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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 天煞孤星

    夜幕下

    杨家庄,打谷场。

    三口大锅在火焰下沸腾着,热水翻滚着,不时里面的骨头从锅底涌上来,露出灰色的肉,然后再落下。

    这里面正是下午宰杀的肥猪。

    白天养殖场除了六头老母猪,一头公猪,还有三头大肥猪,一头留着过年,一头现在宰杀了,犒劳庄子众人。

    当然,大家伙吃的啃得都是骨头,日子还要过,不能铺张浪费,所以这锅里就是骨头熬汤。

    至于猪肉跟下货,经过大队部的一致决定,将肉按村子的劳力分给各家,至于猪头,则是留给了杨小涛家。

    这是村民对杨小涛鼓捣出来的养殖场最大的肯定。

    猪头,也是最有辈分的杨太爷才能享用。

    当然,这是陋习,不能说的陋习。

    一旁的妇女守着大锅,脸上带着笑容,手上打着勺子,不时搅拌着,看着火候。

    另一旁的妇女则是切着土豆,更远处还有人清洗着更多的土豆。

    剁剁

    大块的土豆被切开,直接扔到锅里面。然后掌勺的妇女用铲子挖一勺粗盐,直接捣在锅里。

    一群孩子在周围跑着,不时凑上前闻一口肉的香气,遇到和蔼的老奶奶,还会拿出一些肉丁,每个孩子嘴里塞一块。

    大人们在地上席地而坐,点燃的篝火照亮全村老少的笑容。

    “秋叶,你家男人啥时候回来啊。”

    “对啊,上次杨哥做的饭可好吃了,可惜这次没回来。”

    “你们啊,就知道吃。涛叔那是干大事的人,别在这瞎说了。”

    冉秋叶笑着回应,身前小端午坐在小椅子上对着一旁的火焰挥手,露出来的两颗小白牙尤其可爱。

    不时有学生跑过来玩耍,一个个痛快的笑着,叫着,在黑夜里追逐着,哪怕摔倒也不哭。

    冉秋叶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在这里没有四合院的那些操心事,上学校做好老师该做的,放学了就做一个称职的妈妈。

    等男人回来了,做好妻子就行。

    在这里,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抽抽鼻子,就能嗅到乡村的气息,闭上眼睛,就能享受着‘家人’的关怀。

    “开席喽。”

    随着杨石头一声呼喊,立刻有人跑过去将一个个大碗端到桌前。

    碗里没多少肉,但油水十足,加上煮烂糊的土豆,已经没人分的一块骨头,成了犒劳大家最好的东西。

    洪老师碗里被放了一块肋骨,这是村民对老师的善意。

    看着碗里带着大块肉的排骨,洪老师跟村里的人坐在一起,仿佛陷入回忆一般,拿着肉,眼眶突然湿润。

    “洪老师,吃肉啊,我这有盐巴。”

    一旁杨辉走过来,手心里还有些粗盐,善意的说着。

    洪老师恢复神情,看着杨辉,面前的这个一紧张就结巴的小伙子,可是村里养猪的一把手。

    从母猪配种,到接小猪,阉割,养蚯蚓,配料,这小伙子可是全程参与,熟门熟路。

    看着杨辉憨实的面孔,洪老师笑着,捏了一撮撒在骨头上,大口啃着着。

    “真好吃,要是以后天天有肉吃就好了。”

    杨辉感慨着,“我一定要养更多的猪,让大家,以后天天有肉吃。”

    “好,这个志气够足!我帮你。”

    “嗯!”

    听到杨辉的话,洪老师突然笑了,大口咬下,肉的滋味,真好。

    整个聚会一直开到半夜,众人才离开打谷场,往家里走去。

    冉秋叶抱着小端午,小家伙趴在肩膀上已经睡着,身旁杨石头家的也抱着孩子,众人有说有笑的回家休息。

    半夜时候,洪老师坐在桌前,凑在煤油灯下,将自己所见所闻,养殖的细节写了三张信纸,然后抱在一个信封中。

    在心中思讨片刻,才在信封表面写下四个字,‘韩兄亲启’。

    ……

    上午,四九城,医院。

    秦淮茹吃完医院提供的饭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感觉比在家里过日子好多了。

    当然,要是棒梗他们三个也在这里,都能吃上这伙食就更好了。

    为了给病人提供充足的营养,医院提供的饭菜虽然不是很可口,但量足啊。

    最重要的是,作为工伤人员,从同病房的同事口中得知,这些轧钢厂都会报销的。

    当然,像一大爷那样喝的鸡汤,只能靠自家买了。

    想起一大爷,秦淮茹心里就是苦涩。

    她也是今天听病房里的人说,易中海这次伤势并不重,大腿的伤并没有伤到骨头,止住血后便可以出院。

    但另一个消息却是她想不到的。

    易中海的子孙根受伤了。

    如果说傻柱少了一颗也还能用,除了力不从心外,生孩子应该没问题。

    但易中海少了一截,那以后,还能用?

    虽然她已经绝了生育的路,但为了钓住易中海,某些事是必须要有的啊。

    若是易中海连这事都没了兴趣,那唯一能够牵绊的,就只有养老了。

    在心底将未来的可能再次梳理,秦淮茹重重叹气。

    随后又想起郭大撇子,这个刚刚搭上线,但…

    少了一个腰子,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思来想后,突然间秦淮茹身上冒出一层冷汗。

    细数下来,貌似跟自己有过关系的男人,都,出事了。

    出事了。

    要么死,要么残。

    这一想,秦淮茹立马坐起来,脸上的惶恐骤然出现,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似的,老觉得背后有脏东西在盯着她。

    回头,看着白墙,又猛地看向一旁,还是原来模样。

    秦淮茹深吸气,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使劲靠着背后的床头,让自己感觉踏实些。

    左手在床上敲打着,一点点的回忆起来。

    最开始的,要算杨小涛了。

    可杨小涛根本就没得到她,这件事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

    可就是没得到,现在,过得非常滋润,更是从反面做了衬托。

    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落,一旁的病人都是冷眼看着。

    秦淮茹却是不管,继续数着。

    嫁给了贾东旭,那些年,细算下来,诸事不顺。

    考核定级,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本事,也不是没人指点,但嫁给贾东旭后,愣是在一级钳工上一坐到底。

    什么搞暖气炉赔钱,什么拿废件买废铁被咋成残废。

    最后更是人都没了。

    至于家里面的其他人。

    贾张氏毫无征兆的闹头疼,去医院看了也没个准信,反正是上来一阵恨不得把脑袋撞破,每次都靠止疼片救命,这可都是钱啊。

    棒梗远的扎脚等小伤就不说了,单单失去了一只眼睛,小小年纪就承受这种痛苦,周围哪个孩子这样?

    就是小当被坏人挟持,到现在还和自己不一心。

    家里人这个样子,周围亲近的人也没见好。

    后来跟傻柱,现在傻柱没了一颗不说更是在工厂劳改挑大粪。

    然后是易中海。

    这就不必说了。

    就是刚刚迈出关键一步的郭大撇子,立马少了一个腰子。

    秦淮茹缓缓躺在床上。

    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她就是个扫把星。

    哪个男人跟了她都得倒霉。

    秦淮茹痛苦的闭上眼睛,却由不得不认下这个事实。

    “难道,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

    啪嗒

    秦淮茹倒在病床上,痛苦的回忆着一幕幕,试图找到否定的理由。

    ……

    隔壁病房。

    郭大撇子侧着身子,身前一堵肉墙,此刻正拿着饭勺一点一点的喂着。

    郭大撇子却是心事重重,只是机械的吃着。

    身体上的病痛让他忧心,毕竟家里还没个孩子,而且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今后想要孩子,有些难了。

    看了眼一心照顾自己的妻子,郭大撇子本能的生出厌恶,更是提不起兴趣。

    然而,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让他担心的,还是车间里发生的一切。

    昨天几个兄弟来看他,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顿时让他心里哇凉。

    别的不说,人员伤亡的责任,他这个车间主任就避不开。

    这段时间他也在思考事情的经过。

    按照自己以往的行事准则,不会这么冒失的。

    哪怕没弄到好处,也不会有坏处。

    中庸之道,一直是他信奉的理念。

    可这次,为啥这么激进?

    郭大撇子想着,回忆着,一切的源头,都是从易中海来车间后,才慢慢改变的。

    而这次事故,直接责任人就是易中海。

    若不是他更改了图纸,修改了参数,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找到了源头,郭大撇子看向不远处的易中海,眼睛里都是怨毒。

    可事到如今,他能怎么办?

    长长叹息,嘴角的鸡汤都流下,仍不自觉。

    一旁的妻子见了,只能拿手帕给他擦拭着,郭大撇子也没反应。

    对此,女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易中海啊,易中海,当初被一车间赶出来,老子就不该要啊!”

    “唉。失策啊!”

    只希望轧钢机能够念及他的苦劳,给他留条后路。

    ……

    不远处,一大妈同样端着饭盒,让易中海吃点东西。

    易中海摇头,神情低落。

    一大妈也没办法,还以为是切除的缘故。

    “老易,想吃啥?我去给你做。”

    易中海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郭大撇子能够想到的,他易中海也不笨,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后果。

    否则的话,轧钢厂也不会只派个主任过来看看,两个厂长一个都没来,就说明他们的态度。

    这次,难过了。

    “家里还有多少积蓄?”

    易中海突然开口,一大妈愣了下,随后看了眼周围,慢慢伸出左手。

    “这么点了?”

    一大妈点头。

    易中海长叹一声,这些年的积蓄,可不止这点。

    谁能想到,他堂堂八级钳工,攒下的家底竟然就剩这么点了?

    失落的心让他呼吸都困难。

    而后,便是深深的怀疑。

    到底为何,让他养老本都快没了?

    他就想找个人给他养老,这么简单的事,为何就办不成呢?

    泪水从眼角划过,整个人躺在病床上,颓废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