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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豪门姐弟(加更)

    遥遥望见园中的厢房,玉楼春心中有些狐疑。

    此处是馆内规格最盛的房间,足足可容十几人同场耍玩。

    我一向是单独待客的,怎会带我来此处?

    片刻之间,房门一开,她被送进去在一架屏风后坐下。

    “人到了没啊?哪有让周老爷等人的道理!”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玉楼春认真地想了一回,却始终想不起那声音到底属于何人。

    “周老爷,苏州城里的女校书如此之多,何必非要与我争这玉堂春呢?”另一个声音粗犷厚重,听起来似乎是个壮硕之人。

    “沈老爷,你这话就没意思了。”一名女子柔声细语道:“人在秦楚馆没出去,这户籍也还挂在乐户册子上,为何只有你沈老爷一人买得,我们就不能买了?”

    奇怪,怎么想买我的人中竟然还有女子?

    难道需要对付的人更多了?

    玉堂春思来想去也没有想通,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起来。

    就在堂中几人争执之时,樊妈妈带着人进来了。

    “让几位客久等了!”

    她一改面对玉楼春时冰冷的语调,说话间满是如沐春风的气息。

    “应着周老爷的要求,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坐在屏风后头。”

    “既然来了,就让我们都见见,看看是不是像市井传言的那样,憔悴得都快没气了。”熟悉的声音说道。

    樊妈妈连声道:“哎呀,冯相公,这玉校书是咱秦楚馆的头牌,我们哪敢如此待她?快快,把屏风撤了!”

    冯相公?

    玉楼春突然想起了什么。

    难道是当时带着王郎与我相见的冯梦龙相公?

    她来不及细想,屏风瞬间撤下,果然望见冯梦龙在堂上坐着,剩下的三位中,除了沈珙是自己见过的,还有一男一女却并不认得。

    “是了,”她心中说道,“那个粗旷的声音就是沈珙的,几月没见,竟然有些忘了。”

    见到冯梦龙再次出现,玉楼春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冯相公此番是来救我的?

    可他身边的那两人又说是要买我,到底是何意?

    没等她多想,就听见樊妈妈陪笑道:“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玉校书最近病得厉害,今日也只是勉强挣扎起来见客,还望体谅。”

    冯梦龙大度一笑:“樊妈妈,秦楚馆玉楼春的名头,在苏州城里也是叫得响的。你说,这般神仙人物,是不是值得让我们公平公开地争一争?”

    “冯相公说得极是!”

    “我这小兄弟此前在苏州做生意的时候,有幸见过玉校书一面,从此念念不忘。这回又来苏州,吃席的时候说起玉校书,听得我都觉得不帮他实在可惜。”

    冯梦龙吃了口茶,指着女子说道:“这位是他的长姐,专门过来帮他把关的,毕竟买了人是要进周家的,长姐如母,过来看一看也无妨。”

    樊妈妈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嘴上仍旧连声应是。

    她前两天接了周家一块大大的雪花银,又见那姐弟二人打扮得十分阔气,便动了不少将玉楼春卖给他们的心思。

    坐在另一边的沈珙却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稀罕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府上买个妾都要长姐一同来相看的!没得跌了身份!”

    “砰!”

    周云长满脸怒意地将桌几一拍,连带着桌上的茶盏都震了一震。

    “你这胖子,嘴里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放干净点!”

    沈珙万万没想到那位从一进门便没开过口的“周老爷”竟然这般凶悍,原本十分的气焰顿时去了六分。

    “云长,”周清和沉声道,“怎的又耍孩子脾气了?出门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这回若是又像上回在陈家那样,一言不合就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个稀烂,我可不替你出那双倍的钱了。”

    “那又如何!我难道还赔不起不成?”周云长毫不在意,大剌剌说道:

    “长姐忘了还有一回在那彭家,那小子做假账,扣了我一成的利钱,我把他打得两手皆断,他最后还不是乖乖把扣下的利钱双倍奉上,还不敢叫我赔药钱。”

    说着,他两手疾出,呼呼几下,坐着使了几个招数,看得沈珙心惊胆战。

    樊妈妈也惊颤不已,心想这对姐弟一柔一刚,说话做事半点不落下风的,实在是不好惹。

    “行了,别在外人面前如此无礼。”周清和眉头微蹙:“左右不过是个烟花女子,有什么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的,不管沈老爷出几何,我们多加三成便是了。”

    沈珙一听,沉默着没有说话。

    冯梦龙眼珠一转,笑道:“周姑娘,多加三成会不会太过了?我听说这玉校书心里是有别人的,所以这几月才闹着不肯出嫁。

    万一那人回来,他们一合计,跑了,那你们花的这么多银子买人岂不是白费功夫?”

    “什么?!”沈珙大惊失色:“樊妈妈,你不是说玉校书只是病了吗?”

    “是病了是病了!冯相公惯会说笑的,哪有什么别人!”樊妈妈极力掩饰着心事被人当众说破的紧张。

    沈珙面色一沉,望着玉楼春似乎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想起这几个月,每回登门求见,都被樊妈妈以“怕过了病气”的借口挡出来,心中的怀疑变得更深。

    昨日一说有别的恩客也想买她,今日便梳妆打扮出来见人了,这回怎么不说“病气过人”了?

    看来那冯相公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事。

    周清和却毫不在意,端起茶盏闻了闻,似乎觉得难以入口,又放下道:“这不打紧,就当是买了个侍女。难得小弟喜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银子赚到手,不花些出去有什么意思。”

    沈珙一听,心中差点吐血。

    我拿出来买人的银子整整装了一个大箱子,这可是我半年的利钱!

    听那周姑娘说起来,似乎这些银子都是小钱,不值一提的。

    这周家姐弟到底什么来头?做个笺纸的生意竟然能赚这许多?

    怪不得都说吴中、浙中笺纸兴盛,随便一名客商都阔气得如此,以后我在此地做生意,还不知会遇上多少这样的人物。

    一时间,他的心气被打散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