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纽卡斯特的秋天在林湛苡离开的两个月后就早早地来到了，微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树叶枯萎的味道，从阳台上吹进孙楠的公寓中，让整个房间都弥散出一种孤寂的气息来。
孙楠的稿纸被吹得微微翘起，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稿纸捋直了用笔压住。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不时地被吹落，孙楠的心中沉静了不少。开学这两天她虽然很忙但却很充实，她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助教和学习中，有时候忙得连饭也会忘记吃，却并不觉得饿，她觉得自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而上次林湛苡在这里住的那个星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假装睡着的林湛苡突然伏在孙楠的肩头抽泣道“我知道你上次是想告诉我陆景之前是就有女朋友的。”
孙楠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了她，又忽然的明白似的说了一句“你真傻。”孙楠想林湛苡这样忍下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他身上有着程致的影子。
“我以为我可以让他和那个女生分手的，可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没有。他觉得我不知道呢”林湛苡不甘道，极力扯出一抹微笑。
“你为什么偏偏抓住他不放呢？你要想的话，这世上会有比他好很多的男生都会愿意爱你。”孙楠原本也不愿承认，但是看到林湛苡这个样子却也是忍不住安慰道。
“没有，没有人爱我！陆景、我爸、我妈他们都不爱我！”
林湛苡的父母关系并不好，孙楠是从林湛苡那里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林堇存心里有孙秋，或许有其它的原因。总归是林湛苡很多年不见过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她从小便总是一个人吃饭，有时或许也会和那个景老师一起吃，但很少和林堇存夫妻俩坐在一起吃饭。孙楠也从来没有见过林湛苡的妈妈，只知道她很忙，忙到那天孙楠的20岁生日她都没有出现。
“我妈都没有景老师陪我的时间长。”那是孙楠偶然间听到林湛苡对她妈妈仅有的一句抱怨。
或许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不幸，她的家因为林湛苡的家而变得不幸的同时又何尝不知道是否是她的家也带给了林湛苡不幸。而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男人——林堇存，可她若是因为报复了林堇存而毁掉林湛苡，那对林湛苡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平，孙楠如是想。
男人的错误为什么总让女人们来承担，她们不是为他而活，她们有她们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毁掉这么多女人美好的生活？她们应该活出她们的风采，让那些伤害她们的人难以企及。
那天过后孙楠忘记了林堇存，也渐渐不再在意她和林堇存的关系。她似乎也放下了某种针对林湛苡夺走她的爸爸的执著，以往的她在和林湛苡在一起时都会有觉得虚伪得不像自己，曾经她装作林湛苡的好朋友的样子探听着林家的事情，就是想着可以抓住什么把柄让林堇存付出抛弃孙秋的代价。但现在却她好像获得一种超乎于过往的独立的人格，她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自己一样，灵魂获得一种不可言说的归宿感。
她想就这样生活下去也可以，毕业后找个工作养活她和孙秋，然后每天忙完后都能回家陪着孙秋，那时她们也不再去执著那些过往。
可是这世界像是故意和孙楠作对一样总不能让她如意，它总要在给她一点希望时将那点希望连带着原本的生活都打碎，零落的碎片化作利刃狠狠地刺向孙楠。
“楠楠。”电话那端传来林堇存干哑的声音。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孙楠关切道，虽然她肯定是没有办法开口叫林堇存“爸”，但是心里面也不再把他作为什么了不起的不能提的人了。
“你听完我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一时肯定接受不了，但还是希望你能挺住。”林堇存憔悴的声音含着郑重道。
“到底怎么回事！”听到林堇存这样的语气，孙楠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凉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事情压在胸口喘不上气。
“阿秋她……她出车祸……走了。”林堇存哽咽着。
一瞬间孙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停滞，她觉得一颗心脏被什么东西杵着不停地往下坠，下坠到腹中继续下坠，直到冲破自己的身体，然后带起一团气体从呼吸道里噌到喉间，喉咙瞬间被这股气体撑得肿胀起来以至于她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楠楠！楠楠！你怎么样。说句话啊”林堇存在那边急促地喊道。
孙楠一时间并没有眼泪，只是觉得那股喉间的气体越来越大，隐约地带着血腥气，她也想试着讲出话来，可是刚张开嘴，一滩鲜红的血便从嘴里喷出，然后她就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
等孙楠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白色的病床上了。
头部传来的疼痛感让孙楠从昏迷的状态清醒过来，她眼神空洞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上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猛地坐起身来，把被子一把掀开疯狂地到处翻找着什么。
送孙楠到医院的季泽栩见到她这般模样，连忙问道“楠楠，你找什么？”
“手机，我的手机呢？我要打电话，我要打给林堇存，问他说的什么话来说诅咒我妈。”
季泽栩听到孙楠这般话，眉头也紧锁了起来，一脸担心地看着眼前有些孙楠
“衣服，手机在衣服里，我衣服呢！”孙楠大喊着质问季泽栩，季泽栩心疼地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袋子，回答“衣服在这，手机并不在里面，应该是落在了公寓里了。”
林堇存听不到孙楠的回应，就赶紧打电话给了季泽栩，等季泽栩飚车一般赶到孙楠的公寓时发现她已经躺在了地上，他叫了孙楠两声看到她并没有反应，就将她连忙抱到车上用比来时还快的车速赶到了医院。
“公寓，我要回去。”孙楠无力地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季泽栩一把将已经站起半个身子的孙楠紧紧地按到了床上，“楠楠，你现在身体虚弱，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需要休息。”
“滚开！我要回去！”孙楠怒吼道，不顾因季泽栩紧紧抓住的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挣扎着就要起床。
“孙楠！你清醒点。孙秋姨走了，这已经成为事实，不论你怎么逃避都不可能改变！”季泽栩见劝不住孙楠便大声喝道。
听到季泽栩的话孙楠像是一下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身体瞬间瘫软下去，任由季泽栩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她的手臂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没有一丝生气。
季泽栩见孙楠不再挣扎渐渐放开了手，却发现孙楠的手腕处早已是一片通红，眼里满是怜惜，暗自责怪自己太过用力。
“林堇存说她怎么死的。”沉默了许久的孙楠发出近乎绝望的声音。
“林叔说孙秋姨那天本来是要去邮局寄东西，太着急，在一个十字路口刚亮起绿灯，她跑过去时一辆灰色的吉普车突然冲出来撞上了她。林叔送她到医院时已经无力回天。”季泽栩一字一字地慢慢吐出，眼睛一直盯着孙楠，看着她的脸愈发的惨白。
孙楠知道孙秋去邮局是给她寄东西，她想要做江宁菜时曾向孙秋抱怨过纽卡斯特没有适合的调料。孙秋便信誓旦旦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寄过去一些不就好了，还有我上次做的一点牛肉酱也给你寄过去一些尝尝。”孙楠没有想到就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吃一点所谓的江宁菜就让夺取了她的生命。
孙秋，她的妈妈，因为给她的女儿寄东西就在仅仅生活过40年的世界上消失了她永远地离开了她，而孙楠留给孙秋的最后的印象是那天晚上那样的一个眼神，想到这里她无法原谅自己，胃里涌起一阵绞痛。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孙楠竭力想保持着听起来正常的声音，可是喉头的酸涩已让她不能讲完一句完整的话来。
季泽栩看出了孙楠难以抑制的难过，他知道孙楠这样要强的一个人总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就慢慢退出了病房，走到门口时刚把门关上，就听到病房里孙楠凄凉的哭声从冷寂的病房里穿出，而季泽栩的眼里不知何时也泛起了泪光。
孙楠的稿纸被吹得微微翘起，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稿纸捋直了用笔压住。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不时地被吹落，孙楠的心中沉静了不少。开学这两天她虽然很忙但却很充实，她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助教和学习中，有时候忙得连饭也会忘记吃，却并不觉得饿，她觉得自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而上次林湛苡在这里住的那个星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假装睡着的林湛苡突然伏在孙楠的肩头抽泣道“我知道你上次是想告诉我陆景之前是就有女朋友的。”
孙楠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了她，又忽然的明白似的说了一句“你真傻。”孙楠想林湛苡这样忍下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他身上有着程致的影子。
“我以为我可以让他和那个女生分手的，可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没有。他觉得我不知道呢”林湛苡不甘道，极力扯出一抹微笑。
“你为什么偏偏抓住他不放呢？你要想的话，这世上会有比他好很多的男生都会愿意爱你。”孙楠原本也不愿承认，但是看到林湛苡这个样子却也是忍不住安慰道。
“没有，没有人爱我！陆景、我爸、我妈他们都不爱我！”
林湛苡的父母关系并不好，孙楠是从林湛苡那里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林堇存心里有孙秋，或许有其它的原因。总归是林湛苡很多年不见过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她从小便总是一个人吃饭，有时或许也会和那个景老师一起吃，但很少和林堇存夫妻俩坐在一起吃饭。孙楠也从来没有见过林湛苡的妈妈，只知道她很忙，忙到那天孙楠的20岁生日她都没有出现。
“我妈都没有景老师陪我的时间长。”那是孙楠偶然间听到林湛苡对她妈妈仅有的一句抱怨。
或许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不幸，她的家因为林湛苡的家而变得不幸的同时又何尝不知道是否是她的家也带给了林湛苡不幸。而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男人——林堇存，可她若是因为报复了林堇存而毁掉林湛苡，那对林湛苡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平，孙楠如是想。
男人的错误为什么总让女人们来承担，她们不是为他而活，她们有她们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毁掉这么多女人美好的生活？她们应该活出她们的风采，让那些伤害她们的人难以企及。
那天过后孙楠忘记了林堇存，也渐渐不再在意她和林堇存的关系。她似乎也放下了某种针对林湛苡夺走她的爸爸的执著，以往的她在和林湛苡在一起时都会有觉得虚伪得不像自己，曾经她装作林湛苡的好朋友的样子探听着林家的事情，就是想着可以抓住什么把柄让林堇存付出抛弃孙秋的代价。但现在却她好像获得一种超乎于过往的独立的人格，她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自己一样，灵魂获得一种不可言说的归宿感。
她想就这样生活下去也可以，毕业后找个工作养活她和孙秋，然后每天忙完后都能回家陪着孙秋，那时她们也不再去执著那些过往。
可是这世界像是故意和孙楠作对一样总不能让她如意，它总要在给她一点希望时将那点希望连带着原本的生活都打碎，零落的碎片化作利刃狠狠地刺向孙楠。
“楠楠。”电话那端传来林堇存干哑的声音。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孙楠关切道，虽然她肯定是没有办法开口叫林堇存“爸”，但是心里面也不再把他作为什么了不起的不能提的人了。
“你听完我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一时肯定接受不了，但还是希望你能挺住。”林堇存憔悴的声音含着郑重道。
“到底怎么回事！”听到林堇存这样的语气，孙楠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凉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事情压在胸口喘不上气。
“阿秋她……她出车祸……走了。”林堇存哽咽着。
一瞬间孙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停滞，她觉得一颗心脏被什么东西杵着不停地往下坠，下坠到腹中继续下坠，直到冲破自己的身体，然后带起一团气体从呼吸道里噌到喉间，喉咙瞬间被这股气体撑得肿胀起来以至于她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楠楠！楠楠！你怎么样。说句话啊”林堇存在那边急促地喊道。
孙楠一时间并没有眼泪，只是觉得那股喉间的气体越来越大，隐约地带着血腥气，她也想试着讲出话来，可是刚张开嘴，一滩鲜红的血便从嘴里喷出，然后她就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
等孙楠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白色的病床上了。
头部传来的疼痛感让孙楠从昏迷的状态清醒过来，她眼神空洞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上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猛地坐起身来，把被子一把掀开疯狂地到处翻找着什么。
送孙楠到医院的季泽栩见到她这般模样，连忙问道“楠楠，你找什么？”
“手机，我的手机呢？我要打电话，我要打给林堇存，问他说的什么话来说诅咒我妈。”
季泽栩听到孙楠这般话，眉头也紧锁了起来，一脸担心地看着眼前有些孙楠
“衣服，手机在衣服里，我衣服呢！”孙楠大喊着质问季泽栩，季泽栩心疼地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袋子，回答“衣服在这，手机并不在里面，应该是落在了公寓里了。”
林堇存听不到孙楠的回应，就赶紧打电话给了季泽栩，等季泽栩飚车一般赶到孙楠的公寓时发现她已经躺在了地上，他叫了孙楠两声看到她并没有反应，就将她连忙抱到车上用比来时还快的车速赶到了医院。
“公寓，我要回去。”孙楠无力地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季泽栩一把将已经站起半个身子的孙楠紧紧地按到了床上，“楠楠，你现在身体虚弱，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需要休息。”
“滚开！我要回去！”孙楠怒吼道，不顾因季泽栩紧紧抓住的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挣扎着就要起床。
“孙楠！你清醒点。孙秋姨走了，这已经成为事实，不论你怎么逃避都不可能改变！”季泽栩见劝不住孙楠便大声喝道。
听到季泽栩的话孙楠像是一下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身体瞬间瘫软下去，任由季泽栩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她的手臂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没有一丝生气。
季泽栩见孙楠不再挣扎渐渐放开了手，却发现孙楠的手腕处早已是一片通红，眼里满是怜惜，暗自责怪自己太过用力。
“林堇存说她怎么死的。”沉默了许久的孙楠发出近乎绝望的声音。
“林叔说孙秋姨那天本来是要去邮局寄东西，太着急，在一个十字路口刚亮起绿灯，她跑过去时一辆灰色的吉普车突然冲出来撞上了她。林叔送她到医院时已经无力回天。”季泽栩一字一字地慢慢吐出，眼睛一直盯着孙楠，看着她的脸愈发的惨白。
孙楠知道孙秋去邮局是给她寄东西，她想要做江宁菜时曾向孙秋抱怨过纽卡斯特没有适合的调料。孙秋便信誓旦旦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寄过去一些不就好了，还有我上次做的一点牛肉酱也给你寄过去一些尝尝。”孙楠没有想到就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吃一点所谓的江宁菜就让夺取了她的生命。
孙秋，她的妈妈，因为给她的女儿寄东西就在仅仅生活过40年的世界上消失了她永远地离开了她，而孙楠留给孙秋的最后的印象是那天晚上那样的一个眼神，想到这里她无法原谅自己，胃里涌起一阵绞痛。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孙楠竭力想保持着听起来正常的声音，可是喉头的酸涩已让她不能讲完一句完整的话来。
季泽栩看出了孙楠难以抑制的难过，他知道孙楠这样要强的一个人总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就慢慢退出了病房，走到门口时刚把门关上，就听到病房里孙楠凄凉的哭声从冷寂的病房里穿出，而季泽栩的眼里不知何时也泛起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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