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有道
铁铺这边，曹铁匠重新抡起铁锤，夹子塞进火炉中烧得通红，曹康渊添柴烧火，目光始终不离火炉，通红的大火映射出灼灼眼神。
很快，曹铁匠手一抖，从大火中抽出剑条，放在一侧细细锤炼。
剑条初见雏形之时，就已有寒光。
曹康渊目不转睛，大气都不敢出，浑身上下，显而易见的紧张。
曹铁匠那恪守了几十年的铁铺规矩也是在这一刻就被打破了，虽说这些年不打兵器，可他那一身锻打剑条的手艺从来没有落下，如今为了曹康渊，再次重拾起来，反而越发有力。
正是休息的时候，铁铺外来了个少年，是曹康渊之前的那些经常在桥上一起堵薛安的狐朋狗友，不过之后，曹康渊也迅速的跟他们划清了接期限，专心在自家铁铺中。
他一来就跟曹康渊挤眉弄眼的说有个美妇人找他，那姿态绝对是小镇上少有的，让曹康渊跟他过去看看，曹康渊心中满是疑惑，问对方长相，那少年支支吾吾半天又答不上来，直说跟他过去见了就知道了。
曹康渊也没有多想，也就跟着去了。
只是在他走后不久，曹铁匠停下手中的捶打，将剑条重新放入火炉中淬炼。
不知何时，火炉边多了个怪人。
灰发麻衣，身材佝偻且驼背弱小，似有似无的怪味。
他只是瞅了一眼火炉中的剑条，便赞许道：“好剑！”
曹铁匠神色淡然，继续烧火。
麻衣怪人怪里怪气的笑道：“只是没人能用得上了。”
曹铁匠继续添柴，直到整个铁铺映出灼烧皮肉的火光后，他才停下来，旁边的柴堆少了一半。
曹铁匠最终还是起身，一步跨出。
剩下的麻衣，他背着手走出铁铺，哼着听来的小曲儿，惬意的朝着小镇后的深山走去。
末了，麻衣喃喃道：“可惜啊可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铁铺内，空无一人。
唯有生生不灭的火光。
……
可等他们到了地方，曹康渊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哪有什么美妇人，等他就只有李家嫡孙李元正坐在靠窗的桌前喝茶，一举一动凸显出贵公子温文尔雅的气魄。
曹康渊亲眼看这那家伙从李元正手中拿走十几两银子的钱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而让曹康渊没想到的是，李元正此番对他的态度没有了平时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不在仗势凌人，反而温和伸手，请道：“坐下说话。”
曹康渊沉着脸，不容反驳道：“如果你是为了那三样东西，那我跟你没什么话要说的。”
李元正举止儒雅，道：“先别急着拒绝，今天找你不为此事，想请你看出好戏，这场戏你会感兴趣的。”
曹康渊思量一番，最后还是坐在了李元正对面。
李元正淡笑，沏茶倒茶，将一盏上好的绿茶轻轻推至曹康渊的面前，做出一副‘请喝茶’的姿态，这一次似乎是把平日里瞧不上眼，且是铁匠出身的曹康渊当做同等人对待。
曹康渊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李元正，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做完这些，没有立刻上手接过玉瓷茶盅，整个人显得疑惑不解，张口便道：“李元正，你不是这种惺惺作态的人，有话就直说。”
李元正只回了两个字，“看戏。”
高大少年实在猜不透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李元正这样，让他浑身不顺畅，就像上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动了下身子。
从茶馆二楼放眼望去，正好看到清河镇后方的群山，峰峦耸翠。
李元正放下茶盅，问道：“还记得小镇上教书的那位顾师？”
曹康渊点头，皱起眉头道：“记得是记得，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李元正笑道：“这位顾师可是我当年极为敬重的一位先生，那时候懵懂无知，初上学塾就被他胸怀中那些大道理惊叹，暗自想过日后也要成为像顾师那样的大道智者。”
曹康渊刚要开口询问，只见李元正慢慢起身望向窗外，“顾师曾说，万万众生如襁褓婴儿，从无知到懵懂，再到如今的睿智，这其中少不了百家圣人指引，儒圣教仁礼，神农教耕桑，墨侠教兼爱，吕祖教兵法……世间万万千千的规矩都是圣人教的，顾师是儒家之师，所以他经常会说，待人先礼，礼者，敬人也……”
曹康渊自来听不懂这些话，打断李元正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元正自顾自的转过身落座。
等他坐下。
桌上的茶盅晃了。
茶馆也开始晃动。
紧接着，整个小镇也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群山之巅，云海滚滚翻涌，漫天金光倾洒而下。
与此同时，一只金色手掌破开厚重云雾，坠落人间，五指尖环绕的蓝色电弧肆意游走绽放，率先落下群山，那最高且陡峭的山峰在它之下，如同一颗掌间星辰，瞬间覆灭。
这一刻，小镇内外众生一同抬头。
神仙观望。
凡人跪拜。
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曹康渊。
啪的一声过后，曹康渊猛的站起，双手撑着桌子，死死盯着那群山，准确来说，是那金色手掌下宛如蝼蚁的渺小身影，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道人影无力的轰出一拳，可他面对的是群山万里都为之骇然的参天大掌，他这点攻势轻而易举便被击碎。
他负手立于空，微微侧头，闭目而笑，悄然而逝。
等到那道巨掌散去，一切平静，万里无云，连风都停了。
这一天，小镇发生了神迹。
……
李元正看着瘫软在椅子上，失了魂的曹康渊，喝完最后一口茶，“顾师讲过一些大道理，有两个我记得清楚，第一，谋生者，则为求生，可不择手段，第二，待人先礼，若礼不成，可后用兵。”
先礼后兵，就是这样。
李元正放下两根手指，脸上浮现笑容，只是笑容略显狰狞狂妄。
曹康渊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双眼血红，伸手掐向对面富家公子的脖颈，却被突然出现的李家护卫拦下。
茶馆内的打斗声杂乱不已。
李元正起身离开。
那位顾师，是小镇当年为数不多，愿意开办学塾教书的读书人，曹康渊也旁听过，那时的他就受不了读书人那些条条框框的繁琐道理，所以打消了一心求学的念头。
李元正作为李家子嗣，李家刚刚崛起，他便跟着顾师读书识字，那两句自然是顾师所说，只是李元正并没说出后来的话。
顾师有道其一：“君子在世，腰间可无三尺长剑，胸中不可无十万甲兵。”
顾师有道其二：“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
很快，曹铁匠手一抖，从大火中抽出剑条，放在一侧细细锤炼。
剑条初见雏形之时，就已有寒光。
曹康渊目不转睛，大气都不敢出，浑身上下，显而易见的紧张。
曹铁匠那恪守了几十年的铁铺规矩也是在这一刻就被打破了，虽说这些年不打兵器，可他那一身锻打剑条的手艺从来没有落下，如今为了曹康渊，再次重拾起来，反而越发有力。
正是休息的时候，铁铺外来了个少年，是曹康渊之前的那些经常在桥上一起堵薛安的狐朋狗友，不过之后，曹康渊也迅速的跟他们划清了接期限，专心在自家铁铺中。
他一来就跟曹康渊挤眉弄眼的说有个美妇人找他，那姿态绝对是小镇上少有的，让曹康渊跟他过去看看，曹康渊心中满是疑惑，问对方长相，那少年支支吾吾半天又答不上来，直说跟他过去见了就知道了。
曹康渊也没有多想，也就跟着去了。
只是在他走后不久，曹铁匠停下手中的捶打，将剑条重新放入火炉中淬炼。
不知何时，火炉边多了个怪人。
灰发麻衣，身材佝偻且驼背弱小，似有似无的怪味。
他只是瞅了一眼火炉中的剑条，便赞许道：“好剑！”
曹铁匠神色淡然，继续烧火。
麻衣怪人怪里怪气的笑道：“只是没人能用得上了。”
曹铁匠继续添柴，直到整个铁铺映出灼烧皮肉的火光后，他才停下来，旁边的柴堆少了一半。
曹铁匠最终还是起身，一步跨出。
剩下的麻衣，他背着手走出铁铺，哼着听来的小曲儿，惬意的朝着小镇后的深山走去。
末了，麻衣喃喃道：“可惜啊可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铁铺内，空无一人。
唯有生生不灭的火光。
……
可等他们到了地方，曹康渊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哪有什么美妇人，等他就只有李家嫡孙李元正坐在靠窗的桌前喝茶，一举一动凸显出贵公子温文尔雅的气魄。
曹康渊亲眼看这那家伙从李元正手中拿走十几两银子的钱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而让曹康渊没想到的是，李元正此番对他的态度没有了平时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不在仗势凌人，反而温和伸手，请道：“坐下说话。”
曹康渊沉着脸，不容反驳道：“如果你是为了那三样东西，那我跟你没什么话要说的。”
李元正举止儒雅，道：“先别急着拒绝，今天找你不为此事，想请你看出好戏，这场戏你会感兴趣的。”
曹康渊思量一番，最后还是坐在了李元正对面。
李元正淡笑，沏茶倒茶，将一盏上好的绿茶轻轻推至曹康渊的面前，做出一副‘请喝茶’的姿态，这一次似乎是把平日里瞧不上眼，且是铁匠出身的曹康渊当做同等人对待。
曹康渊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李元正，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做完这些，没有立刻上手接过玉瓷茶盅，整个人显得疑惑不解，张口便道：“李元正，你不是这种惺惺作态的人，有话就直说。”
李元正只回了两个字，“看戏。”
高大少年实在猜不透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李元正这样，让他浑身不顺畅，就像上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动了下身子。
从茶馆二楼放眼望去，正好看到清河镇后方的群山，峰峦耸翠。
李元正放下茶盅，问道：“还记得小镇上教书的那位顾师？”
曹康渊点头，皱起眉头道：“记得是记得，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李元正笑道：“这位顾师可是我当年极为敬重的一位先生，那时候懵懂无知，初上学塾就被他胸怀中那些大道理惊叹，暗自想过日后也要成为像顾师那样的大道智者。”
曹康渊刚要开口询问，只见李元正慢慢起身望向窗外，“顾师曾说，万万众生如襁褓婴儿，从无知到懵懂，再到如今的睿智，这其中少不了百家圣人指引，儒圣教仁礼，神农教耕桑，墨侠教兼爱，吕祖教兵法……世间万万千千的规矩都是圣人教的，顾师是儒家之师，所以他经常会说，待人先礼，礼者，敬人也……”
曹康渊自来听不懂这些话，打断李元正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元正自顾自的转过身落座。
等他坐下。
桌上的茶盅晃了。
茶馆也开始晃动。
紧接着，整个小镇也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群山之巅，云海滚滚翻涌，漫天金光倾洒而下。
与此同时，一只金色手掌破开厚重云雾，坠落人间，五指尖环绕的蓝色电弧肆意游走绽放，率先落下群山，那最高且陡峭的山峰在它之下，如同一颗掌间星辰，瞬间覆灭。
这一刻，小镇内外众生一同抬头。
神仙观望。
凡人跪拜。
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曹康渊。
啪的一声过后，曹康渊猛的站起，双手撑着桌子，死死盯着那群山，准确来说，是那金色手掌下宛如蝼蚁的渺小身影，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道人影无力的轰出一拳，可他面对的是群山万里都为之骇然的参天大掌，他这点攻势轻而易举便被击碎。
他负手立于空，微微侧头，闭目而笑，悄然而逝。
等到那道巨掌散去，一切平静，万里无云，连风都停了。
这一天，小镇发生了神迹。
……
李元正看着瘫软在椅子上，失了魂的曹康渊，喝完最后一口茶，“顾师讲过一些大道理，有两个我记得清楚，第一，谋生者，则为求生，可不择手段，第二，待人先礼，若礼不成，可后用兵。”
先礼后兵，就是这样。
李元正放下两根手指，脸上浮现笑容，只是笑容略显狰狞狂妄。
曹康渊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双眼血红，伸手掐向对面富家公子的脖颈，却被突然出现的李家护卫拦下。
茶馆内的打斗声杂乱不已。
李元正起身离开。
那位顾师，是小镇当年为数不多，愿意开办学塾教书的读书人，曹康渊也旁听过，那时的他就受不了读书人那些条条框框的繁琐道理，所以打消了一心求学的念头。
李元正作为李家子嗣，李家刚刚崛起，他便跟着顾师读书识字，那两句自然是顾师所说，只是李元正并没说出后来的话。
顾师有道其一：“君子在世，腰间可无三尺长剑，胸中不可无十万甲兵。”
顾师有道其二：“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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