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寂言来了。”
“曼曼姐。”
寂言推开门就看见律所的前台姐姐，于曼曼，身材高挑，容貌精致，气质婉约。但千万不要仅凭外表就认为她是被律所放在这里的花瓶门面，她站在这里的这两年，可是为律所拦下了不少无理取闹的客户。不仅如此，只要是来过律所做咨询的客户，不管有没有签合同，都能在她那边找到资料。
律所在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里，23层，占了半层楼。
程远之家境优越，专业成绩也很出色，毕业后在一家很有名望的大律所工作了两年后，就与人合伙开了这家事务所，发展到现在，虽然还不能跟那些大律所相提并论，但在海津市已逐渐站稳脚跟。
叩叩叩
“进来。”
“程律。”在律所，寂言从不叫他师哥。
“小言，快进来。”
寂言走过去在程远之办公桌对面坐下。
程远之是大了寂言好几届的学长，如果不是因为教授的推荐，两人本不会这么早有交集。程远之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气质偏儒雅，相貌也是颇为俊朗，如果放在古代，应该属于标准的白面书生。
只可惜白面书生三十多了，还没有成家。有一次律所聚餐，一位创始合伙人喝多了，坐在寂言旁边跟她说，她这位师哥，心里有一位白月光，忘不了，又不敢碰，难搞得很。但这件事情无从证实，寂言也只是听听而已。
“这是资料。”程远之递过来一份文件夹，“女方是一家美容院的老板，我们的当事人原本是国企职员，后来在他妻子创业初期选择辞职，共同经营，等到美容院初具规模，盈利稳定后，据当事人所说，他应妻子的要求，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照顾孩子。”
“当事人的主要诉求是什么？”
“他对财产分配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甚至可以让步。只有一点，孩子的抚养权必须归他。”
虽然之前已经知道这是一桩夫妻双方争夺抚养权的案子，但此时寂言还是有些吃惊。
“孩子年龄太小，又是女孩儿。”寂言沉默了一会儿，“如果走诉讼，当事人不太有优势。”
“尽可能调解吧，更何况父母对簿公堂，多少都会伤害孩子。”这个案子也是新的，程远之又是临时接手，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只有这些，“一会儿当事人会过来，你先跟他聊一下，我还有个会，结束后我过去找你。”
“行，那我先出去。”
“辛苦。”
寂言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去洽谈室边看资料边等当事人。
很快，此次委托的当事人到了。
“您好，张先生，我叫寂言，协同程律一起受理您的案子。”寂言拿来一瓶水放在对面男人的面前。
“您好，寂律师。”
对面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中等身高，体型偏瘦，带着点书生气，举止也颇有修养，只是此时坐在那里一脸肃穆，不苟言笑，跟这满身的气质有些不搭。
但寂言一想，都闹离婚了，心情又怎么会好呢？
“张先生，在这份离婚协议中，您和您太太对于财产的分割条款没有任何异议，婚姻期间由您二人共同经营的美容院，朝阳小区一套两居室的房产，以及家庭储蓄款的80%，这些在离婚后都将归您太太所有，是这样吗？”
“是。我只拿回在婚前购买的房子，以及，我女儿的抚养权。”
“张先生，我可以了解一下您执意争夺女儿抚养权的原因吗？”其实这句话问得很不好，寂言知道，这其实不需要什么原因，但这位当事人为了孩子的抚养权做了这么多让步，这让她很奇怪。
张先生垂下眼帘，眉头微皱，沉默了好一会儿。
寂言也就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从桌子上拿起那瓶水，喝了一口，对寂言说：“这几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家里和孩子，我太太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美容院，对孩子的生活很少参与。我的女儿必须跟着我，我不能把她交给我太太。”
寂言低头在本上记了些什么，又整理了下思绪，说道：“我明白了。张先生，我需要您提供一些资料作为调解支撑，包括您女儿从出生到现在生病的时间、去医院就医的证明、幼儿园家长日您的参与照片等等所有关于您和您女儿日常相处的证明，可以吗？”
“当然，我回去就整理。”
两个人就孩子的问题又聊了一会儿，寂言看程远之那边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就先送走了张先生。
在进入电梯前，男人回过身很严肃地对寂言说：“寂律师，孩子的抚养权，是我的底线。”
“我明白。保证您的底线，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男人微微颔首，进了电梯。
重新回到洽谈间，寂言翻着手里的资料，想到最后陈先生刚才的态度，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程远之就在这时走进来：“谈完了？当事人走了？”
寂言抬眼看他：“啊，刚走没一会儿。”
程远之她对面坐下：“聊得怎么样？”
“对抚养权非常执着，决不让步。”寂言缓慢地转着手里的签字笔，“他说因为女方忙于事业，多年无暇顾及孩子，不认为她可以给孩子很好的照顾，所以孩子必须跟他。”
程远之皱眉，仅凭这个理由，很难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已经让他去准备孩子这几年的生活资料了，希望可以从中找出母亲鲜少参与孩子生活，疏于照顾的证据。”
“好，收集完成之后我们碰一下，然后约对方律师来进行洽谈。”
“OK。”
程远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想了想，对寂言说：“晚上有其他安排吗？要不要去吃个饭？”
寂言闻言抬头看他：“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律所在市中心，离路决的酒吧不远，在等当事人的时候，他们发过微信，路决会来接她。
“行，那你等我会儿，我给你带了礼物，去给你拿。”
程远之回办公室去拿东西，寂言趁这个空挡跟路决说自己这边结束了，可以来接她。
很快，程远之拿着一个很漂亮的礼品袋放到寂言手边：“给你带了瓶香薰，听说可以助眠。”
“谢谢程律。”前段时间寂言确实有些失眠。
从酒吧开车过来也就十分钟，寂言下楼的时候，路决已经在等她了。
寂言上了车子，转身把礼品袋和背包放到后座，路决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买了什么？”
“师哥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是香薰。”寂言把东西放好，回过身来系安全带。
路决又回头看了一眼，粉蓝色的袋子，被寂言平放在后座上，袋口冲前，可以看到里面包装精美的盒子。
路决收回视线：“人手一份？”
寂言想了想，老实巴交地摇摇头：“好像不是。”
路决顿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个袋子，深吸一口气，大掌揉上寂言的头发，问她：“想吃什么？”
“吃个面吧，我得早点回去。”
“收到。”路决开车汇入主干道。
而寂言，脸偏向窗外，没忍住勾了勾唇。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都比较忙，寂言忙着上课和离婚案，路决忙着那个被他临时想出来的“午后咖啡”。
说是临时想的，其实也不完全是，他之前就想规划一下店里白天的时间，想了几个方向，但一直没决定好，那天的脱口而出，其实也带了很多的深思熟虑。
一直到周五，离婚案的双方当事人及对方律师都被约到律所进行洽谈。
寂言看见了张先生的太太，吴女士。她穿着一件淡黄色连衣裙，妆容很精致，果然是开美容院的，皮肤白嫩紧致，让人看不出年龄。
对方律师是位男士，大概30几岁的样子。
整个洽谈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但首次沟通并不顺利。
寂言关注了张太太的微博，根据张先生提供的孩子的日常资料，她对比了张太太在微博上分享的工作时间、出差时间等，来证明在孩子生病和需要家长出席的生活场景中她作为母亲的缺席。
但其实她知道，这些证据的作用十分有限，能够说明什么，但很难因此改变什么。
果然，对方律师对寂言列举的这些并不在意，反而用双方离婚后的经济差距来证明父亲将无法保障孩子的生活开销为理由，拒绝让出抚养权。
谈判无果，只能暂时中止。
送张先生离开的时候，他面色非常凝重，再三拜托他们，一定要帮他争取到抚养权，他不能把孩子交给她妈妈。
程远之和寂言两目相望，感觉到了这个案子的棘手，但在当事人面前也只能安抚宽慰，毕竟，他宁愿净身出户也不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这是他唯一的诉求。
“我们缺少关键的东西。”两个人回到办公室，程远之眉头紧皱翻着案件资料，“一种能够在多方面证明女方无法或不能抚养孩子的证明。”
“曼曼姐。”
寂言推开门就看见律所的前台姐姐，于曼曼，身材高挑，容貌精致，气质婉约。但千万不要仅凭外表就认为她是被律所放在这里的花瓶门面，她站在这里的这两年，可是为律所拦下了不少无理取闹的客户。不仅如此，只要是来过律所做咨询的客户，不管有没有签合同，都能在她那边找到资料。
律所在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里，23层，占了半层楼。
程远之家境优越，专业成绩也很出色，毕业后在一家很有名望的大律所工作了两年后，就与人合伙开了这家事务所，发展到现在，虽然还不能跟那些大律所相提并论，但在海津市已逐渐站稳脚跟。
叩叩叩
“进来。”
“程律。”在律所，寂言从不叫他师哥。
“小言，快进来。”
寂言走过去在程远之办公桌对面坐下。
程远之是大了寂言好几届的学长，如果不是因为教授的推荐，两人本不会这么早有交集。程远之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气质偏儒雅，相貌也是颇为俊朗，如果放在古代，应该属于标准的白面书生。
只可惜白面书生三十多了，还没有成家。有一次律所聚餐，一位创始合伙人喝多了，坐在寂言旁边跟她说，她这位师哥，心里有一位白月光，忘不了，又不敢碰，难搞得很。但这件事情无从证实，寂言也只是听听而已。
“这是资料。”程远之递过来一份文件夹，“女方是一家美容院的老板，我们的当事人原本是国企职员，后来在他妻子创业初期选择辞职，共同经营，等到美容院初具规模，盈利稳定后，据当事人所说，他应妻子的要求，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照顾孩子。”
“当事人的主要诉求是什么？”
“他对财产分配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甚至可以让步。只有一点，孩子的抚养权必须归他。”
虽然之前已经知道这是一桩夫妻双方争夺抚养权的案子，但此时寂言还是有些吃惊。
“孩子年龄太小，又是女孩儿。”寂言沉默了一会儿，“如果走诉讼，当事人不太有优势。”
“尽可能调解吧，更何况父母对簿公堂，多少都会伤害孩子。”这个案子也是新的，程远之又是临时接手，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只有这些，“一会儿当事人会过来，你先跟他聊一下，我还有个会，结束后我过去找你。”
“行，那我先出去。”
“辛苦。”
寂言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去洽谈室边看资料边等当事人。
很快，此次委托的当事人到了。
“您好，张先生，我叫寂言，协同程律一起受理您的案子。”寂言拿来一瓶水放在对面男人的面前。
“您好，寂律师。”
对面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中等身高，体型偏瘦，带着点书生气，举止也颇有修养，只是此时坐在那里一脸肃穆，不苟言笑，跟这满身的气质有些不搭。
但寂言一想，都闹离婚了，心情又怎么会好呢？
“张先生，在这份离婚协议中，您和您太太对于财产的分割条款没有任何异议，婚姻期间由您二人共同经营的美容院，朝阳小区一套两居室的房产，以及家庭储蓄款的80%，这些在离婚后都将归您太太所有，是这样吗？”
“是。我只拿回在婚前购买的房子，以及，我女儿的抚养权。”
“张先生，我可以了解一下您执意争夺女儿抚养权的原因吗？”其实这句话问得很不好，寂言知道，这其实不需要什么原因，但这位当事人为了孩子的抚养权做了这么多让步，这让她很奇怪。
张先生垂下眼帘，眉头微皱，沉默了好一会儿。
寂言也就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从桌子上拿起那瓶水，喝了一口，对寂言说：“这几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家里和孩子，我太太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美容院，对孩子的生活很少参与。我的女儿必须跟着我，我不能把她交给我太太。”
寂言低头在本上记了些什么，又整理了下思绪，说道：“我明白了。张先生，我需要您提供一些资料作为调解支撑，包括您女儿从出生到现在生病的时间、去医院就医的证明、幼儿园家长日您的参与照片等等所有关于您和您女儿日常相处的证明，可以吗？”
“当然，我回去就整理。”
两个人就孩子的问题又聊了一会儿，寂言看程远之那边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就先送走了张先生。
在进入电梯前，男人回过身很严肃地对寂言说：“寂律师，孩子的抚养权，是我的底线。”
“我明白。保证您的底线，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男人微微颔首，进了电梯。
重新回到洽谈间，寂言翻着手里的资料，想到最后陈先生刚才的态度，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程远之就在这时走进来：“谈完了？当事人走了？”
寂言抬眼看他：“啊，刚走没一会儿。”
程远之她对面坐下：“聊得怎么样？”
“对抚养权非常执着，决不让步。”寂言缓慢地转着手里的签字笔，“他说因为女方忙于事业，多年无暇顾及孩子，不认为她可以给孩子很好的照顾，所以孩子必须跟他。”
程远之皱眉，仅凭这个理由，很难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已经让他去准备孩子这几年的生活资料了，希望可以从中找出母亲鲜少参与孩子生活，疏于照顾的证据。”
“好，收集完成之后我们碰一下，然后约对方律师来进行洽谈。”
“OK。”
程远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想了想，对寂言说：“晚上有其他安排吗？要不要去吃个饭？”
寂言闻言抬头看他：“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律所在市中心，离路决的酒吧不远，在等当事人的时候，他们发过微信，路决会来接她。
“行，那你等我会儿，我给你带了礼物，去给你拿。”
程远之回办公室去拿东西，寂言趁这个空挡跟路决说自己这边结束了，可以来接她。
很快，程远之拿着一个很漂亮的礼品袋放到寂言手边：“给你带了瓶香薰，听说可以助眠。”
“谢谢程律。”前段时间寂言确实有些失眠。
从酒吧开车过来也就十分钟，寂言下楼的时候，路决已经在等她了。
寂言上了车子，转身把礼品袋和背包放到后座，路决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买了什么？”
“师哥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是香薰。”寂言把东西放好，回过身来系安全带。
路决又回头看了一眼，粉蓝色的袋子，被寂言平放在后座上，袋口冲前，可以看到里面包装精美的盒子。
路决收回视线：“人手一份？”
寂言想了想，老实巴交地摇摇头：“好像不是。”
路决顿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个袋子，深吸一口气，大掌揉上寂言的头发，问她：“想吃什么？”
“吃个面吧，我得早点回去。”
“收到。”路决开车汇入主干道。
而寂言，脸偏向窗外，没忍住勾了勾唇。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都比较忙，寂言忙着上课和离婚案，路决忙着那个被他临时想出来的“午后咖啡”。
说是临时想的，其实也不完全是，他之前就想规划一下店里白天的时间，想了几个方向，但一直没决定好，那天的脱口而出，其实也带了很多的深思熟虑。
一直到周五，离婚案的双方当事人及对方律师都被约到律所进行洽谈。
寂言看见了张先生的太太，吴女士。她穿着一件淡黄色连衣裙，妆容很精致，果然是开美容院的，皮肤白嫩紧致，让人看不出年龄。
对方律师是位男士，大概30几岁的样子。
整个洽谈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但首次沟通并不顺利。
寂言关注了张太太的微博，根据张先生提供的孩子的日常资料，她对比了张太太在微博上分享的工作时间、出差时间等，来证明在孩子生病和需要家长出席的生活场景中她作为母亲的缺席。
但其实她知道，这些证据的作用十分有限，能够说明什么，但很难因此改变什么。
果然，对方律师对寂言列举的这些并不在意，反而用双方离婚后的经济差距来证明父亲将无法保障孩子的生活开销为理由，拒绝让出抚养权。
谈判无果，只能暂时中止。
送张先生离开的时候，他面色非常凝重，再三拜托他们，一定要帮他争取到抚养权，他不能把孩子交给她妈妈。
程远之和寂言两目相望，感觉到了这个案子的棘手，但在当事人面前也只能安抚宽慰，毕竟，他宁愿净身出户也不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这是他唯一的诉求。
“我们缺少关键的东西。”两个人回到办公室，程远之眉头紧皱翻着案件资料，“一种能够在多方面证明女方无法或不能抚养孩子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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