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想回家

    就这样我和小雨在一个被窝挤了几天，我俩也到处寻找工作，事实证明工作太难找了，每天街上晃悠，去了一些卖衣服的摊位，对方都不要人，那个时候都是自己家人看摊，去了一家饭店应聘，干了一天，被顾客吆五喝六的喊着服务员，并且顾客故意接东西的时候碰小雨我俩的手，吓得我俩第二天就不干了，后来我俩又去了一家面条厂，做挂面的，我俩在哪里干了几天，我负责把和面机和好的面铲到压面机里，因为长期的弯腰，我的鼻子开始不停的流鼻血，没办法又辞职了。

    并且同时我也意识到，我总在小雨家待着也不行，同时父亲也开始通过我身边的人找我，那天我回家照了一个面，意外发现家里竟然有了电灯，这对我来说还是觉得有点兴奋，因为自从搬到这里，一直都是点蜡烛的。感觉自己家跟别人家落后了一个世纪一样，看到家里的灯光，感觉心里也暖和了很多。（后来我还是在弟弟的嘴里知道，父亲是和东边的养路段说好，在哪里接的电，至此弟弟终于可以在电灯下写作业了）

    我心里是抗拒回这个家的，但是我还是得进屋让家人知道我还活着，父亲没有继续骂我，同时也没有给我好脸色，我在家住了几夜，问题来了，每次在家躺下睡觉，刚闭上眼我就看到那个被火车撞死的女人来到我家后院，站在我家门口外边喊我，我身心疲惫，精神恍惚，不想活了，想跟着那个女人一样，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礼拜，这天小雨喊我逛街，（那个时候我们唯一的娱乐就是逛街，只逛不买）我俩在街里的个个商店逛了个遍，就先回了家小雨家，小雨妈妈看着我苍白的脸，精神恍惚，问我怎么了，我断断续续跟小雨妈妈讲了我睡不着的原因和过程，小雨妈妈多少会点仙，那天小雨妈妈让小雨继父睡在了小雨我俩的板柜上，我和小雨妈妈睡了一个屋，很奇怪，在小雨家我睡的这叫是个踏实安稳，一觉睡到七点多，在小雨家又待了一天，晚上我就准备回家了，临走小雨妈妈告诉我，回家晚上睡觉，枕头底下放一把剪刀，剪刀刀口张开冲外边，晚上，我听了小雨妈妈的话，照做了，真的很神奇，一夜好觉。

    第二天白天，父亲让我们几个孩子挑黄豆，就是夏天我们种的黄豆，因为那时候没有机械打黄豆，父亲就把黄豆放在后院的马路上让过往的车碾压的，碾压完收起来，豆秸秆留着烧火，黄豆就留着自己家卖一部分，留一部分换白豆腐，干豆腐，或者生豆芽，和做黄豆酱，稍微好一点的豆子卖了，剩下的就是杂质特别多的，一个冬天没事我们就是挑豆子。今天挑到一半，小雨来了，是小雨妈妈打发小雨来我家找我的，让小雨问我，我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做，管事没，能睡着了吗？好点没，我跟小雨说我按照她妈妈的嘱咐做了，能睡着也不害怕了，没事了。小雨说，她妈妈让小雨跟我说，要是好了，就一个月以内别去火车道那边溜达了，就是上街，也别走火车站这边了，往西走，绕一下去街里（那时候我们没地方去溜达，除了街里就是去火车道边上的树林溜达，冬天树林里的雪景和冰溜挂在树上很漂亮，夏天松树很高空气也特别的好，松香味很浓，大家都愿意去哪里玩）

    我告诉小雨，我记住了，一个月以内不去火车道附近玩。上街也躲着点火车道。我送走了小雨，回到屋里继续挑豆子。

    父亲看我进屋破口大骂，你干什么去了，还以为你死外边了，送个人送这么半天，你俩几辈子没看见了，是七百年没见的姑家亲？还是八百年没见的姨家亲？

    我不说话，继续挑着豆子，家里真冷啊，姐姐带着弟弟坐在炕里边，父亲坐在炕头，我一个人坐在炕捎，我们围着一个炕桌挑豆子，炕捎冰凉，我直冰屁股，但是看着愤怒的父亲我不敢起身找个东西垫屁股地下。我一边挑一边听着父亲的谩骂，家里真的很冷，地下洗脸盆里的水已经结冰了，而我的心里更冷。

    天渐渐黑了下来，父亲叫我拿着一些豆子去火车道东边的村子换豆腐，我大着胆子小声的跟父亲说了我的经历和小雨妈妈的嘱咐，父亲正在剥葱，直接一颗大葱打在了我的脑袋上，骂道你净事你，骂完让弟弟去换豆腐，我则赶紧去抱柴火做饭。父亲用炉子炒了一些黄豆粒，酥酥脆脆的，拌了点酱油和葱花，下酒，大弟弟换回来大豆腐，我又炖了点土豆豆腐，大米粥。

    东北的冬天黑的早，吃完饭才五点多，就却黑的了。我洗完碗，把锅刷干净，开始烧炕。

    烧炕锅里是不能放水的，因为那样会很费水，我们是把锅刷干净，烧干锅，烧炕的柴是我在货场偷的树皮，也有在货场南边的农民工工棚捡的床板子破木头之类的，锅被烧的通红，整个厨房的屋子被锅烤的没有那么冷了，但是也是一屋子的烟。

    有一天火车站卸冻梨，我在火车站晃悠了半天，冻梨倒是没捡到几个，天也黑了，我就回家了，回到家意外的没有看到父亲，也没问，因为父亲经常的在外喝酒回来很晚，姐姐带着我们几个吃完饭，就把门拴上睡觉了，我家的门是自己家做的那种门，并不是严丝合缝的，都是勉强的关上，然后在门框上又一个长一点的钉子，门的把手上拴一个粗一点的麻绳，每天睡觉前把麻绳拴在钉子上，就过夜了。

    我没敢睡的太沉，我怕父亲回来没人给他开门他又发火骂人。迷迷糊糊等了一夜，父亲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非常的担心父亲不回来了，不要我们几个了，在这个冬季，四周空旷的地方，就我们一家四个孩子在这里守着。说不害怕是假的，房后就是路，父亲交的杂七杂八的朋友偶尔会来家里坐坐，看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他们快滚蛋，对外我们不敢说父亲不在家，只说父亲刚出去，一会就回来。那个时候我们很庆幸有几个姑姑家的哥哥和姐夫们，虽然我家穷，没人看的起，但是毕竟都知道我们家有这么一门亲戚，也没人敢对这个家的两个大姑娘怎么样。

    父亲一晃走了三天了，家里的水缸没有水了，姐姐又开始肚子疼，我手足无措，姐姐有痛经，还有慢性阑尾炎，我也不知道她哪里疼，只知道很无助很绝望，只能把姐姐放在炕头，我努力的烧炕，让姐姐暖和一点，没有水。我的大弟弟刚十三岁，没办法，我只能带着他去水井摇水，当水桶从井里上来，我扶着辘轳，弟弟帮忙把水桶扶正挪到陆地上，我尝试用扁担挑水，还好，能慢慢的挪几步，幸亏离家也不远，六七百米的样子，当我把水桶挑到厨房地下，我就感觉心一哆嗦，嗓子眼有点干，一口气没上来，我就进屋趴在了炕上，我缓了大概四十分钟才感觉出气稳当了一些，我继续带着弟弟又去挑了一挑水回来，这次我学聪明了一些，把水倒出去一些，挑了多半桶回来。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礼拜，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才知道他又去找母亲了，他在姥爷家待了好几天没看到母亲，父亲不肯走，是姥姥把他赶回来的，父亲虽然没啥正调。但是很尊重姥姥，姥姥一辈子老好人，对待姑爷，子女，和外孙们都实心实意。姥姥赶他回来说的就是，家里两个大姑娘，那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孩子们出事了怎么办。父亲听了姥姥的话回来了。

    父亲回来后很失落，他可能知道这次母亲是真的不回来了，父亲这次回来很颓废，除了看小说，就是喝酒，父亲的脸肿了起来，腮帮子里边一个很大的包，我知道那是上火了。我去了他平时的几个朋友家借钱。想给父亲看看脸，但是没有人肯借给我。直到父亲疼得难受去了三姑家，三姑给拿钱去医院把那个脓包挑开，把脓血放了出来好了，这个期间家里就是一直我在挑水。从此以后，扁担就没有离开我的肩膀，这年我十五岁，十四周多一点。

    日子就这样艰难的熬过了冬天，天气又开春了，我又长了一岁，十六岁了，我继续去砖厂上班，姐姐在家做饭，父亲依然经营着这十几亩地。今年家里种了麦子，还种了一些大葱，还有就是一些蔬菜，留着自己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