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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想说的话

    彻底放纵和荒唐的后果,就是精神上的无比空虚。

    卢曼浑身是汗,无力地窝在杨潜的怀里。她曼丽的五官一如既往地疲倦,却没了以往的满足感。

    他们彼此依偎,却感受不到彼此之间的缱绻柔情,这感觉其实不怎么好受。

    卢曼的大脑钝钝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喘着气说:“好像玩儿过头了。”..

    杨潜也深以为然,回答:“今天总算是理解到了什么叫过犹不及。”

    听见这话,卢曼红着脸闭上眼睛,轻轻哼了一声说:“我要睡了。”

    杨潜顺势关了灯,正打算躺下小睡一会儿。

    谁知下一秒,卢曼春水盈盈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杨潜只好把灯又打开问:“怎么了?”

    卢曼叹息一声:“我睡不着。”

    “那聊会儿天?”杨潜只好陪她说说话。

    卢曼点点头,又说:“我不知道要聊什么。”

    杨潜略有些无奈,他思索几秒,主动问:“我进来之前,你在干什么?”

    卢曼笑了笑说:“我在做首都星的旅游攻略。等我们到达首都星之后,先去小永恒宫,在里面可以全息体验帝国皇宫之旅。然后去宇宙人类博物馆,全息模拟人类发展历史,可以亲自体验一把重大历史事件中。还要去首都欢乐自然国家公园,我听说全帝国最时尚的走秀也会在这里举办……”

    杨潜安静听她把首都星的重要地点念了一遍,不仅能说清楚哪个景点的历史背景,还能说到每个景点的地形图,从哪层楼走哪个拐,出哪个门,飞车开哪个方向,开多久可以最快到达下一个景点等等。

    等卢曼把自己讲到睡着,杨潜才亲了她细腻嫣红的脸颊一下,沉声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当导游的天赋?”

    卢曼困倦到了极点,自顾自睡得香甜,对杨潜的亲吻毫无反应。

    杨潜见状笑了一下,关掉房间里的灯,跟着躺下睡着了。

    一开始,杨潜睡得很沉,根据星网上的身体数据监测显示,他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但很快,他的大脑数据一变,表明他此刻的大脑皮层非常活跃。

    “啪嗒、啪嗒、啪嗒……”

    睡梦中的杨潜听见一声又一声,非常缓慢的脚步声,沉重而清脆,每一声都像冰块撞击冷铁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温度。

    谁?谁在走动?

    睡梦中的杨潜下意识皱眉,看着眼前那一片漆黑的深空。

    渐渐的,深空中有雪白晶亮的地面出现,深空的漆黑渐渐变成了静谧的冷蓝。

    杨潜低头盯着那地面,才发现它是一层透彻的薄冰,像水晶一样干净澄澈,没有丝毫的杂志。

    “啪嗒、啪嗒……”

    脚步声还在继续往前,梦中的杨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脚步声是自己的。

    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脚下的冰面底下,另一个他自己也低着头,用同样漆黑的眼睛和他自己对视。

    此刻的他,像是在凝视自己,又像是在凝视深渊。

    但无果,他只好抬起头,继续缓缓往前。

    随着他的脚步声不断放大,杨潜发现自己走在一条直线上。在他左右两边的深空了,渐渐出现虚无缥缈,又非常清晰的景象。

    杨潜看着这些景象,很快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在一步一步走过整个人类的历史。

    从猿到人。

    从氏族部落到封建王朝。

    从民族共和到战争废墟。

    从泪别地球到严酷的宇宙基地。

    从心理大恐怖时代到宇宙摇篮。

    从宇宙混战到黄金时代。

    杨潜一直走,一直都不曾停歇。他一路走进浩瀚无垠的宇宙,走进一片灯火辉煌,璀璨宏伟的文明世界。

    那些过去的、虚无的影像消失了,只有无数冷星默默注视着他,注视着人类最耀眼的文明世界。

    在这些繁华城市漆黑的剪影上,无数灯光像王冠上的宝石般光灿夺目,连繁星也为之自惭形秽。

    杨潜感到一阵茫然,忽然整个世界像覆斗一样倒转。

    那些高耸着的,足以让人惊叹的宏伟建筑剪影,变成一块又一块,连绵不绝的断壁残垣。

    杨潜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巨大的石碑面前。那石碑上写满了人类的文字,杨潜却感到恍如隔世,无法理解和认知那些文字,那些他最熟悉的文字。

    他感到疑惑,又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杨潜猛地低头,看见透明薄冰下的自己又用一双漆黑眼睛盯着自己。

    只是冰下的杨潜和冰上的杨潜有所不同。冰上的杨潜站在石碑和废墟之中,冰下的杨潜站在灿烂的文明世界之中。

    呼~

    遥远的风呼呼刮来,打断了杨潜和杨潜的对视。

    杨潜仔细聆听着风声,发现在那呜呜呜的风声底下,隐隐有奇怪的歌声。

    是的,歌声,只是声音太小,杨潜无法分辨歌声到底在唱什么。

    他抬起头竖起耳朵,更努力地倾听,由于实在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冰面开始融化,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海。

    杨潜噗通一声跌进深海之中,窒息和黑暗包裹着他,他拼命想向上自救,却发现这梦中的深海没有海面。

    绝望把杨潜完全包裹,他放弃了挣扎,只能无力地在无尽的深海中往下沉。

    曾经是深空中的默默繁星,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无数只发光的深海游鱼,在杨潜身边漂来荡去。

    窒息导致缺氧,缺氧让杨潜的大脑里出现一片刺激的白光。

    杨潜什么都看不见,失去了视力,他的听觉被无限放大。

    终于,那非常非常细微的歌声,被他听得清楚。

    那歌声是一盘磁带循环播放着发出来的。

    杨潜听见它在唱着: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歌声渐去渐远,杨潜听见叹息声,有人在说:“人类终会失落。”

    话音刚落的刹那,杨潜被越来越刺眼的白光惊醒。

    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只躺在干岸上的鱼。

    卢曼也被他惊醒,连忙睁开双眼查看。这一睁眼,卢曼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压在杨潜的胸膛上。

    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卢曼很不好意思,迅速挪开身子方便他呼吸。

    “对不起,我压到你了。”卢曼非常内疚地说。

    杨潜偏头看了她一眼,等呼吸彻底平静,然后才说:“不关你的事,我做了个噩梦。”

    听见这话,卢曼担心地问:“什么噩梦?很可怕吗?”

    杨潜脱离了梦境的束缚,他的理智和冷静彻底回笼。

    回想梦中的一切,没有怪兽,没有凶杀,没有鬼魅,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安静的世界。这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梦中的最后那一句话……杨潜笑了一下说:“梦里很可怕,梦醒了就不可怕了。”

    卢曼拿起床头柜上的清洁纸巾,温柔地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杨潜难得有此机会,像个高位截瘫的患者一般,懒洋洋地躺在温柔乡里,享受着美人含情脉脉的“伺候”。

    等汗被擦干,卢曼又给他捏了一下肩膀,却发现他肩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捏不动,只好握着粉拳去捶。

    杨潜享受了半个小时,发现卢曼累得不行,就让她停下来,说:“你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下看看地球的电影。”

    说完这话,杨潜起身去简单洗漱后穿上作战服,打开门出了房间。

    卢曼也去简单洗漱,换好衣服后出来。

    杨潜正站在厨台前切植物的块状根茎,杨小乐就站在他旁边,好奇又兴奋地望着。

    卢曼用星网搜索了一下那些植物块儿,才发现它是螺形草的根,无毒无害可食用,含淀粉量非常高。

    “你在做什么?”卢曼走过去,疑惑地问。

    杨潜头也没抬,回答:“等下看电影,我炸点儿薯条。”

    说完这话,杨潜刚好切完手里的螺形草根茎。他转头看了卢曼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发现不可行,又把头转向杨小乐,说:“轮到你泡两杯奶茶了。”

    杨小乐点点头,问卢曼:“卢曼姐姐,你喜欢喝甜的东西吗?”

    卢曼还不知道奶茶是什么,她摸摸小孩的脑袋说:“嗯。”

    听见这个答案,杨小乐越发觉得杨潜才是味觉奇怪的那个。自己和卢曼姐姐都爱喝甜的,就他一个人不爱。

    杨小乐的泡茶技术有了大展身手的舞台,她熟练地拿出材料,快乐地泡了两杯甜甜的奶茶。

    杨潜把“薯条”炸好,利用贫瘠的调料简单调味,装好端到驾驶舱。

    杨小乐已经把智能沙发调过来,还调来了一张矮桌。

    见两人已经坐好,杨潜把薯条放到矮桌上,打开星网,翻出古老的地球恐龙电影并播放。

    电影画面不停闪烁,轰隆隆的声音此起彼伏。看电影的三人把装薯条的盒子传来传去,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半小时后。

    电影已经放完,开始走制作人员的名单。

    杨小乐和卢曼看得意犹未尽,说说笑笑让杨潜以后多推荐电影给她们看。

    只是杨潜的表情有点儿懒散,卢曼和杨小乐都注意到他似乎有心事,但看他的状态又好像不严重。

    谁都有情绪不对的时候,两人就没有在意,继续聊刚刚电影精彩的地方。

    卢曼回想起电影里庞大的恐龙,笑着说:“这些恐龙真有趣,还会像人一样杀个回马枪,我都怀疑它们是不是成精了。”

    杨潜笑了笑,和她搭话说:“生物之间都有相似性,这很正常。”

    杨小乐看看星网上的时间说:“哥,我训练时间到了,我训练去了。”

    杨潜点点头,小孩就一溜烟儿地走了。

    卢曼望着他说:“我读的不是军事学校,没有战斗训练的要求。”

    杨潜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和忐忑,猜到她想尝试,又怀疑自己能不能行的心思。

    “想学吗?我教你。”杨潜笑眯眯地说。

    卢曼红着脸点点头,两人回到房间里面——认真教学。

    杨潜在办正经事上非常靠谱,说是教学那就是真的教学,没有任何乱来。但难免有些摩擦,导致卢曼的脸一整天都是红的。

    简单食用了营养液之后,杨潜习惯性地打开星网,查看各种信息。

    他先是确认了一遍飞蝗虫号路线的安全性,帝国港务局没有发布任何相关的警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能顺利到达首都星。

    然后,他又到各大论坛逛了一下,发现曾家的另一条小道消息。

    曾昭明的儿子曾友磊,也就是长恒制造厂的接班人突然猝死在家中。论坛的人都猜测是为曾昭明办葬礼累的,也有嗅到了诡异的味道,但大多语焉不详。

    杨潜去看埃塔星域的航行公告,发现航行禁令已经解除了。

    除了长恒的股票暴跌之外,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平静。

    杨潜关上星网,看着眼前的玻璃出了一会儿神。

    卢曼从清洁舱里出来,发现杨潜面前的玻璃窗上写了两行字。而他正盯着那两行字,又或是盯着窗外的星空走神。

    她整个人顿了顿,走到他身边,才发现那两行字写着:

    物主多更迭,来去无果因。新碑今已在,何物来沾襟?

    “你在想什么?”卢曼轻声问。

    杨潜的思绪被瞬间拉回来,他漆黑的眼眸重新聚焦,却没有转移方向,依旧盯着窗外的一处景色。

    幽蓝的深空中,一颗遥远的恒星微光闪烁,像祭祖时在坟堆上竖着的雪白灯笼。

    他忽然转头,注视着卢曼:“告诉我你最想说的话。”

    卢曼疑惑不解,问:“为什么?”

    杨潜转过头,指着那颗闪烁的遥远恒星说:“和它道个别吧,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很多事情只存在于此刻,未来不会有别的什么东西知道今天的我们,更不知道我们说过什么话。”

    卢曼望着那颗恒星,微光在她盈盈的水目上闪动。她似有所感,转头凝望着杨潜说:“我爱你。”

    这就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卢曼说完,默默等待。

    杨潜将她拦进怀里,又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沉声说:“我也是。”

    说完这话,他低下头,轻轻落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