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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何以为家

    走到了学校门口,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往四公里外的姐夫家去。

    老鸭煲冬瓜汤,廋肉炒豆角,煎罗飞鱼,蒜蓉炒小白菜,三菜一汤,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姐姐做菜的手艺就是好,非常美味可口。

    饭吃到一半,亲家母提着菜回来了,她和亲家公在菜市场边上经营一个小杂货铺,主要卖香烛宝纸,烧给先人的一些东西,清明、中元、重阳、春节这几个节日才门庭若市,其它时候冷冷清清。

    姐夫曾要求把店给他经营其它买卖,亲家母死活不肯,知道了柴米油盐贵的姐夫只好带着姐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背井离乡去边城谋生,心中多少有所怨恨。

    两个外甥见到亲家母,不但不亲热,还缩到二姐怀里,小孩子虽不懂大人的世界,但天生的本能极为敏锐,知道谁好谁坏。

    二姐站起来唤了声:“妈,别做了,有汤有菜,一起吃吧。”

    亲家母瞟了一眼,哼了一声,进厨房去了,一会儿砧板被剁得震天响,一向默不作声的姐夫吼了一嗓子:“砍什么大鱼大肉这么响啊,我慢慢吃等你上好菜嚄。”

    砧板声遂停。

    十年后,亲家母中风瘫在床上,二姐不计前嫌,端茶倒水,端屎端尿伺候了几年,临逝,说不出话的亲家母抓着二姐的手,双眼泪流,不知道是忏悔还是道歉。

    吃完饭,周云把一袋子水果递给弟弟,送出巷子口,边走边交代:“明天九点前到三运站门口等姐,什么都不用买,姐买好,一起坐车回去给母亲上坟扫墓。”

    “嗯。”

    “你爸就是不靠谱,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也不想想儿子巴巴在这里等伙食费,只由着自己的脾气来。”二姐埋怨道。

    周飞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要是让二姐知道父亲现在正在南边某国的水牢里吃着半生不熟的米饭,她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子。

    二姐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大冬天拿冷水泼她,提刀要砍了她的那个暴戾父亲,但不妨碍她为人儿女的本份,她现在是做母亲的人了,深知为人父母的难处。

    “给,这是三百块钱,有两百是你妹周雨让给捎带的,一百是姐给的,准备高考了,你买点营养的吃,要用脑,别省。”

    “姐,你的一百我不要,你给外甥买奶粉。”

    “他们不吃奶粉,喝豆浆也有足够蛋白,姐给你你就拿着,好好复习,你高考姐就没时间回来给你加油了,你要靠自己。”周云把钱硬塞给弟弟。

    “姐,四妹还好吗?”周飞不再矫情,心里默默给自己鞭笞。

    “还好,就是不听话,一个女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也不知道节省一些。”姐姐叹气。

    周飞黯然,自己二十岁了,还让姐妹父亲供养,妹妹十四岁就出来给人洗碗端盘子养活自己,一母所生,差别如此之大。

    “姐,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你等一下,有三轮车经过,坐车回去,这么远的路呢。”

    “没事,姐,我脚长,走得快。”

    天昏欲黑,巷子口,一个戴着老花镜,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捧着个碗追着一个虎头虎脑,约五六岁的小童喂饭,见到道别的姐弟二人,高声问道:“周二妹,这是哪个?”

    “五妈,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读附高那个?咋长这么高了?小伙子精神啊。喏,那不是准备高考了?”

    “嗯,是,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

    “小伙子,考个状元回来,给你姐姐争口气,你姐可不容易啊。”

    “他能考上就好,状元哪有这么容易。”

    “榜眼也行……小心肝儿,别跑,小心有车啊,哎,哎,我这把老骨头快给你折腾散咯!”

    “你带着两个娃,还能做买卖,了不起啊。”五妈感叹了一句。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女子不想十指不沾阳春水。

    …………

    簸箕(bòji)湾村背山靠海,形似铲状,三边高中间低,又形如‘周’字,全村七八十户人家,周、申两姓居多,另有田姓人丁不旺,只有十户不到。

    从县里坐村巴回到村里,要经过各村各组,路上花近两个小时,一路颠簸,屁股都颠痛。

    五间砖石结构瓦房是周飞出生前盖的,如今几年没人住,门前屋后杂草丛生,墙根老鼠打洞,檐下蜘蛛结网,一眼看过去破败不堪,无处话凄凉。

    打开门,门头上灰扑扑的尘土落下,灶上铁锅锈迹斑斑,缸中绿水生苔,一时间没办法生火做饭,姐弟俩只得借大伯父的厨灶来用,把三牲煮熟,带上茶酒,扛起锄头铁铲,冒着朦朦雾雨往山上的坟地而去。

    坟茔草茅蔓生,雨水冲塌,荒凉冷寂。

    清理完藤草,堆上新泥,摆上三牲茶酒,焚香点烛,跪地磕头,哀思祷告,周云哽咽流泪,周飞鼻头发涩,眼眶通红。

    周飞对母亲的音容已是记忆模糊,母亲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只在伯母的口中得到印象:二姐长得和母亲很相似。

    二姐面容清秀,气质温婉。

    母亲去世那年他八岁,那是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放牛的他回家吃午饭,走到离家百来米的一个小河沟边,看到有河虾出没,正要挽起袖子去摸,碰上了还没出嫁的四堂姐提着一筐衣服来洗,她一见到周飞,一下子就哽咽起来,对他喊道:你快回去,你妈过世了。

    他一路小跑回家,父亲正在打扫屋前的空地,见到他,一下子抱进怀里,嗷嗷而哭,他感觉到的只有害怕。

    接下来是一天一夜的白事法事,他跟在捧灵位的大哥及不停地哭的二姐身后,他后面跟着六岁的妹妹,懵懂无知的他木偶般在族中大人的要求下,不断地跪拜和磕头。

    母亲留下的,周飞能看到的只有旧户口本后面空白页上一行行秀丽的字,记录着他们兄弟姐妹出生的年月日及时辰。

    外公是旧中国国民党的军官,随老蒋去了台岛就没了音信,丢下外婆带着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初中生,但出身成份不好,只好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父亲看中的也是母亲的能写会算。

    从山上下来,二姐匆匆地吃了点东西,叮嘱了周飞了几句话,赶上出县城的最后一班巴士回去了,放心不下俩儿子,明天夫家也要拜山祭先人,她得回去帮忙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