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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恍如隔世

    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也有个大明朝,传了两百年,帝位传到了明武宗手里,年号大义。

    相传两百年前,太祖皇帝凭借江湖势力,集齐九锡,夺取天下,封禅泰山。泰山大典上,太祖将九锡分封九大武宗。这九锡乃是九种圣物,乃上古众神倾力之作,皆有神通之力。

    九锡之一的纵横车,可日行千里,为帝王御辇,藏于大内皇宫,由习武的宦官和锦衣卫亲自保护,除了皇帝,别人没有资格使用。

    九锡之二的子民衣,可驱百病,解百毒,赐给杭州青竹院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派,一支打狗棒打遍天下,另外,禁摔耐打的百纳心法,也是江湖上最最难缠的内功。

    九锡之三的破阵钟,音波阵阵,洞彻百骸,可通筋舒脉,再塑筋骨,赐给嵩山少林达摩院,天下武功出少林,禅宗祖庭少林寺代表佛门武学的最高境界。

    九锡之四的社稷门,门上刻有先天八卦,百川山形,观之通晓龙脉走向,赐给武当山真武殿,道教源远流长,武当祖师救助太祖有功,自此成为皇家宫观,

    九锡之五的登天梯,可上万仞高山,登高下渊,都可抵达,赐给敦煌飞天院,乃是西域第一大派,原只收流落孤女,后助太祖平定西域诸国,飞天院内以女为尊,心法怪异高绝,江湖异类。

    九锡之六的虎贲甲,乃是金刚不坏,神兵难破的宝甲,赐给了国子监兵科院,兵科院的历代夫子才有资格穿虎贲甲,为国莅选武林英才,保家卫国。

    九锡之七的星河钺,刻着天书符文、星垣百斗,观之通晓天象变幻,赐给龙虎山天师府,先古道教天师道的传承法门,天下道教皆尊天师府张家为牛耳,雷法符箓,自成一脉,守正驱邪,维护正一之道。

    九锡之八的逐日弓,百步穿杨的天下第一神弓,上古羿神射日,中古李靖射龙,先朝李广射虎都用此弓。赐予大理苍山院,苍山为大明西南重地,百黎生于虫瘴之地,怪兽横行,民不聊生,苍山院镇守一方,保民安疆。

    九锡之九的降服樽,乃是盛水为酒的神杯,是酒神杜康的化身,赐予峨眉白衣禅院,免得误入酒鬼手中获利,也是为了避免后代帝王贪杯误事,酒色怡情,耽误朝政。峨眉派皆为女尼,戒酒戒色,守住清规,不得使用圣器。

    传说获得九锡的人,就是真龙天子,可获得问鼎天下的力量。历史上数次朝代更迭,但凡大一统的王朝,无不是开国皇帝斩获九锡,最终赢得天下。

    数千年来,九锡成了帝王的象征,也成了皇家的噩梦。被赐九锡是这些武宗的最高荣誉,也是他们的责任。这身处江湖的武宗门派,也因此杀伐不断,彼此倾轧,难以一家独大,这想必是太祖皇帝的目的。

    这九大武宗,被称为“三宫六院。”

    大义二十三年秋天

    李卫青醒来,恍如隔世一般,浑身都在剧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还是在这个山洞里,外面和煦的暖阳照进来,舒畅了些。

    坐起来揉揉脑袋,腥风血雨的追杀,暗夜无边的奔逃,不断地闪现。

    “包子——!”

    李卫青恍然想起了那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最后的记忆残片是她化身之后的耀目光辉,之后发生了什么?

    低头一看,自己赤着身体,环顾四周,山洞内空无一人,但光照进来,看到整个山洞都在闪闪发光,仿佛黄金涂成的岩画。

    这里,这里如此似曾相识?

    李卫青站起身来,望着头顶山洞穹顶里仿佛霜一般的金色结晶,这些结晶在慢慢的滋生,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阳光的映照下贪婪的吸收着热量。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了样子,抬起手来看看胳膊,身上原来的刀疤箭疮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不是我!”李卫青大惊失色,恐惧的奔出洞口,一路在山野间狂奔,前方有个山涧,回弯处的山溪涡出一个小池塘。

    李卫青不着片缕的跑过去,对着池塘,映照出来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我是一个身经百战,历经沧桑的将军。

    这分明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那些斑驳的皱纹,被细嫩光滑的皮肤所取代;苍老的面容,被唇红齿白的俏脸取代,花白的头发被乌黑的长发取代,刚毅的虬髯不见了,只剩下光滑无须的下巴;身上那些历经百战的伤疤没了,剩下一副弱不禁风的瘦弱身子,连原来高大伟岸的身姿也矮了一大截,感觉弱弱的像一个身子被掏空的富家公子。

    “重生了,难道是她牺牲了自己救了我。”

    李卫青竟然哭了,那个可爱俏皮的小女孩,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那么多艰难坎坷的岁月,都是有她开朗欢欣的笑颜,才不至于乏味至极,她就是一个天生的解语花。而如今她却燃尽了最后的一片羽毛,耗尽了所有的凤凰之力,早知如此,倒不如赶走她,让她化身这自然地生灵里,不用再受利欲熏心的人类追逐之苦。

    想到这里,李卫青内心煎熬难忍,一跃跳入池水,瞬间“滋滋”声冒起,李卫青看到自己的皮肤变红了,池水开始蒸腾,冒气。

    这是什么?

    大惊失色的李卫青马上在水里盘膝落定,调运内息。忽然发现体内原来修炼几十年的恒罡真气已经不存在了,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至阳至烈的罡气,仿佛体内有一个生生不息的火炉,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太阳,在不停的燃烧,释放能量。

    这不是先天一炁,却与自己的丹田极为融合,毫无排斥。

    他能感觉到,这股真气还处在元婴阶段,在不断的进化,每时每刻的循环中都在积蓄,而跳入水中的瞬间,被身体防卫机制激发的真气瞬间犹如决堤般外泄,进行抵抗。这抵抗调动这个循环更快速地在运转。

    恐怕天下任何一个武宗,都没有这样的功法。

    国子监兵科院出身的李卫青,自幼修炼的是标准的恒罡真气。而历经五十年的修为,才能把恒罡真气提升至第七重的境界。而如今自己体内的这股炎流,元婴期就抵得上五重恒罡真气的境界。

    李卫青不敢大意,认真的体会引导这股真气,尝试着逐渐掌握它,先从大周天开始,引导这股强大的力量在四肢百骸疏通,达到每一寸肌肤。再走小周天,控制真气在脏器间游走,感受五脏六腑都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不知不觉间,就几个时辰过去了。

    嗖——,突然的破空声惊醒了李卫青,他本能的跃起数丈,一支利箭贴着脚下飞过,刮伤了李卫青的脚掌。

    等李卫青落地瞬间,却惊异地发现,脚掌完全不疼。

    “难道自己产生了错觉。”李卫青下意识的抬起脚来看,却发现那划痕正在一点点的复原。

    这是凤凰的力量,他见过包子使用这种功法为人疗伤,没错,只有她才能产生这令人惊异的疗伤效果。那自己体内的这真气,定然是传说中的炎凰真气无疑。

    “哥!看这小子长得倒是挺俊俏,别是个傻子吧,哈哈哈。”

    李卫青这才想起刚刚有人在射杀自己,赶紧抬头一看,一对猎户站在不远的山石上,一男一女,都穿着兽皮衣服。其中男的那个正在张弓搭箭,瞄着自己。

    “哎!臭小子,是不是你堵了水源,下游喝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那个男猎户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

    李卫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跳入的池塘,现在已经接近干涸了,难不成自己这几小时的功力蒸发了这里的水。

    “两位误会,在下并非有意为之。”李卫青解释道。

    “哥,这小子怪里怪气的,但长得挺俊,妹妹我还没说婆家,不如带回家许给我吧。”这山里的山民一向开放,女猎户一脸春心荡漾,上下扫着李卫青的身体说道。

    李卫青这才醒悟过来,还光着身子呢,赶紧一捂要害,说道:

    “二位,借件蔽体之物吧。”

    “哈哈哈——哥,他好逗啊,可能是个遭了劫的书生,讲起话来还文绉绉的。”女猎户笑的更放肆了。

    “胡闹!”男猎户骂道:“你没看今天山下到处都是怪人么,有官军,有太监、还有和尚、老道,都是江湖上的人,多半跟这人有关系。”

    李卫青瞬间想起重生之前,貌似被一群人在追杀围攻,看来这群人还在这附近搜寻自己的下落。跟两个山野村民费什么话,浪费时间,李卫青心里想着,脚下真气催动身法,闪身扑到猎户身边,这真气游走相当顺畅,与他心意相通,带动四肢完全不费心神。

    啪啪啪啪——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个女猎户一回头,身边哥哥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少年,而自己的哥哥此时已经穿着亵衣裤被踹下石头了。

    女猎户大惊失色,看看李卫青慢悠悠的穿靴子,嘴里还碎碎念的说:“这鞋,好像有点大!”,再看看自己的哥哥,光着身子滚到干涸的池塘里,摔得鼻青脸肿。那女猎户被吓得两眼失神,嘴里念叨着:“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完全不敢反抗,男猎户也躲在水池里痛楚的叫唤着。

    李卫青把两人背对背捆在池塘里,说道:“等一会儿就有你们要的水了。对了,刚才见到的,不准说出去,否则,让你们全家都没命,知道么?”

    “知道知道!”

    “饶命,饶命!”两人拼命求饶。

    李卫青转身要走,忽然诧异了一下,自己原本不是这样的,四五十年的杀伐决断,说话不是这个风格。难道说重生之后心性也发生变化了,这是那调皮捣蛋的鬼精灵的心性留在了自己的心里,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一个老谋深算,历经沧桑的捣蛋鬼了么?

    “哎——包子,你到底在大叔的心里留下了多少东西?”

    想起这些,李卫青内心五味杂陈,但又仿佛心底有个声音在安慰:“没事的大叔,开开心心才能长长久久。”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李卫青都会振奋精神,但这一次他却难以兴奋,不过转念想想如果真的重活一回,不像之前那样凡事严肃正经,可能是另一种活法。

    想到这里,这位心态老成,外表少年的小猎户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当他努力回想重生之前发生的事儿时,一动脑头就痛得厉害。他一边后悔不迭,应该问问那两个猎户,这里是哪儿,一边试图辩着方向,顺着山坡穿着林子向下走。

    “这位猎户小哥!”

    李卫青还没有回头,就察觉到有一个极快的身法在接近,而且来人中气十足,内力充沛,是个万中无一的高手。

    李卫青回头看到一个紫脸胖墩墩的老道,穿着镶金边的道袍,手按佩剑,飘然而至。

    忽然想起来,这人应该认识,他是武当山真武殿的长老玉衡子,是当今武当掌教玄玑真人的师叔,当年凤凰岭一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幸好自己变了容貌,李卫青暗自庆幸,赶紧敛住真气,免得被识破,故作轻松的问道:“道长何事?”

    “无量天尊,小哥可否看到一个受伤的壮汉,四五十岁左右,身上都是刀疤?”

    李卫青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他在找自己。脑海里开始闪过一丝画面,好像之前追杀自己的,就有武功路数是武当真武殿传承的人,使用的真武罡气和太极玄功刚柔并济,十分容易识别。

    “没看到过。这荒山野岭的,受了伤,难活啊。”李卫青一边扯谎,一边脑子转着,想着怎么从老头哪儿套话。

    “哦,你可是这山中猎户?”

    “当然”

    “可知这山里有什么隐秘藏人的所在,山洞、墓穴、密林之类的?”

    “这山洞倒是有很多,都能藏人,也能藏野兽,危险的很啊。”

    “不妨事,小哥,你带贫道一一找过,如有野兽,贫道来收拾。”

    “你这老道,吹牛呢吧。”

    啪——咔嚓——,老道随手一掌拍在旁边的树上,一棵腰粗的古松,瞬间断裂,歪在一边。李卫青假装瞠目结舌,说道:“道爷果然厉害,可是我这儿今天还没猎到东西,晚上回去少不了被娘——”

    “拿着!”道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十两银子的元宝丢了过来,李卫青接住了,假装瞪大了眼睛瞧了半天,还拿牙咬了咬,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笑嘻嘻的说道:

    “走吧,道爷,我带你找。”

    玉衡子跟着他,开始在山上漫游,带路的李卫青嘴里叼个狗尾巴草,手里撅了个树枝,带的都是坑坑洼洼难走的路,一边嘴里不停的问话:

    “道爷,我跟你说,这山上这些山洞,就属我最清楚,谁要是藏在这儿山上,我一准给你找出来。对了,道爷,你是救人还是抓人?你这衣服挺金贵的吧,小心着别被树枝刮坏了。您这么大岁数还出来,真是不容易——”

    玉衡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怎料到这小猎户嘴碎话又多,走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个像样的山洞,眼看着太阳有点落山了,老道心烦意乱,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忽悠了。

    李卫青连跑带跳进了一个山沟,老道站在坡上看了看,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伎俩。但转念又想一个山野猎户,无非想骗点钱,跟他计较什么,于是转身就要走。

    却听李卫青喊道:“道爷,您这边啊,这里有一个大洞,你下来啊!”

    玉衡子本都不想再信了,但想想半天都走了,不差这一下。于是纵身一跃,跳到山沟里,板着脸怒道:“臭小子,如果再敢诓骗贫道,小心你的小命。”

    “不敢不敢,道爷武功高强,小小猎户怎么敢骗您。”李卫青忙装作吓得要死的样子,指着山沟的一处茂密的荒草道:“就这堆草后面有个洞穴,以前是熊罴的洞,洞口小,里面大,若不是道爷武功高,我自己绝不敢来的,您上前看吧。”

    说着李卫青赶忙躲在老道的身后。

    玉衡子将信将疑,探着身子走进荒草堆,拔剑拨开草,还没等看清,李卫青在背后一个劈掌打在老道脖颈之后,老道猝不及防,登时晕了过去。

    等玉衡子悠悠转醒,已然发现被自己被埋了,腰以下都在土里,像被种树了一样,手被腰带捆在背后捆了个结结实实,眼睛被蒙住了,嘴里也塞住了,耳朵里都是泥。身上的大穴全部被封住,没法提气,也用不了力。佩剑被缴了,有个人在身后铛铛的敲着剑。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玉衡子,你为什么追杀我!”

    李卫青——,玉衡子心里一凛,想不到李卫青还有帮手,而自己还掉入圈套里。紧接着冰凉的锋刃就架到了脖子上,是自己的佩剑,下山前还亲手磨过的武当七剑之一,真的是吹毛断刃,锋利无比。

    沙哑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我让你说话,不准喊,我不想杀你。”

    一只手从身后拔掉了玉衡子嘴里的布条。

    “李卫青,你有种。竟然还有帮手,背后偷袭贫道,就不怕污了你的名声。”

    “闭嘴!问你什么答什么!”小猎户的声音喝道。

    “李卫青,为什么杀你,还要问我?三年前凤凰岭,你抢走了武林至宝,害我武当掌教早早归天,这仇怨,杀你十次都不够!”玉衡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无极子么?他都活九十多了,还不想死,还早早归天,你们武当要脸么?”小猎户骂道。

    “放屁,我们道家就是修长生的,活多少都是修为,若有至宝,再活一百二也不是问题。”

    “呸!有本事你自己再修啊,要不你有本事打得赢啊,抢不到东西就搞阴谋,说,这次刺杀还有谁?”小猎户一边拿剑背打玉衡子的头,一边喝道。

    “李卫青,你有种就亲手杀了贫道,不要说武当,三宫六院都会给我报仇,别让个混小子侮辱贫道。”

    “侮辱你?”小猎户戏谑的说,“这就算侮辱啦?,你可是武当长老,我把你扒光了,黥了身,就刻上‘武当真武无耻之极,抢不到东西就搞暗杀’,然后捆你去游街。”

    一个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他真的干得出来。”

    “啊——唔——”玉衡子刚要咆哮,被一只手拿着布条瞬间塞住。

    “叫个屁,喊你的同党,我告诉你,给你一炷香时间想一想,不说的话就试试看。”

    说完,就把玉衡子上衣扒掉了,附近似乎有个篝火堆,在噼噼啪啪的响,扑的一声,显然是把那镶着金边的道袍烧了,紧接着,玉衡子感觉背后一丝剧痛,那是剑尖在划后背。

    玉衡子慌了,疯狂的点头示意,如果真的被浑身刻字,赤身游街,那自己不但是武当的耻辱,恐怕是全武林的耻辱。摘掉嘴里的布条,玉衡子喘了两口气,问道:

    “你言而无信,不是说给贫道一炷香的时间么?”

    “一炷香是我刻字的时间,我一边刻,你一边想,两不耽误。”

    “等等,我说,我说,有有有——有大内东厂的两个公公,汪奎和田征,丐帮青竹院的七袋长老魏无穷和蒋无病,大理苍山院的圣使靳鹰,还有隆和镖局的三镖头、义马山庄的少庄主,别的高手,我不知道,也不认识。”

    “行啊,三宫六院快到齐了,隆和镖局是少林达摩院的俗家,义马山庄是峨眉白衣禅院的亲戚,按照你的意思,全江湖都参与了?这是举世杀我?”小猎户的声调有些愤慨。

    “杀你?是杀李卫青,李卫青你说话,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沙哑的声音响起,说道:“我不信?你胡说,什么人能调动全江湖杀我!”

    玉衡子怒道:“当然是朝廷,你这贼子谋刺皇上,大逆不道,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么,别说是你,我告诉你,你夫人,你儿子,你全家,都得死!”

    当啷——一声,宝剑坠地,身后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