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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修行之始

    什么是修行?

    其实在很久以前,苏行知便问过父亲这个问题。

    彼时的苏行知还只是一个重病缠身的瘦弱孩子,痛苦和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他的心头。

    可这依然阻挡不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渴望。很早便读过万卷书的孩子通过一个个字眼去认识这个世间,畅想着山外的高城大渊,侠客仙人。

    他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方云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游历归来的方叔讲述在路途中遇到的江湖趣事。

    而那些故事中的人物,往往都让两个孩子惊叹无比,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只是最不值一提的术法而已,苏行知每次听到,都觉得自己真是缺乏想象。

    所以有一天,当方云兴高采烈地告诉苏行知自己开始修行以后,苏行知便也满怀希望地回到家中,向父亲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只是个孩子的他,又哪里在乎问题的真正答案,他只不过是觉得,如果修行真能做到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那治好自己的病症,不也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但那时的苏子卿,好似并没有读懂儿子的意思,只是温和地摸了摸苏行知的头,笑着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修行?”

    苏行知想了想,清澈的眸子里闪有明亮的光芒闪烁:“齐大哥习武多年,所以能带着大家在山林里面狩猎,不怕那些猛兽;云晗姐即便把我的纸鸢放得再高再远,第二天都能把它找回来;方云也说,他自从修行之后,力气都比以前大了许多,以前要叔伯帮忙背的东西,他现在自己就可以做到。”

    “所以我觉得,修行是让我们获得解决困难的力量,最少,也能有弥补过错的机会。”如同被先生抽问的学生一般,苏行知回答地十分认真。

    “不错。”苏子卿笑着点了点头,“可真正的修行,其实从来都不是为了获得力量。”

    还不待苏行知发问,苏子卿又话锋一转,说道:“我给你一段最基础的纳气法门,当你照亮灵台之时,便算修行入门,如何?”

    苏行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欢天喜地地记下后,便要去寻个地方试验。

    苏子卿也并未阻拦,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苏行知为此还沮丧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感觉不到所谓“灵气”的存在,方云口中那温驯而又充满力量的东西,好似完全与他无缘一般。

    苏行知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资质太差,因为云晗姐曾无意中提起过,在修行界之中,天才和庸才的差距,比什么地方都要更大。

    可苏子卿却说:“你爹娘这么优秀,你的资质会差么?”

    虽然不排除父亲有自夸的成分,但已经足够令苏行知疑惑不解。

    这件事的最后,苏子卿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道:“最初修行的人,是为了获得希望,后来越修,越追求力量。”

    “可是一个人力量再强,如果心是孱弱的,那就永远是弱者。修行,就是修心,他们纳灵气入体,学拳法剑术是修行,你读书睡觉吃饭便不是了?”

    “若连这都接受不了,那我宁愿你一辈子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读书去罢。”

    ……

    苏行知回过神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自语道:“原来这就是修行。”

    说完,苏行知就那样倚靠着山洞口,右手轻巧地结了一个印记,这是《沉剑诀》上所记载的吐纳之术,四周的灵气霎时就如同欢呼雀跃一般涌入少年的身体,而他的心神也逐渐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有人说人身本是一片虚无,但这片虚无中却藏着古往今来最大的宝藏。

    苏行知进入了这片虚无,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感受不到。而就在这时,虚无中忽然有光点闪烁,继而光明大盛,一股锋锐而厚重的气息似凭空而生,形成了一座高台,而那道光芒便落到高台之上,不再有动作。

    随后光华微微收敛,却依然耀眼,如同一轮明月一般,照亮了这片虚无的空间。

    这就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微明。正所谓“虚无之中一点光,灵台照彻神识始”,这光芒,便是一切修道的开始,也是一切希望的存续。

    苏行知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都全然变了个模样,他可以看到灵气的流动和变化,可以感受到泥土的涌动,那是虫蚁和植物勃勃的生机。

    再内视己身,体内经脉中正有一股如涓涓细流般的气息在流淌,锋锐却又厚重,自成一道循环,给所经之处带来深深的力量感,这应该就是《沉剑诀》中描述的灵气转化而成的“剑气”吧。

    尝试驱使了一下剑气,发现只能让其附着在手指上,还不能做到所谓的“剑气外放”。

    但已经很让少年满意了,因为这代表他也终于踏入修行界,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修士。

    长舒了一口气,苏行知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因为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体内新生的气息,身上的衣袍都有些许破损。

    “这是娘亲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得找时间补好才行。”苏行知看了一眼裂开的衣角,自语道。随后他又看向早已醒过来的三个同伴,笑道:“都睡醒了我们就出发吧。”

    说着率先转身往外走去,却发现并没人跟上。

    苏行知不免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表情复杂的三人,问道:“怎么了?”

    还是小胖子最先回过神来,走到苏行知身边搭着肩膀说道:“没事,咱走呗,顺道跟我说说你那灵台是咋开的,怎么这么快呢?”

    苏行知这才有些懂了,当即问道:“我这样很快吗?你们当初开灵台花了多久?”

    “……也不算特别快吧,就比我当初快了几刻钟,不愧是我天赋异禀的好哥们,照这样下去,咱俩天下无敌指日可待啊,哈哈。”方云摸了摸鼻子,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苏行知知道他没说实话,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问他。

    这时候,剩下两人好似才反应过来,谢暖阳走到苏行知身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恭喜了,行知兄弟。转眼间就入了微明,果然是天赋异禀。”

    “过奖了,还有很多东西要跟你们学才是。”苏行知笑着回应,谢暖阳他们都是从小就洗经伐髓开始修行,想必早就走了很远才是。

    少女林风柔这才呼呼地跑到苏行知跟前,拉起他的衣袖,水灵的眼睛中似乎闪动着星星:“剑修!行知哥哥居然是剑修哎,剑修好厉害的!”

    苏行知摸了摸她的头,虽然认识不算很久,但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确实很讨人喜爱,“你们那里的剑修很少吗?”苏行知问道。

    “是呀是呀。”林风柔使劲点头,说道:“在我们的王城里,都是学习文法的儒宫学子和修道法的道宫弟子,像暖阳哥哥和我待的乘阳宗就是附属于十二道宫之一的无涯宫。”

    “但是剑修就不一样了,自古以来刀剑之修对根骨资质的要求都极为苛刻,所以练剑的修士,不仅稀少,而且极为强大。”谢暖阳接着解释道。

    “刀修呢?”小胖子忽然突兀地问了一句。

    谢暖阳却是摇了摇头,“关于刀修的记载很少,至少我们宗门几乎没有,只是在讲述剑修的时候提到曾有过这么一条路,可更多的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

    方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苏行知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想着原来世界有这么大的变化,正要说点什么,只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家伙们,刀修可是这九洲的禁忌,还是少聊为好。”

    “是谢爷爷找过来了!”林风柔欢呼一声,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白发老人出现在了眼前,虽然苍老,却目光炯炯,很是精神。他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解释道:“刀修自古以来是一条被诅咒的路,踏上去的修士最后都会遭遇各种不详,却无人能够解释清楚,所以这条路向来被各家修士所畏惧。道宫甚至严令禁止刀修法诀的传播,就是怕有人因此遭遇不测。”

    “我们明白了。”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方云就答应道,旋即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老人家,身体恢复的可还行?”

    “托大家的福,还算不错。”老人感叹道。深深看了一眼方云后,又转头看向苏行知,拱手道:“这次还真是要感谢苏小友的帮助了,不仅救了我这个老头子一命,还照顾我这两个后辈如此之久,小友和苏道友的恩情,老头子没齿难忘。”

    “谢爷爷言重了。”苏行知哪能让长辈给自己行礼,连忙避开。这要是让齐老头知道了,不得罚他抄八百遍弟子规去?

    “爷爷,不知道现在村子里是个什么情况?”谢暖阳看苏行知欲言又止,便替他问道。

    这个老人名为谢渊,本是林谢二人此次出宗历练的护法,也是谢暖阳的爷爷,却不知为何在村子北边的怀威山中身受重伤,恰好苏行知外出采药经过,听见了求救声,赶忙去叫了正在山下割草的邓叔,这才将奄奄一息的老人与昏迷过去的少年少女带回村中救治。

    谢暖阳和林风柔只是些外伤,很快便恢复了过来。而老人伤势太重,所以一直由苏子卿治疗,即使是前些天他们被“赶离”村子,也没法把尚在昏睡中的老人带走。

    也幸好苏子卿做了保证,不然谢暖阳和林风柔这几日还不知要愁成什么样子。如今看着老者平安归来,自是高兴不已。

    “村子……”老人闻言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缓摇了摇头,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村子里了,随后我找了周围一圈……一个人也没有遇到,便径直来找你们了。”

    苏行知默然,看来老人也被蒙在鼓里。想想也是,父亲若是不想告诉自己,那无论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世事无常,但总会有好结果的,两位小友还是要向前看才是。”老人阅尽世事,自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出言安慰道。

    不过他还有一句话埋在心底没说,以苏道友展现的冰山一角来看,他老头子是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对其造成威胁。

    不过人外有人,也就自己想想就好,打包票这种事可是万万做不得的。但他对待苏行知的态度却是不得不更加谨慎和友好了。

    苏行知长舒一口气,向老人道谢。

    “走啦行知,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方云向来不把坏事放心头,伸手拉着苏行知便向山林深处走去,“男子汉大丈夫别扭扭捏捏了,我带你去找个妖兽打一架去,你不是老早就看不惯这些家伙了吗,现在咱能耐了,不得揍得他们满地找牙才好?”

    苏行知拗不过他,正好他也想试试自己入了微明开了灵台有什么不同,便当真与方云一起去找盘踞在这附近的那条齿虎妖兽去了。

    谢渊看着二人不知畏惧的身影,不由得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这才是修士该有的样子。

    他转头对林谢二人沉声道:“你们也跟上他俩,想办法找到王城的位置走出来。多跟他们学学,遇到困难和危险要自己先想办法解决,知道了吗?”

    林风柔乖巧地点头,谢暖阳则是问道:“爷爷你不跟我们一道吗?”

    “不跟了,少年人就该跟少年人待在一起,跟个老头子算什么事。”老人笑道,旋即脸色一肃,“这次发生的事情太大了,如此多的高境修士出没,王城那边有必要立刻知道这些消息。”

    说着他转身欲走,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说道:“这次没有人保护你们了,记得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很多时候只有你们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与此同时谢暖阳的心头却响起了老人的另一段告诫,“你的储物戒中还留有魏老头的符篆,危机时刻用来保住自己一刻钟,我会尽快赶来。这两个少年的来头实在太大,你可以跟他们成为朋友,却不可跟他们的情谊太过深厚,其中具体该如何,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谢暖阳一怔,看向身旁毫无所觉的少女,刚想开口说什么,老人便已经摆摆手,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谢暖阳深吸一口气,对着少女灿烂一笑:“走吧,我们也去看看与妖兽斗法有何不同。”

    与此同时,两个少年已经静悄悄地摸到了那齿虎妖兽的巢穴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