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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7.春欲晚

    7.春欲晚

    半月后,墨馨便可离开墩锁,想到这里,不由得心情轻松起来。

    这场灾劫,若说完全只有痛苦,好像又并不是的,墨馨自觉心性成长不少,学会了沉寂下浮躁的心来。

    她想起来羽书递进来的那本《刘方平诗词》,当时被心烦的自己扔在了墩锁的角落里。

    墨馨把它寻回的时候,上面已经沾染了一些黏稠的不明黑色污渍。

    墨馨叹了一口气,这本诗集注定无法完整归还燕宸哥哥了,这样想着,墨馨开始翻阅书本。这本诗集借来以后,自己先是被罚守着祠堂,然后又立马转来墩锁,一直都没有空闲静下心来品读。

    或许,自己是与刘方平无缘吧。

    读上几篇,墨馨明了燕宸当时说的,唐诗不仅是有着大气磅礴,绚烂华丽。

    刘方平笔触细腻,有着诸多闺怨诗作,现在读来,倒有几分合着墨馨心境的意味了,墨馨放下诗集,透着小窗望向远方。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墨馨缓缓吟诵这首《春怨》的两句,细细感受着诗句当中的空怨哀意。

    梨花飘飞,洁白如雪,是何等凄美之景。可是墨馨,不见花开,甚至连花落也只能凭忆吊唁,这才是幽深的寂寞与空虚。

    自己被困在这里,已经是错过了一整个春季了,不由得心里泛起对着燕宸无比的思念,一时心痛神痴。

    自从上次听闻大夫人欲把敏棋嫁与燕宸的消息后,便再无下文,墨馨也是拖羽书多番打听,确实没有了进展。

    直至这一日,羽书带来了坏消息。

    一群乞丐,无故跑到富察府门前,嘴里唱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歌谣,大致意思是讽刺着燕宸轻薄了敏棋,却似一个缩头乌龟,恬不知耻。

    不知是不是富察府的对家恶意借着这些市井无赖的嘴散布这种中伤的谣言,不仅是令富察氏蒙羞,还一并损害了叶赫那拉氏的名声。

    富察府上的管家一时气不过,令人驱逐,发生冲突,竟不慎打死一个花子,所以这事便开始闹得满城尽知。

    这件事只会将已经冷却的两家儿女暧昧不明的话题又再翻上来,摆在众人面前任其评头论足,富察氏若是顶不住这流言蜚语,倒是真有可能促成与叶赫那拉氏的这段姻缘。

    如此,墨馨沉寂的心又被变化的局势不住地牵动着了。

    还有一件怪事,这一日开始,羽书的脸,变得苍白无力。

    第二日,羽书整日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来给墨馨和尺素送饭送药。

    饥肠辘辘的尺素说:“羽书是不是今日忙得把咱们忘了?”

    墨馨心里隐约觉得这不对劲,开始担忧起羽书来。

    第三日,羽书带着饭菜和汤药出现了,但是她的行动变得非常迟缓,人也变得有气无力,险些泼洒了汤药。

    羽书这一趟所带的食物特别得多,绝不是一日的分量,她苦笑着说:“委屈小姐了,奴婢的身子好像是有些不适,明日与后日,也许没法来送饭了。”

    尺素关心道:“羽书,你可得保重呀,可别连你也倒下了。”

    羽书淡淡一笑,点头应承,墨馨觉得羽书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羽书略感抱歉说道:“小姐,这两日奴婢没能打听到什么富察公子的消息,不过您放心,下回我必定给您带来。”

    墨馨斥道:“傻丫头,自然你的身体更重要!快别再忙活操劳了,左右再过几日,我与尺素也就会被释放了,可别让我们出来后,还要照顾你来偿还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羽书知道墨馨是在与自己说笑,答应了下来。

    第四日,羽书果然不再出现,墨馨一定在小窗边上等着,已经好了大半的尺素说:“小姐,别等了,羽书不是已经和您告过假了吗?”

    墨馨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见到羽书,这样才能确保她是平安的。”

    说着墨馨转头看着尺素道:“尺素,我很担心。我觉得好像有事发生了,可我们俩却什么都不知道。”

    第五日,羽书又来送饭了,墨馨的过敏与尺素的疟疾都已痊愈,反倒是羽书,脸色不仅不见好转,这回连着脸上也出现了划伤的痕迹。

    墨馨沉下声音问道:“羽书,是有人打你吗?”

    羽书猛烈摇头否定,墨馨这才发觉羽书身上的怪异,过了立夏,按理天气逐渐转热,可是羽书却还穿得严严实实,长长的衣袖包裹住双臂,连同脖子也被衣领掩住,几乎是将除了脸以外的暴露部分都给遮盖上了。

    墨馨趁其不备,抓过羽书的手,一下掀起了她的袖子。

    映入眼里的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划痕和一个又一个戳孔。

    墨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羽书眼瞧再也瞒不下去了,只能如实相告。

    几天前,羽书想要来给墨馨她们送饭时,寻了一圈都找不到从前用来攀爬的梯子,一问才知,梯子损坏,已被下人扔了。

    没有梯子,如何能爬上大树之上的墩锁呢?

    羽书见几个负责的婆子都是懒懒的,不欲插手。确实,这府里天天需要用到梯子的,唯有羽书了

    羽书当机立断,想去市场上买回一把梯子,却遭到了看门的管家的阻挠,说是梯子那么高大的东西,不可随意带进府里,只能是等着大夫人回来首肯才可放行。

    尺素听到这里火冒三丈骂道:“什么屁话!分明是刻意刁难我们!”

    然后,羽书在库房里找到剩下唯一一把梯子,但是那梯子是由新鲜的荆棘缠绕着裹成的,上头都是尖刺,几乎无处能够落脚搭手。

    “羽书姑娘,要不您就再等等,过几日太太回来了,那看门的自然就会放行的吧。”

    那老婆子看似好言相劝,但羽书明白,这句话就是在告诉羽书,你只有这把梯子可以使用了,因为墨馨与尺素都靠着羽书每日送饭维持温饱,她们可是等不了几日的。

    羽书把心一横,爬上了这把满是荆棘的梯子,所以才会留下身上这些划痕与戳孔。

    “真是欺人太甚!”尺素听后怒不可遏,却见墨馨的背影十分平静,上前问道:“小姐,您不生气吗?他们这可是故意针对我们的。”

    尺素的手碰到墨馨的一刻,才发觉原来墨馨是一直在忍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发抖,她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不恨呢?我真想此刻就出去,抽上他们几个嘴巴!”

    尺素甚少见到墨馨这般怒火中烧,为了转移墨馨的焦点,说:“但是这件事有点奇怪,我们就快要被释放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花功夫折磨我们,不怕我们出去后追究他们吗?”

    “他们不是想对我们下手,”墨馨说,“他们是想针对羽书。”

    尺素问:“但是现在才来对付羽书,会不会太晚了?”

    “所以,他们背后一定还有在谋算什么,”墨馨小心翼翼替羽书拉下衣袖,尽量不蹭到那些伤口,“对付我可以,对付我身边的人,我绝不会绕过他们的!”

    羽书继续解释,她以为一把荆棘梯子,不过是增加了她每日送饭的困难,谁知第二天,自己就开始浑身难受,想来是因为那些荆棘的刺,虽然细微,却是能扎进脚心的,使得羽书开始浑身无力,气血难补。

    脚心,是身上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也是经络汇聚的所在,嫩荆棘的刺还未长到坚硬,划伤倒是小事,但是扎进了脚心的穴位就麻烦了。

    羽书不得不卧床一日休养生息,之后便换上了厚底的鞋子与保护的衣服,但是上下梯子,身上难免还是会剐蹭到荆棘上的刺,脚底多少仍会受点刺激,如此反复累积,自己的身子继而越来越差。

    尺素叹道:“这种细碎的阴招,当真可恶!羽书,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

    羽书苦笑道:“正如小姐所说,他们这回的目标是我,所以不管我用了什么方法避免受伤,他们还是会在别的地方让我受苦……”

    羽书瞧了瞧自己身上,笑说:“而且我现在这样,不正遂了他们的心意么?那么我想,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来加害小姐与你了,如今老太太不在府内,多少还是由着他们说了算的,我只是担心小姐说的,他们背后真正在谋算的是什么。”

    “羽书……”墨馨心疼地看着她,命令道:“今日送来的饭菜,我与尺素会分日食用,你会去休息几日,等到老夫人回府吧。”

    “不可啊,小姐,奴婢知道您疼惜,”羽书说道,“可是如今已入初夏,食物在墩锁这种闷湿的地方极易腐坏,要是因为奴婢的怠惰使您吃坏了身体,奴婢的罪过真就万古难赦了。”

    墨馨还想说什么,羽书却堵着了她的话头:“小姐,您将会是第一个好好走出墩锁的人,这一遭劫难咱们已经行至于此,就差最后的几日,奴婢就是对着刀山火海,也会支撑着您走完这最后一步。”

    墨馨看着羽书炙热的眼神,握紧了她的手。

    羽书说:“所以您一定不可以放弃,不可以软弱,您说过的,绝不会向这世间的规矩低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