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蛇峒
龙靖言坐在床上，摊开从揭阳买来的地图，随口问道：“岳霜呢？”
“她说在岩漠晒了两天，要去洗洗。”段世杰占了据说是白衣女子睡过的床榻，手里拿着不知名的野果。“小姑娘家就是娇气，明天就进山了，现在洗澡顶个毛用？像咱这种务实的，烫烫脚就满足了。”
话音落处，岳霜推门进来，一身纯白的中衣，濡湿的秀发松松束在颈后。
“我刚刚已经打听过了，从这个村寨出发，离入山口不过一里地。”龙靖言指着地图道。“族长帮我们备足了水和两天的食物——当然，这里本就不比荒漠，山里食物我想是不会缺的。至于蛇虫之类的毒物，你们只要别离我太远，应该不是问题。
“这趟山路大概要走多久？”
龙靖言摇摇头：“不知道。按地图来说至少也要翻过两座山，一两天肯定是不够的，况且山里情况多变，少有人行，找不找得到路也还未可知。”
岳霜道：“那个女子，既然说她是向着揭阳去的，会不会只是路过时找地方过夜，正巧碰上了我们？”
“扯，什么叫路过？你见过哪个正常女人穿得跟鬼一样大半夜一个人从荒漠路过，还往有人的洞里钻的？她那身功夫，一只手打你三个不成问题。”段世杰随手将果核扔出窗外。“要我说，咱们还是要小心。难保她不会走到半路火气上来又杀回头。”
……
山里大多是以物易物，少有钱币流通，贵重的金铢更是用不上，第二天离开时，岳霜还是悄悄留下了她最后的十二枚银铢。
起初的路常有人行，尚不难走。阳光透过树叶，在山路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闲聊间，龙靖言有意无意问起段世杰的来历。他只道：“我么？我老家之前跟你说过，在檀州以北的卓州。我们家世代行商，在卓州也算是个大户，只不过嘛，再做大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又是在关外的偏远之地，比不上岳大小姐，哈哈……”
“既然你是个富家的公子哥，为何不好好守着家业，反而还外出奔命呢？还学个这么古怪的功夫。”岳霜歪打正着，问出了龙靖言心中所想。
“……你有立场说我吗？”段世杰叹了口气。
“我也是不听父母教诲之人，况且我天性如此又怎能改变？至于我的功法，嘿，我家虽然谈不上多大势力，钱倒是不少，收集了不少奇珍。我就是在家里的库中发现的这本功法，学成之后我大为得意，自以为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奇人，几年前负气离家，如今……”
“咦？前面好像有人！”
两人顺着岳霜所指看去，果然数丈之外的树影中隐隐绰绰有一行人影，这些人在树林中穿行，全然不似常人，竟好似在平移一般。
蛇峒。
龙靖言听族长聊起过，在这片山脉生活着几支异族，蛇峒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异族大多是早时从南方迁徙过来的异族旁支，扎根在山林之中，很少与外人接触，不过毕竟是生活在汉人栖息之地，多少还是比他们远方的主族要好交流一些的，龙靖言他们待过的村寨的居民，也偶尔和他们做一些交易。
段世杰悄声道：“我听那个族长说，蛇峒族人家家户户养蛇，甚至自己也能化作蛇身，从不爱与外人接触，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让他们先过去吧。”却为时已晚，人群中似乎有人发现了三人，停下了脚步。只听到一阵穿林之声，来人已至眼前，竟是一位蛇峒少女。
那少女比岳霜大上两三岁，一身敞襟宽胸的麻布白袍，前后摆的接口处各缀了一块桃色的镶边布，戴着一只花冠，一条大大的蝎尾鞭垂在胸口，此刻正单手叉着腰，笑吟吟看着三人。
“你们的服饰可不像这附近的……呀！是远方而来的客人么？”
龙靖言拱了拱手，觉得有些老套，又放下手道：“我们路经此处，无意打扰，如果有所冒犯，我们这就换条路。”
少女掩嘴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动作言谈都这么老成？无冤无仇，陌路相逢，干嘛这么硬邦邦的？”
龙靖言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少女指着前方道：“我们是从南边赶集回来的，如果你们要往前走的话正好路过我们村子，不如跟我们同行，能少走许多弯路，晚上就宿在我们那里如何？”
段世杰想要说话，被龙靖言挡在了身后。
“那就……打扰了。”
既然蛇峒族少女已经主动邀请，不如接受这份好意。否则即使拒绝了，按她说的前方不还是他们的寨子？明明路上见过面了，就这么大头朝天，装没看见走过去也不好看。再者龙靖言自己也摸不准异族的脾气，万一拂了人家的面子惹得不愉快，在这深山老林可不是好受的。
路上一番交谈得知，这批蛇峒人是往南边榆州人烟聚集之处赶早集的，这片北蒙山的几支异族，虽然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传统习惯，但其实早就惯与汉人交流。入山口小村的族长对他们了解不多，纯粹是因为那地方穷，再往西又是荒漠，人家看不上懒得去罢了。
蛇峒男人普遍身材高挑健硕，样貌与一般人无异，只是肘后长有蛇鳞一样的硬甲。虽然不善言辞，却远比想象的要亲和。龙靖言心中暗叹，凡事还是不能坐井观天啊……
少女对岳霜很感兴趣，一路上把她像玩具一样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走到半路，忽然回过头笑道：“客人的身上，有股像药草一样的味道呢。”
龙靖言笑了笑：“我自幼跟随师父修行采药，年头长了，总归沾染上一些气息。”
“这样啊……我们村寨几乎家家养蛇，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害怕呢。这样挺好，蛇不喜欢这种味道，于你们反而方便了。”说着，少女捏了捏岳霜的小脸，嫣然一笑。
“对了，我叫向雅。”
“她说在岩漠晒了两天，要去洗洗。”段世杰占了据说是白衣女子睡过的床榻，手里拿着不知名的野果。“小姑娘家就是娇气，明天就进山了，现在洗澡顶个毛用？像咱这种务实的，烫烫脚就满足了。”
话音落处，岳霜推门进来，一身纯白的中衣，濡湿的秀发松松束在颈后。
“我刚刚已经打听过了，从这个村寨出发，离入山口不过一里地。”龙靖言指着地图道。“族长帮我们备足了水和两天的食物——当然，这里本就不比荒漠，山里食物我想是不会缺的。至于蛇虫之类的毒物，你们只要别离我太远，应该不是问题。
“这趟山路大概要走多久？”
龙靖言摇摇头：“不知道。按地图来说至少也要翻过两座山，一两天肯定是不够的，况且山里情况多变，少有人行，找不找得到路也还未可知。”
岳霜道：“那个女子，既然说她是向着揭阳去的，会不会只是路过时找地方过夜，正巧碰上了我们？”
“扯，什么叫路过？你见过哪个正常女人穿得跟鬼一样大半夜一个人从荒漠路过，还往有人的洞里钻的？她那身功夫，一只手打你三个不成问题。”段世杰随手将果核扔出窗外。“要我说，咱们还是要小心。难保她不会走到半路火气上来又杀回头。”
……
山里大多是以物易物，少有钱币流通，贵重的金铢更是用不上，第二天离开时，岳霜还是悄悄留下了她最后的十二枚银铢。
起初的路常有人行，尚不难走。阳光透过树叶，在山路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闲聊间，龙靖言有意无意问起段世杰的来历。他只道：“我么？我老家之前跟你说过，在檀州以北的卓州。我们家世代行商，在卓州也算是个大户，只不过嘛，再做大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又是在关外的偏远之地，比不上岳大小姐，哈哈……”
“既然你是个富家的公子哥，为何不好好守着家业，反而还外出奔命呢？还学个这么古怪的功夫。”岳霜歪打正着，问出了龙靖言心中所想。
“……你有立场说我吗？”段世杰叹了口气。
“我也是不听父母教诲之人，况且我天性如此又怎能改变？至于我的功法，嘿，我家虽然谈不上多大势力，钱倒是不少，收集了不少奇珍。我就是在家里的库中发现的这本功法，学成之后我大为得意，自以为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奇人，几年前负气离家，如今……”
“咦？前面好像有人！”
两人顺着岳霜所指看去，果然数丈之外的树影中隐隐绰绰有一行人影，这些人在树林中穿行，全然不似常人，竟好似在平移一般。
蛇峒。
龙靖言听族长聊起过，在这片山脉生活着几支异族，蛇峒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异族大多是早时从南方迁徙过来的异族旁支，扎根在山林之中，很少与外人接触，不过毕竟是生活在汉人栖息之地，多少还是比他们远方的主族要好交流一些的，龙靖言他们待过的村寨的居民，也偶尔和他们做一些交易。
段世杰悄声道：“我听那个族长说，蛇峒族人家家户户养蛇，甚至自己也能化作蛇身，从不爱与外人接触，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让他们先过去吧。”却为时已晚，人群中似乎有人发现了三人，停下了脚步。只听到一阵穿林之声，来人已至眼前，竟是一位蛇峒少女。
那少女比岳霜大上两三岁，一身敞襟宽胸的麻布白袍，前后摆的接口处各缀了一块桃色的镶边布，戴着一只花冠，一条大大的蝎尾鞭垂在胸口，此刻正单手叉着腰，笑吟吟看着三人。
“你们的服饰可不像这附近的……呀！是远方而来的客人么？”
龙靖言拱了拱手，觉得有些老套，又放下手道：“我们路经此处，无意打扰，如果有所冒犯，我们这就换条路。”
少女掩嘴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动作言谈都这么老成？无冤无仇，陌路相逢，干嘛这么硬邦邦的？”
龙靖言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少女指着前方道：“我们是从南边赶集回来的，如果你们要往前走的话正好路过我们村子，不如跟我们同行，能少走许多弯路，晚上就宿在我们那里如何？”
段世杰想要说话，被龙靖言挡在了身后。
“那就……打扰了。”
既然蛇峒族少女已经主动邀请，不如接受这份好意。否则即使拒绝了，按她说的前方不还是他们的寨子？明明路上见过面了，就这么大头朝天，装没看见走过去也不好看。再者龙靖言自己也摸不准异族的脾气，万一拂了人家的面子惹得不愉快，在这深山老林可不是好受的。
路上一番交谈得知，这批蛇峒人是往南边榆州人烟聚集之处赶早集的，这片北蒙山的几支异族，虽然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传统习惯，但其实早就惯与汉人交流。入山口小村的族长对他们了解不多，纯粹是因为那地方穷，再往西又是荒漠，人家看不上懒得去罢了。
蛇峒男人普遍身材高挑健硕，样貌与一般人无异，只是肘后长有蛇鳞一样的硬甲。虽然不善言辞，却远比想象的要亲和。龙靖言心中暗叹，凡事还是不能坐井观天啊……
少女对岳霜很感兴趣，一路上把她像玩具一样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走到半路，忽然回过头笑道：“客人的身上，有股像药草一样的味道呢。”
龙靖言笑了笑：“我自幼跟随师父修行采药，年头长了，总归沾染上一些气息。”
“这样啊……我们村寨几乎家家养蛇，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害怕呢。这样挺好，蛇不喜欢这种味道，于你们反而方便了。”说着，少女捏了捏岳霜的小脸，嫣然一笑。
“对了，我叫向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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