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青泥小剑
石元在阳光下奔跑，怀里抱着布包，因为炎热而满头汗水。
“来，你的剑。”石元将布包呈递给李过。
李过接入手中，一层一层打开包裹的布条。
一柄古朴的长剑静静地躺在手中。
李过轻抚过云纹的剑鞘，手指停留在剑柄上，信手握住。
而后，抽剑。
“锵锒”的声响，一如簇新的剑锋斜切天光，刺眼的光芒在刃上如水流淌。
“好剑。”李过赞叹，“起码得二两银子。”
石元不好意思地说道：“倒也不算好剑，你的要求太奇怪，我思来想去，从教学用剑里挑了柄新的，没人用过，夏天也不会有汗臭。”
刘长明看着李过抚剑，一如故人重逢，心里竟升起些许期待，开口说道：“我们白柳学院招生，一般是正月农事未起、八月暑退、十一月砚冰冻时。”
“而平常的流程是，测根骨天资、文章学识，以及礼义廉耻。”刘长明说，“且最重礼义廉耻。”
“而这一项，你贪财而坦然，也知晓‘取之有道’的道理，自然算过关了。”刘长明说到这，放慢了语调，加重了语气，“可毕竟错过了招生时间，要再考核，不是普通的测根骨。”
“既然你自恃有几分剑才，便与石元过十招。”
刘长明说罢，看向石元：“这位小友修行略迟，才定神初境，或许是悟剑耽误了修行。你与他试招时，将修为压低。”
“是。”石元领命，从腰畔抽出适才顺带来的另一柄院剑。
他持着最寻常不过的院剑，将玄门上境的境界压低，但作为白柳学院的学生，此刻仅仅静止在原地，仿佛就有凛然的剑气挥舞而出。
“师弟，我不占你便宜，与你试剑，若是十招内动了三步，便算我输。”石元认真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轻蔑或自负。
“为何？”李过淡然地问。
“一，我毕竟是压低境界。”石元说，“二，师兄不才，但今年有幸得文王宗赏识，上青云榜，位列一百三十一。”
青云榜，由南陵文王宗拟定的榜单，收录一百五十位大陆青年才俊，每年春末放榜。
大陆上的少年们，能登上青云榜的，无不是未来将蜚声一方的强者。
所以，每个少年，都将登上青云榜视作一种莫大的荣耀。
而石元今年十八岁，在白柳学院度过了四年春夏，能登上青云榜，可以说完全达到了结业的标准，或许以后会选择留在白柳学院担任助教，或是行走大陆。
但无论哪种选择，都注定他的这一生不会平凡。
李过上前一步，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
“既然师兄谦让，师弟便先出招了。”
“请。”
两道平静的声音落下。
李过并不着急出剑，而是在观察着石元。
石元此时持着剑，整个人巍然不动，这样的凝滞同样展现在了剑上，剑锋沉钝，锋芒不露，却仿佛万顷海浪的冲击，也能斩切开来。
李过很快明白了石元所练的剑是什么。
碣石剑，剑势不在锋芒，而在大势。
剑招之中，功伐倒不猛烈，但往往对敌之时，让人感到无从击破的憋闷。
这是很适用于战场的一种剑，李过听说南梁城有一军人世家以此剑法传家。
想来，石元就是这样的身份。
而从石元此刻展露出的气势来看，碣石剑被他练习得很不错。
“来了。”
李过手腕一振，虎口已经抵到了剑锷之上，剑身整个往回缩了三寸。
剑之为兵，优势在于长锋，以及依靠长度能够施展出的招式。
李过这么一持剑，剑圆回缩，一下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一旁观战的刘长明见到李过的起势，饶是以他授学多年，见过天南地北的剑道经藏，也有些看不出名堂。
刹那风起，几条泛黄的柳枝缓缓从空中掉落而下。
落过眼前的一刻，李过动了！
细致入微的剑招舞出，竟带着些闺中女子的矜持，并不大启大阖，剑势却不乏凌厉，瞬间切断面前的柳枝，倒有农家女子砍瓜切菜般的犀利。
石元也是一愣，不知道李过这是何等路数。
但对敌的丰厚经验让他的动作快过思考，手里的院剑在李过掠来的一刻，已经施展出了碣石剑起手的剑招。
“东临。”
朴实无华的一剑，正直着锋刃斩落而下，那样的气势，仿佛天地至理，不可阻挡。
李过见到此剑，面色不改。
手腕一转，秀丽的剑招斜插入一个让人想不到的空隙。
碣石剑恪守的剑圆，竟被这好似在撒泼的一剑破了，刺近石元的身前！
对寻常人来说憋闷的碣石剑势，在李过莫名的一剑前，竟显得有隙可乘。
石元微微惊讶了一瞬，脚步依然不动，极为迅速的变换招式。
“沧海！”他低喝一声。
剑中气势流转，内蕴的真元排山而出，如同惊涛拍岸。
本来在试招前，石元万万想不到他会用出暴烈的“沧海”。
可眼看李过诡异的一剑已经突破了他的防势，要想接下，要退出五步。
而他不想输，只能以超越年龄的剑招来应对。
虽然他没有使用出超越境界的真元，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比试，他已经占了下风。
一旁观战的刘长明见到石元使用出“沧海”，暗赞那个穷酸少年剑招之纯熟与精妙，竟能一剑将石元逼到这番地步。
此时是午后，有很多白柳学院的学生进出，也有许多百姓携亲带友来到青塘湖游玩。
他们在路过时，都被柳树下的这场比试吸引了，驻足在原地观看。
刘长明思忖着李过所使用的剑术，一边让围拢过来的百姓后退几步，免得被真元所伤。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妇人身上。
那个妇人约莫是新婚的女子，一脸的喜意，挽着一篮装着蔬果的竹筐，那些蔬果还带着新鲜而湿润的泥土。
这样的场景一下打中了刘长明很久前的记忆。
那是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那个乡下的夫子教他们这些孩子用剑，也讲一些乡下的剑法。
夫子说过一则轶事，说有一位曾经舞剑卖艺为生的姑娘，在某次演舞散场后遭到了流氓的骚扰。
恰逢途经的年轻农夫救下了她，于是那位姑娘芳心暗许，从此褪了罗裳，穿了麻衣，与农夫成婚，在乡下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后来有一年，他们居住的村庄遭到山贼洗劫，那位嫁人的姑娘气愤自己的丈夫遭到欺辱，于是以平时女红的细微功夫结合剑舞的路子，居然以一个妇人的力量，赶跑了所有山贼。
后来那样无意间所创的剑法被她留给了子女。
再后来，他的子女继续流传下去。
那种剑法叫做……
“青泥小剑。”刘长明诧异地说。
……
……
“来，你的剑。”石元将布包呈递给李过。
李过接入手中，一层一层打开包裹的布条。
一柄古朴的长剑静静地躺在手中。
李过轻抚过云纹的剑鞘，手指停留在剑柄上，信手握住。
而后，抽剑。
“锵锒”的声响，一如簇新的剑锋斜切天光，刺眼的光芒在刃上如水流淌。
“好剑。”李过赞叹，“起码得二两银子。”
石元不好意思地说道：“倒也不算好剑，你的要求太奇怪，我思来想去，从教学用剑里挑了柄新的，没人用过，夏天也不会有汗臭。”
刘长明看着李过抚剑，一如故人重逢，心里竟升起些许期待，开口说道：“我们白柳学院招生，一般是正月农事未起、八月暑退、十一月砚冰冻时。”
“而平常的流程是，测根骨天资、文章学识，以及礼义廉耻。”刘长明说，“且最重礼义廉耻。”
“而这一项，你贪财而坦然，也知晓‘取之有道’的道理，自然算过关了。”刘长明说到这，放慢了语调，加重了语气，“可毕竟错过了招生时间，要再考核，不是普通的测根骨。”
“既然你自恃有几分剑才，便与石元过十招。”
刘长明说罢，看向石元：“这位小友修行略迟，才定神初境，或许是悟剑耽误了修行。你与他试招时，将修为压低。”
“是。”石元领命，从腰畔抽出适才顺带来的另一柄院剑。
他持着最寻常不过的院剑，将玄门上境的境界压低，但作为白柳学院的学生，此刻仅仅静止在原地，仿佛就有凛然的剑气挥舞而出。
“师弟，我不占你便宜，与你试剑，若是十招内动了三步，便算我输。”石元认真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轻蔑或自负。
“为何？”李过淡然地问。
“一，我毕竟是压低境界。”石元说，“二，师兄不才，但今年有幸得文王宗赏识，上青云榜，位列一百三十一。”
青云榜，由南陵文王宗拟定的榜单，收录一百五十位大陆青年才俊，每年春末放榜。
大陆上的少年们，能登上青云榜的，无不是未来将蜚声一方的强者。
所以，每个少年，都将登上青云榜视作一种莫大的荣耀。
而石元今年十八岁，在白柳学院度过了四年春夏，能登上青云榜，可以说完全达到了结业的标准，或许以后会选择留在白柳学院担任助教，或是行走大陆。
但无论哪种选择，都注定他的这一生不会平凡。
李过上前一步，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
“既然师兄谦让，师弟便先出招了。”
“请。”
两道平静的声音落下。
李过并不着急出剑，而是在观察着石元。
石元此时持着剑，整个人巍然不动，这样的凝滞同样展现在了剑上，剑锋沉钝，锋芒不露，却仿佛万顷海浪的冲击，也能斩切开来。
李过很快明白了石元所练的剑是什么。
碣石剑，剑势不在锋芒，而在大势。
剑招之中，功伐倒不猛烈，但往往对敌之时，让人感到无从击破的憋闷。
这是很适用于战场的一种剑，李过听说南梁城有一军人世家以此剑法传家。
想来，石元就是这样的身份。
而从石元此刻展露出的气势来看，碣石剑被他练习得很不错。
“来了。”
李过手腕一振，虎口已经抵到了剑锷之上，剑身整个往回缩了三寸。
剑之为兵，优势在于长锋，以及依靠长度能够施展出的招式。
李过这么一持剑，剑圆回缩，一下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一旁观战的刘长明见到李过的起势，饶是以他授学多年，见过天南地北的剑道经藏，也有些看不出名堂。
刹那风起，几条泛黄的柳枝缓缓从空中掉落而下。
落过眼前的一刻，李过动了！
细致入微的剑招舞出，竟带着些闺中女子的矜持，并不大启大阖，剑势却不乏凌厉，瞬间切断面前的柳枝，倒有农家女子砍瓜切菜般的犀利。
石元也是一愣，不知道李过这是何等路数。
但对敌的丰厚经验让他的动作快过思考，手里的院剑在李过掠来的一刻，已经施展出了碣石剑起手的剑招。
“东临。”
朴实无华的一剑，正直着锋刃斩落而下，那样的气势，仿佛天地至理，不可阻挡。
李过见到此剑，面色不改。
手腕一转，秀丽的剑招斜插入一个让人想不到的空隙。
碣石剑恪守的剑圆，竟被这好似在撒泼的一剑破了，刺近石元的身前！
对寻常人来说憋闷的碣石剑势，在李过莫名的一剑前，竟显得有隙可乘。
石元微微惊讶了一瞬，脚步依然不动，极为迅速的变换招式。
“沧海！”他低喝一声。
剑中气势流转，内蕴的真元排山而出，如同惊涛拍岸。
本来在试招前，石元万万想不到他会用出暴烈的“沧海”。
可眼看李过诡异的一剑已经突破了他的防势，要想接下，要退出五步。
而他不想输，只能以超越年龄的剑招来应对。
虽然他没有使用出超越境界的真元，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比试，他已经占了下风。
一旁观战的刘长明见到石元使用出“沧海”，暗赞那个穷酸少年剑招之纯熟与精妙，竟能一剑将石元逼到这番地步。
此时是午后，有很多白柳学院的学生进出，也有许多百姓携亲带友来到青塘湖游玩。
他们在路过时，都被柳树下的这场比试吸引了，驻足在原地观看。
刘长明思忖着李过所使用的剑术，一边让围拢过来的百姓后退几步，免得被真元所伤。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妇人身上。
那个妇人约莫是新婚的女子，一脸的喜意，挽着一篮装着蔬果的竹筐，那些蔬果还带着新鲜而湿润的泥土。
这样的场景一下打中了刘长明很久前的记忆。
那是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那个乡下的夫子教他们这些孩子用剑，也讲一些乡下的剑法。
夫子说过一则轶事，说有一位曾经舞剑卖艺为生的姑娘，在某次演舞散场后遭到了流氓的骚扰。
恰逢途经的年轻农夫救下了她，于是那位姑娘芳心暗许，从此褪了罗裳，穿了麻衣，与农夫成婚，在乡下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后来有一年，他们居住的村庄遭到山贼洗劫，那位嫁人的姑娘气愤自己的丈夫遭到欺辱，于是以平时女红的细微功夫结合剑舞的路子，居然以一个妇人的力量，赶跑了所有山贼。
后来那样无意间所创的剑法被她留给了子女。
再后来，他的子女继续流传下去。
那种剑法叫做……
“青泥小剑。”刘长明诧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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