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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往事(2)

    厢房内,胡媚儿诉说着往事,慕容枭闻之则暗暗攒眉,这些个二三十年前之事,世人皆知。

    “媚儿姐,此事与张倩华有何关系?”当其询问时,却见胡媚儿神情似笑非笑,嘴角朝床榻处一撇。

    顺势看去,张倩华脸色惨白,身软如棉,挣扎着欲起身,怎也起不来。嘴角蠕动,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穴道受制时辰已至,现乃被吾吸干内力之状,并无性命之忧。”

    “小公子,姐姐岂会连此常识亦不知?”胡媚儿以袖掩唇,咯咯浅笑。

    “那是为何?“慕容枭脑子忽转,灵光一现:”莫非这些人与张倩华有关?”

    “然也,公子聪慧,一点即透。”胡媚儿作一媚笑,玉指指向床榻:“公子可知她是何人之女?”

    慕容枭内心苦笑:“她与我乃穿越而来,非是谁之子女。”

    对于此事,自不能言,为免引人生疑,故意问之:“她乃何人之女?”

    “血手魔魁,满江红!”

    闻此语,慕容枭略显吃惊,榻上之张倩华亦费力转头看来,目中泛起惊惶之色。

    “小公子,且听姐姐道来……”

    ******

    十五年前,淮南鬼阴山山顶,谢聪抱着满江红尸身痛哭,心如死灰之际,察觉“尸身”忽得动了一下。

    “贤弟……贤弟……”谢聪以手抹泪,满心悔恨道:“贤弟,是为兄负你!为兄这便给你医治!”

    “不用,来不及了。”满江红勉力抬手阻止,含糊不清道:“大哥,吾知汝苦衷,听吾说……”

    谢聪双眼饱含泪水,强忍悲痛,用力点头。

    “吾有一女,她在……”

    谢聪将耳附其口,方才听清,哽咽道:“贤弟放心,愚兄必找到她,将其抚养成人!”

    满江红欲说些感激之语,却再亦无法说出话来。只得以微笑示意,想要举起手却突然一顿一僵,垂了下去。

    虽是含笑而逝,可凝眸深处,却是那样的悲哀,内心犹藏着对生的渴望。纵观其一生只为了能活命。

    “贤弟啊——”谢聪抱尸痛哭,哀嚎声响彻鬼阴山。

    ******

    “满江红死后,谢聪寻得遗孤,从此退隐江湖,尽全力抚养女娃与谢苍天,不可谓待之不厚!”言此,胡媚儿美目转向床榻,眼中俱是冰冷的寒意。

    张倩华顿感身上发寒,胡媚儿的眸子如同深渊寒潭一般,冰冷之眼神仿若利刃一般欲将她撕裂。

    “四年前,女娃十四岁,正是少女怀春之际,于出外采游时偶遇岭南世子——南宫无涛。事实证明,此二人真乃狼狈为奸,臭味相投的一对璧人。”胡媚儿目中收敛几分寒意,多了几分嘲弄。

    “竟然是他?”慕容枭自知晓此人乃何等败类。

    “南宫无涛生得倒是人模狗样,声名却是狼藉,仗着家世欺骗了多少无辜少女。张倩华为与其双宿双栖,于四年前之晚宴上毒杀了谢聪父子!”

    “不是如此!不是如此!”床榻上的张倩华极为虚弱,细弱蚊蚋的力图辩解。

    “哦?那是如何呢?”胡媚儿唇角一挑,显出那戏谑的弧度。

    张倩华试着支起身,酸麻的手足让她瞬时跌回了床榻。她呼吸急促,有气无力道:“谢聪背信弃义,谋害义弟,我乃为父报仇!”

    “哎哟,照你如此说,你还是为父报仇的贞洁烈女咯?房倩姑娘!”胡媚儿嘴角勾起,侧脸看着床榻,语中充满嘲讽。

    不待张倩华回答,慕容枭疑惑道:“房倩何时成了此等模样?”

    “哦?公子亦知房倩之事?”胡媚儿似站得有些个累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说不出的优雅。

    “媚儿姐是考我吗?”慕容枭笑嘻嘻的在其身侧位置坐下,笑道:“久远前的不知,近二十年内江湖典籍记载还是知晓的。”

    “那公子说说房倩乃何许人也?”胡媚儿美目落在他身上,一副考官模样。

    “咳咳!”

    见其有心发问,慕容枭故作咳嗽道:“典籍中首度出现房倩之名乃是三年前,此人利用美色在岭南行骗,后因得罪南宫世家被张榜通缉,于两年前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姐姐还当公子连这些都不知。”胡媚儿掩口而笑,话中竟是颇为意外。

    慕容枭以笑掩饰尴尬,问之:“可这张倩华怎有可能是房倩?莫非削骨之术尚流传于世?”

    胡媚儿转头看向床榻,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这一切与谢苍天有关,他虽被满江红救活,却因此变得奇丑无比,周围之人皆把他当成怪物……”

    ******

    约莫十年前,十岁的谢苍天头戴黑色斗笠,将容貌遮得严严实实,行走在闹市街头。

    “闪开!快闪开!”

    一受惊的白马在街道上狂奔,后方还有一人追赶着大喊。行人见状纷纷躲避,生恐殃及池鱼。

    “娘亲,娘亲!”一四五岁的小女孩哭喊着,窜到了街道中间。

    “喀哒~喀哒~”马蹄声响,蹄声急骤,疾驰而来。

    小女孩闻声侧脸看去,瞳孔错愕的极度放大,吓得停止了哭喊,愣在当场动弹不得。周围之人纷纷以袖遮面,不忍看到惨剧发生。

    在女孩三丈开外的谢苍天见状,催动内力,全身气体爆冲,斗笠都被冲飞上天。他扎起马步,掌心向上呈托举状,沉声一喝。

    只见白马忽然高高跳起……

    不!似浮在空中一般,堪堪从女孩头顶跃过。

    后方追赶之人亦及时赶到,跃向马背,控制住受惊马匹。

    他转头作一抱拳礼,却大叫一声:“鬼啊!”紧握缰绳,拍马而走。

    一妇人赶来将女孩紧紧抱住,用力在其屁股上拍打数下,口中责怪几句。站起身正欲感激救命恩人,却是瞪大了双目,高喊一声:“鬼啊!”抱起孩子转身就跑。

    不仅仅只是他们,整个闹市之人见到谢苍天如见厉鬼,四散而逃。

    偌大的闹市,瞬间仅剩一人孤零零站立。

    他捡起地上的黑色斗笠,重新戴了起来,朝回家方向走去。

    谁都无法看到丑陋无比的面庞满是悲伤,眼泪一滴滴地落下,落到他的衣襟和脸上。

    ******

    深夜,月如圆盘,星光满天,夜风刺骨,孤单的身影坐在小河边大石上。

    他将头深埋进双膝之间,禁不住地肩背搐动。

    片刻后抬起头,含着满眶的热泪,对着月亮呼喊:“我不是怪物!我是人!”

    不远处大树下有一黑影,看着这一幕怅然若失,鼻子一阵发酸,一直酸涩到心间,叹息道:“苍天,为父定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美的男子。”

    ******

    厢房内,胡媚儿吐气如兰,檀口轻启:“若是他人,谢聪施以削骨之术倒罢了,可事关自己孩子,他岂敢轻率?为此他花了数年光景,终制成了数枚丹药,尚未及进一步试验,便被毒杀。”

    闻此语,慕容枭恍然大悟:“谢聪父子死,丹药落于房倩之手,初始她不解药性必不敢吞服。待得被南宫世家通缉,她只能冒险,变成了如此模样。”

    “然也!”胡媚儿看向床榻,笑吟吟道:“没错吧?‘岭南神骗’房倩!”

    张倩华脸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色褪尽,浮了一层灰色,黯然无光,虚弱道:“你是如何知晓?”

    胡媚儿轻笑道:“换了如此面貌,自无法得知。怪只怪你入教后,为提前合修极力表现。”

    张倩华苦笑道:“仅凭此,你怎可能发觉?”

    “若非汝经不起诱惑触犯教规,还将合修男弟子杀害,本宫自是一辈子无法察觉。”

    言语间,胡媚儿狡黠一笑,又道:“当初本宫检视尸身时,发觉脖颈间有一细小伤口,乃飞针所致,亦是汝最大破绽!”

    “天下用飞针之人何其多也,你最多说我是杀人凶手罢了,怎会猜得吾乃房倩?”张倩华精气神恢复不少,勉强从榻上撑起身体。

    “谢聪早年行走江湖,以飞针藏于口中,名曰口里针。房倩在岭南时亦曾以此暗器手法杀人。”

    胡媚儿面容忽有些许感伤,叹息道:“当日你所用飞针,乃本宫之父胡铁匠专门为谢聪打造。”

    “怪不得……怪不得合修之后,你对我诸多刁难。”张倩华神色黯淡,垂着头,面色惨然如白纸一般。

    她抬起头,又道:“我杀谢聪父子,与南宫无涛毫无关系。”

    “哎哟,没想到你这样不知廉耻之人,竟然还维护南宫无涛,果真是婊子配狗,天常地久。”胡媚儿冷笑不已,故作哀叹道:“可惜你对他有情,他却对你无义。”

    “咳咳!休要胡说八道!”张倩华胸口剧烈起伏,咳嗽数声,狂怒道:“南宫无涛乃我必杀之人,怎会袒护于他!有没有他,我都会杀谢聪父子,尤其是那谢苍天!”

    “哦?”胡媚儿眼中闪现一丝异色,问之:“这是何故?”

    “哼!”张倩华冷哼一声,以手捂胸道:“休说谢聪乃造成我父死亡推手,就算不是。若你被迫嫁给谢苍天这等怪物,你甘愿吗?”

    “你可以逃跑!”慕容枭眼中迸出一丝怒火,拳头紧握:“面对养育你十数年之人,怎能痛下杀手?”

    “穆公子所言极是。”胡媚儿附和道。

    “哼!”张倩华又是一声冷哼,蹙眉道:“跑?往哪跑?谢聪在我体内设下禁制,只要三日内未赶回他们身边,必死无疑。我杀他们是为了自由。”

    一丝冷笑蓦然挂上胡媚儿唇角,她道:“就冲岭南神骗之名头,哪怕所言为真,你觉得有人信吗?”

    “今日落在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张倩华闭上双目,颇有一副慷慨就义模样。

    慕容枭起身行一抱拳礼,求情道:“还望姐姐放她一条活路。”

    “小公子,你吸干她内力,来日不怕她报复于你?”

    “下次相见,我必不会留情!”

    胡媚儿美目转动,檀口开启:“既小公子为你求情,趁本宫尚未改变心意,赶紧滚出本宫视线。”

    “多谢姐姐,多谢公子!”张倩华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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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门屋檐上,一白衣身影无声无息站立在晶莹剔透的琉璃瓦片上。

    他注视着面色惨白,行走间跌跌撞撞的张倩华,黯然一声轻叹后,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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