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龚唯接到了来自十年前的一个同事兼好友的微信，聊到了对她的怀念，以及如何动用全部人际关系找到她的号码的过程。她一边听一边微笑一边感动。末了，娜姐说：对了，你听说了吗？方圆要建世界第一高楼，并且在半年之内建成。
不会吧。龚唯自言自语道，是建楼还是搭积木？真得是像搭积木一样搭起来。由它吧，随喜。你过得好吗？马马虎虎。她放下手机，马上在iPad里搜索方圆，哇噻，许多新闻词条都显示着关于营建高楼的内容。她点击进去，看了看。这个孔立言，十年过去了，爱折腾、敢折腾的个性依然不改。能怪他么？湖南人敢为天下先的个性几千年都没改。
够辣。她喜欢。她曾经喜欢。她走到窗边，站在高大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欣赏着浅水湾的景色，毫无疑问，这里是全香港最迷人而昂贵的地方，她却在这里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她并不是多么幸运的女人，换而言之，她不是命好的女人，但却是个崇尚艰苦奋斗并切身自我奋斗的女人。奋斗加机遇加能够抓住机遇，还有，越来越淡泊从容的心态及对命运的臣服。是的，臣服，首先，要做命运的臣子，摸索出其中全部规则、风格之后，再篡权夺位，成为命运的君王。到那时候，命运再想左右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龚总，您的下午茶好了。秘书Mary轻轻地提醒她。把她拉回现实当中。只要龚唯在办公室，每天下午五点是她喝下午茶的时间。这是英国人的习惯。她知道。她就是从英国学来的。她的生活方式也特别适合喝下午茶。她住在旺角，离浅水湾较远，下班高峰时候，无论是搭地铁还是开车都堵得一塌糊涂，为了错峰，她总是晚一、二个小时回去，这样，回到家时已经8、9点钟了。要么，会有商务谈判或者时尚Pary，那使她回去的时间更晚。无论如何，下午茶，势在必行。
英式皇家玫瑰骨瓷系列是最传统的英式下午茶具，龚唯一直在用，她是个奇怪的女人，既喜欢传统又厌恶传统，既顺从传统又挑战传统。龚唯品了口红茶：怎么是阿萨姆，英国红茶呢？Mary脸红道：不好意思，龚总，刚好喝完，才发现，没来得及补购，明天……没关系。龚唯打断她：一点茶叶而已。不过，阿萨姆更适合喝奶茶。是，我已经准备好了鲜奶，您先用清茶配点心，等红茶泡得更浓些，我再将牛奶倒入奶罐，这样新鲜些。龚唯甜甜地笑笑，笑容秀美异常，她还能说什么？只要不是生理周期，Mary做事情几乎滴水不漏，她一向喜欢她这个。不过，一看到Mary腊黄着脸来上班的二天，她绝不敢惹她，那二天，Mary情绪急躁，心情抑郁，不跟她搭茬她还找茬呢。每到那时，她较少吩咐她做重要的事情，也尽量减少与她的接触。有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时，她会让Mary先走几个小时。面对这样体贴的老板，Mary做得很卖力。
Mary，你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十年前，我曾经在大陆的一家私营企业工作过几年，那家企业对我的影响很深远。
记得。是那家叫……方圆。对，天方地圆。那是个极具文化的企业，将企业文化打造到了几乎登峰造极的地步。
是，是的，不过，那是表象……即使是表象，能够如此，也相当不易。刚才遇到个老朋友，又让我想起了它……
龚总不太喜欢回忆。
哈哈。龚唯笑出声来，你呀，知我莫若你。所以，我也奇怪，奈何我会忆起她来？
回忆也不是什么坏事，龚总既然想起来，就说说看，这不是蛮好的下午茶点么？比这三明治要好吃呢。
哈哈。龚唯忍不住笑起来，如果Mary是男孩子，她一定会嫁她，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尤其擅长与人交流，她总能挑拣出某句话、某个词来挠你的心，而那恰巧是你想听却不想自己说的。
记不得多少了，不过，那些年工作过的公司，细品起来却也让人动容，没有过去的苍凉，也不会有今日的繁华。可是，无论我做过多少行业，进入过多少企业，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她。她太特别了，太中国特色了，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既是职场中特有的，又是中国式职场独有的。
为什么说是中国式职场？
一言难尽。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从她其中发生的中国式故事与中国式职场关系就可见一斑。人在职场，身不由己；人在职场，步步惊心。龚唯停顿了一下：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而且，我却在最单纯的年纪进入最复杂的公司。中国的职场最复杂者，之前莫过于国企，现在莫过于私企。
Mary说：我生在香港，长在香港，一直在外企做事情，唯一的私企，她笑道：就是您的企业了。她们二个人相视而笑。蛮想了解大陆的著名私企是什么样子？
这是个例，不代表普遍风格。但其中，又有许多共性。系中国传统带来的传统特性。怎么说呢？从哪儿说起呢？龚唯的眼睛转了几转，瞄到电脑屏幕里普华永道的一个LOGO。
对了，就是因为它，不然，我可能没有机缘进入方圆呢。
又一个夜晚准时地悄然来临，方圆城里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灯光为这座小城增添了异样的迷人风韵，从某些角度讲，比白天更让人动心，一如女人，聪明的女人总是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而不是日光下，前者能将其衬托得妩媚神秘，后者却让其缺陷一览无余。孔立言站在自己的豪华会议室的窗前，骄傲而淡定地盯着自己创造的这一切，他热爱这一切，爱夜的来临，夜是属于他的，他是属于夜的，在夜里，他的创意如黄果树瀑布着坠落犀牛潭般喷涌而疯狂，那让他享受到创造与存在的快感。夜之伊始，系他一天之始。他通常在入夜时分醒来，通宵工作，而后，在黎明时分才入睡。
总裁……房许军已经站了半天，每到孔立言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时，他根本不敢多言。曾经有人不自量力地这样做过：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因而，他宁可贻误军机，也不敢贸然行事。
普华永道的人提了些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孔立言突然转过来，直视着他的双眼，严肃地问道，口音中有淡淡的急迫和浓浓的湖南味道。
很多……
挑重点。这一向是孔立言的风格，他没心思听那些毫无意义的冗长的汇报。
其一，要注重搞好与政府的关系。其二，培训要长期化、系统化。其三，产品多样化。其四，管理国际化。其五，市场分区化。其六，营销要本土化。
噢，连老外都知道关系在中国的重要性？孔立言饶有兴味地反问到。
营销总监房许军笑笑：老外没那么神通，这些人是在外国公司做事的中国专家。
恩……你过来，和我具体说说。孔立言叫房许军坐到沙发前来。每到这个时候，房许军知道孔立言从精神世界中走出来，直面现实了。
先说说营销这一块。孔立言问。虽然，自他执掌方圆大旗以来，表面上注重售后服务，怠慢了营销队伍，但，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大公司要正常运转及蓬勃发展，须得营销部门提供物质基础。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方水土的人初来乍到必定会水土不服，难免削弱战斗力量，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消耗在适应与摸索上。以往，都是湘军遍布天下，孤军作战，那时候是我们的天下，市场机遇难得，但现在不同往日，竞争对手越来越强大，培训水准也越来越高，仅凭湘军难操胜券。湘军到了杭州应酬不晓得请客户吃饭叫喝茶，到了山东做业务不晓得要喝啤酒、吃蛤喇，到重庆不晓得要吃老火锅打成麻。房许军停顿了一下。
啰嗦。一言以蔽之：专家们是建议我们从当地招聘培养营销人才？孔立言稍感不满地说。
其实这是孔立言的风格，他喜欢文化，遇到与文化有关的话题他滔滔不绝，房许军之所以能说得这么文采飞扬，是做足了功课的，事先让秘书写了发言稿。因为孔立言相当刚愎自用，关于营销本土化，下面的人进言了好几年，他一直不同意，他认为，湖南人敢为天下先，所向披靡，前十年确实验证了他的理论，那是因为市场正好空缺，电力资源严重溃乏，电站正在建设当中，空调用电量相当庞大，而油价又十分便宜，均价才2.2元每立方米，因而，方圆这种节能环保型的用油、气的中央空调设备生于斯、长于斯，恰逢年少风华，销量大幅度上涨，企业发展如日中天。这二年，能源局势发生了180度大转弯，油价渐渐上涨，而且有持续上涨的趋势，许多地方尤其是标志性建筑项目不允许使用煤气，天然气又刚刚规划和建设当中，方圆的产品一下子处于极端劣势，连续三年销售额持续滑坡，再加上其它原因，这才有了请普华永道来咨询的重大决策。
对于孔立言反对的事情，房许军一向是避而不谈，他是一个有着多年营销经验的老手，太知道如何揣摩上司的心意，被逼到情非得已之时，才会小心翼翼铺垫、打地基，慢慢切入主题。
这种客观局势，资深企业家孔立言如何不知？他只是不愿意面对，抱有侥幸心理，这只是暂时的，可是，这暂时也太漫长了，连续三年业绩大幅度下滑，不由得提醒他该采取新措施了。无疑，营销本土化是一个快速而有力的举措。
您看呢？孔立言转向一直静坐一旁未发表言论的人。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极其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年龄不仅没能夺去她的芳华，反而使她更见风致，岁月她身上沉淀出浓浓的优雅气质，使她像窖藏多年的红酒一样醇香而浓韵。她在认真地听取房许军的观点，也在认真地思考。
明天开始，在全国范围大规模招聘营销精英，先从BJ、上海、广州、深圳、成都、济南、郑州这些城市开始。如果效果显著，在每一个事务所所在的城市大举招聘。
不愿意说结论，直接给方法，这不是女人的强项，却是方怡人的强项。因而，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能够得到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有着妄想、狂躁症般，似天才又似疯子、常常在天才与疯子之间徘徊让人头皮发麻，时常判断不出这是天才之语还是疯子逛语的孔立言尊重的女人，又何等厉害。是的，厉害，做事出神入化、出其不意、雷厉风行，但她的言行又很温柔，温柔得像白娘子一样是个沉淀酝酿了五百年的仙妻良母。因而，孔立言不得不对她高看一眼，更何况，她是他的姨妈。
好——吧。孔立言终于吐出了这个早在三年前就该吐出的字眼。
方怡人瞥了房许军一眼，太多涵义、太多色彩，都浓缩在这一瞥中。房许军会意，知道今晚他应该做什么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那是前所未有却令他兴奋的挑战。终于可以有借口摆脱他根本不应该进入、早就应该摆脱的迷局。但为了仕途，许多时候身不由己，毕竟，凭借此，他即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受人敬仰、万众朝贺的感觉，孰人不想？更何况是拥有着强烈成功欲望的他呢？
不会吧。龚唯自言自语道，是建楼还是搭积木？真得是像搭积木一样搭起来。由它吧，随喜。你过得好吗？马马虎虎。她放下手机，马上在iPad里搜索方圆，哇噻，许多新闻词条都显示着关于营建高楼的内容。她点击进去，看了看。这个孔立言，十年过去了，爱折腾、敢折腾的个性依然不改。能怪他么？湖南人敢为天下先的个性几千年都没改。
够辣。她喜欢。她曾经喜欢。她走到窗边，站在高大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欣赏着浅水湾的景色，毫无疑问，这里是全香港最迷人而昂贵的地方，她却在这里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她并不是多么幸运的女人，换而言之，她不是命好的女人，但却是个崇尚艰苦奋斗并切身自我奋斗的女人。奋斗加机遇加能够抓住机遇，还有，越来越淡泊从容的心态及对命运的臣服。是的，臣服，首先，要做命运的臣子，摸索出其中全部规则、风格之后，再篡权夺位，成为命运的君王。到那时候，命运再想左右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龚总，您的下午茶好了。秘书Mary轻轻地提醒她。把她拉回现实当中。只要龚唯在办公室，每天下午五点是她喝下午茶的时间。这是英国人的习惯。她知道。她就是从英国学来的。她的生活方式也特别适合喝下午茶。她住在旺角，离浅水湾较远，下班高峰时候，无论是搭地铁还是开车都堵得一塌糊涂，为了错峰，她总是晚一、二个小时回去，这样，回到家时已经8、9点钟了。要么，会有商务谈判或者时尚Pary，那使她回去的时间更晚。无论如何，下午茶，势在必行。
英式皇家玫瑰骨瓷系列是最传统的英式下午茶具，龚唯一直在用，她是个奇怪的女人，既喜欢传统又厌恶传统，既顺从传统又挑战传统。龚唯品了口红茶：怎么是阿萨姆，英国红茶呢？Mary脸红道：不好意思，龚总，刚好喝完，才发现，没来得及补购，明天……没关系。龚唯打断她：一点茶叶而已。不过，阿萨姆更适合喝奶茶。是，我已经准备好了鲜奶，您先用清茶配点心，等红茶泡得更浓些，我再将牛奶倒入奶罐，这样新鲜些。龚唯甜甜地笑笑，笑容秀美异常，她还能说什么？只要不是生理周期，Mary做事情几乎滴水不漏，她一向喜欢她这个。不过，一看到Mary腊黄着脸来上班的二天，她绝不敢惹她，那二天，Mary情绪急躁，心情抑郁，不跟她搭茬她还找茬呢。每到那时，她较少吩咐她做重要的事情，也尽量减少与她的接触。有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时，她会让Mary先走几个小时。面对这样体贴的老板，Mary做得很卖力。
Mary，你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十年前，我曾经在大陆的一家私营企业工作过几年，那家企业对我的影响很深远。
记得。是那家叫……方圆。对，天方地圆。那是个极具文化的企业，将企业文化打造到了几乎登峰造极的地步。
是，是的，不过，那是表象……即使是表象，能够如此，也相当不易。刚才遇到个老朋友，又让我想起了它……
龚总不太喜欢回忆。
哈哈。龚唯笑出声来，你呀，知我莫若你。所以，我也奇怪，奈何我会忆起她来？
回忆也不是什么坏事，龚总既然想起来，就说说看，这不是蛮好的下午茶点么？比这三明治要好吃呢。
哈哈。龚唯忍不住笑起来，如果Mary是男孩子，她一定会嫁她，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尤其擅长与人交流，她总能挑拣出某句话、某个词来挠你的心，而那恰巧是你想听却不想自己说的。
记不得多少了，不过，那些年工作过的公司，细品起来却也让人动容，没有过去的苍凉，也不会有今日的繁华。可是，无论我做过多少行业，进入过多少企业，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她。她太特别了，太中国特色了，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既是职场中特有的，又是中国式职场独有的。
为什么说是中国式职场？
一言难尽。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从她其中发生的中国式故事与中国式职场关系就可见一斑。人在职场，身不由己；人在职场，步步惊心。龚唯停顿了一下：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而且，我却在最单纯的年纪进入最复杂的公司。中国的职场最复杂者，之前莫过于国企，现在莫过于私企。
Mary说：我生在香港，长在香港，一直在外企做事情，唯一的私企，她笑道：就是您的企业了。她们二个人相视而笑。蛮想了解大陆的著名私企是什么样子？
这是个例，不代表普遍风格。但其中，又有许多共性。系中国传统带来的传统特性。怎么说呢？从哪儿说起呢？龚唯的眼睛转了几转，瞄到电脑屏幕里普华永道的一个LOGO。
对了，就是因为它，不然，我可能没有机缘进入方圆呢。
又一个夜晚准时地悄然来临，方圆城里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灯光为这座小城增添了异样的迷人风韵，从某些角度讲，比白天更让人动心，一如女人，聪明的女人总是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而不是日光下，前者能将其衬托得妩媚神秘，后者却让其缺陷一览无余。孔立言站在自己的豪华会议室的窗前，骄傲而淡定地盯着自己创造的这一切，他热爱这一切，爱夜的来临，夜是属于他的，他是属于夜的，在夜里，他的创意如黄果树瀑布着坠落犀牛潭般喷涌而疯狂，那让他享受到创造与存在的快感。夜之伊始，系他一天之始。他通常在入夜时分醒来，通宵工作，而后，在黎明时分才入睡。
总裁……房许军已经站了半天，每到孔立言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时，他根本不敢多言。曾经有人不自量力地这样做过：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因而，他宁可贻误军机，也不敢贸然行事。
普华永道的人提了些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孔立言突然转过来，直视着他的双眼，严肃地问道，口音中有淡淡的急迫和浓浓的湖南味道。
很多……
挑重点。这一向是孔立言的风格，他没心思听那些毫无意义的冗长的汇报。
其一，要注重搞好与政府的关系。其二，培训要长期化、系统化。其三，产品多样化。其四，管理国际化。其五，市场分区化。其六，营销要本土化。
噢，连老外都知道关系在中国的重要性？孔立言饶有兴味地反问到。
营销总监房许军笑笑：老外没那么神通，这些人是在外国公司做事的中国专家。
恩……你过来，和我具体说说。孔立言叫房许军坐到沙发前来。每到这个时候，房许军知道孔立言从精神世界中走出来，直面现实了。
先说说营销这一块。孔立言问。虽然，自他执掌方圆大旗以来，表面上注重售后服务，怠慢了营销队伍，但，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大公司要正常运转及蓬勃发展，须得营销部门提供物质基础。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方水土的人初来乍到必定会水土不服，难免削弱战斗力量，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消耗在适应与摸索上。以往，都是湘军遍布天下，孤军作战，那时候是我们的天下，市场机遇难得，但现在不同往日，竞争对手越来越强大，培训水准也越来越高，仅凭湘军难操胜券。湘军到了杭州应酬不晓得请客户吃饭叫喝茶，到了山东做业务不晓得要喝啤酒、吃蛤喇，到重庆不晓得要吃老火锅打成麻。房许军停顿了一下。
啰嗦。一言以蔽之：专家们是建议我们从当地招聘培养营销人才？孔立言稍感不满地说。
其实这是孔立言的风格，他喜欢文化，遇到与文化有关的话题他滔滔不绝，房许军之所以能说得这么文采飞扬，是做足了功课的，事先让秘书写了发言稿。因为孔立言相当刚愎自用，关于营销本土化，下面的人进言了好几年，他一直不同意，他认为，湖南人敢为天下先，所向披靡，前十年确实验证了他的理论，那是因为市场正好空缺，电力资源严重溃乏，电站正在建设当中，空调用电量相当庞大，而油价又十分便宜，均价才2.2元每立方米，因而，方圆这种节能环保型的用油、气的中央空调设备生于斯、长于斯，恰逢年少风华，销量大幅度上涨，企业发展如日中天。这二年，能源局势发生了180度大转弯，油价渐渐上涨，而且有持续上涨的趋势，许多地方尤其是标志性建筑项目不允许使用煤气，天然气又刚刚规划和建设当中，方圆的产品一下子处于极端劣势，连续三年销售额持续滑坡，再加上其它原因，这才有了请普华永道来咨询的重大决策。
对于孔立言反对的事情，房许军一向是避而不谈，他是一个有着多年营销经验的老手，太知道如何揣摩上司的心意，被逼到情非得已之时，才会小心翼翼铺垫、打地基，慢慢切入主题。
这种客观局势，资深企业家孔立言如何不知？他只是不愿意面对，抱有侥幸心理，这只是暂时的，可是，这暂时也太漫长了，连续三年业绩大幅度下滑，不由得提醒他该采取新措施了。无疑，营销本土化是一个快速而有力的举措。
您看呢？孔立言转向一直静坐一旁未发表言论的人。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极其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年龄不仅没能夺去她的芳华，反而使她更见风致，岁月她身上沉淀出浓浓的优雅气质，使她像窖藏多年的红酒一样醇香而浓韵。她在认真地听取房许军的观点，也在认真地思考。
明天开始，在全国范围大规模招聘营销精英，先从BJ、上海、广州、深圳、成都、济南、郑州这些城市开始。如果效果显著，在每一个事务所所在的城市大举招聘。
不愿意说结论，直接给方法，这不是女人的强项，却是方怡人的强项。因而，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能够得到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有着妄想、狂躁症般，似天才又似疯子、常常在天才与疯子之间徘徊让人头皮发麻，时常判断不出这是天才之语还是疯子逛语的孔立言尊重的女人，又何等厉害。是的，厉害，做事出神入化、出其不意、雷厉风行，但她的言行又很温柔，温柔得像白娘子一样是个沉淀酝酿了五百年的仙妻良母。因而，孔立言不得不对她高看一眼，更何况，她是他的姨妈。
好——吧。孔立言终于吐出了这个早在三年前就该吐出的字眼。
方怡人瞥了房许军一眼，太多涵义、太多色彩，都浓缩在这一瞥中。房许军会意，知道今晚他应该做什么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那是前所未有却令他兴奋的挑战。终于可以有借口摆脱他根本不应该进入、早就应该摆脱的迷局。但为了仕途，许多时候身不由己，毕竟，凭借此，他即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受人敬仰、万众朝贺的感觉，孰人不想？更何况是拥有着强烈成功欲望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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