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高月魔朝传 » 第一章 公子李遭难逢厄

第一章 公子李遭难逢厄

    还玄魔帝二千三百七十六年

    千昭仙帝一千九百八十一年

    时光流逝到此已是玄阳历末世,但逢末世则必有诸般祸事无故而起。

    此时人间的神州大地已被好战的人们分为大大小小共计三十二个国家。其中又以中部的辛雀国,褚云国;南部的有昌国,林氏国;东部的开羽国,子檀国等最为强盛。其余诸国或可称一时之雄但也只能偏安一隅,无甚作为。都比不得这几国物产丰富,商贾繁盛,国富民强。

    而从玄阳历中期开始,在光德天帝之时,天廷与魔界战争频发,以致天人数量减少,而万物靠自身修炼成仙者又太少太慢。于是天帝便派三位大神下凡教导凡人修炼神仙之道,以补天人之数。其中龙云天尊在辛雀国四常山创立本轮宗;黄机天尊在开羽国流风谷创立象势宗;灵穆天尊在如今已然没落的乌启国大日山创立长德宗。这三宗道法各不相同,千百年来不断演变。到如今,本轮宗门下又以四常山中春山;花山;冷山三座山峰分为春山宫;花山宫;冷山宫这三个支派。本轮宗一宗三宫,人气最盛,天下三十二国的国师大部分出自这本轮宗三宫。实堪为三宗之首。

    时值褚云国丙修王十二年之春。褚云国都城苍京之内正逢早市。车马遄流,人声熙攘,一片繁华升平之景。突然街那头传来一阵骚动,行人顿时纷纷四处躲避。原来是两匹快马闯入了集市之中。那马上的人也丝毫不管,快马加鞭径直朝前赶路。转过几条街奔进一幽僻巷子里,在一朱门大户前才勒住马。那宅子大门上高悬一块大匾,上书“宰相府”三个字。尽管两人气喘吁吁,却也立刻翻身下马,急匆匆的朝里走进去了。仆人带两人径直来到正厅前,只见那装饰富贵辉煌的正厅上端坐着一位中年妇人。那妇人锦袍金钗,粉面朱唇,虽然眉目间已生细纹,但细看来却还自有另一番风韵。她双唇紧绷,两个眼珠茫茫然的盯着门外。那两个人进了门来,见此妇人便倒身下拜,口里说到:“回禀夫人,小的几个已经发现公子行踪,特快马加鞭来回禀!”

    那妇人脸上铁青,问道:“那公子现在何处?”

    “尚在本国境内,往北去三百里靠近有昌国的来龙镇上。属下未敢擅自做主,只着李良,李茂二人悄悄跟着,特回来请夫人定夺,夫人,您看”左边的那个壮汉答道。

    那中年妇人仍只是盯着门外面如死灰一言不语,底下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妇人眉头一拧,从她那红润如珠的双唇中沉沉的吐出六个字“伤其命,毁其尸!”底下那两人一听此话不禁心头一颤,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直冒冷汗。还是左边先前回话的叫李权的大汉壮着胆子回道:“夫、夫人,此事得三思啊!倘若老爷追悔起来”

    这里话音未落,门外有一人高声喝道:“有我和你家夫人在,何必如此多虑!”二人寻声望去,门外一白发银须身着华丽道袍的老者飘然而至。这二人又转身俯伏地上,口称:“叩见国师!”原来这位就是褚云国的国师花山寂长。堂上的妇人也起身改了脸色唤了一声:“师兄!”

    国师点头,对底下的两人说道:“李权、李锦,你二人尽快照你家夫人的意思去做。要知道,你家公子可是个克家克亲的天降煞星。你家宰相老爷也知道这点,故此交给夫人全权处理。夫人也是为了相爷计,为了天下计,不得不痛下此手。他命有异象,但凡遇到危险时就有妖术护身。我这里有灵符一张,可保你几人性命,但是非情急不得使用。”说着便将二指朝李权一挥,一道黄符已落于他手中。国师接着交代道:“再有,毕竟相爷生性慈厚,但那孽子却是不除不可。你们回禀相爷时只消说‘赶入南望森林之中,被妖兽衔去’即可!”这里两人连声答应。那妇人一挥手,李权李锦二人便怀揣黄符退下了。

    那妇人便是褚云国当今宰相李氓的夫人李花氏,与国师花山寂长同为本轮宗花山宫门下弟子,道名原叫花山钟。下山后改姓为花,嫁与宰相李氓为妻,是为李花氏。

    当下李花氏看着那两个小厮离去后,整理好心情,请她师兄上座,问道:“师兄,虽然这孽障如今尚未成为祸害,但我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只怕这次还会和上次一样出现意外呀!”

    这花山寂长是本轮宗花山宫主花山茹座下的弟子,入宗门修行也有七十几年了,因为没有修成仙道的慧根,所以修了个人间富贵,十几年前便来了这褚云国作国师,深受丙修王倚重。其实若论道行在宗门内或许不甚起眼,但在这人间的褚云国内他却是无人能抵。当下他冲他师妹微微一笑,说道:“师妹放心,我也曾想到此处。我给那两个小厮的乃是我独门的急令咒。只要那小厮能拿出此符咒,我便能瞬息赶到,到时任是谁来也救不了他。”说完便呷了一口茶。

    那李花氏听她师兄这么说,神情一下子明朗许多。便转过话锋向花山寂长问道:“师兄今天怎么不去早朝吗?怎么这个时辰会有空过来我府上呢?”。

    花山寂长吸了一口气,看着李花氏说道:“是有件事特地来嘱咐你的。”

    李花氏奇道:“什么事情能让师兄如此重视?请师兄明示。”

    花山寂长额头上的皱纹又不知不觉地陷得更深了一些。只听他说道:“你知道我本轮宗道法精深,一宗之下又分为春山,花山和冷山三脉。现如今的各山宫门下人才济济。执掌宗门的春山宗主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神仙一样的人物。听说从她执掌宗门的三百年来,只有三山的三位宫主见过她的真身。如今就要到春山宗主的三百五十岁寿诞了,师父却派人来召我回山为宗主贺寿。这便是奇怪的地方了。本来,大王要按惯例在苍京城内为宗主举行祭祝大典的,眼下我却不得不离开。所以我已禀明大王,祭祝之时由我那不成器的徒儿飞云来替我祝祷。若你不是已经嫁为人妇我也用不着他,也因此来请你到时要暗中协理,万不可出丝毫差错,丢我本轮宗花山宫的脸面。”

    李花氏答道:“师兄哪里话,我定为小师侄协理妥当,请师兄放心。不过”李花氏话锋一转,满腹疑惑的问道:“说到师父召你回山?这却是为何?照理说,就是师父的寿诞我等回山祝寿也是排在末班,宗主的寿诞我等就更轮不着啦?”

    国师眉头深锁,也觉得这事不一般,呷了一口茶后说道:“不仅是我,还有辛雀国的冷山空准师叔、开羽国的春山寂端师兄、子檀国的春山寂清师兄等等,我本轮三宫所有入世的国师共计一十八位都一起被召回山。我自己也在琢磨此中缘由一定非比寻常,但宗门之事向来神秘。”国师冲他师妹轻轻摆手,小声说:“切勿妄言呐!”

    李花氏点头,又问:“那师兄准备何时起身回山?”

    “就这几天吧!这几日先解决了那小子,次日再回宗门。大典之事我基本已安排妥帖,你只须照昔日我们在山上的规矩调度一下,让那小子不要出了差错就行。”李花氏点头答应着道:“有劳师兄费心了!”。花山寂长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又了叙些家常。

    且言李权李锦二人得了李花氏和国师之命,虽说心中有所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一路向褚云国北部赶去。原先跟踪的李良李茂二人一路留下记号,李权李锦二人顺着追赶,不几日便到了褚云国最边上的来龙镇。四人在东鸿客栈会合。当下李权便将李花氏和国师之意告知,并将符咒交给李良。李良便带三人到不远处一家酒楼,在二楼的楼梯口悄悄往下张望,李茂手指一指,顺眼望去只见大厅的最边角处坐着一个穿白袍的少年,正埋首吃东西。李权只看背影也能认出,此人正是他们的少主,宰相的公子,他们要赶尽杀绝之人。其他三人年纪较轻,听李花氏与国师之言认定公子是个妖孽要下此毒手,原也无话可说。而李良却是宰相府十来年的掌事,是看着公子长大成人的。虽说他也不敢怀疑主母与国师之言,但此时想到李花氏所说的“杀其命,毁其尸”六个字来心下还是有些不忍。想起公子少年时的种种,又不禁回忆起公子的生身母亲李朱氏来。

    原来这李朱氏才是宰相的原配。在十多年前,如今的宰相李氓还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因为家境贫穷且父亲早逝,平时靠他母亲卖些蔬菜瓜果以为生计。但好在李氓其人自幼勤奋聪颖,除了经常做些粗活补贴家用外,平日里更是勤勉好学。渐渐成为方圆百里内有名的俊朗才子。有一日李氓替他母亲挑些时令蔬果去卖。回来时夕阳将沉,半路上突然下起一阵大雨,巧遇城内朱大官人家的小姐同时避雨于小亭内。那小姐本来是个书香门第,偶然于野外见到疾风骤雨便有感而发,随口吟来一句“雷电风中游”,一旁站立的李氓听到后不禁脱口而出一句“烟雨瓦上走”。朱小姐见他反应敏捷举止大方,不禁顿生好感。李氓见小姐气质如兰粉面如桃,也心仪不已。二人在小亭之内表面发乎情止乎礼的吟诗作对,暗地里却双双种下情根。就是旁人看来,她俩人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那朱小姐的父亲是先王座下已卸任的大夫,夫妇二人自然是瞧不起这个穷酸书生。难得朱小姐却是个意志坚强的奇女子,她既认定了这李氓便立誓非他不嫁,见父母百般阻拦便悄悄与之私奔了。朱老爷气急败坏,等捉到二人之时木已成舟,盛怒之下便与小姐断绝了父女关系。再过不久便驾鹤西归了。朱小姐含泪正式嫁归李氓,是为李朱氏。李朱氏持家有方甘心贫贱,婚后不久便生下公子李若。而后夫妇二人可谓琴瑟和鸣,美满幸福。在李朱氏的劝说下李氓上京考取了官职,从此步入官场。有李朱氏这个贤内助,李氓无了后顾之忧,一心扑在为官之道上可谓扶摇直上。夫妇二人一时成为街头巷尾争相传颂的一段佳话。

    唯一可惜的是,李朱氏在早年贫贱时期辛苦操劳落下病根,终于在公子十岁的时候撒手人寰了。此时李氓尚未当上宰相。李氓一来念及公子年岁尚小不能无人照顾,二来适值花山钟下山来投靠师兄。李氓见她温婉贤淑貌如秋月,颜色上并不比李朱氏差之半厘,况且她师兄花山寂长正是当朝国师,御前红人。二人早欲互相结交,便以国师为媒续了李花氏为正妻。

    第二年公子生日,国师为其卜卦以测其命程,岂知竟然测出公子命带煞星,不仅与本轮宗门相克,还有与妖邪纠葛的异象。国师便嘱咐李花氏暗中观察公子的一举一动。那李若公子在亲母逝去之后逐日变得沉默起来,父亲李氓的仕途正飞速上升,平日府里的事务都交给新夫人打理。于是这些年李若公子一个人独居于后园之中,也不专心读书,专好钻研旁门左道之术。宰相也希望他能博学多才日后能堪当大任,可惜公子对日后的飞黄腾达一点兴趣也没有。一心只是埋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甚至还对天下三大宗门及仙家传说提出质疑,这让宰相大人对他灰心不已。那一年李若公子掉入一口水井中,第二天被人打捞起来时居然只是像熟睡了一般并无大碍。李花氏便与国师一起告知宰相,声称公子是妖孽投胎,必须要送入宗门以道法超度。

    起初虽然宰相对公子颇感失望,但仅凭这一件事还无法相信国师之言,想来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唯一的一个儿子的。可是后来怪事就越来越多了。先是钦天监的十二只鹦鹉突然飞到了宰相府的后园中日夜啼叫,并追着公子啄咬。公子躲入屋内整整三日无法出门,三日后的半夜里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起漫天飞沙才将鹦鹉驱走。这事传到了朝堂之上,朝野上下皆为之振动,都认为是不祥之兆。接着公子又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在后园之中焚起一种异香,竟引来了各种飞鸟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肯离去。这下便连苍京城内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了宰相大人家的公子是个会妖法的异类。宰相面对流言蜚语着实头疼不已。

    正当此时,南边辛雀国的先王驾崩。那先王与褚云国王室结有姻亲,丙修王派宰相出使吊唁。宰相临出门之时便交代夫人李花氏要处理好李若公子的事。哪知宰相才出家门不久,公子在后院突然发狂,口称有大蛇追赶,如疯魔一般夺门而出。众人仓皇之间阻拦不住,只见公子骑上一匹骏马跑出了苍京城,而后不知所终。半个月后,宰相夫人李花氏依照国师的占卜,派出家奴往北寻找,这才发现李若公子在来龙镇上。

    李良想及此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那公子从小话语不多,性格内敛,但平时温文儒雅心地善良也是大家都能看到的。无奈确实怪事太多,说他不是妖孽也无人肯信。李良想起宰相和原夫人李朱氏来更是替他们感到惋惜,一时间竟无语默立。

    旁边的李权是个最好表现的,他见李良沉默不语便催道:“现在公子肯定还不知道夫人的命令,不如我们先哄他回家,再找机会嘿嘿!”李良此时才回过神来,纵然心有不忍,但又觉得无可奈何,便说道:“那么你们先下去试试,我在后面准备准备。”李权得了老管家的命令便向李锦使个眼色,二人整理下衣衫悄悄下楼来。剩下两人都在楼上偷偷看着。

    那公子约摸十七八岁的光景,一身原本洁白的丝织袍子沾满了泥浆污点,倒是脸上还是比较干净,一双浓眉斜划如锋,黑色的眸子沉静如水。他面前摆了两小碟素食,正低头细细的嚼着。全然没注意到那李权和李锦已悄悄的走到了他跟前。这二人在李若公子身前作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拜倒在地。李权双眼含着泪说到:“公子,公子,我等总算不负夫人之托找到你啦!”

    李若公子突然听到这一声着实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他二人又马上高兴起来。他问道:“你等是怎么找到这来了?”

    李权回道:“自从公子离家之后夫人便派人日夜四处寻找。是国师大人卜卦得出公子在这个方向,我等才能在此处与公子重逢啊!”

    旁边李锦又插嘴说到:“公子流落到这个地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请速速与我们返回相府吧,老爷得知公子走失急的不得了,正日夜兼程往家赶呢!夫人也日夜盼着你回来呢!”

    公子听到这话经不住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说道:“若不是今日见到你们,我也不会再起这样的牵挂。不知父亲大人如今身体如何?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二人听公子这话有点奇怪,李权便问道:“公子流落在外就不想早日与老爷团聚吗?老爷虽远在异国,但若听说了公子的事也必定寝食难安啊!”

    公子长叹一声,说道:“我本早就有了断绝尘缘的念头。上次那不知从哪里来的两条巨蛇将我追出苍京城外,又莫名不见了踪影。我心想也许这是老天让我从此遁世的天意,因此就一个人云游到了此处。不想你们现在又找到了我,勾起了我的思念之情。看来也是我尘缘未断啊!如今就随你们回去一趟,与老爷夫人做个诀别吧!”李权二人听了这话一时哑然,只得讪笑道:“公子切莫如此说,叫老爷和夫人听见该伤心了。”

    李若公子转身结了账,说道:“走吧,前面带路!”两人这才醒悟过来,应了一声。将公子带到他们下榻的东鸿客栈,另给公子安排了一间上房。过了一会,在外的李良李茂两人也装作刚从外边回来的样子过来问安。李若公子本来是个没经过世事的人,见他们四个亲随都在此便诸事都不想,只在房里看了一会书经就睡下了。

    那边四人却在商议该如何下手。李良只是不作声。李茂先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恐怕被发现之后会引起地方官府的注意啊!”

    李锦点头道:“也是,不如我们明日启程,后日就应该行至南望森林东边,那里山高人稀正好下手。国师大人也说可以回复相爷:公子在南望森林被妖兽衔走。只要在那里下了手,后续尸身也不用我们来处理。”

    那两人都点头赞许,李锦便问李良:“管家,您怎么说?”

    李良从怀中摸出李权转交给他的黄符,看了看李权,转身对李锦说:“虽然国师说公子是妖,但我看他终究还是凡人的皮相。既然老爷都已交给夫人与国师处置,咱们就按夫人说的做吧!只是到时就烦你亲力为之!”说完就将黄符递给李锦。李锦本就想在国师面前讨宠,自然喜不自胜的接了就往怀里放好。这里接着又仔细的商量了如何如何下手。

    等第二天天刚亮,这四人便早早的催公子起程。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到了南望森林东边。放眼望去,四周树木森然,群山叠嶂。李锦说要趁着天色尚有余光抵达下一个村镇,便要带着众人从山上抄小路。到了山头时暮色已渐渐侵染天地,云雾从更高的山峰上漫延下来,各色山花就在身边随风摇曳。公子见此处景色颇佳便下了马踱至一处山崖边,望见山峦之中烟雾缥缈,把那天青色与山绿色连成一体,好不美丽。公子不禁感慨道:“好一处悦人心神的美景!”

    这里本来山路难行,四人的马匹都靠得很近。这时背后四人在马上见他径自走到崖边,心想此时正是下手时候。那李锦要抢功便将马轻轻驱到公子身后,突然大叫一声道:“那公子就在此长眠吧!”说着右手把马狠打一鞭,左手握紧辔绳猛地拉回。他座下的那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两条前腿。公子听见李锦话有蹊跷,待回头看时只见两只柱子似的马蹄已举在头顶,公子骇得大呼一声连连后退,不等马蹄落下便已失足坠下山崖。

    正此时,山崖下忽然间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崖上一阵狂风旋起,卷起飞沙乱扬使人睁不开眼睛,隐约中却能看到从崖下升起一团巨大黑影。五匹马突受到惊吓狂燥不已,将四个仆人从马上掀下狂奔而去。李锦摔在地上,怀里的黄符露出一角。那黄符一遇见黑风便放出一阵亮光从李锦怀里飞出,在空中左冲右撞。黑风却好像一面盾牌一样挡着,任黄符怎么冲撞都击不破。不一会黄符的光芒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湮没在了黑风中。接着黑风消逝,飞沙停落。那四个仆人睁开眼看时,只见李若公子躺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像他们一样惊恐的张望着周围。

    悬崖上空却不知何时悬浮着一只巨鸟。那鸟外形似鹤,又比鹤大了两倍,浑身乌黑发亮。巨大的翅膀扑出阵阵腥风。鸟背上居然还骑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那人披头散发,面容隐没在暗光中。只有额头上有四根银线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幽光,诡异的眼神盯得每个人从心里发毛。那四个仆人此时已浑身发抖,吓得说不出话来。李若公子纵然有无数疑虑,此时看到这从未见过的景象,一时间想他们一样吓的呆住了。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你们四个倒是好好跟这位公子说说,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这话应该是那鸟背上的人问四个仆人的,可是却并未见他开口声音就已在众人脑中回荡了。

    惊呆了的李若听到这声问话才想起来,刚才李权要纵马将自己踢下悬崖!他心里又惊又怒,这几个老仆人分明是早已计划好了的。他只觉得热血上涌到脑门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拧着眉头怒视着老管家李良,那李良一低着头瞥了一眼公子,一时间汗水直流,浑身哆嗦,却又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只因李良是宰相府中资格最老的,平时也和李若公子最为亲近,所以公子最先看向李良。旁边的李锦却突然瞪着发红的眼睛指着那鸟背上的人和李若公子大叫道:“你,你,妖怪,你们都是妖怪!妖怪!”他一下子发起狂来,爬起来就要跑。那鸟背上的人却冷哼一声道:“哪里走!”说着顺手一挥便有一条不知从哪里飞出的绳索追着缠上了李锦的脖子,这仆人便像是被一个巨人提着一样吊在了空中。

    公子此时也不管李锦在空中翻着白眼苦苦挣扎,直逼着老管家问道:“妖怪?是说我是妖怪吗?”他心里突然间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他冲李良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们来害我的!说!”李良却像快要哭出来一样嗫嚅着说:“这,这,是国师测算出你,你命理不同凡人有,有妖相,才说要,要杀你以免后患的呀!”

    “国师?他凭什么这么说?他凭什么要我性命?”李若公子已涨红了脸。

    那些人哪里见过平时文质彬彬的公子有过这样的情绪?吓得李良旁边的李权也跟着嗫嚅道:“宰相大人和,和夫人都知道的呀?”

    李若公子呆呆得立在原地,只觉胸口的热血突然被人抽空,顿时手脚冰凉。谁能想到,自己的生身父亲竟然会听信国师之语要杀了自己?他愤然爬起来想要冲过去揪住李权问清楚。正此时树林中却突然射出三道黄光,一道击断了李锦脖子上的绳索,另外两道分别向李若公子和那黑衣人射去。那黑衣人眼疾手快,从袖内射出一柄青光剑在李若公子的喉头前击散了那道黄光。另一只手将袍袖在身前一抚,那向他发出的黄光就变成一张黄纸轻飘飘的落下了。李若吓的瘫坐在地。

    那林中传来一声喝道:“何方妖孽,胆敢放肆!”

    话音未落已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众人面前。只见他眉头拧结一脸正气,袍袖翻飞。来者正是褚云国国师花山寂长!李锦得以活命不停地在地上叩头谢恩,那三个仆人见有了靠山,也都退到一边聚成一堆。只有李若公子已经知道是他要取自己性命,不觉往后退了数步。

    那黑衣人却慢悠悠的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褚云国国师花山寂长啊”

    国师说道:“你这妖孽倒有些见识,居然识得老夫。”

    黑衣人轻蔑的冷哼一声道:“如此狂妄!春山语是如何管教门下弟子的?”随即双臂向上一扬,那座下的黑鸟高亢一声,一振翅已后退数丈。同时又一柄黑剑从他身后飞出,直击向花山寂长。

    花山寂长也大喝道:“本宗主名讳岂是你能呼喊得?”也从袍袖中抄出一支令旗来迎战。眼见黑剑就要刺向花山寂长的眉心了,花山寂长只是将令旗往前一晃,那剑便撞上一道金光转了方向。等黑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来刺花山寂长时,他手中的令旗已变得有丈余长,旗帜卷在旗杆上好似一杆长枪在空中飞转。花山寂长不断的在地上翻腾着身子,那长枪就随着他的身形在空中与黑剑打斗。鸟背上的那人却只是冷眼看着,可见黑剑是本来就具有灵性的。不过几个回合下来黑剑就被令旗占了上风,黑剑慢慢后退,令旗一步步向黑衣人逼近。花山寂长眼疾手快趁势一跃而起,以飞箭之势抄起长枪便刺向黑衣人。玄铁黑剑立即飞过来挡住,却被花山寂长运劲用枪尖挑开。原先卷起的旗帜顺势忽的一声展开,上面赫然闪着本轮宗的降魔咒!旗帜卷向黑衣人,顺带的风吹开他搭在额前的头发,原来是个大约二十七八的青壮男子。却只见那青年邪魅的嘴角轻轻一扬,就不见了身影。花山寂长心下一惊,紧接着听到身后响起数声狼嚎,心呼:不好!待他回转身来时,已有四五只恶狼口齿流涎的朝他扑来。花山寂长心中大骇,连忙运气回转身来一枪刺中打头那只狼的咽喉,再用劲一挑,令旗顺势将另两只狼卷入旗中。那三只狼呜咽一声化为灰烬时,国师背后却传来一阵剧痛。另两只狼已经分别咬住了他的左右肩胛骨,狼牙深入肩骨,剧痛难忍。花山寂长大吼一声,在空中觑准了黑衣男子的方位,翻个筋斗将令旗收成长枪从身后以电光之速朝那少年射去。好一个擒贼先擒王!可惜此时已站在崖上的那男子只是把头微微一偏就躲开了。那旗帜绝响一声刺入山石中一尺有余,空留旗杆嗡嗡作响。

    背上的两头狼踩在身上,将头用力望上一扯,花山寂长惨叫一声,只觉双臂没有半分力气。那黑衣男子见此情景,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然后将手一挥,那两只狼就化作一阵黑烟散去。那人说道:“你既身为一国之师,想必在本轮宗众徒中也算个稍有出息的。今日意欲加害宰相公子,却不曾想败于我手,真是丢尽了你们名门正派的脸啊,哈哈哈哈”

    那几个凡人此时已有两个吓得晕了过去。李若公子则悄悄躲在树林中看的大气都不敢出。先前替他挡下国师黄符的那柄青光剑一直在他身边飞绕。

    只见花山寂长在地上挣扎着好不容易才靠着一块石头支起上身。他憎恨的问道:“你,你,是魔界狼族?”

    黑衣男子道:“现在才知道啊?”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又满含得意之情。

    “哼!此子果然与你魔界有勾连。本座除害不成,以身殉道也是功德一件”

    那男子冷笑道:“不敌对手便是以身殉道?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还真是从春山语那一脉相承啊!”花山寂长待要怒斥,那男子却继续说道:“此子命中异数乃上天早定,可是什么失足落水啊,钦天监的鹦鹉啊,还有那两条长蛇都是谁做的怪?你这点道行蒙骗凡人也就罢了,难道还当真以为你们本轮宗的道术天下无敌无人可识吗?今日为此你要杀他,我就偏要救他,又冲着你是本轮宗的弟子我便更要与你作对,你却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那李若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只见花山寂长听到这话又恼又恨,眼里恨不能喷出火来。他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张大双臂大喝一声:休得胡言猖狂!身子随即凌空而起。这一声吼叫惊起树林中无数飞鸟朝四面八方惊慌飞去。顿时,两股疾风从他身后旋起,卷起飞沙走石将那男子围住。花山寂长口中喃喃念咒,双手捏一个指决,轻急的晃动。刹时间无数符咒在空中流转。看来他是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想将这魔困住。

    随着花山寂长念咒声越来越大,空中飞旋的符咒也也越来越快,渐渐织成一张密密的光网,并且那符咒组成的光网越缩越紧,情况似乎对那人很不利。可是那男子却只是冷哼一声,双手在胸前捏一个护身决。他轻轻地脚尖一点地,身子已在空中跃起,双脚却像离弦之箭一样向花山寂长击去。花山寂长猛的睁开眼睛,用双手挡住少年已踢到喉头的脚。那人立马反脚一踹,花山寂长闷哼一声又摔在地上。黑衣男子恶狠狠的说道:“就凭你这点伎俩也想将我困住?今日我不会杀你!留你一条老命,回去给春山语那个老妇带一句话:往生一到,怨仇必报!”

    却说正屏气躲在树林里偷看的李若公子听到这句话时突然眼前一黑。一口布袋已将他罩住,然后只听耳边风起,身子像落入一个黑暗深潭中,叫也叫不出,挣也挣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