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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中-楞次

    “那么呢,感应电流具有这样的方向,即,什么呢:感应电流的磁场总要阻碍引起感应电流的磁通量的变化。

    进一步,我们还可表述为:感应电流的效果总是反抗引起感应电流的原因。”

    四中的周老师正在给初三四班即将中考的同学们复习物理考点,他的声音一向很洪亮,磁性的嗓音穿过教室门口的楼梯过道,楼下的初二四班同学们偶尔也能蹭蹭课,当然,只是一部分学生。

    零八年,这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而且只有初中,周老师也没打算长待,毕竟这是个小地方。

    以前是很喜欢物理的,但现在作为老师老是教重复的东西让他有点疲惫,年轻人总是喜欢新的东西,来这里已经两年,虽然内心没有了刚入职时候那股热情,但教学上成熟了很多,这或许就是工作吧,激情褪去,初心尚在。

    “几年后会怎么样呢?”每当晚自习结束,看着学生一个个离开校门口,他就在操场上跑跑步,排解一些苦闷。

    月亮虽不圆,但很亮。零星的几块草坪,裸露的黄土跑道,上次运动会尚未消失的白色石灰线,跑完了再走上两圈,没有多少光污染的星空清晰可见,不免会想起人生规划这些东西。

    “再走一圈,回去洗个澡。”周老师望向闪着微弱灯光的教师宿舍。这中学虽然小,还是在学校的最里面给教师们安排了一栋宿舍楼,紧挨着操场,同为老师的妻子正给他做着晚饭,孩子在床上看着百科全书,嘴里不知道在问些什么,一看到妻子和孩子,刚才的孤独和迷茫暂时消失了,明天还有课要上呢。

    “其实很多现象都表现为这件事情产生的后果会阻碍引起这件事情的原因,主观上看好像是世界规律在避免无穷的情况,那么是世界规律就是如此呢,还是说呈现出来的目前这个‘平衡宇宙’最终结果是这样呢?平衡是暂时的还是永恒的呢?”

    很久没有在课堂上发表一些发散性的观点了,今天晚上在叙述完楞次定律后的这段话,他觉得有些唐突,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叫中二吧。下面的同学们也是一头雾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周老师苦笑了下——说了就说了吧,对概念本身也没有什么影响,他停顿了几秒钟,便接着往下讲了。

    “平衡是暂时的还是永恒的呢?”,通过这八年的学生生涯,张洋发现自己有一些对于概念的理解能力,虽然他之前不曾听说过楞次定律,但是对于“产生的结果会阻碍产生的原因”这个描述有些同感:

    比如跑步,跑的快了,肌肉会产生乳酸,从而阻碍跑的更快,最终维持一个速度,使这个平衡保持下去;车子骑的快了,想要和风阻路阻等摩擦力抗衡就得一直蹬,最终维持一个速度。张洋靠他现有的经验引申着这个刚刚听说的定律。

    “看来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自然界是不是也是一种平衡的系统呢,维持这种平衡的目的是什么呢?”周老师的话在张洋的脑海中萦绕。

    他开始望着窗外的月亮,作为地球上唯一可以肉眼详细观测的天体,张洋每次在看到月亮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种“隔世感”,那么大一个岩石球体,就这样几十亿年来一直围绕着地球,真实的有些虚幻,尽管地球并非是飘在空中,但仍让他感到有一丝不安分,地球不也是几十亿年来一直围绕着太阳,太阳和其他无数的恒星则一直绕着银心黑洞,想到这儿,反而有些不那么孤独了。

    “这也算是一种平衡吗。”张洋望着月亮神游着,手里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转动。

    “——你好”

    ?

    声音有些不清楚,但还是能分辨出来,但是感觉上有些奇怪,张洋一惊,环顾了下四周,确认了一下,确实不是身边的人。

    前桌的金月还是撑着下巴,不过此时在和吴茜聊天。

    同桌江莹看着他:“你怎么了,打瞌睡了吗?”

    如水般的面容让张洋放松了下来。

    “嗯,有点瞌睡,没事。”

    “哦,马上也快下晚自习了。”江莹边整理桌子边说着。

    ‘叮铃铃铃,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随着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书本和课桌的摩擦声划破了张洋心中的寂静,也中止了思考。

    “真的有点困了,放学喽!”旁边的吕擎拍了拍张洋。

    “哦,,,走吧!”也许自己觉得真的是困了,张洋也开始收拾起来。两人一起往学校门口的车棚走去。

    人很多,路上还有人打的手电筒,回家路上骑车要十几分钟,路灯又比较少,所以大部分骑车上学的人都选择带手电筒。他们边骑边聊,走到校门口一百米的丁字路口——他俩的家不是一个村。

    “先走啊,明天见了!”张洋侧头和吕擎告别。

    突然对面有个人骑着车子差点撞上来,经过了一年的自行车生活,张洋已经算个老手了。身体立刻往右靠下,踉跄着提起车头,拖着车身避开了。

    “没事吧,洋。那个人真是的,么像很(陕西方言,意为莽撞、愣)。”

    “嗯,没事,那我先走了。”张洋调整了一下车子后,和吕擎分开了。

    回家的公路上的人随着骑行越来越稀少,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发冷,张洋速度放慢了一些。今天是个晴夜,皓白的月亮在薄薄的瓦片状云层之间穿梭;

    几抹清辉挽面纱,繁星璀璨送微霞。

    霞是已过,繁星明月却正当空,道路两旁初生绿芽的柳树一排排的向后轻快的跑去,白日浅蓝色的柏油路和油绿的柳枝,此时在莹白月光下竟显得深蓝。张洋心里此时也放下刚才自行车的事,转而看着天地之间的美景。

    “那个声音应该不是我自己的吧,感觉不太对。。。是怎么回事呢?”,望着月亮,骑行着的张洋想起了刚才教室里的声音。

    “妈!开下门啊!”,张洋敲了敲家里红色的大铁门,打了个呵欠,这次是真困了。

    ——

    望着红色铁门的水泥门楼,张洋稍感诧异,自己家的正房应该没有那么高吧,那是一栋,可能称一座比较合适,布满墨绿色枝条,30多米高的藤阁:

    由于是傍晚,里面内容看的不是很清楚,在阁楼的两侧,伸出来两枝粗壮的藤蔓,其中左侧那条的尽头,结着一个硕大的“果实”——是一间小房子,铜条支撑的结构让它看起来像是鸟笼一样,上面同样被绿色的枝条缠绕。高大藤阁背后烟雾缭绕,天空有些泛红,巨大的藤蔓缓慢的蠕动,以此地为中心向村子的各个小巷放射开来。

    张洋并不觉得诡异,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上楼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

    穿过门楼来到院子里,脚下的地砖已经被藤条覆盖,抬头扫视了一下这所藤阁,家里绿色的正房门已经与植物融为一体向他敞开,沿着门前布满苔藓的台阶来到了内屋,他知道有人在二楼,手脚并用连走带爬,藤蔓的手感一点也不扎手。

    “下午好,张洋。”一个透着活力的中年女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的面孔,有些烟雾看不大清,头发像是刚刚洗过,湿哒哒的披在肩膀的毛巾上,一身灰色的运动服,手里端着与这藤蔓房间不太协调的金色高脚咖啡杯。

    “他的品味还是那么奇怪,不过这茶还不错。稍等,你先坐会哈。”女人招呼着张洋,随即起身向那个铜条笼子里走去。

    “哦。”张洋随口应了,他有些懵,感觉周围黑乎乎的,不过还是坐下了下来。柔软的藤椅很舒适,他半躺着环视着四周的景色,月亮刚刚升起。

    记得这应该是二楼的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低矮青黑的彤山,几点灯光唤起了儿时的场景,小时候的夏天经常在奶奶家楼顶乘凉,从那里看到的月亮更加明亮高远,月下的彤山就像现在这样。就是从那时开始,面对那唯一可以肉眼观测的天体,无尽的好奇与现实的割裂感从心底萌生。

    “那,这个给你,我先喝会茶哈。”女人脚底的拖鞋声停下来,随后又恢复到了张洋刚刚进来的状态,坐在藤椅上接着喝茶,只是这次她没有看张洋,而是抬头欣赏着月亮。

    张洋的目光由月亮移到面前的圆桌上:

    是一块石头,约有半米长,形状似一把没有剑柄的石剑,剑锋部分呈梭子状,通体灰黑,表面粗粝,想起来之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历史课本里面原始人用于狩猎的石矛石杵。张洋拿起这个石矛,很轻,但又不像是中空的,类似于泡沫。有些温热,手感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粗糙,像是被打磨过,已经没有普通石头那样锋利的边角了。随着张洋的转动,灰黑的表面在皓白的月光下竟透着些许银色。

    “我给你说下吧,之后你用的时候从里面开始,类似于液体那种,放松一点就行了。”

    女人转过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还是接着喝茶,她的头发干了一些,已经用藤条把头发扎起,从正面看还能看到两片小叶子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矩形的黑方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和我,好像很熟,的感觉...”张洋下意识地说道。

    “是的,很熟。”

    “之后我还在这里,你来的时候叫我下就行啦!”

    “先睡吧不打扰你了哦。”

    女人说完,周围的场景开始逐渐变暗,最后的一眼他抬头看了看女人的表情,还是喝着茶,浅浅的微笑,自然中带着几分调皮,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异性而不感到局促,所以他说了刚才那句话,很熟。

    ——

    “洋!起床啊,吃完赶紧去学校,都快7点了!”妈妈在院子里喊着。

    “哦——好!”被子里的张洋闭着眼睛:赶紧到夏天吧,这样早上就不用穿这么多了,冷~啊。

    今天的早餐是荷包蛋煮菠菜,张洋这样命名这道菜,灵感来源西安的肉夹馍、羊肉泡馍这类,把最重要卖点放在前面的命名方式。

    “yan。Yu,言语?...是叫这个吧,话说昨天梦里家里房子怎么会变成那样,那个女人总感觉很熟悉。”

    人刚起来的时候如果不记得晚上的梦,醒来之后遇到梦里的一些元素,就会唤起梦里的记忆。看着绿油油的菠菜,张洋想起了昨天晚上藤蔓房子的梦。

    吃完荷包蛋后,感觉身体好像充电了一样,热气腾腾的早餐让他的身体热了起来。骑在早晨的‘柳道’上,张洋又想起来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差点被人撞倒的事,不自觉集中起了精神向学校赶去。

    来到教室门口,大部分的同学已经在早读了,连后排的会员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会议。张洋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金月,她那棕黄色的头发最易辨认,随后弯着腰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到了江莹的旁边开始早读。

    这周张洋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操场,雪还未消,天气很晴朗,日短夜长的初春,太阳才刚刚升起,能见度出奇的高,似乎可以看到北风的寒气,淡蓝色的寒意。

    瞥了一眼江莹,厚厚的黄色围巾包着她细细的脖颈,手捧着书,嘴里呼着热气,由于有些咬舌,时不时咽一下口水,感觉她很努力的读着。与这可爱的场景不相符的是那被动的已经肿起来的,皴裂的小手。

    北方的冬天,由于小孩的皮肤比较嫩,特别容易冻皴裂。张洋小时候的脸就是,一到冬天就红肿起来,严重的时候会流血,非常痛苦,家里面这时候就会引他去村里的杀猪户,在脸上抹新鲜的猪血,听说这样可以防冻,反正什么方子都试过,但都收效甚微。最后实在没办法妈妈给他织了一个领子大小,带有弹性的专用围巾,从物理上进行保暖,从那时就再也没有冻过了。现在因为到了青春期,脸上的油脂比较多,反而不容易冻伤,毛领也就用不上了。

    想起之前自己冻脸的经历,有些心疼眼前的江莹,他把桌子上自己刚接的热水递给她

    “这个比较热,看你手都冻肿了。”

    “额,”她显然有些意外,

    “嗯,谢谢,我的水刚好有些凉了。”江莹还是答谢,自一起同桌后,两人的气氛在这寒冷的初春缓和了些。张洋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这么大勇气说这句话,但说出来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江莹没有他设想中那么高冷,更像一个正常人了。这也是张洋第一次看到江莹完整的正脸——江莹微笑着。

    “以丛草为林,以虫蚁为兽,以土砾凸者为丘,凹者为壑,神游其中,怡然自得”,此时此刻恰如文中的沈复。早读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张洋停下口中的桃花源记。从初一的那篇《童趣》开始,在班级早读的人声中,望着宽阔的操场,他很喜欢想象力创造的那种感觉。

    ———

    ‘嗒↓——嗒↑——嗒~’

    张洋有些不知所措,这声音靠想象是不可能发出的,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声音。和昨天晚上那句‘你好’有些像但稍有不同,偏钢琴音色。

    而且这次他看到了——那是在操场靠里的枯草球门边上,一对淡蓝色的光点正在缓缓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