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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焱来鸣去几时归

    “你去哪。”沈云鹤还在原处等他,“下来。”

    沈云苏差点想下马,从小听哥哥的话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肌肉记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你和他们一样吗?”沈云苏笑问。

    “什么一样?”

    “温鸣死了。”沈云苏仍笑着重复一次。

    沈云鹤的脸瞬间拉下来,道:“谁说的?”

    “我亲眼见证。”沈云苏定定望着他,“我会用眼验尸,厉害吧?”

    他心无波澜,玩笑毫无顾忌。

    “怎么回事?”沈云鹤再次问道,一脸认真,下意识走近一步。

    沈云苏微笑,他知道哥哥是真的关心,一丝欣慰,又一丝苦楚,他们俩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

    “王后的侄子。”

    “他杀的人?”

    “我他妈怎么知道,出去的时候,身子就已经凉了。”沈云苏一脸冷漠。

    “你在玩变脸吗?”沈云鹤又向前一步,“下来。”

    “回见,不用你送。”沈云苏自是没有停留的意思,他是来撒气的,没想到被不约而同的冷漠浇灭了怒火。

    黑马扬开四蹄,离开了沈府。

    “他没猜到?”一个身影从一进的暗处走出来。

    “怎么可能。”沈云鹤笑笑,“王后要来了,躲好吧。”

    ……

    陆舟汐回馆骑马,出来时刚好碰上沈云苏。

    “你又去哪了?”沈云苏问道。

    “回来找马,我还有事。”陆舟汐看他一眼,留意到他的脸今天没有一丝平日的光彩。

    “你怎么了?”

    “有这么明显吗?”沈云苏苦笑。

    “你的反差太大,可能是平时太疯癫的缘故。”陆舟汐耸耸肩。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过她那对翅膀,沈云苏确定她身上有谜,乱跑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并没有劝归。

    “尽量晚上……”陆舟汐算着时间,“我也不确定。”

    “尽量早些吧……”

    “对了……”陆舟汐思索一番问出口,“你身上有钱吗?”

    沈云苏一愣,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富家子弟。

    “要多少。”

    “不确定,象征给点能用就行。”

    这下沈云苏很懵,道:“你要去做什么,我好估个价。”

    “我也不确定。”陆舟汐无奈摇摇头。

    “那……”沈云苏真的很纠结,一个富家公子在掏钱的时候犹豫,“给你一袋,用不完再拿回来。”他打开马鞍上挂着的皮包,抽出一袋钱,递给她。

    “你装钱这么随意的吗?”陆舟汐摇摇头,接过。

    “它会看钱的。”沈云苏拍拍马脖子。

    “谢了,我走了。”

    话音落地,黑白交错,沈云苏回馆,陆舟汐远行。

    ……

    沈府的门再度打开,两边的守卫屏息凝神,摇摇欲跪。

    长梧北焱下车,没有在意两边的人,笔直走去西厢,敲敲窗户。

    沈云鹤浑身一惊,因为父亲提前说过让他不必出门。

    “娘娘……”沈云鹤推开门,手脚有些局促。

    “不必如此多礼节,你是沈家大儿子?”

    “嗯。”沈云鹤木然地点点头,木讷有时候可以掩盖很多事情。

    “带我去见你父亲。”

    “嗯。”沈云鹤再次点头,还没走到中堂,已经看见父亲迎在门前。

    “不必多礼,我一会儿就走。”长梧北焱自知沈乔逸的招待方式,“我待会还要去找温十思。”

    “都依娘娘。”沈乔逸请她入中堂。

    “不必。”长梧北焱微顿,“温鸣被长梧漠打死了。”

    沈乔逸点头道:“犬子方才归家,老朽已得到消息,不劳烦娘娘费心。”

    “挺好的少年,你一点也不惋惜?”长梧北焱问道,微微挑眉。

    沈乔逸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娘娘分辨的出客套话,然而人命关天,也不知她是不是有何不满。

    “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先走了。”长梧北焱笑道,让人无法直视,“不必拦我。”

    她一路带风,离开沈府。

    沈云鹤暗松一口气。

    沈乔逸看了大儿子一眼,没好说什么,他清楚一定是王后去找的他。

    ……

    长梧北焱坐车去沈府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温家叫人,现在温十思和成煜正说着话。

    “娘娘。”温十思见到她忙站起来。

    “坐吧坐吧,别那么客套。”长梧北焱坐在他对面,“我还得给你赔不是。”

    “娘娘这是哪里话。”温十思微抿着嘴。

    “你的堂弟,被长梧漠失手杀死了。”长梧北焱开门见山。

    “我的堂弟……”温十思思索一番,“温鸣吗?”

    “是这孩子。”长梧北焱叹口气,“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成天给我惹事。”

    “娘娘可别气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的报应,总会来的。”温十思淡道。

    “你和他关系如何?”成煜问了一句,明明是一条人命,为何人人在自己妻子面前都不甚在意,像是在谈论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

    过分冷漠了些。

    “我开始修法后,就没见过了。”温十思如实回答。

    “最近如何?”长梧北焱语气随意起来,抿了口茶。

    “甚好,无妨。”温十思笑道,“准备冲破深阶。”他如实回答,“几夜曾有过感觉,又转瞬即逝。”

    “不必着急。”长梧北焱笑着放下茶杯,“你和玄音尽管好好练,窗外事情,我会处理。”

    “有劳娘娘费心了。”温十思知道长梧北焱不喜欢太多客套,但感谢总是不可或缺。

    能被长梧北焱如此看中的少年,自不是平凡之辈。十八岁的冥浅少年,比萧陌尘还要早两年。不说绝无仅有,但世间少有。而且他不是类人,没有族血,全凭一身天赋,站在世界眼前,闪耀发光,不敛锋芒。

    他是谦逊的,但有些实力,就是用来骄傲的,这显然不与他本人的性格相冲突。

    人尽皆知,丹气出自丹田,流动在血液里,充实程序即决定境界高度。

    想要修法,就要过几道坎。丹气挑人,体内有无,全靠上天,因为极少,才显名贵。挑选完人,亦挑身体。有些身体能承载住丹气,但无法运行至血液中。

    能否运行,是继有无丹气后的第一道坎,所谓过初法,就指此事。血液里有了丹气,手上方能使出法力。

    单、浅、深三个大阶,一般的人们,单阶便是十年,越往后只会越难。

    当然,故事发生在一群有天赋的人们身上,他们必定带有奇迹色彩。英才的英才就来自上天,妒忌英才的经常是在山下仰望却又不愿意迈腿的人。林林总总的看客,总是在自以为不会出乎意料中,再次被他们惊讶。

    丹气是天定的。

    凡是天定,那便无所谓公平。

    极其贫困的一家,若是忽然生出一个丹气傍身的孩子,即可咸鱼翻身;同时开始修法的两人,若天赋有差,那么结果自是云泥之别。

    世间万物,从未公平。

    ……

    “玄音好吗?”温十思问道,英俊的脸上一丝温柔,“我也有一段时间未曾出门见人了。”

    “小丫头,天天板着脸。”长梧北焱笑道,“我见她也不多,每次都是那样,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

    “她性子就如此。”温十思也笑了呢,“不喜欢笑,仿佛不会笑。”

    “你不也是么,眼里天天藏刀。”成煜同样温和一笑。

    长梧北焱难得有些腼腆,不过始终抵挡不过那抹浓烈的严厉。

    “你们都是好孩子。”成煜再道。

    他们夫妇很喜欢这两个孩子,自是因为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夜王朝的未来。

    “定不负夜王和王后期望?”

    ……

    温十思离去后不久,天沉沉暗了下来。长梧北焱的脸庞立马褪去一层疲惫,仿佛春雨拂面,雾蒙蒙一层水光,神清气爽。眼光锋利如初,也隐隐有了温柔。

    强大如长梧北焱,也会有倦伤。给予整个王朝光明,怎能不损心神?

    其实她一直很烦,因为无法做到不损心神而烦。每次她撅着嘴凝望远方,成煜就知道她又在烦此事。

    “小姑娘,又烦心了?不行就不干了,黑些也没事儿。”

    ……

    谁又能完全不心烦呢?

    沈云苏现在也很烦,他不明白为何人性可以如此冷漠。

    沐雪岚自然也很烦,在想陆舟汐的翅膀和那明晃晃的火光。

    至于陆舟汐,现在更烦。

    这地图上的思沁楼,怎么在座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