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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得不到的小白鞋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我依然上学,依然被叫着大闷罐,在家可能是我表现的太能干了,所以在这个家,只要是需要孩子干的活,父母都会喊二丫,洗衣,做饭,收煤,生炉子,片土豆,家里出去买油盐酱醋加上给父亲买酒,去租书的地方换书,等等等等。那些日子我最期盼的一件事就是,睡着了就不要醒来。

    留级后的三年级下学期,我跟母亲闹了一回,那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跟母亲闹,学校开运动会,让穿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我借了姐姐的白衬衣蓝裤子,可是我没有白球鞋,我第一次跟母亲主动要了东西,母亲给我买了一双鞋,但不是白球鞋,而是一双黄色的胶皮鞋,(就是那种胶皮底的迷彩军用鞋)理由是这个鞋禁穿,对于已经知道美和自尊心的我来说,这是灭顶的崩溃,尤其还要我在运动会场,着装整齐的日子,我来个特殊的鞋。我无法接受,我不要这个鞋,我也不去上学,我招来了母亲的一顿暴打。母亲崩溃的说到,白鞋能穿几天。你不穿这个就光脚,姐姐拦住了母亲对我的殴打,她给我借了一双白鞋。我度过了这个运动会,也穿上了哪双胶皮鞋。那时候每天上学,我都想把我的脚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我的脚。

    在学校的状态好一点的时候是我十二岁那年,我上了小学四年级,老师姓孙,是个女老师,孙老师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她告诉我们同学要友爱,不可以给同学起外号,要相互帮助,那一年我结束了大闷罐的外号,在没有人喊我外号了,都叫我韩雪梅,我的心如释重负,好像只有今天我才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也是在那一年,我的同学关系开始缓和。

    我的同桌是一个叫春晖的男孩,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早恋,但是知道彼此喜欢,那时候我每天上学进教室,还在边上疯闹的春晖就立刻回到座位跟我玩,我俩一起动物棋(就是什么狮子老虎狐狸什么的小棋子,谁把谁吃没了,最后就输了)每次我快输了,他都故意走错一步,让我赢,他是我们班比较吃的开的人,没人敢欺负他,都知道他跟我玩的好,自然也就没人欺负我,春晖姐姐春艳也在我们班,我俩也挺好的。那一年我开始没有那么自卑了,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我的作业工整干净,我的作文信手沾来,从不重样,我不能浪费老师对我的呵护,我的上学期期末考试考了一个九十八分,一个九十六分,那一年我的地理课也考了四十五分,满分是五十分,我神清气爽,就是穿着我的破衣服我也没有那么自卑了。

    放寒假的我除了帮家里干活,又多了一个任务,因为家里夏天种了很多的麦子,收完秋的时候,父亲把麦子拉去了一个距离我家五公里的面粉厂,每当家里的面粉吃完了,我就得骑自行车去面粉厂,然后用自行车推两袋五十斤的面粉回来,头两次去推,面粉厂的人还会帮我搬到车上,后来别人看总是我去。就没有人帮我往自行车上搬了,我都是把面粉袋子立起来,然后把自行车放倒,让自行车大梁和脚蹬板中间的地方套住面粉袋子,然后再把自行车和面粉袋子一起扶起来,然后我在把自行车推边上靠墙待着,我在把另一袋面粉先倾斜,压到先放上去的面粉袋子上,然后再翻跟头一样用力推一下,第二袋子到了大梁上,然后我就一手扶着面袋子一手扶着车把,把面粉推回家,我回到家看到的场景就是父亲躺在炕头老小说,母亲坐在炕上织毛衣或者发呆,姐姐靠在炕头里边看书,小弟弟抱着个小狗崽玩,大弟弟基本都在写作业,或者自己玩他的象棋,每次我回家,大弟弟就会接我,我俩会把面粉袋子抬进屋里,其余的人好像没有看见我俩一样。

    我每天干完这些活,就是出去跟前面村子里的小伙伴玩,没有了别人叫我大闷罐,我也开心,我也找回了一点自信。

    也是那年冬天的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股一股的尿液流出,像是尿裤子了,自己又没有尿意,控制不住的尿,我也不敢跟母亲说,怕挨骂,我就忍着湿漉漉的棉裤,以为睡一觉就好了,可是一夜醒来,发现褥子上都是血,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姐姐经常叠很厚的一叠卫生纸是干什么用的了。那一天母亲没在屋,我问姐姐家里还有卫生纸吗怎么用,姐姐打开我的被窝,她教我怎么叠卫生纸。这几天姐姐开始教我不能喝凉水了,我听了姐姐的话,其实我是很好学的,只要有谁认真的教我东西,我都会记住。那几天我除了不喝冷水。但是活我还是干的最多的一个,因为父母喊二丫已经喊习惯了,张嘴就是二丫。

    东北的冬天总是很冷很漫长,这一年的冬天,过了秋天,基本上就是坐吃山空,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我依然会跟着母亲去捡煤。

    这一天我又来月经了,家里没有卫生纸了,我不知所措的跟母亲说我又来月经了,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到,反正对我没有一声回应。

    那天我头一次没有穿鞋下地,我就静静的坐在炕头,我的裤子里什么都没有垫上。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上天的安排,那天火车站又卸货了,是卫生纸,因为我们家里火车站近,所以南来北往,进城的亲戚什么的尤其是都会来家里歇歇脚,这其中就有一个姓万的人,大家都叫他啥老万。其实那个人并不傻,相反倒是很贼性(也就是真交假愣的那种人)他经常会在火车站附近晃悠,火车站卸什么货他第一时间知道,就是捡鱼他也总比别人捡的多,还有火车站卸水果什么的,我们根本捡不到,但是他能捡到。这天他就整到了好几提卫生纸,他又来我家歇脚,顺便给了我们几卷,那一刻,我都感激他八辈祖宗,我赶紧拿着卫生纸转过身,叠了一些跑去了厕所,(我们家根本没有正经的厕所,在房子东侧父亲用木板围了一个没有门的厕所,里边有两个小木板悬空待着,门的方向冲着承包地,夏天的时候每次上厕所都要看好地里没人才能去,冬天上厕所,速冻,厕所的堆积物太高了,根本没法去,前几天下大雪,我用雪块堆积围了一个厕所)我从厕所回来,我真的如释重负,那时候我忽然想,一个家还得男人行,如果男人不行,这个家女人在能干也没用。我记得那个相声演员说过,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女人,那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一定有一群男人。

    熬过了一这个冬季,我已经十三岁了,父母的争吵越来越升级,父亲基本每天都醉着,母亲围着我们几个转悠又累又贫穷,还得受父亲打。我能理解母亲,真累了也真够了。母亲开始经常的回娘家,也是在这一年,姥姥家搬去了大连,母亲也就没有娘家可回了,母亲又回到这个贫穷并且变态的家,家里的炕被弟弟们蹦着玩把炕蹦塌了,开始是一两块砖掉了,后来就是很多块转掉了,晚上睡觉,家里也开始挤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不是的,我开始每天睡在炕上放被子的炕寝里,最难受的是每天烧火做饭,都冒一屋子的烟,就像着火了一样,每天晚上睡觉都得现搭炕,把炕上的砖摆平才能睡觉。(现在想起来,我真的能理解母亲的崩溃与无奈)

    就这样熬到了收完秋,天已经很冷了,做饭不能再开着门和窗户放烟了,父亲让我去找二舅来给我家搭炕,我去了,二舅家离我家大概十几里地,我去了,二舅没管也没来,父亲又开始大骂母亲,被骂不过的母亲也来了脾气,下地开始自己拆炕,估计这一刻,父亲也体会到了自己是个男人了,父亲也动手跟着拆,一天的功夫父母把炕搭好了,开始烧炕,新搭完的炕是不能住的,那天晚上我和弟弟借宿到了养路段看场子的老两口家里,父亲和母亲在厨房里用凳子搭了一个床,姐姐借宿到了同学家里。直到第二天,炕烧干了,我们才都回了家,父亲和母亲搭的炕很暖和,这是我第一次睡到热的炕,以前的炕都是热一块,父亲必须睡炕头,然后依次是母亲,弟弟,姐姐我们两个睡炕捎,长年都是身子底下铺一个皮的羊毛大衣,那还是爷爷留下的呢,然后上边铺个褥子,说不上冷,肯定不热乎,这次搭完炕,终于体会到了热炕的滋味,那一夜感觉特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