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陪伴
一缕月色清辉照在鹅黄的床幔上。
李若晏脸色苍白，神情凄然：
“我瞒了你一事。”
萧逖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垂眸不动，等着她往下说。
李若晏的身体微微战栗：“王阿大在声哑前，曾同我说过‘杀死、烧死’这样的话，我却以为他是胡言乱语。“
一滴泪自她眼中落下，落在萧逖的手背上。
“我当时有别的私心，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如果我能细细琢磨，早该想到他们会放火的。
我错了，我若不瞒你，你若能对此早有防备，不至于会发生今日大难……”
萧逖的右手抬起，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却停在她耳畔，只是为她理了理鬓发。
他轻声道：“没用的，这些防不胜防。”
两人之间，相处短短几日，像是相知多年。
李若晏不需要太多安慰，她如此聪慧，迟早能从自责中走出来。
萧逖知道她需要时间想明白，便不再言语，坐在床边静静陪着她。
斗转星移，时事境迁。
曾经是他难过，她相陪。
……
灵草村的思母河流水潺潺，河旁有座半裸露在水外的巨石，萧逖常坐在这里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兄长被虐杀，他也生了病成了废人。
母亲的悲恸与冷漠，父亲对他的失望，这些都让他想逃。
于是他躲进了这座偏僻的不知名的小山村里。
彼时李月芽还只是个不及他腰高的小不点。
小不点儿每天午睡后都来河边，每次过来会给他带些吃食，有时候是一个一块饼和一碗红笕菜汤，有时候是几块红薯配和一碗红笕菜汤。
她把食物放在他脚边，也不劝他吃，就陪着他坐在石头上。
天快黑时，她就戏精上身，双眼包着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小哥哥，这些东西你不爱吃吗？”
萧逖：“我……”
“我知道了，小哥哥喜欢吃山珍海味，吃不习惯这些。”
萧逖：“我……”
“还是说小哥哥嫌弃我？”李月芽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要落未落。
她是懂道德绑架的。
到了这个地步，萧逖其实可以直接走掉的，但是他没有，只是叹口气，默默地打开食盒，默默地开始吃饼。
李月芽笑嘻嘻地端起那碗红笕菜汤，边喝边同他说话。
萧逖偶尔看她，在看到她那嘴唇染上了鲜红的汤汁时，会微不可查的皱眉，然后很快地移开视线。
再后来，不用她前面的可怜铺垫，他就会自觉打开食盒。
“今天红笕菜汤给小哥哥。”李月芽在他打开食盒后，立即端出笕菜汤递到他眼前。
啪——
食盒木盖掉在了地上。
“一时手滑，没拿稳。”萧逖解释，同时借着弯腰捡木盖的动作，不动声色的离那碗红汤远一点。
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几次三番后，萧逖妥协了。
李月芽笑道：“好啦，我们明日不吃红笕菜汤了，吃点别的。”
萧逖松了口气，在第二日看到她拿来的汤时，才发现起自己松气得太早了。
“这是？”萧逖手脚四肢厥冷，手比端红笕菜汤还要无力。
“鸡血汤。”
“以后不用给我送任何东西来了。”
李月芽像是没听到，献宝似地将汤端起来：“你吃一点嘛，里面放的山菇是我昨日和阿娘上山摘的，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脚了呢。”
“伤到哪了？”
萧逖低头去看伤口，李月芽趁机舀了一勺猪血汤塞进他嘴里。
在得逞后，李月芽又送来炒猪血、卤猪血、猪血丸子。
一天，直到太阳沉入地平线，李月芽都没有出现在河边。
萧逖怀着一丝落寞和失望回到村子中他暂住的小院。
打开院门，就看见李月芽被一只鸡追着啄。
见到他李月芽像见了救兵，立即朝她奔过来。
“怎么了？”萧逖发现她衣服上，手上都有血，大吃一惊道。
“是它！”李月芽指着追她的鸡，告状道：“我从家里给你带了只鸡过来，我杀它，它就啄我。”
萧逖望着脖子上有伤但斗志依然彪悍的公鸡，再看了看院子里洒地血迹，呆愣当场。
认清只能自己来善后这个事实后，萧逖认命道：“我来吧。”
晚上，他们就吃上了新鲜的，香喷喷的鸡汤。
“这鸡拿过来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我趁他们不在家偷的。”
萧逖将早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给她。
“这个是鸡的钱，你拿回去。”
李月芽将钱放进兜里，突然眉眼弯弯，笑道：“小哥哥，你刚刚一下子就剁下了鸡头，好厉害，你不怕血吗？”
萧逖这才发觉，他居然已经不怕见血了。
自从他最亲的兄长被敌人虐杀，他的头颅被泡在血水送到他面前时，他就开始怕见血，见血就会身体发寒，四肢无力。
在灵草村待了一个多月，不知何时，这病竟然好了。
萧逖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李孤岩，他一直以为自己痊愈只是巧合，从未往她身上想。
但在冶川经过这么多事后，现在他不得不怀疑。
当疑心一旦发芽，那便如野草一样疯长。
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但眼前局势不适合去探究她的秘密，眼下，她的安全最为要紧。
宗曦哲虽然人已离开，但他阴险狠辣，保不齐还会有什么后招，所以把她送走是最能护住她的稳妥办法。
他正欲开头提出，沉默中的李若晏突然抬起了头，她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来。
“受伤的百姓现在怎么样？”
说罢就要起身，她怎么忘了还有病人要去救。
萧逖先于她一步站起，望着她道：
“李孤岩，你的事已了了，我会让老庄送你出城。”
“出城？”李若晏抬眸盯着他，似乎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些在火灾中受伤的人，他们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医治？”
“县里的老大夫已经回来了。”
李若晏睁大了双眼，半晌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将军是觉得我没什么用处了，就想着让老庄把我送走？”
李若晏脸色苍白，神情凄然：
“我瞒了你一事。”
萧逖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垂眸不动，等着她往下说。
李若晏的身体微微战栗：“王阿大在声哑前，曾同我说过‘杀死、烧死’这样的话，我却以为他是胡言乱语。“
一滴泪自她眼中落下，落在萧逖的手背上。
“我当时有别的私心，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如果我能细细琢磨，早该想到他们会放火的。
我错了，我若不瞒你，你若能对此早有防备，不至于会发生今日大难……”
萧逖的右手抬起，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却停在她耳畔，只是为她理了理鬓发。
他轻声道：“没用的，这些防不胜防。”
两人之间，相处短短几日，像是相知多年。
李若晏不需要太多安慰，她如此聪慧，迟早能从自责中走出来。
萧逖知道她需要时间想明白，便不再言语，坐在床边静静陪着她。
斗转星移，时事境迁。
曾经是他难过，她相陪。
……
灵草村的思母河流水潺潺，河旁有座半裸露在水外的巨石，萧逖常坐在这里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兄长被虐杀，他也生了病成了废人。
母亲的悲恸与冷漠，父亲对他的失望，这些都让他想逃。
于是他躲进了这座偏僻的不知名的小山村里。
彼时李月芽还只是个不及他腰高的小不点。
小不点儿每天午睡后都来河边，每次过来会给他带些吃食，有时候是一个一块饼和一碗红笕菜汤，有时候是几块红薯配和一碗红笕菜汤。
她把食物放在他脚边，也不劝他吃，就陪着他坐在石头上。
天快黑时，她就戏精上身，双眼包着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小哥哥，这些东西你不爱吃吗？”
萧逖：“我……”
“我知道了，小哥哥喜欢吃山珍海味，吃不习惯这些。”
萧逖：“我……”
“还是说小哥哥嫌弃我？”李月芽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要落未落。
她是懂道德绑架的。
到了这个地步，萧逖其实可以直接走掉的，但是他没有，只是叹口气，默默地打开食盒，默默地开始吃饼。
李月芽笑嘻嘻地端起那碗红笕菜汤，边喝边同他说话。
萧逖偶尔看她，在看到她那嘴唇染上了鲜红的汤汁时，会微不可查的皱眉，然后很快地移开视线。
再后来，不用她前面的可怜铺垫，他就会自觉打开食盒。
“今天红笕菜汤给小哥哥。”李月芽在他打开食盒后，立即端出笕菜汤递到他眼前。
啪——
食盒木盖掉在了地上。
“一时手滑，没拿稳。”萧逖解释，同时借着弯腰捡木盖的动作，不动声色的离那碗红汤远一点。
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几次三番后，萧逖妥协了。
李月芽笑道：“好啦，我们明日不吃红笕菜汤了，吃点别的。”
萧逖松了口气，在第二日看到她拿来的汤时，才发现起自己松气得太早了。
“这是？”萧逖手脚四肢厥冷，手比端红笕菜汤还要无力。
“鸡血汤。”
“以后不用给我送任何东西来了。”
李月芽像是没听到，献宝似地将汤端起来：“你吃一点嘛，里面放的山菇是我昨日和阿娘上山摘的，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脚了呢。”
“伤到哪了？”
萧逖低头去看伤口，李月芽趁机舀了一勺猪血汤塞进他嘴里。
在得逞后，李月芽又送来炒猪血、卤猪血、猪血丸子。
一天，直到太阳沉入地平线，李月芽都没有出现在河边。
萧逖怀着一丝落寞和失望回到村子中他暂住的小院。
打开院门，就看见李月芽被一只鸡追着啄。
见到他李月芽像见了救兵，立即朝她奔过来。
“怎么了？”萧逖发现她衣服上，手上都有血，大吃一惊道。
“是它！”李月芽指着追她的鸡，告状道：“我从家里给你带了只鸡过来，我杀它，它就啄我。”
萧逖望着脖子上有伤但斗志依然彪悍的公鸡，再看了看院子里洒地血迹，呆愣当场。
认清只能自己来善后这个事实后，萧逖认命道：“我来吧。”
晚上，他们就吃上了新鲜的，香喷喷的鸡汤。
“这鸡拿过来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我趁他们不在家偷的。”
萧逖将早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给她。
“这个是鸡的钱，你拿回去。”
李月芽将钱放进兜里，突然眉眼弯弯，笑道：“小哥哥，你刚刚一下子就剁下了鸡头，好厉害，你不怕血吗？”
萧逖这才发觉，他居然已经不怕见血了。
自从他最亲的兄长被敌人虐杀，他的头颅被泡在血水送到他面前时，他就开始怕见血，见血就会身体发寒，四肢无力。
在灵草村待了一个多月，不知何时，这病竟然好了。
萧逖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李孤岩，他一直以为自己痊愈只是巧合，从未往她身上想。
但在冶川经过这么多事后，现在他不得不怀疑。
当疑心一旦发芽，那便如野草一样疯长。
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但眼前局势不适合去探究她的秘密，眼下，她的安全最为要紧。
宗曦哲虽然人已离开，但他阴险狠辣，保不齐还会有什么后招，所以把她送走是最能护住她的稳妥办法。
他正欲开头提出，沉默中的李若晏突然抬起了头，她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来。
“受伤的百姓现在怎么样？”
说罢就要起身，她怎么忘了还有病人要去救。
萧逖先于她一步站起，望着她道：
“李孤岩，你的事已了了，我会让老庄送你出城。”
“出城？”李若晏抬眸盯着他，似乎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些在火灾中受伤的人，他们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医治？”
“县里的老大夫已经回来了。”
李若晏睁大了双眼，半晌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将军是觉得我没什么用处了，就想着让老庄把我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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