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谋生

    “咔啦一声巨响，整个破庙瞬间被电光照亮，李云心‘嗬嗬’喘着粗气，费力地抬头朝香案上看去——那供桌上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油漆剥落、残了大半边的身子。李云心伸手拍了拍神像，说，荒郊野岭无香火，想来你也凄惨得很呐……话音刚落，便听到吸饱了水的布鞋落在地上的声音……”【注】

    李青花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慢悠悠地端起茶盏。

    茶客们两眼紧盯他的每一个动作，屏气凝神等他继续说下去。这些茶客里有好几个熟面孔，该算是他的铁杆粉丝了。

    李青花呷着茶，偷眼看了看昏黄的天色，也不知道今晚什么时辰能下班——说了这么多天都没得咽炎，看来这副嗓子还挺适合说书。

    七日之前，在修理了赌场狗腿子之后，他就主动上门，对赌场掌柜说了自己的分期还款计划，赌场掌柜觉得百分之廿五的利息还是可以接受的，同意给他三个月期限。

    第二天，李青花跑遍全城的茶肆茶楼茗坊，免费说了《心魔》第一回。

    第三日第四日的两回，也是免费。而这时，城里已经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仿照福尔摩斯故事，让小乞丐们去传播消息），开始流传李家四公子“浪子回头金不换、甘愿说书把债偿”的传言了。

    第五日开始收费，一两银子一场。

    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底层群众，宁可少吃一个炊饼，也要众筹到一两银子来听下一回。

    目前为止，单靠说书，他已经攒下了16两银子。

    不过严格来说，说书仅仅算是前期宣传，实际上，他在每天的评书工作结束后，点灯熬油亲自绘制了前四回的插图本实体书，就在这个上午，卖出了40两的高价。

    他并不介意那个姓岳的奸商盗版他的书，40两已经勉强可以算是前四回的版权收入了。

    眼下这场，是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老头出资5两包场，让他从头说。本来想早点回去码字，但看在钱的份儿上，他勉强应下了。

    “紧接着，两个道士从雨幕中冲了进来，”李青花继续说道，“二人手执细剑……”

    忽然，李青花感到一阵劲风从耳后吹过！

    他忙闪身——

    “呜~啪！”

    “哗啦啦……”

    一条乌木手杖砸在了李青花身前的条案上，瓷盏碎裂、茶水四溅。

    李青花忙远远躲开，转头一看，条案旁一个身穿考究衣袍的老头颤颤巍巍地拄着乌木手杖，正在倒气儿。

    “逆子！”那老头缓了两口气，骂道，“本以为你真的改邪归正，却是来做这等下九流的……”

    李青花赶快为说书先生正名：“严格来说不算下九流，是中九流……”

    “住口！你这不肖子！”老头眼珠子都开始泛红了，“家里早给你铺好路，你不去考取功名，竟天天混迹赌场！赶你出门是让你好好反省！你倒开始满城给我李家丢人！”

    “你都说赶出家门了，就不好再藕断丝连了吧！”李青花飞快地拾起自己的东西跑向到门口，临出门前回头喊了一句，“场子被他砸了，今天断更！老头你要退钱就找老李头儿哈！”

    他一溜烟跑出庆和茶肆，就听见老头子还在里面中气十足地大骂：“……业恩师和亲爹都不认了……畜生……别想再进李家门……”

    …………

    【注】《心魔》沁纸花青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