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司正豪
鱼笙缓缓睁开自己眼睛，水泥制的墙壁映入眼帘，上面布满了灰白的蜘蛛网，还有道道刮痕印刻在上面。
手脚就像是锁上了千钧的铁块，深深的沉重感布满全身，鱼笙痛苦地挣扎，就像是被溺在泥潭里。
无论无何翻腾，始终挣扎不起。
就像是鬼压床一般，无力的恐惧感袭来。
忽然，鱼笙迷迷糊糊间好像见到了燃烧的地狱之火，强烈的撕痛感再次袭满全身。
鱼笙强忍着，用力锤了锤疼痛的大脑，挣扎着直起身子。
而在双脚触底下床的一瞬间，鱼笙双脚隐约失力，只能匆匆扶住墙壁。
手掌的指尖正好划破了一处蜘蛛网，一只黑红色的变异蜘蛛也就这样静静地趴到了鱼笙的手指上。
鱼笙想抖抖手，却要兼顾身体的平衡，最终放弃，任由那只红蜘蛛站在自己的手掌上。
根据他在学院里背过的进化生物百科，这种变异蜘蛛是益虫，好像不会咬人。
鱼笙用空余的那只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眼前的模糊感终于是渐渐淡去。
鱼笙这间小小的水泥屋子门口竟然是条条的铁栅栏！
瞬间从短暂的懵圈状态惊醒，鱼笙马上环顾四周。
水泥屋子，蜘蛛网，变异蜘蛛，破旧板床，还有铁栅栏……
这不就是监狱吗？
鱼笙正要呼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失声了，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就在鱼笙内心充满焦急的时候，铁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那个黄毛。
见到鱼笙已经下床，司正豪赶忙迎上，把鱼笙扶住，道：
“抱歉了，刚才急救室突然被占用，旁边没有空位了，我就想起有这么一个废旧的监狱区，人家那边着急用，我就先把你搬到这里来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鱼笙调整了自己的呼气，然后用最小的力气低声说道：
“没事，好多了……监狱？我现在是在哪里？”
司正豪不假思索道：
“这是局子里啊！怎么？不像吗？”
局子？……警察局？
“为什么……我会……”
看到鱼笙说话说的这么费劲，司正豪摆摆手道：
“是想问我为啥你会在这不？我还想问你为啥直接吐血昏倒了。你身体没大问题吧？”
想了想，司正豪又道：
“算了，当我没说，我就是好奇一点……至于这里，我是司局长的儿子，当时你昏倒了，那个位置里市区医院太远了。我们就把你带到警局里的急救室先凑合一下。”
鱼笙听到司正豪这样说，也是大概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当时身上伤势发作，人家就给自己救到警局里了……嗯，可信。
“我有伤……还有，你刚才说……你们？”
鱼笙隐约确实记得当时有人也在跟自己搭话，不过已经记不清了。
“哦！那是我哥！司北明，认得不？这不是我吹，我哥可是巅峰擂台大赛冠军！超级强的天才！怎么样？想不想抱大腿？我可以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嗯，想抱。”鱼笙脑袋突然一阵疼痛，意识也有点迷糊，再次捂住脑袋，紧皱着眉头应付道。
“嘿嘿包在身上了！，不过……”司正豪说着说着，原本的豪迈突然变得扭捏，嘟嘟囔囔道：“谢……谢你。”
“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鱼笙脑中的疼痛愈演愈烈，竟然一时间没有停休的迹象，强烈的疼痛甚至让鱼笙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就是……谢谢你，救了那个老爷爷，我……”
司正豪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又说了一遍。
“抱歉，我还是没听清，你先等……”
鱼笙实在是疼得厉害，内脏又开始隐隐有溢血的迹象，鱼笙只能先在司正豪的搀扶下坐回了床上。
司正豪这时，好像也发现了鱼笙的脸色不太好，赶忙帮衬着鱼笙坐下。
等到鱼笙的疼痛消退，鱼笙反应过来刚才司正豪对自己说了谢谢。
“谢谢就不必了，以后别欺负那个老爷爷就行了。”鱼笙又想起司正豪以前的所作所为，明显对司正豪的印象很是不好，语气也很不善。
“欺负？我没……啊！一年前你不会就以为我在欺负那个老头才打我的吧？”
司正豪被鱼笙的话弄糊涂了，想了半天，好像终于想到了问题的结症，一拍大腿，急忙叫道：
“大哥，你误会了……我就是单纯买个东西，哪有欺负他啊！”
鱼笙也是愣住了，在他印象里司正豪可是欺负了人家不止一次。
……
时间推回一年前。
一个炎热的下午，司正豪跟着几个打球的伙伴刚刚从篮球场出来。
“特么的，热死了。哎，渴不渴？要不要去买点水喝？”
“走！早就渴了！”
“你刚才又输好几球了，你请！”
“滚滚滚，我那是让着你！”
“靠，上次不是你忽悠我请了？怎么？想赖账？”
几个人打打闹闹地走到了学校操场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几瓶水，就开始往宿舍走。
等走到宿舍门口，几人的饮料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这是，其中一个人突然看到栏杆外面三轮车伤的老人，问道：
“哎！你们看，那老头坐着的是啥东西？没见过啊！”
“我去，那是老三轮，你小子不会是大少爷吧？连这东西都没见过？”
“巧了，我也没见过。”
“我去？不会就我见过吧？”
司正豪听到他们这么说，已经走进宿舍门的半个脚步也退了回来，看着几人站在大太阳底下，再看看自己头顶房屋下的阴凉。
司正豪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跨进了太阳底下，道：
“哥几个看啥呢？咋地？太阳底下有美人儿啊！”
跟着几人的视线，司正豪也看向了围栏外。
随着视线的定格，司正豪看到了太阳底下的三轮车，上面撑着一个遮阳伞。
半斜不斜的伞头只是勉强遮住了半个车头和那一车的小吃和饮料。
老人没有坐在车里，他的衣服有点旧，怕沾了东西，学生不买了。
所以老人就只是坐在车头，半个身子在外面晒着，半个身子缩在伞阴下，贪恋着那片小小的阴凉。
“我去，那老头是干嘛的？他在卖东西吗？”
司正豪有些搞不明白了，这年头，为什么还有人在路边摆店？而且甚至是在摆零食和水。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一些其他司正豪自己想不明白的心情，司正豪向着围栏处走去。
“喂，老头，你干嘛在这里？怎么不回家呆着，在这里晒太阳啊？”
司正豪的其他几个同学见他过来，也就跟着来了。
老爷爷似乎刚才是眯着呢，听到几个人说话，先是愣了一愣，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道：
“哎！几个小同学，是在叫我吗？”
司正豪见到老人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于是又问道：
“我说老头！你在这里摆东西有用吗？”
老爷爷听到不是要问他买东西，倒也没有生气，就是嘿嘿笑着说道：
“我就是过来摆一摆，我家就在这附近，反正平常也没有事情，有时间就过来了。”
司正豪顶着太阳，心里有些烦躁，皱着眉头又问道：
“老头，我就说你这能卖得出去吗？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在这多受罪啊！”
老爷爷也不顶他，缩了缩脖子，把挂在脖颈上的草帽带到头上，摆正了，然后说话的声音似乎小了点，道：
“嘿！我回去没睡头，呆在家里哪里能睡得着啊！”
老爷爷说着，手上顺便扣了扣帽子边的一处草编的麦穗状吊环，又是独特的嘿嘿声，道：
“我家里有我老伴，还有我的小孙女，我不来，他们没饭吃。”
说着，老人又摸了摸帽子边的吊环，这是老习惯了。
四十年前，一个在当时的一个农乡里，一个家里的女子给一个在田里种地的年轻男子编了个草帽，顺便学了点新东西，在那帽檐处勾处了一个麦穗。
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女子，男子决定进城里打拼。
后来生活当然是变好了，儿子也有天赋，还娶了个当地世家的儿媳。
只是命运弄人，儿子在异门里死了，儿媳也一起没了……
而现在，老人又带了一顶新草帽，那帽檐处，还和当年一样，有那么一个麦穗。
虽然不是当年那顶，但依然是当年的人编的。
司正豪沉默了很久，接着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定似地：
“老头!多拿几瓶可乐，看到没有？我刚打完球！要凉点儿的！对，就那伞下面的那些。”
等老爷爷递过来一大袋可乐，司正豪犹豫了一下，又道：
“还有那薯片！劳资就喜欢吃膨化食品！别的地儿都没卖得了！就你这儿还有，就……都拿来吧！”
“嗯，多少钱？我给你转？”
等老人掏出一个旧旧巴巴的手机，看着上面的二维码，司正豪沉默了。
现在都是终端对接，智能完成交易，谁还扫二维码啊？
司正豪又摸摸口袋，发现口袋里面也没有拿手机，于是转头问道：
“喂！哥几个谁拿手机了！”
众人纷纷摇头。
见到司正豪的脸渐渐开始变红，老爷爷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收回了手中的手机，道：
“走吧，钱……下次给。”
司正豪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有点痞气，但他脸皮挺薄的，支支吾吾道：
“那……要不我终端压这里，我上去拿手机……”
老爷爷只是摆摆手，然后回头向自己的三轮走去，道：
“不用了，天气热，你别累着了，下次一起给。”
等司正豪拎着两大袋东西向着众人走去，几人都呆了：
“我去，你怎么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司正豪走到几人身边，直接把东西全部塞给了他们，然后摇摇晃晃就向宿舍走去，留给几人一个背影，道：
“请你们的！刚才输球了！请哥几个喝点儿。”
“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从那以后，司正豪就成为了老爷爷的老主顾。
每天只要下午没课，宿舍楼下总会响起：
“老头！老头！老头！”
有时，有人从宿舍经过，总会有些窃窃私语：
“你看那人……真没礼貌……”
“对啊，那老爷爷真可怜……”
直到某一天，一年前的鱼笙坐在窗边，看着手中的课本，听到楼下传来喧哗。
探下头去，鱼笙就看到了一伙人从老爷爷那里“抢了一堆东西”，却没有付钱……
鱼笙顿时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宇文澄枫却已经忍不住了，拉着鱼笙就往楼下跑，边走还边对鱼笙说：
“今天跟我下去主持正义去……我听别人说了……就是他老是欺负那个老爷爷！”
……
楼梯口，司正豪提着两大袋东西往宿舍走，嘴里嘟嘟囔囔道：
“害，今天又忘了拿手机了。”
突然，司正豪刚走过一个转角，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衣领，一顿被臭骂。
司正豪脾气很炸，当即火了，直接给了那人一拳，却被那人旁边另一个有着红色眼睛的男生挡住了。
很快，司正豪就鼻青脸肿地拽到了围栏处。
宇文澄枫指着司正豪的鼻子呵斥道：
“快！给老爷爷道歉！”
门外的老爷爷也被惊动了，赶紧跑到围栏旁，道：
“哎哟，道什么歉啊，小伙子，你们误会他了。”
司正豪也是怒道：
“卧槽！你们有病吧！听到老头说的没！劳资没错！放开我！”
宇文澄枫当即不爽，以为是司正豪强迫的，当即给了他一巴掌：
“你丫的，还敢顶嘴！说？是不是没给钱！”
司正豪的脾气又被这句话点炸了：
“我特么给不给钱关你屁事？”
道路旁，几个行人刚好走过。
“原来他从不给钱啊！”
“怪不得老爷爷天天看到他们就笑得很僵硬！被逼的吧？”
“真是欺负人！我就说他天天老头老头的叫，就不想是什么好人。”
……
“所以呢？你被学校的误解你就不解释？”
“啊？有吗？我没在意！”
司正豪说得很轻松，他抬起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
“反正他们说他们的，跟我又没关系。”
“那我打了你，你不生气吗？”鱼笙又追问道。
“没事，我还羡慕你打架厉害呢！我爸说了！拳头下出真章！我从来不会因为打架打输了生气！”
我说得又不是你打架打输了才生气，是因为流言。
鱼笙感觉到了司正豪这个家伙似乎有点太单脑筋了，略感无奈。
鱼笙想了想，认真说道：
“对不起……我……”
鱼笙头一回感觉到犯错的人是如此卑微，突然还有些惊奇的感觉。
尴尬，脸红。
鱼笙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心中的歉意，也从来没有这么想亲口说出来过。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亲口对别人说抱歉。
“害，没事，我还想谢谢你救了那老头呢！多亏了你这么强了！”
鱼笙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他还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过，好像也没关系了。
“你别老这样说话，这样不好。没有礼貌。”想了想这件乌龙的始末，鱼笙好心出言提醒道。
这种说话的方式很吃亏的。
“笑死了，他就是一个地痞，你还想他怎么说话？”
手脚就像是锁上了千钧的铁块，深深的沉重感布满全身，鱼笙痛苦地挣扎，就像是被溺在泥潭里。
无论无何翻腾，始终挣扎不起。
就像是鬼压床一般，无力的恐惧感袭来。
忽然，鱼笙迷迷糊糊间好像见到了燃烧的地狱之火，强烈的撕痛感再次袭满全身。
鱼笙强忍着，用力锤了锤疼痛的大脑，挣扎着直起身子。
而在双脚触底下床的一瞬间，鱼笙双脚隐约失力，只能匆匆扶住墙壁。
手掌的指尖正好划破了一处蜘蛛网，一只黑红色的变异蜘蛛也就这样静静地趴到了鱼笙的手指上。
鱼笙想抖抖手，却要兼顾身体的平衡，最终放弃，任由那只红蜘蛛站在自己的手掌上。
根据他在学院里背过的进化生物百科，这种变异蜘蛛是益虫，好像不会咬人。
鱼笙用空余的那只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眼前的模糊感终于是渐渐淡去。
鱼笙这间小小的水泥屋子门口竟然是条条的铁栅栏！
瞬间从短暂的懵圈状态惊醒，鱼笙马上环顾四周。
水泥屋子，蜘蛛网，变异蜘蛛，破旧板床，还有铁栅栏……
这不就是监狱吗？
鱼笙正要呼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失声了，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就在鱼笙内心充满焦急的时候，铁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那个黄毛。
见到鱼笙已经下床，司正豪赶忙迎上，把鱼笙扶住，道：
“抱歉了，刚才急救室突然被占用，旁边没有空位了，我就想起有这么一个废旧的监狱区，人家那边着急用，我就先把你搬到这里来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鱼笙调整了自己的呼气，然后用最小的力气低声说道：
“没事，好多了……监狱？我现在是在哪里？”
司正豪不假思索道：
“这是局子里啊！怎么？不像吗？”
局子？……警察局？
“为什么……我会……”
看到鱼笙说话说的这么费劲，司正豪摆摆手道：
“是想问我为啥你会在这不？我还想问你为啥直接吐血昏倒了。你身体没大问题吧？”
想了想，司正豪又道：
“算了，当我没说，我就是好奇一点……至于这里，我是司局长的儿子，当时你昏倒了，那个位置里市区医院太远了。我们就把你带到警局里的急救室先凑合一下。”
鱼笙听到司正豪这样说，也是大概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当时身上伤势发作，人家就给自己救到警局里了……嗯，可信。
“我有伤……还有，你刚才说……你们？”
鱼笙隐约确实记得当时有人也在跟自己搭话，不过已经记不清了。
“哦！那是我哥！司北明，认得不？这不是我吹，我哥可是巅峰擂台大赛冠军！超级强的天才！怎么样？想不想抱大腿？我可以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嗯，想抱。”鱼笙脑袋突然一阵疼痛，意识也有点迷糊，再次捂住脑袋，紧皱着眉头应付道。
“嘿嘿包在身上了！，不过……”司正豪说着说着，原本的豪迈突然变得扭捏，嘟嘟囔囔道：“谢……谢你。”
“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鱼笙脑中的疼痛愈演愈烈，竟然一时间没有停休的迹象，强烈的疼痛甚至让鱼笙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就是……谢谢你，救了那个老爷爷，我……”
司正豪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又说了一遍。
“抱歉，我还是没听清，你先等……”
鱼笙实在是疼得厉害，内脏又开始隐隐有溢血的迹象，鱼笙只能先在司正豪的搀扶下坐回了床上。
司正豪这时，好像也发现了鱼笙的脸色不太好，赶忙帮衬着鱼笙坐下。
等到鱼笙的疼痛消退，鱼笙反应过来刚才司正豪对自己说了谢谢。
“谢谢就不必了，以后别欺负那个老爷爷就行了。”鱼笙又想起司正豪以前的所作所为，明显对司正豪的印象很是不好，语气也很不善。
“欺负？我没……啊！一年前你不会就以为我在欺负那个老头才打我的吧？”
司正豪被鱼笙的话弄糊涂了，想了半天，好像终于想到了问题的结症，一拍大腿，急忙叫道：
“大哥，你误会了……我就是单纯买个东西，哪有欺负他啊！”
鱼笙也是愣住了，在他印象里司正豪可是欺负了人家不止一次。
……
时间推回一年前。
一个炎热的下午，司正豪跟着几个打球的伙伴刚刚从篮球场出来。
“特么的，热死了。哎，渴不渴？要不要去买点水喝？”
“走！早就渴了！”
“你刚才又输好几球了，你请！”
“滚滚滚，我那是让着你！”
“靠，上次不是你忽悠我请了？怎么？想赖账？”
几个人打打闹闹地走到了学校操场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几瓶水，就开始往宿舍走。
等走到宿舍门口，几人的饮料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这是，其中一个人突然看到栏杆外面三轮车伤的老人，问道：
“哎！你们看，那老头坐着的是啥东西？没见过啊！”
“我去，那是老三轮，你小子不会是大少爷吧？连这东西都没见过？”
“巧了，我也没见过。”
“我去？不会就我见过吧？”
司正豪听到他们这么说，已经走进宿舍门的半个脚步也退了回来，看着几人站在大太阳底下，再看看自己头顶房屋下的阴凉。
司正豪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跨进了太阳底下，道：
“哥几个看啥呢？咋地？太阳底下有美人儿啊！”
跟着几人的视线，司正豪也看向了围栏外。
随着视线的定格，司正豪看到了太阳底下的三轮车，上面撑着一个遮阳伞。
半斜不斜的伞头只是勉强遮住了半个车头和那一车的小吃和饮料。
老人没有坐在车里，他的衣服有点旧，怕沾了东西，学生不买了。
所以老人就只是坐在车头，半个身子在外面晒着，半个身子缩在伞阴下，贪恋着那片小小的阴凉。
“我去，那老头是干嘛的？他在卖东西吗？”
司正豪有些搞不明白了，这年头，为什么还有人在路边摆店？而且甚至是在摆零食和水。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一些其他司正豪自己想不明白的心情，司正豪向着围栏处走去。
“喂，老头，你干嘛在这里？怎么不回家呆着，在这里晒太阳啊？”
司正豪的其他几个同学见他过来，也就跟着来了。
老爷爷似乎刚才是眯着呢，听到几个人说话，先是愣了一愣，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道：
“哎！几个小同学，是在叫我吗？”
司正豪见到老人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于是又问道：
“我说老头！你在这里摆东西有用吗？”
老爷爷听到不是要问他买东西，倒也没有生气，就是嘿嘿笑着说道：
“我就是过来摆一摆，我家就在这附近，反正平常也没有事情，有时间就过来了。”
司正豪顶着太阳，心里有些烦躁，皱着眉头又问道：
“老头，我就说你这能卖得出去吗？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在这多受罪啊！”
老爷爷也不顶他，缩了缩脖子，把挂在脖颈上的草帽带到头上，摆正了，然后说话的声音似乎小了点，道：
“嘿！我回去没睡头，呆在家里哪里能睡得着啊！”
老爷爷说着，手上顺便扣了扣帽子边的一处草编的麦穗状吊环，又是独特的嘿嘿声，道：
“我家里有我老伴，还有我的小孙女，我不来，他们没饭吃。”
说着，老人又摸了摸帽子边的吊环，这是老习惯了。
四十年前，一个在当时的一个农乡里，一个家里的女子给一个在田里种地的年轻男子编了个草帽，顺便学了点新东西，在那帽檐处勾处了一个麦穗。
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女子，男子决定进城里打拼。
后来生活当然是变好了，儿子也有天赋，还娶了个当地世家的儿媳。
只是命运弄人，儿子在异门里死了，儿媳也一起没了……
而现在，老人又带了一顶新草帽，那帽檐处，还和当年一样，有那么一个麦穗。
虽然不是当年那顶，但依然是当年的人编的。
司正豪沉默了很久，接着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定似地：
“老头!多拿几瓶可乐，看到没有？我刚打完球！要凉点儿的！对，就那伞下面的那些。”
等老爷爷递过来一大袋可乐，司正豪犹豫了一下，又道：
“还有那薯片！劳资就喜欢吃膨化食品！别的地儿都没卖得了！就你这儿还有，就……都拿来吧！”
“嗯，多少钱？我给你转？”
等老人掏出一个旧旧巴巴的手机，看着上面的二维码，司正豪沉默了。
现在都是终端对接，智能完成交易，谁还扫二维码啊？
司正豪又摸摸口袋，发现口袋里面也没有拿手机，于是转头问道：
“喂！哥几个谁拿手机了！”
众人纷纷摇头。
见到司正豪的脸渐渐开始变红，老爷爷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收回了手中的手机，道：
“走吧，钱……下次给。”
司正豪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有点痞气，但他脸皮挺薄的，支支吾吾道：
“那……要不我终端压这里，我上去拿手机……”
老爷爷只是摆摆手，然后回头向自己的三轮走去，道：
“不用了，天气热，你别累着了，下次一起给。”
等司正豪拎着两大袋东西向着众人走去，几人都呆了：
“我去，你怎么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司正豪走到几人身边，直接把东西全部塞给了他们，然后摇摇晃晃就向宿舍走去，留给几人一个背影，道：
“请你们的！刚才输球了！请哥几个喝点儿。”
“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从那以后，司正豪就成为了老爷爷的老主顾。
每天只要下午没课，宿舍楼下总会响起：
“老头！老头！老头！”
有时，有人从宿舍经过，总会有些窃窃私语：
“你看那人……真没礼貌……”
“对啊，那老爷爷真可怜……”
直到某一天，一年前的鱼笙坐在窗边，看着手中的课本，听到楼下传来喧哗。
探下头去，鱼笙就看到了一伙人从老爷爷那里“抢了一堆东西”，却没有付钱……
鱼笙顿时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宇文澄枫却已经忍不住了，拉着鱼笙就往楼下跑，边走还边对鱼笙说：
“今天跟我下去主持正义去……我听别人说了……就是他老是欺负那个老爷爷！”
……
楼梯口，司正豪提着两大袋东西往宿舍走，嘴里嘟嘟囔囔道：
“害，今天又忘了拿手机了。”
突然，司正豪刚走过一个转角，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衣领，一顿被臭骂。
司正豪脾气很炸，当即火了，直接给了那人一拳，却被那人旁边另一个有着红色眼睛的男生挡住了。
很快，司正豪就鼻青脸肿地拽到了围栏处。
宇文澄枫指着司正豪的鼻子呵斥道：
“快！给老爷爷道歉！”
门外的老爷爷也被惊动了，赶紧跑到围栏旁，道：
“哎哟，道什么歉啊，小伙子，你们误会他了。”
司正豪也是怒道：
“卧槽！你们有病吧！听到老头说的没！劳资没错！放开我！”
宇文澄枫当即不爽，以为是司正豪强迫的，当即给了他一巴掌：
“你丫的，还敢顶嘴！说？是不是没给钱！”
司正豪的脾气又被这句话点炸了：
“我特么给不给钱关你屁事？”
道路旁，几个行人刚好走过。
“原来他从不给钱啊！”
“怪不得老爷爷天天看到他们就笑得很僵硬！被逼的吧？”
“真是欺负人！我就说他天天老头老头的叫，就不想是什么好人。”
……
“所以呢？你被学校的误解你就不解释？”
“啊？有吗？我没在意！”
司正豪说得很轻松，他抬起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
“反正他们说他们的，跟我又没关系。”
“那我打了你，你不生气吗？”鱼笙又追问道。
“没事，我还羡慕你打架厉害呢！我爸说了！拳头下出真章！我从来不会因为打架打输了生气！”
我说得又不是你打架打输了才生气，是因为流言。
鱼笙感觉到了司正豪这个家伙似乎有点太单脑筋了，略感无奈。
鱼笙想了想，认真说道：
“对不起……我……”
鱼笙头一回感觉到犯错的人是如此卑微，突然还有些惊奇的感觉。
尴尬，脸红。
鱼笙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心中的歉意，也从来没有这么想亲口说出来过。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亲口对别人说抱歉。
“害，没事，我还想谢谢你救了那老头呢！多亏了你这么强了！”
鱼笙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他还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过，好像也没关系了。
“你别老这样说话，这样不好。没有礼貌。”想了想这件乌龙的始末，鱼笙好心出言提醒道。
这种说话的方式很吃亏的。
“笑死了，他就是一个地痞，你还想他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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