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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家

    人的精神往往要比肉体脆弱的多,比如江山打林悦溪的一巴掌,只是在她的白嫩脸颊上留了个红印,但是电话另一头的寥寥几句,却让这个一直都没有掉眼泪的女孩儿几近昏厥。

    身体有自我保护机制,精神自然也有,当外界的刺激达到了某个极限后,“关机”是保护自己的最佳选择。

    方安看着软软倒在地上的女孩儿,尤其是最后那个眼神中流露出的无助与绝望,让他这个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的人,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忍。

    叹息一声,方安将女孩儿抱回了卧室,嗯,是出租给这对情侣的卧室,将其轻轻放在了床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偶像剧里的温柔体贴,也没有猥琐中年男人的轻浮,哪怕她长得很漂亮,哪怕她刚刚经历了感情的创伤,正是最脆弱,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但是方安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

    不是方安品性高洁,心里真的就对女孩儿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他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有着恪守到底的底线,趁人之危他并不反感,但是也要分具体情况。

    安慰女孩儿受伤心灵的事情,应当由那个叫江山的混蛋去做,他只是女孩儿的房东,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

    第二天早晨,结束晨练的方安刚刚打开大门,然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孩儿。

    女孩儿似乎一夜未眠,淡淡的黑眼圈以及脸颊上的泪痕让本就气质娇柔的女孩儿,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方安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笑道:“早上好。”

    女孩儿自然也注意到了方安,看到后者投过来的视线后,眼神有些闪躲,轻轻低下了脑袋,半晌后蹦出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早上好。”

    走的近了些,方安才发现餐桌上竟然摆放着一份早餐:两个油条,一个鸡蛋,一份豆腐脑。

    方安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孩儿,笑着问道:“早饭还没吃么?”

    女孩儿有些扭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是给你买的。”

    “额,那谢谢你了,我还真没吃早饭。”方安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一份早餐而已,不吃白不吃。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若干年后的某一天,他忽然回想起了发生在现在的这一幕,一阵出神后,最终竟然苦笑的摇了摇头:也许不吃的话,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吧。

    方安三两下将桌子上的早餐塞进嘴里,然后礼貌的对着女孩儿说了声谢谢,便准备去卫生间冲个澡,但他才刚刚起身,就听到女孩儿有些焦急的声音:“等等...”

    方安的动作一顿,然后重新坐下,目光放在对面的女孩儿身上,笑问道:“怎么了同学?”

    “我...我想借你点钱。”女孩儿似乎是第一次开口向别人借钱,虽然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好在直截了当,没有那些借个钱还得找各种借口,说个话也是拐弯抹角的陋习。

    女孩儿在说完这句话后,脑袋几乎快要低到胸口去了,一双白嫩的小手也是十分不安的纠缠在一起。

    听到女孩儿想要借钱,方安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拒绝,妹妹,哥哥才跟你认识几天啊?张嘴就要借钱?但是他忽然回想起昨天晚上女孩儿接到电话后的眼神,又看到桌子上的鸡蛋壳,最终还是没有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说出来。

    方安清了清嗓子,郑重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声说道:“奶奶...昨天晚上晕倒了...病情恶化...需要立刻做手术。”

    “嗯,那个....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方安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女孩儿的姓名,毕竟之前自己一直与江山对接,女孩儿几乎不说话,一副对后者百依百顺的模样。

    “林悦溪。”林悦溪低声道。

    “嗯,林同学,是这样的,钱呢,我可以借给你,毕竟人命关天,但是该有的借据还是不能少的,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方安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虽然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但是美女借钱一样得还!

    林悦溪闻言,猛地抬起头,一双泪眼朦胧的桃花眸子惊喜的看着方安,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方安真的会同意借钱给自己,惊喜之余,面对方安提出的借款条件,极为认真的说道:“房东大叔,我一定会还你的!”

    “梨花带雨应该说的就是林悦溪现在的模样吧?不过房东大叔是什么意思?老子正值壮年,怎么就是大叔了!”方安在心里吐槽道。

    “嗯,口说无凭,咱们立个字据。”方安从书房拿出了纸笔,简单的写了借方与出借方的责任与义务后,便将这份简陋的字据递给了林悦溪。

    “你奶奶做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方安问道。

    “我...我不知道,医院里只说...说要不少钱,没有说具体...数字。”林悦溪这才想起来,昨天夜里接到的电话里,只说奶奶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但是没有说需要多少钱。

    方安有些头疼的挠了挠脑袋,说道:“你先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需要多少钱。”

    “嗯,我现在就打。”林悦溪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昨晚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另一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一连三遍都是到达时限后自动挂断。

    林悦溪在第四次拨通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听后,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方安,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可爱模样。

    方安本来有些无语的心情,一下子便被林悦溪的眼神给治愈了,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大手一挥,当场给后者转账,要多少随便报个数!

    好在最后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两人相顾无言了片刻后,最后还是方安主动说道:“这样吧,反正我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情,我跟你一起到医院,到时候需要多少费用我就借给你多少钱,这样我也比较放心把钱借给你。”

    其实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你不会搁这给我演戏呢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吵架,也没有什么奶奶,纯粹是你和那个姓江的自导自演的一出苦情戏!

    方安的怀疑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自己对眼前的女孩儿几乎一无所知,就连名字也才刚刚知道,虽然看女孩儿的样子不像是演的,尤其是昨晚那个绝望无助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真的触动了方安的灵魂,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女孩儿走一趟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确认对方真的有个病重的奶奶后,利索的给钱走人就是了。

    “也...也可以,就是太麻烦您了。”林悦溪听到方安的提议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拒绝,只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愿意借钱给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还得耽误人家的时间,这让生性善良的林悦溪感到十分难为情。

    “行吧,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出发,你家是哪里的?看看做动车方便还是做飞机方便。”方安问道。

    “拉来克盖。”

    “啥?”

    “拉来克盖,我家就住在那里....”

    方安狐疑的看着林悦溪,有些牙碜的问道:“同学,虽然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我很确认华夏境内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城市.....”

    看着一脸严肃的方安,林悦溪歪了歪脑袋,思考片刻后,这才说道:“川省。”

    “果然,川渝自古出美女这句话诚我不欺啊!”方安此时此刻真的想到这个盛产美女的地方浪上...走上一遍,阅尽天下美女是他终生的追求与梦想!

    ....................

    十分钟后,方安与林悦溪又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方安看着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孩儿,无语道:“你连自己的身份证号都记不住?”

    临水市飞往川渝省的航班今天就有,而且有两个航次,一个是下午五点,一个是晚上九点,方安本来都已经定好了自己的机票,但是一转头发现林悦溪正抱着手机发呆,本来他以为女孩儿可能身上没有钱订机票,方安心里想着反正要借钱的,多个一千两千的也无所谓,但是一问之下,才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林悦溪的身份证一直是放在她男朋友江山那里的,现在两人已经陷入情感危机,想要回身份证可能有些难度。

    没有身份证虽然对乘坐飞机有些麻烦,但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现在都是在网上订票,记住自己的身份证就可以了,然而令方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悦溪竟然记不住自己的身份证号!

    一个临水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竟然记不住自己的身份证号!

    “对不起...我从小对数字...就很笨,老师也...说我笨。”林悦溪面对方安的质疑,脸上已经羞红一片,宛如天边飘动的晚霞,在前者的肌肤上逐渐蔓延。

    “你...唉,好吧,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你打电话叫那个姓江的傻...孩子把身份证给你送来,第二,咱们开车过去。”方安无语道。

    “我...我...”林悦溪看着方安,本来桃花水眸中已经消散的雾气再次涌现了出来,眼看随时有可能会溢出眼眶,实在忍受不了的方安只能无奈的替前者做出了选择:“那咱么就开车去吧,这样中间就不用周转了,直奔你家!”

    “谢谢房东大叔!”林悦溪的泪水最终还是流了出来,但是语气显然轻松了不少,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向上弯曲的弧度,这应该就是悲伤里偶尔闪过的放松吧。

    “好了,别哭了,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咱们出发。”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最厉害的武器,尤其是美女的泪水,那简直是核武级别的伤害。

    “嗯!”林悦溪重重的点头应道。

    .....................

    回到自己的卧室内,林悦溪开始简单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刚搬进来,除了一些洗漱用品,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过来,因为按照原计划,他们得等到后天才会正式搬进这个花掉了自己所有存款的房间里。

    之所以会提前入住,其实是江山一直软磨硬泡的原因。

    对于江山的心思,林悦溪心里一直是十分清楚的,他们从大二开始,就已经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到现在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里,他们就像所有正常的情侣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嬉戏......

    但是他们又与其他的情侣有些不一样,恋爱三年,两人间最亲密的举动,也只不过是牵手,至于亲吻或者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从未在两人之间发生过。

    事情的根源其实还是出在林悦溪身上,由于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导致她对异性的亲密接触极度排斥,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哪怕只是牵手这个最简单的情侣行为,也是她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才取得的阶段性成果。

    江山作为一个正常男性,尤其是荷尔蒙分泌最为旺盛的年纪,面对女神级别的林悦溪,自然会产生一些正常男人的想法,这三年来他一直想把这些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但是每一次都被林悦溪拒绝。

    直到毕业,江山依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三年的忍耐已经让江山的耐心到达了极限,哪怕他在外人眼中,是校园女神的正牌男友,是所有男性都羡慕的对象,但是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作为江山的女朋友,林悦溪自然将他的痛苦看在了眼里,尤其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江山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对她的态度也有些生冷,这让林悦溪的心里开始产生了些许惶恐。

    她害怕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的男生,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三年的点点滴滴早已化作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不敢想象一旦未来没有了江山,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以后的生活。

    于是,林悦溪妥协了。

    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潜意思就是等毕业后,她会将自己完全交给江山。

    这个不算是承诺的承诺让一直苦苦等候的江山大喜过望,几乎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期待着毕业的那一天。

    只不过林悦溪最终还是没有兑现承诺,或者说她终究还是没有克服从小便深深扎根于心底的心理阴影,在那天晚上,面对江山显得有些粗鲁的动作,心中的恐惧再一次战胜了理智.........

    这也是江山后来恼羞成怒,甚至破口大骂的根本原因。

    ................

    林悦溪看着掉在地上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两人的合影,这是他们在确定关系的那一天,江山用手机拍摄的。

    照片里,女生甜美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的羞涩,有些闪躲的眼神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含羞带笑,男生的脸上则是挂着一副大大的笑容,帅气的面孔带有几分邪魅,与女生的羞怯的笑容相得益彰,任谁看了都得夸上一句:好一对郎才女貌。

    只是可惜的是,相框已经破碎,玻璃的裂痕恰巧将两人隔开,似乎预示着三年的恋爱之旅从此画上了句号。

    林悦溪小心翼翼的将相框捡起,轻柔的放在自己的胸前,半跪在地上,微微低垂着脑袋,似乎想将画面中的两人,永远铭记在自己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