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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幽阳观的仙人是赖皮狗

    那关我甚么事?

    程真原本是要这样说的,环顾众僧面色,与他有同样想法者似也为数不少。

    自少林撃败破戒僧幻影,以无战损的辉煌战果捍卫了自家的物资和尊严后,金刚寺已然表现出明显的弱势。

    那些往日遇事总是冷着一张脸的金刚僧人,再也没法掩藏眼里的惊讶之情。

    少林僧众见了不禁吐气扬眉。

    佛子收取了程真赠予的破戒刀,更可视为默认少林现有地位的举动。

    否则这种近似不劳而获的举动,既占不了多少实利,还大大减弱了金刚寺日后在少林跟前的底气。

    话虽如此,好多僧人想起当日佛子上山,乃是为着把论法大会的信函送到方丈手里,心里便有点隔应。

    金刚寺虽然算不得是少林的大敌,总是同行如敌国。

    他们失了粮车,追得回来也就罢了,却无论如何没有把少林也一同搬出的道理。

    “唉,那佛子可真的可怜,又得在外抛头露面一段时间了。”

    明福笑道:“师兄担心佛子殿下再次碰钉,何不前往在旁瞧着?”

    “这佛子殿下乃重情重义之人,明真师兄若肯为她初涉红尘,想必……”

    话没说完,就听程真笑道:“是这样没错。”

    这次他用不着眼神交会,便明白了明福的意思。

    随着这几日来的局势发展,至少在这小镇上,三大寺人众面临的形势已然不容乐观。

    少林赶在入夜前飞快得手而回,行事效率之高,不免会让三寺生出与之比较的念头。

    而就算三大寺往日里对少林有多么看不起,也自问没可能仅出动一群打杂僧人,便教破戒僧留下了刀。

    杂役院首座的本领,众人心里有数。

    因此也就确信,少林寺,这次真的有着高人随行南下。

    至少在河神镇上,少林地位逆转,成了佛门四寺中最占优势的一家。

    假如道门真看准了这机会,对佛门落井下石,除少林外也再无一家能担起佛门的大梁。

    程真和明福心思相同,要抓紧眼前向金刚寺伸出援手的机会。

    由此,佛子接下来的诸般退让便有了下台阶,不会再遭到镇上同侪的强烈反对。

    两位扫地僧人互望一眼,同时伸出掌来交拍了一下。

    哪怕只是短短数天。

    少林,必须再次成为三寺仰赖的魁首。

    …

    午后,飞鱼卫一乘快骑急赶往幽阳观这次在镇上的落脚道观。

    金刚寺精锐几乎空群而出,似是终于为着粮车一事动了真怒。

    武僧们人人魁梧高壮,手中铜棍平均比身高尚要长出一尺有余,光是列阵于幽阳观前,阴影已如泰山斜落,教人透不过气来。

    佛子没有来。她收到破戒刀后表面温文道谢,实则心里早激动得当场便欲晕倒,现下仍在静室里休养敷冰降温。

    威望既已实实在在地建立起来了,许多时候就用不着,甚至是不应该亲自出面了。

    另一边厢,幽阳观显然也深谙此道。

    非但没有一位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站出来,是连一个人也没有站出来。

    只于偏窗歪歪斜斜地放出一张风筝,风筝上随意画着一个鹿头。

    书有四字:屋主不在。

    这是空城计?

    抑或是纯纯粹粹地在糊弄人呢。

    要是程真在场,肯定骂上一句”这甚么玩意儿”,不耐烦地送上一记无相劫指将风筝弹飞。

    若是这样做的是程真,当然没有甚么问题,风筝受了他这一指也成粉了,怎可能出别的岔子。

    但金刚寺的僧人却不敢胡来。他们早就认出风筝的纸质不简单,纯阳起爆符,碰碰便爆破,不是跟谁开玩笑的。

    由白鹿仙人闭关前收的关门弟子,幽鹿仙人亲手写就。

    道号里能带上一个幽字,证明此人在幽阳观中的地位已经算是顶尖。

    她很可能就在这道观之内,正看着大伙儿的笑话呢。

    金刚寺武僧虽然气愤,但毕竟比只知仗势欺人的灵鹫僧人来得有修养得多。

    瞧了瞧被飞鱼卫们围封起来,却又碍着幽阳观脸面不好搬动的数辆粮车,为首一僧沉声说道:

    “近来时日多艰,本寺只想取回粮车,并不愿多生事端。”

    “佛子殿下亲口言道,只要诸位道长肯交回粮车,日后大家仍是守望相助的同道。”

    道观中却传来一声嗤笑:“谁跟你们这群臭光头的是同道?“

    “听你那佛子的语气,倒像以为是我幽阳观盗了你家的粮车似的,咱们道门中人知道廉耻,从不做这等事情。”

    金刚寺为首武僧忍住怒气:“泊在院子里的粮车,难道还能是假的?”

    道观中的女声倒也光棍,说道:“车上有银鹫装饰,是你们三大寺的车子没错,却没人说是我们偷来的啊。”

    “这早一打开门,便瞧见好几架粮车停在这儿了。”

    僧人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不肯物归原主?”

    道观中女子冷笑道:“换作是大和尚你在地上捡到了银子,难道会交到官府吗?”

    僧人理直气壮道:“若是交到官府手里,原主不就一辈子与之无缘了吗?”

    一旁飞鱼卫们听了,均是抹了抹冷汗。

    道观中女子笑道:“和尚懂这缘之一字,那就易办。”

    “这些粮车无故出现在我们的院子里,乃是机缘际会,注定让我幽阳观在派粮大事上有一番作为,不致被你佛门独美。”

    “反正粮食总是要到灾民手里的,和尚,我劝你大度。“

    金刚寺僧人气得七窍生烟。

    换作是平日,幽阳观的家伙是决不至于霸道到这地步的。

    但经过连日变故,佛门三大寺的形象和实力,在修行界同道眼中无疑大大失色。

    幽阳观志不在粮车,而在试探金刚寺敢不敢为着粮车大动干戈。

    要是此处退缩,往后只会面对无日无之的打击欺压。

    修行人平时无论再多道理规矩,骨子里还是按谁的拳头大行事的。

    问题是若真动手,金刚寺一方面对眼前不知藏有多少人的道观,不知会损折多少。

    要是真有了死伤,三大寺目前离心离德,在有心人眼中就是随意割切的肥肉而已。

    耳听得道观中女声轻轻冷笑,进退两难之际。

    只见那疾赶进来的飞鱼卫下马上前,将一张信纸塞进了道观的门缝里。

    轻轻的笑声忽然间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