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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问

    可能也是怕真打出问题,一伙人抢到苏秀身上装银钱的袋子,就分开朝各个方向跑了。

    苏秀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江有汜赶紧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想看看她有没有大碍。尽管他已经尽量护着苏秀了,但苏秀的脸上还是青了一大块,衣服上也有好几个黑黑的脚印。

    江有汜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苏秀的情绪,两人也没有了什么玩乐的兴致,只能打道回府。

    汪府中,纪薛已经从朝堂回来,一个人坐在苏秀的屋子里喝茶。江有汜和苏秀推开门,正好目目相对。纪薛看着苏秀眼角的伤痕,表情中看不出喜怒。

    “怎么弄的?”

    苏秀害怕纪薛责怪江有汜,反而还挤出来一个笑脸:“摔了,不疼,嘿嘿。”

    “你说。”纪薛没有多说,看向江有汜。

    男孩心中挣扎了一瞬,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纪薛。

    “走。”纪薛不置可否,拉着苏秀就走出门去,留下江有汜一个人呆在原地。

    纪叔叔好像生气了,男孩呆在屋子里,有些不知所措。楞了一会,江有汜打来了一盆水,轻轻擦拭自己脸上和身上的伤口,很疼。

    江有汜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纪薛和苏秀仍然没有回来。男孩索性又在房间里练起了拳,一遍、两遍、三遍……却是越练越烦躁,江有汜索性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相府的院落里,再后来干脆就跑到门口,直接坐在最高的那级石梯上。

    江有汜紧紧盯着街的那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始终没有熟悉的身影。

    江有汜再也忍不住,小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脑袋,整个蜷缩的身体都在发抖。

    这或许他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害怕……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连相府的人来叫他吃饭江有汜也没有理会,等他感觉自己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

    “小汜,小汜。”

    江有汜匆匆忙忙地往脸上抹了一把,在被子上一擦,然后把枕头也塞进被子里。刚做完这些,就看到苏秀提着一把药和一堆吃的进来。

    “小汜,这个药,纪叔叔在药店给你煎的,煎了好久好久,我吃过了,效果好得很呢。就是苦,不过吃完再吃点糕点就不苦了。”苏秀举起右手的东西,在江有汜眼前晃了晃。

    江有汜低头笑笑,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纪薛,哪知道纪薛一直注视着他,目光交汇之间,江有汜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纪薛其实是有些生气,小汜也就算了,秀秀一个入了感知的人,竟被一群半大不大的小混混揍了,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秀秀的要求太过宽松了些?但一看到秀秀活蹦乱跳的样子,纪薛仿佛就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也便再也狠不下心来了。

    唉算了不想了,还有一堆烦心事呢,纪薛开始走神。

    今日,已经半年多没上朝的左相,带着一位白衣书生面圣,递交了《八弊论》,极力举荐书生任尚书台少卿,官拜从三品。当朝天子看过文章后,当即同意,满朝文武震惊。

    就如纪薛预料的那般,他只是在朝堂上表现出不知收敛的狂傲,以及对左相汪真祺的感激,就轻易引来了和汪真祺不对付的右相林辅不满。于是满朝文武便看到,书生年轻气盛,受不住右相的激将法,当即领命调查江城疑案,定下了半年之期,若不能找到原因,便甘愿革职。

    而去给江有汜和苏秀抓药、煎药的时间,纪薛曾让苏秀留在药铺盯着火,自己则找到了上午的那个元凶,被人揍的小混混。纪薛的心情不是很好,于是那个自称王二狗的少年,躺在地上睡觉时,便做了一个从来没做过的美梦,梦里他有花不完的钱,等他醒来,又发现自己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听着是很美好,但这样的醒来,他经历了十四次,等他真正醒过来的时候,纪薛早已离开,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哭得声嘶力竭。这个事情不是偶然,是冲着汪真祺来得,江有汜和苏秀只是碰巧做了这个倒霉蛋,纪薛又走了一趟林府,站在门口,把读书人那些儒雅随和的词汇通通骂了一遍,嗯,舒服了。

    “纪叔叔。”江有汜小声地喊,打断了纪薛的思绪。

    “恩?怎么了小汜。”纪薛看着男孩。

    江有汜双手垂在肚子下,大拇指不自觉地互相扣着,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双清澈的眼神盯着纪薛:“能不能教我修行?”

    自从答应苏念要好好看看这个孩子以后,他就的的确确上了心。那些生活里不起眼的点点滴滴,何尝不是江有汜的问心局呢?江有汜还受心印影响时,那份发自本能的克制。江有汜恢复情绪的一瞬间,没有杂质的同情。今天,是第三局。

    纪薛笑了笑,这次是真的很开心。

    苏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地跑到了纪薛的背后,站在凳子上,给他捏着肩膀。纪薛拍拍苏秀的脑袋,说:“少来这套。”

    然后又看向江有汜,认真的问道:“为什么?”

    江有汜沉默了一会,最终开口:“我怕你们丢下我。”

    “不会的不会的小汜,秀秀姐一直在呢。”苏秀抢在纪薛前面回答。

    “我问的是为什么想修行?”

    江有汜楞住了,沉默了更久,回答:“不知道。”

    “今天的事,如果重新发生,你还会去扶那个少年吗?”

    “会。”斩钉截铁,光明磊落。男孩这个瞬间,有些像一位大人了。

    “什么时候想清楚,为什么要修行了,什么时候再开口。”

    “好。”江有汜咧着嘴,笑了笑。苏秀静静地待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纪薛转身走出房间,揉了揉眉头。他有他的打算,江有汜肯定会很难过,虽然男孩依然在笑,但往往那些一直笑的孩子,才最惹人心疼。

    人生在世,不称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