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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文将军殉国

    文延寿将军出身武学世家,家传剑法“文蹈千秋剑法”名震江湖,天下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东垣派的“一朴剑法”了,且又有文家祖传兵书《九畴方略》相助,文将军向来不曾有过败仗。只是这次,文将军身边多了一个同亲王,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李宗器只比李宗祧小了两个月,便与皇位失之交臂,心中实在不服。论才能、论武功,甚至论相貌,李宗器都自认为要比李宗祧略胜一筹,偏偏就因为这两个月的出生时间,李宗祧就成了皇长子,顺理成章地承袭了皇位,李宗器心中真是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都怪母妃没有争到皇后的位置,连生子都要败下阵来,只好让他自己辛辛苦苦地去争取。原本他早已有所计划,只要除掉李宗祧,皇位就顺理成章地落入自己手中。谁又能想到先皇竟病得突然,还没等自己下手,皇位已然旁落,悔之晚矣。好在来日方长,他李宗器并非寻常之辈,很快又有了新的盘算:

    朝中三公:大司马许守静、大司徒刘致虚、大司空王徽烈。刘致虚是刘太后同族中人,必不会受自己的拉拢;许守静是文将军一派,而文将军向来是个认死理的顽固派,也绝无倒戈自己的可能。只有王徽烈识时务、明大体,肯为自己所用。这样看来自己在朝中的分量只占到三分之一,不过事在人为,这次征战之后,文将军这位拥趸者还能不能继续为皇上效力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站在观敌高台上,同亲王比肩于文将军,脸上现出隐秘的神采,似乎已经稳操胜券。文将军不喜欢同亲王这般心机深沉之人,更何况他此行目的十分可疑。若说是为了征战,同亲王没有领过兵,很难说帮得上什么忙,反而会让文将军在战场上缩手缩脚,这一点连子琢都看得出来。那剩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掌握兵权。战胜的话,同亲王以军功掌握一定的兵权固然合情合理。退一步讲,即使战败,以皇上对他的信任,也未必就立刻撤去他所有的兵权。总之,无论战胜与战败,同亲王都能利用这次征战让自己在战后舒舒服服地在军队中插上一脚。不过,对于皇上来讲,同亲王掌握兵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分析出来的形势,独独新登基的皇帝搞不清楚状况,非要把这个累赘一起派到战场之上。文将军真是有苦难言,想到这些,他皱了皱眉,心中暗骂了一句:“傻皇帝!”

    经过几日的厮杀,涂族入侵军队很快被文将军率军克制住,并挡在边城之外。不过,文将军奇怪的是,涂族军队后方似乎并没有蔷族军队的牵制。他不知道皇上的手书长公主是否收到,如果收到的话,蔷族仍然拒绝出兵,是否说明蔷族内部发生变化。苦于未得长公主回信,文将军接连又派出过几路人马,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连派出去的人都未曾回来一个,实在让人不解。

    还好边城守住了,下一步的计划可以从长计议。

    这一日,集获迟又率军前来边城,叫嚣尘上。文将军在边城城楼上仔细观察敌军,发现当日涂族队伍似有些造作的痕迹。于是,传令下去,令所有将领“未得命令,不得出战!”令刚传下,就见一队人马已经出城,而带队者正是同亲王。

    认出同亲王带队出城的一刻,文将军的心仿佛沉入万丈深渊一般。如此,只能涉险将其救回了。文将军把边城事务交给徐校尉,自己则带着知仁、知礼两名副将,率领一队人马出城解救同亲王的队伍。

    跟随同亲王的队伍,文将军率队离边城越来越远,追至一片山谷之中,同亲王的队伍还是不见踪影。不独同亲王的队伍了无踪迹,连集获迟的队伍都仿佛消失了一般。文将军率队停住,心中顿生疑惑:“同亲王知道我在后面追随,理当放慢速度与我汇合,怎么可能追了这么久都不见踪影!”只这迟疑片刻,涂族军队已经将山谷重重包围。而同亲王赫然立于集获迟身边。

    文将军恍然,原来自己才是这场征战的猎物,同亲王不过是个诱饵,可惜自己知道的太迟了。此时,集获迟的军队从山谷四周发起进攻。文将军带领部将且战且退,终被逼至谷中一石壁之下,石壁前一汪潭水,深不见底。文将军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天色欲晚,天边的黑云密密挨挨地聚拢在一起。

    文将军身边共同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虽如此,涂族军队仍不能近前,毕竟文将军剑法天下闻名,一时半刻无人能胜。若是战事一直拖延下去,等到太阳下山,形势将变得对文将军诸人极为有利。虽然集获迟人多势众,但是如果文将军要趁着夜色突围出去,也并非绝无可能。又且文将军所率军队已经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地,所剩将领个个以一敌百,有着万夫不当之勇。一时之间,攻守双方僵持不下。

    面对胶着的战事,同亲王变得有些焦躁。所谓机不可失,这样的天赐良机,上天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无奈之下,集获迟只能改用火炮。

    几声巨响之后,石壁前已然一片废墟。在下一轮火炮攻击间隙,知仁、知礼在废墟中醒来,知仁双腿已断,下半身已不能动弹。知礼满脸是血,容貌尽毁。两人身旁遍布凌乱的兵器以及尚有余温的尸首。知礼爬起身,在废墟中将文将军拖出,此时,文将军已经昏迷,一双胳膊血肉模糊。知仁迅速脱下文将军的盔甲穿到自己身上,对知礼说:“我自知今日必死,若能侥幸换得文将军一命,我死而无憾!文将军就拜托你了。”这时,谷中又响起几声炮响,未等知礼再言一词,知仁便将其与文将军二人推入深潭之中。

    山谷中一片沉寂。山谷之上,集获迟和同亲王站在一处,享受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集获君,你我配合得很是默契啊!”

    “还是王爷表演得好。”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那么猎物就交给王爷了。”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同亲王说完,带领部下走下山谷。此时的山谷堆满了尸体,火炮的余威还未散去,谷中焦土散发出浓烈的硝烟味。

    很快,同亲王在靠近深潭的岸边发现了文将军遗骸。身着帅服,头戴帅盔,身旁还遗落有文将军所佩戴的摛文剑。不过可惜的是,遗骸已经烧焦,变得面目全非,不能识别。

    同亲王望着遗骸,思索半晌。这副遗骸已经不辨面貌,单凭一身盔甲难以认定他便是文将军。不过,谷中已无活口,这里又没有出路,即使这具尸体不是文将军,那文将军的尸体也肯定在这众多尸体之中。然后,同亲王又在四周查看一番,唯一值得怀疑的便是这汪深潭。

    来到潭边,对着深不可测的潭水凝视片刻,同亲王暗笑自己杞人忧天了。文将军又不是条鱼,还怕他从水中溜走不成。

    童戎国王宫中,皋涂妤君——李宗妤在大殿门口等了好久,才等到皋涂逸君回来。这次涂族入侵太常国之事,从开战伊始到战斗即将结束,蔷族这里都没有得到一丝消息。涂族似乎对此早有预谋,特意封锁了消息。奇怪的是,太常国皇弟那边也没有传过任何消息过来。而得到消息之时,皋涂逸君又刚好外出狩猎,至晚方归,害她焦急地整整等待了一天。

    皋涂逸君听闻涂族战事传报之后,立刻赶回宫中,见到妤君,急切地问道:“妤君,涂族入侵之事,为何现在才报?”

    妤君道:“陛下,我也是今日方才得到消息。”

    “太常国那边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这也是我所疑惑之处,但此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避免两国开战。”

    “嗯,确实如此。涂族集获迟真是太大胆了,竟敢越过我,直接出兵入侵太常国。简直是置童戎国安危于不顾。我这就派兵,或克制,或劝退,一定要阻止集获迟。”说完,逸君便立即安排出兵事宜了。

    等逸君忙完身边的事,看到妤君还站立在一旁若有所思,便轻轻地把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来。妤君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逸君抚了抚她的眉头,笑道:“你看你,又在皱眉了。放心,这战事嘛,我一定会尽力处理的,你要相信我才是。我这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只愿你笑口常开,再无烦恼。”

    听了这番话,妤君心中颇为感动。望了望逸君真诚的双眼,她竟有些热泪盈眶,便赶忙抱住逸君,把头靠在他肩上,悄悄地拂去了眼角的泪珠。

    太常国与童戎国早年间战事连连,两国边关生灵涂炭。直到蔷族首领诸资逸做了皋涂逸君,两国纷争才逐渐消歇。四年前,父皇要与童戎国联姻。李宗妤百般不愿,委屈前来,原以为童戎国是荒蛮之地,自己身心必定饱受摧残,谁知道这里民风纯朴,百姓和善,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国中没有太多礼法束缚,历来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且女子也可干政。皋涂逸君对李宗妤百般疼爱,封其为皋涂妤君,与逸君共理国事。

    如今,逸君又在两国纷争之后一点儿都不苛责于她,还要宽慰于她,着实让她感动不已。

    “好啦,怎么好好的,还哭起来了。”逸君似乎听到了妤君心中的哽咽,和声细语地安抚着她。

    妤君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拉着逸君的手,破涕为笑了。

    集获迟远远地望见了蔷族军队的影子:“看来皋涂逸君已经得知这场征战了,王爷,我先走一步,还请王爷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才好。”

    同亲王哼笑一声,道:“那是自然。”

    于是,集获迟率领军队离开了山谷。

    同亲王清理完战场,也随即离开。自然,他并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