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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崔护正哭间,突然感觉床上的谢艾眼角有泪滴落下,忙起身,将谢艾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腿上,连声呼唤:“羡南!羡南!我是崔护呀!”

    谢艾父母见状也围了过来,呼唤着女儿。

    过了一会儿,谢艾竟有了微弱的气息,腹部也微微的起伏,崔护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牵过谢艾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谢艾慢慢挣开了眼,谢艾父母激动的又一次相拥而泣。

    “我是怎么了?怎么躺在这?”谢艾一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女儿呀!你已经躺了四天四夜了,刚才更是没了气息!现在终于好了,谢天谢地!”谢母边抹眼泪边对女儿说。

    谢艾此时还是懵懵的,没留意到牵着她手的崔护。

    “刚才是谁说,奈何桥、孟婆汤?我真到了奈何桥。”

    接着像是讲故事,便眼睛一动不动的讲了起来:

    我刚才过了鬼门关,便上一条路,路边石头上刻着三个大字:黄泉路。路上行人很多,但都是匆匆忙忙,谁也不理谁,当真是:“黄泉路上无老少呀!”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河,石碑上几个大字: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乃黑色。愈下层愈加凶险无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我从上层走过奈何桥,看见一个土台,黑红相间的写着“望乡台”三字,我站在望乡台上,远远的看见一人风尘仆仆的向我赶来,好像是我的崔郎,就在我张望的时候。孟婆亭里有个女人在向我招手,在我向孟婆走去的时候,我听见了好像是那个来人不停的呼唤我,我慢慢的想起了那个人,真的是我的崔郎找我来了。

    “既然你从奈何桥的上层走过,我可以回答你的几个问题。”孟婆对我说。

    “这碗里是什么?”我便问她。

    “阳间的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一只碗,碗里的孟婆汤,其实就是你一生所流的泪。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落泪,我将一滴一滴的泪收集起来,煎熬成汤,喝下它,便忘却活着时的爱恨情愁,干干净净,重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孟婆对我说。

    “可是我还有要爱的人,不想忘记他。”我对孟婆说。

    “你为他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他的爱。你眼中最后的一抹记忆便是你今生挚爱的人,喝下汤,眼里的人影慢慢淡去,你便如初生婴儿般清彻了。”

    “可我还是不想忘记他。”我坚持不想喝这孟婆汤。

    “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你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许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你盼他不喝孟婆汤,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孟婆对我直言相告。

    我便决定去跳那忘川河,就在这时,我感觉向我跑来那人,伸手将我拽了回来。”

    谢艾说完这些,人的魂魄好似才真正的回来了,扭头看见了身边,拽着自己手的崔护,心里就明白了。

    就在崔护和谢艾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同时看见了,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碗,碗的四周刻着: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这一十二个字。

    当下,他们都明白了,这是孟婆有心放回谢艾,才让崔护将谢艾拉回,并让谢艾带回这孟婆汤,这孟婆汤能使人还阳,令人忘却过去,后来,谢艾用此孟婆汤救下了许多因情所困,欲轻生的世人,当然,这是后话。

    崔护和谢母搀扶着谢艾下床,四人在桌子上摆上供果,焚上香,叩拜孟婆。

    既然说到孟婆,就说一下孟婆。

    孟婆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人本来就是生生世世的轮回,这一世的终点也是下一世的起点。而唯一一个不参与轮回的,就是这个提供孟婆汤的孟婆。

    “饮下此汤,前尘尽忘。”奈何桥上,一个枯哑的声音反复念叨着。那一双干枯的手,一次又一次地递出一碗汤。往来的鬼魂无论愿或不愿,在周边鬼差的瞪视下都会一饮而尽,而后浑浑噩噩地转世轮回。

    其实孟婆并不是一个老妇人,而是一个妙龄少女。她和月老曾有过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当然了,月老也不老。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月老离开了孟婆,孟婆失恋后,伤心欲绝自杀了,到了地府,孟婆请求阎王不要抹去自己的记忆,不要转世,作为回报,她将永远在地府工作。孟婆自己饱受情感的伤害,她不希望人世间的痴男怨女死后还要受情伤之苦,所以专门收集了世人因喜怒哀乐等情绪流下的眼泪熬制成汤,只要喝了孟婆汤,就能忘记所有的过往,放下一切爱恨情仇,走入下一个轮回。

    世间有些事,真的很有趣。

    专门提供孟婆汤让人忘记情感的孟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执着狂”,牢记着自己的爱情不放手;而专业为人“保媒拉纤”的月老,原来却是个“负心汉”,给世人牵牵红线,完全是为了对孟婆的那份歉意,有时也保不齐,喝醉了酒或者心情不好,牵错了线。

    这一对曾经的情侣,一个负责牵线让人爱上对方,一个灌汤让人忘记所爱之人,这是什么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