，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黑色的暗流正汹涌地涌向远处，无数泛着森然鳞光的鱼群们挣扎着向上方游去，一些水草也随着那些鱼群的轨迹寂静而无声地飘摇着。
潮暮望着门外的景象，沉默了许久都未动一下。
十天后，皇宫。
“银隐丸大人！银隐丸大人！您现在不能进去！陛下正在用膳！”这时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鱼人侍卫正拼命地拉住了一个穿着黑袍，红褐色头发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穿银色铠甲，看上去非常地高大，此刻的他手里正紧紧地握着一柄锐利的三叉戟，四周的海水伴随着三叉戟上那令人眩晕的强悍魔力不断地震动着。
“我的时间紧急，没有空等他吃完，让开！”
银隐丸说罢用力一挥手，那侍卫便被他推开了，随后他来到门口，用力地敲打着皇宫的门。
“咚咚咚……咕噜咕噜咕噜……咚咚咚……咕噜咕噜咕噜。”
不多时，门开了，只不过迎接他的并不是守门的侍卫，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站在了银隐丸的面前，看着他说：
“银隐丸大人，好久不见了。”
男人长着一双暗黄色的眼睛，肤色苍白而又消瘦，身穿白色的官服，手持一柄折扇，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用折扇遮住了半张脸。
“炭洲！你怎么来了？”
银隐丸冷冷地说。
“银隐丸大人，我是王宫的重臣，有事没事自然都在王宫里了，而你呢？银隐丸大人，你不在边境好好地操练军队，来皇宫做什么？”
“我打算向陛下汇报消息。”
“汇报消息？你没有接到召回便回来了，该不会是想要造反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你想见陛下，起码也要等他用完膳，私自闯入，这可是对陛下的不敬，身为一个臣子，难道不知道吗？”
“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同陛下商议，礼仪？平时的话我会遵守礼仪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被银隐丸称之为“炭洲”的男人笑了起来，他将折扇收起，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白色的獠牙露出，显得异常可怖，之后他顿了顿说：
“这样好了，你把你想说的话通通告诉我，由我来转告给陛下，这样便不会有人知道您在玩忽职守，放心……起码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不需要。”
银隐丸说完便向宫殿之中走去，而在他身后，那被他称为“炭洲”的男人正轻轻抱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向前的背影。
国王靠在王座上，正啃着一只大猪，几个琴师在他的面前弹奏着曲子，几个舞女在他的面前跳着舞，他津津有味地看着，随后问身边的侍卫：“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
“叫《魂游》。”这时一个声音从大殿门外传来，紧接着，无数侍卫林立起刀枪拦住了门外说这话的人。
“是谁？谁在吵？”国王将手里的大猪放下，望着门外大声说。
“是我，银隐丸！”
银隐丸高声说。
“让他进来！”
国王话音刚落，侍卫们便将林立起的刀枪通通放下了，而银隐丸也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银隐丸，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国王躺在王座上，将手里的大猪放在旁边的餐盘上，然后用一种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说。
银隐丸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跪了下去，他说：“陛下，这段时间我只是在执行潮暮先生的计策，万事都在仰仗他，谈何辛苦呢？”
“潮暮啊……那个家伙最近也不露面了，每次的朝堂会议也不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国王仰起头望着那些匆匆离去的鱼说。
“陛下，潮暮先生一直都是这样，我想他的世界里，只孤僻地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吧。”
“边境怎么样了？”
“边境？”银隐丸稍微顿了顿说：“一切按照潮暮先生的计划进行着，我已经将绝大数的军队驻扎在边境，也有一部分进入了白藻区，打扮成那里的军民。”
“接下来呢？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很抱歉，陛下，他从不告诉我他的计划，只是让我严格地去执行他的命令，我也照做了。”
“嗯，你做的不错，不过如果以后他有什么计划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陛下，难道您不信任他吗？”
“并不是，银隐丸，我比任何人都要信任他，只是有的时候我还是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你明白吗？”
银隐丸低下头说：“是的，陛下，在下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国王想了想然后说：“潮暮母亲最近的去踪你知道吗？”
“您是指那个从不与潮暮见面的人类女巫吗？”银隐丸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最近听说她去了一个遥远的海域，可能是已经占卜到了祸事的来临所以才离开了吧。”
“看来，祸事将要来临了，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这次擅离职守的是为了向我汇报什么，难道你现在连信使都不信任了吗？”
国王轻轻捻动着手指说。
“陛……陛下！”银隐丸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想说的是……”
“直说好了。”国王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
“最近潮暮先生派出了迎亲的车队，打算……”
“打算什么？”
“打算迎娶日暮的公主。”
“哦，这一定是他的计策，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你配合他就是了。”
“可是我担心……”
“不必担心，银隐丸，还是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怀疑潮暮有不二之心，就像我也从来不会怀疑你一样，你明白吗？”
“臣……明白了。”
“好了，退下吧。”
“遵命，陛下。”
另一边，日暮王宫。
琼来到了鱼寂公主房间的时候鱼寂正在用一些鱼肉喂一只看上去非常小的海龟，海龟正拼命地往鱼缸外面爬，可是连续几次都跌回了原先的位置。
“鱼寂，好久不见了。”琼还未等鱼寂回话便坐到了鱼骨椅上，并且将手腕放在了黑色且放满图书的桌子上。
“琼大人！您怎么来啦？！”鱼寂一边笑一边看着海龟，却不回头看琼。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嗯……关于，关于黎明军队的一些消息你可有知道吗？”
鱼寂摇了摇头说：“琼大人，我不关心这个。”
“好吧……”琼将手抱在了一起冷冷地看着她说：“最近我占卜过了，祸事正在临近，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照我的要求去做。”
“您的要求？！那个……”
“就是用你全部的魔法将黎明所有的海底火山引爆，可是事实呢？他们几乎毫发无损！”
“琼大人，我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去做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启动那些火山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在我释放魔法之前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真是不得了的一群人。”
“好吧，鱼寂，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帮助父王了却他的心愿，我情愿一直沉湎在这样流水无声的日子里看着我的小龟长大，哎，对了，您知道吗？听说呀，这种海龟可以养得比一座山还要大，到时候我便可以爬到龟背上让它带着我去各个地方旅行，一年半载也不回来。”
“可惜的是，天总是不遂人愿。”琼轻声叹息说：“就在刚才，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他们？！您是指谁？”
“就是……他们啊！迎亲的队伍来了！”
伴随着琼的话音落下，海龟再次从鱼寂的手里掉到了鱼缸的底部，鱼寂愣愣的看着海龟说：“琼大人，我不想再过这种傀儡般的生活了，我不要嫁人……”
“你不想，那它呢？”琼指了指海龟说。
“唉……”鱼寂将海龟从鱼缸里取了出来，手一松，海龟又再一次掉了回去。
“好吧，我知道了，琼大人……”鱼寂轻轻叹息说。
一个时辰之前。
日暮王城的附近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妖怪，长长的鱼虾街上那些长着蛤蟆头人身、鱼头人身再或者是虾头人身的妖怪总是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它们穿着人类的绸缎衣服，或是手持折扇掩着面，或是拄着拐杖学人类老头咳嗦，再或者是学一些人类巫婆跳舞，当然了，它们的动作非常地滑稽，可即便如此，它们依旧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些事情，而当潮暮的车队打开车门的时候许多守卫便围了上来，那些守卫大多都是鱼头人，它们手持尖锐的剔骨刀，身上穿着白色贝壳串成的铠甲，手腕上戴着黑珍珠串成的项链，因为是鱼头人，所以潮暮也无法从它们僵硬地表情之中窥探一二，只是送给它们一些的铜块便轻轻松松地收买了它们，而四周围观的妖怪自然也看到了，也纷纷地朝着潮暮的车队讨要礼物，潮暮见状便下令向许多附近的妖怪们发放了各种各样的礼品，这其中包括黄金的钟表，鲨鱼的骨架椅子，还有青铜古树，银质器皿等等相对贵重的物品，而这也激发了妖怪们对这位神秘来客的好奇，它们纷纷涌向了皇宫的门口，亲眼看着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带着车队进入了皇宫，在此之前潮暮还向那些妖怪们保证，如果他成功地迎娶了公主，将会带大量的鱼罐头作为礼品赠送给那些为他捧场的人，而这自然引起了妖怪们的欢呼，它们纷纷为潮暮跳起舞来，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妖怪得了好处便变化成鱼向远处游去，像是怕车队将礼物要回似的。
海底的暗流在宫门前的水银长廊静静地流动着，而当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无数的妖怪们跟着潮暮的车队一起涌进了王宫，许多侍卫想去阻拦可根本来不及，它们就像涌动着的黑色潮水一样来到了王宫大殿的附近。
而卿蛟国王此时正站在大殿的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让我们进来！让我们进来！”一群妖怪在门外纷纷喊着。
国王握紧了手指，向前走去。
“你们站住！停下！这里不能进！”鱼头侍卫拦住了它们。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卿蛟国王望着面前喧闹的景象无奈地说话了。
就在国王话音刚落，无数的妖怪便围到了宫殿的门口，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话语，一堆人从妖怪之中走了出来，而为首的便是潮暮。
“陛下。”潮暮走上前来，伴随着他缓慢的脚步，四周的流水也动荡开来。
国王转过身走到王座上坐下，他用手指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一个人类？”国王的眉头皱了皱说。
“是的，陛下。”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潮暮先生吧。”
“是的，陛下。”
“好吧，告诉我，这次来所为何事呢？”
“我是来向您的女儿提亲的。”
国王仰起头笑了，笑声有些凄凉，随后他摇了摇头说：“潮暮啊潮暮，你怎么会想到要娶我的女儿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和你的国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了么？”
“我自然知道，陛下，正因如此，我才想向您的女儿提亲，这样才能让我们两国的关系得到改善，我想您统领了黎明那么久，必然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也一定不想让您的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吧。”
国王的眼神一凛，随后又忽然间黯淡了些许，他说：“这算在威胁我吗？……”
“自然不是，陛下，我只是恳求您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我想如果我们都决心改变的话，我们两国也一定能够重归于好的。”
潮暮的语气听上去非常诚恳且恭敬。
“好吧，好吧……”国王将声音稍稍拉长了些许说：“将我的女儿嫁给你也可以，但我想看看你的诚意。”
“不知陛下想要什么诚意呢？”
“潮暮，我想你既然能够站在我的面前，那就一定是一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也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
潮暮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些许为难，他说：“陛下，我还是希望您能够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您究竟想要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为我效力。”
国王说。
潮暮脸色一凛，随后说：“陛下，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呢？你告诉我，你还能为我们做些什么？”
“我能尽量保证我们两国能够重归于好……”
“哼……”
国王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琼拉着鱼寂的手从宫殿之后的长廊匆匆赶来。
“父王！”鱼寂快速走上前来，而国王望着鱼寂先是一愣，随后说：“鱼寂？你怎么来了？”
“父王！您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主持我的婚姻呢？！”鱼寂走上前来扯住了国王的袖子说。
国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潮暮，像是想从他的口里得到什么答复一般。
潮暮弯下身望着鱼寂说：“公主殿下，在下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我可不荣幸见到你！”鱼寂偏过头没好气地说。
“公主殿下，听闻你心高气傲，现在所见果然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殿下。”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不要吵！”国王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然后又站起身慢慢地来到了潮暮的面前说：“潮暮，刚刚的问题我想再问你一次，我想知道，如果我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潮暮脸上露出微笑，他说：“陛下，我无法为您效劳，但是我却能送您一样礼物，一样特别的礼物。”
“礼物？”
“是的，礼物。”
“我们日暮王国无论什么东西都不缺，对我而言，任何礼物都不会特别，你说呢？潮暮！”
“不，陛下，这是一件非常非常特别的礼物，我想您一定会很乐意收下它的。”
“好吧……给我看看！”
“遵命，陛下。”潮暮话音刚落，便向宫内招了招手，紧接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铁皮箱子来到了宫殿之中。
“一个……箱子？”国王皱着眉说。
“陛下难道不想知道箱子里面盛放着什么东西吗？”
“打开看看！”国王重重地挥了挥手说。
潮暮走到箱子前转了两圈，弯下身将箱子的锁打开，随后对着箱子说：“阿图，快出来吧，出来见见你的故人们。”
阿图听到潮暮的声音便推开了箱子上的盖说：“潮暮先生，在里面了憋死我啦！”
国王一见阿图，瞬间脸色变了，手指也紧握成了拳头，额头上隐隐有青筋露出。
鱼寂望着阿图，惊得迟疑了很久才说：“父王……他不是，卿烛叔叔的仆人吗？怎么会……”
国王没有回答鱼寂公主的问题，只是以一种非常尖锐的目光望着阿图，嘴里却说：“没事的女儿，你先回去吧。”
鱼寂摇了摇头，她说：“不，父王，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被封印在箱子里！”
而就在这时潮暮走上前去说：“公主殿下，他是因为你才沦落至此的，假如你一开始就听从你父王的安排，那么白藻区的那些人都不会死了。”
潮暮说完便招了一下手，紧接着无数盛放骨头的袋子便被人抬了进来，一些随从上前打开了袋子，只见一个又一个身穿黎明军装的尸骨便从袋子里抖落了出来，当然，还有一部分是白藻区的居民，他们也一同被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国王咬着牙，刚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候琼却抢先一步走向了那些妖怪，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此时的她浑身颤抖，像是经历了一场死劫，只见她边流泪边望着潮暮说：“潮暮先生，这些人的尸体在不久前被盗走，一度成为了我们王国的耻辱，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我想这份礼物比任何的金银珠宝都更深得我心，你是知道的，我们国家小，有许多官员都为了谋取利益与地面上的商人们进行贸易往来，可怜的他们啊……终于魂归故土了！”
潮暮唇角抽搐了一下，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些打扮成黎明军队的尸体说：“那他们呢！你又作何解释呢？他们可都是黑尾人鱼，他们黎明可没有这样的人。”
国王缓缓地站起身，此时人群中传来了无数私语声和咒骂声，而国王则非常冷静地说：“诸位，白藻区死了那么多人，我非常遗憾，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把幕后黑手找出来，为死去的人民报仇雪恨，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神情激昂也相当认真，可群众之中却依然时不时传来抱怨声，而就在这时潮暮说话了，他说：“陛下，时间不早了，不知您是否允许我把公主带回去呢？”
国王抬起头望着潮暮并且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直到来到他的身边才终于说话了，他的目光阴沉，语气却极为平静，他说：“潮暮先生，我认为你留下来比较好，毕竟……这些人都是你发现的，自然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协助我们调查此事。”
国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潮暮且神色复杂，而潮暮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陛下，在我临行前，我们的军队已经集结到了边境，如果我没有按时回去，那么他们难免会出什么乱子，陛下，您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希望您在这件事上也能多多思量。”
国王转过身沉思了半晌才说：“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方便留你了，只是公主今天不能跟你走。”
潮暮问：“为什么？”
国王说：“潮暮先生，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王国正值民心不稳，况且一次死了那么多百姓，在这个时候结婚是不合乎情理的，起码等过一段时间民心稳定了再谈如何？”
潮暮想了想转过身望着阿图说：“阿图，你说呢？”
阿图望着国王，身体早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他用手指指着国王说：“潮暮先生……阿图害怕他。”
潮暮摇了摇头说：“阿图，我是问你，他的建议怎样呢？”
阿图并未理会潮暮，依旧是瑟瑟发抖地望着国王，而国王见状也走向了阿图，他说：“阿图，告诉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阿图望着国王，再次心中升起了惧意，于是他忙说：“陛下的建议好。”
国王咧开嘴笑了，然后转过身对潮暮说：“潮暮先生，他也是聘金的一部分对吗？”
潮暮摇了摇头说：“不，陛下，阿图是我的仆从，是要跟着我一同回去的。”
国王想了想说：“可我想把他留下，毕竟，幕后的黑手还没有找出来，对不对啊，阿图？”国王说到这里目光也掠向了阿图，而阿图则惊恐地缩到了箱子里，并说：“阿图不要留下来！”
潮暮转过身走到国王的耳边说：“放心好了，他知道的那些秘密，还不至于对你构成什么威胁。”
国王沉下脸低声说：“潮暮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潮暮后退了三步向国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陛下，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详细说，我要告辞了，这段时间里，我希望您能好好地调查这件事。”
国王的目光眯了起来，这时恰好有一股黑色的暗流席卷而过，不远处一艘黑色的大船顺着上方的海域落了下来，潮暮望了一眼身旁的随从们又转身望着国王说：“好了，陛下，我们要回去了，请好好保重。”
国王沉默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潮暮的随从们跟随潮暮一同上了船，而这时阿图从箱子里探出头来说：“潮暮大人，阿图还没上船呐！”
这时潮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船上探出头来说：“哦，陛下，我忘记一件事，阿图就拜托你了，他是一个不错的仆人。”
阿图一听潮暮这么说顿时心灰意冷地钻进了箱子里，再也不肯露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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