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晴月当空，远山如墨。

    深山中的村子里，隐约的月光洒落，却仿佛只是给房屋披上了一层轻纱，难以让人看得真切。村中户户都灭了灯，群山似乎也在一片静谧中熟睡了过去。

    村子的东北角蓦地闪过一丝光芒，在寂静的夜里掀起难以察觉的涟漪。

    那坐落在院里的房屋却忽然打开了门，烛光也随之亮起，好似早已等候多时一般。

    一个高大人影极为自然地出现在了门口，这是一位英武不凡的男子，赤色的头发张扬飘散，即使是穿着寻常可见的衣衫，也难掩其身上的凌人贵气。

    男子并未迈步走入，只是随意地靠着门框，微蹙着眉对屋里的人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倒是比谁都沉得住气”。

    屋中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桌，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坐在桌旁，手中拎着个碧玉色的小酒壶，正往杯中倒酒，醇厚的香味逸散开来，让人不免未尝先醉。

    “大半夜不请自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儒衫男子不紧不慢地放下酒壶，徐声道，“你看，好不容易攒下点酒水，这几日全给愁没了。”说着轻轻一点，那斟满酒的杯子便稳稳落到了红发男子手中。

    “也罢，你向来都如此。”红发男子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可越是如此平静，就越是让许多人担心啊，灵均。”

    话音落下，高悬天际的明月忽地就暗了下来，乌云盖顶，大雨倾盆而下，转眼村庄便被蒙上了一层更加模糊的水汽。

    被称作“灵均”的儒衫男人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着说道:“我倒是挺好奇，你那边有谁比较着急？”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素白衣裙的秀丽女子从屋内款款走出，伸手便从儒衫男子手中拿走了酒壶，转身时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儒衫男人云淡风轻的脸色瞬间垮掉，对着红发男子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好了，有屁赶紧放完，再多事进来的想进来的都别走了。”

    “你知道我不能说的。”红发男子失笑，他太了解这位老友的脾气了，不过很快又正色道:“我是来提醒你一句，这次的手有很多只，甚至不亚于当年，若是再塌一次，可没人能再帮你顶住了。”

    儒衫男人听完却是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自语道:“也许那人说的真是对的。”

    “谁？”红发男子疑惑道。

    “可惜啊！”儒衫男子叹息一声，起身拍了拍红发男子的肩膀，“我也提醒你一句，别蹚这浑水，最好看都别看，有多远滚多远去。”

    他言语间毫不客气，甚至对于身着儒衫的人来说可谓是无礼至极，但红发男子却郑重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灵均啊灵均。”男人自嘲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又坐回了桌旁，桌上的烛火微微跳动着。

    放好酒壶的女子坐到丈夫身旁，握住他的手，柔声笑道:“好像从来都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想起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男人揽住妻子的肩膀，一如当年一般温柔地说道:“那就看看这没有我们的世间，到底有什么长进。”

    屋内的灯火仍在徐徐跳动，屋外的大雨却早已倾盆而下，如同要淹没整个村子。

    而从远处看去，那片浓重如墨的夜，都仿佛与村庄相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