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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都是游戏的错

    苏酒曾经刷到过这个新闻。

    说的是一个男子在半年前,被四个混混欺凌,买把刀一直守着那个地方,直到在前几天找到机会,把那几个人都杀了,据说现场很惨烈。

    在那篇文章底下,有网友评论道:

    “九世之仇犹可报也,是个治公羊的狠人。”

    可苏酒马上心中又生起疑惑,倘若他的印象没出差错,这篇新闻可和游戏沾不上边。

    他在好奇心的作用下,暂时忘却了晕车的痛苦,掏出手机搜索那篇新闻。

    很快便找到。

    粗看一遍,没有发现相关报道,只得重新细读。

    终于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唯一沾边的话:

    据嫌疑人的朋友回忆,莫某曾经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富有爱心。

    就连打游戏也会等红绿灯,很难想像他会做这样的事。

    不会就这吧,苏酒抬头侧耳倾听。

    “对极,你说这些年轻人玩这些游戏有什么意义,能学到好?尽学会杀人犯罪。”

    中年男子听到老人赞同的回应后,眼睛一亮,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连忙补充自己的想法。

    “就比如最近挺火的,那个什么来着...”中年男子谈兴正浓,但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也或许是没放在心上,忽然卡壳,忘记那个游戏的名字。

    他右手五指伸开,手心朝着车顶,慢吞吞地以微小的幅度,上下画着圆,好一会后,才突然猛地拍掌叫道:

    “吃鸡,哦对,叫吃鸡。”

    声音很大,使得本来就吸引不少目光的他们,更加惹人注目。

    中年男子没有觉得尴尬,反而神情更加得意,他换了个坐姿,重心前移伏地身子,显得很有进攻性,左小臂中间抵着左大腿,作为上身的支撑点,左手悬空被重力拉着,自然朝下。

    右手掌心包住右膝盖,小臂垂直,手臂很自然的弯曲成个钝角,调节他身体的和谐。

    左低右高,一眼望去,显得他很是社会,语重心长道:

    “您老可能不知道,我跟您讲,我朋友家小孩就是沉迷这游戏,天天恨不得钻里面,人也不听话,父母说一句,他能呛两句。

    你看看,多好一小孩,就被游戏毁成这样,凡是沾上一点这东西,就成废物了。“

    说着,中年男子还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仿佛在为自己的论述,提供充分的证据。

    这也能拳?

    苏酒眼中浮现困惑,目瞪口呆。

    相比这点,怎么看都是那四个混混,把人踩在脚底,往头上小便更合理吧?

    苏酒心中不认同,但他只是打量两个年长者,没有说话。

    他虽在网上重拳出击,自诩暴躁老哥,但在现实中却是个安静的人,很少与人起争执。

    不值当。

    苏酒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有雄厚的底气。

    他只是个被生活,锁住心胸的凡庸者。

    虽是这么想,苏酒身体还是起了鸡皮疙瘩,心生不适。

    苏酒是个尬点很低的人,稍有些他不适应的场景,便会使他坐立不安。

    这种心理被他的室友称之为尴尬癌。

    那两位年长者还在操心新一代的诸多“弊端”,直叹不如他们那代人的吃苦耐劳。

    他们话题回到游戏上时,老人的观念忽然和中年男子有些分歧,老人叹道:

    “其实你朋友的教育方式也不对,游戏虽然很有诱惑性,但我估计你朋友自己也有问题。“

    中年男子表情有些不对,但没有说话。

    老人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继续说着:

    “从你的描述中,我猜你朋友是在某个时间,突然发现自己孩子沉迷游戏,对吧?”

    “...算是吧。”中年男子有些走神,回道。

    “这就不应该。”老人轻拍下手掌,定下结论:

    “作为父母就应该时刻引导孩子,游戏很坏,但也要有个沉迷过程,这初期的时候家长没发现,等孩子上瘾了,不就晚了,你朋友有点失责了。”

    中年男子一听父母也有责任,顿时着急,连忙摆手反驳:

    “您老这话可就有失偏驳了,现在的生活压力多大,这父母辛辛苦苦地在外上班,风里来雨里去,回家洗衣做饭,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不花钱?

    省吃俭用地供小孩上学,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累得浑身毛病,扪心自问,我们没有什么地方缺着小孩,可怎么就成了我们的错了?”

    中年男子情绪有些激动,又扬了扬手机,继续找靶子反驳道:

    “再说了,家长教再多的好,还不够这些游戏一天霍霍的,这吃鸡游戏的内容是什么?

    拿枪!杀人!

    然后这游戏让你去琢磨着,我怎么样才能杀更多的人,更快的打死对方,敌人中弹后更不得了,居然还冒血,这怎么能行。

    您老说说,这游戏能存在?”

    他一顿爆发将周围的人怔住。

    苏酒看着他眨了眨眼,脑海中冒出个疑问。

    为什么你对你朋友的小孩这么了解?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

    别说苏酒了,就连那位老人也察觉出不对,细细打量一会中年男子,没有表现出被反驳时的不爽。

    老人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却喋喋不休,刚刚的言语像是打开一个开关,内心积攒的不快,顺着这道口子,涌出来。

    但是老人谈兴去了一半,不复方才那般热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苏酒早已不关心两位年长者,他面向窗外,望着来往的车流。

    如果靠近就会发现,他其实在用耳机堵住双耳,喉咙不停的震动,发出无意义,不间断的“嗯——”。

    怎奈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将注意落在中年男子的唠叨声上。

    更何况中年男子说话阴阳顿挫,富含感情,像是在公园演讲似的,叫人躲避不得。

    又过了一会,发现以往的方法不管用,苏酒放弃挣扎。

    一手伸进口袋,摸着手机,另只手落在二郎腿上,身体后仰,倚着后面的靠背。

    眉头皱起,望着不远处的两位年长者,内心纠结。

    奇怪?

    苏酒心中念叨。

    刚才他不止在躲避中年男子外来的“精神污染”,也想借此压下,心中一道莫名的念头:

    敞开心胸,不要压抑自己,出声怼那个中年男子。

    这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念头,吓苏酒一跳,自己确实不认同中年男子的观念,但绝没有出声的欲望。

    毕竟这中年男子,明显是位从立场出发,看似在讲道理,实则不讲道理的家伙。

    和这种人理论,除了惹得一身骚外,根本毫无意义。

    而这凭空冒出的念头也甚是诡异,好像其附带一股莫名的冲动,催促他去完成。

    就好像...操作指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