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恼人的舆论场
三个礼拜的物理补习终于迎来了尾声，再喘息两天就又开学了，东北的寒假很长，但是其华还是没有过够，珍惜每分每秒的时间用来睡觉。
“别睡了，都快中午了，你不饿啊？”从医院回来的妈妈粗鲁的掀开了其华温暖的被窝。
“哎呀，你是不是和我爸六点多起来就嘀嘀咕咕唠嗑，都把我整醒了，我都没睡好。”其华眼睛都没睁开就抢过被子，委屈的抱怨道。
“别睡了，和妈参加婚礼去啊，妈科里方芳阿姨结婚，饭店很不错哦。”
“是么，那等我一会儿啊，我收拾收拾再上个厕所的。”其华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你快点啊，上个厕所磨磨唧唧的。”妈妈提醒道。
“知道了。”
饭店在体育场附近，有点远，其华和妈妈打车过来，门口彩虹形状的大气球上面写着“祝方芳女士和王轩先生百年好合”，碰巧遇到了妈妈的同事，其华有礼貌的打过招呼就一起进到饭店里了。
饭店新开不久，红色的地毯从宴会厅门口铺向舞台，舞台上好多用鲜花布置的花盆，其华和妈妈一落座，桌子上其他的妈妈同事立马放下手中的瓜子凑过来，“这是你闺女啊，长得多标志啊，孩子几年级了？诶嘛，都初一了，多快，我记忆里还是小时候呢……”
其华被弥散的烟味呛的直咳嗽，目光看着门口穿着婚纱的新娘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方芳阿姨，化了浓妆，睫毛黑黑的长长的，弄得眼神不是很自然，真的没有素颜好看。她穿着巨大的婚纱，纱裙下有巨大的撑子把婚纱撑得圆圆的蓬蓬的。头顶上是用鲜花做的发型，百合、玫瑰花还有波斯菊用黑色的发卡夹在头发上，旁边用满天星点缀，后面的头纱飘逸而动人，喷了定型喷雾的头发乌黑发亮，发丝还有点硬硬的感觉。哪怕头顶五六斤的重量，新娘子还是笑意盈盈的，准备和旁边的新郎携手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仪式繁冗且煽情，给父母鞠躬感谢的时候，新郎新娘都哭了。其华用纸巾擦着泪，心里暗暗地说她以后结婚绝对不这样煽情。
在其华感动的时候，一道道菜也上来了。最令人惊艳的还属水煮鱼。这是其华第一次吃水煮鱼。她一直不爱吃鱼，东北常见的酱炖鱼对她而言太咸了，别的做法鱼又不入味，直到她遇见了水煮鱼。
大黑铁锅上面浮着好多的花椒和辣椒，一层黄色清澈的油下面，是一片片滑嫩鲜美的鱼片。其华一片鱼肉下肚，热和辣在脑海中打架，二者又互相成全，勾引着其华吃了一片又一片。鱼下面的豆芽，带着其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豆芽这么好吃而且下饭，一碗米饭轻松被吃光。这个味道留在其华记忆里很多年，之后也吃过很多次却没有第一次吃的惊艳。这次与水煮鱼的偶然遇见，促成了一辈子的成全。
开学的日子依旧忙忙碌碌，上学，考试。其华的成绩提高了一些，有时候十几名，有时候前十名。她和顾盼的差距依旧十名左右，但是她也不灰心，每次发卷子之后就看看顾盼是怎么解题的，然后醍醐灌顶，“对哦，这点我怎么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想去A班考次试，却未能如愿。于归和周颂一直年纪前五十名，对于其华很难的物理他们就跟玩一样，其华有时候腹黑的想小学的时候他们的成绩不好是不是装的。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不温不火，直到有一天，还有半个小时就放学的时候，同学们听到一声巨响，从楼的侧面传过来的。保卫处的人立马去查看，然后就听到了救护车驶来。学校立马组织同学放学，老师一班一班的带领同学从后门离开。一时间，走廊人声鼎沸，过道很黑，靠着各个班级窗户里透出来的白色灯光缓慢前行。其华紧紧抓住顾盼的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回头看见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救护车闪着红蓝相间的光，身后的同学在小声窃窃私语，“听说C班的靳川为了姜难觅跳楼了。”
其华和顾盼互相看了一眼，身体僵直一步一步往前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嘴巴却微微张大，难掩惊讶。
其华踮脚的时候正好让于归看到了她。于归拍拍周颂，下巴往顾盼的方向划了一下。周颂看到了在人群里被挤成肉饼的顾盼。他们两个个子窜的快，步子大，一个箭步就穿到其华身后，一人拎一个衣领，像拎鸡仔似的就把她俩拽出大门。
“这么多人还不忘看热闹，你特务头子啊。”于归松开了其华的衣领。
“你俩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么？我们刚刚听到说有人跳楼了，太可怕了。”
“在医院长大的还怕这个，我们在医院长大的啥没见过。”
“是啊，我陪我妈值夜班的时候有个孩子大咯血，父母跪着求医生，大夫立马就让转走了，太吓人了。”顾盼心有余悸。
“那不一样啊，虽然不认识那个人，但是好年轻啊，而且还和难觅有关。我要不要问问她？”
“问啥问，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这种事有啥好问的，和你又不熟。”周颂忍不住骂道。
“是哈，那回家吧。”
回到家，其华添油加醋的跟爸妈描述了所见所闻，还不忘夸大了自己的害怕。
“滴滴”，QQ上顾盼发来了消息。其华端着饭碗跑去看。
顾盼：听说那个男生喜欢难觅，追她很久了，难觅一直不同意，一时想不开。【惊讶】
顾盼：又有一个版本说是他俩在一起好久了，难觅找个理由把他甩了，那男生不同意就跳楼了。【惊讶】
顾盼:又有人说，是因为难觅左右摇摆，玩弄了他的感情，他要报复她。【惊讶】
周颂：咋这么八卦呢，你都听谁说的，赶紧吃饭去吧，和你无关。【白眼】
顾盼：哦！【快哭了】
其华端着饭碗回到饭桌。
“好好吃饭，别跑来跑去的。”妈妈说。
“妈，你说，这男生咋这么想不开呢。”
“他父母可咋活啊。”
学校很快就平息了这件事，媒体上一个字都没看到。所有的真相或揣测也都湮没在了题海和考试中。在这个不富裕的城市，众所周知只有孩子成绩好才是炫耀的资本。所有的大城市提倡的素质教育都与他们无关。
学校对面新开了音像店，其华租了一张恐怖碟片。月考考完，正好爸妈晚上有事，其华邀请顾盼、于归，周颂来家里一起看。其华喜欢看恐怖片又不敢自己看，用现在的话就是人菜瘾大。
其华把光盘装进DVD里，读碟的时候她关了灯，拉上了客厅的白纱帘，窗户透露着苍白的亮光。她马上钻进右侧沙发床上顾盼的被窝，和顾盼只露出眼睛，沙发左边坐着于归和周颂斜眼鄙视她俩的胆小。
《山村老尸》的字样出现在屏幕，连名字都透露着惊悚。背景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其华知道这个片子吓人却不知道这么吓人。预想之前和之后总有惊悚的点，她们的尖叫让旁边吃着虾条的于归，好几次噎到。好不容易看完，大家疲惫的好像下地干活了。周颂的衣服都汗涔涔的。顾盼可怜的说：“你俩送我回家吧，我有点害怕。”周颂点点头。然后他们仨就搀扶着回家了。
那天夜里，其华做了噩梦。梦到一个男生浑身湿漉漉的，从地上爬起缓缓走来，嘴里喃喃：“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其华一下子就坐起来。她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喘着粗气。
她想，活着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世的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活着好啊……
“别睡了，都快中午了，你不饿啊？”从医院回来的妈妈粗鲁的掀开了其华温暖的被窝。
“哎呀，你是不是和我爸六点多起来就嘀嘀咕咕唠嗑，都把我整醒了，我都没睡好。”其华眼睛都没睁开就抢过被子，委屈的抱怨道。
“别睡了，和妈参加婚礼去啊，妈科里方芳阿姨结婚，饭店很不错哦。”
“是么，那等我一会儿啊，我收拾收拾再上个厕所的。”其华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你快点啊，上个厕所磨磨唧唧的。”妈妈提醒道。
“知道了。”
饭店在体育场附近，有点远，其华和妈妈打车过来，门口彩虹形状的大气球上面写着“祝方芳女士和王轩先生百年好合”，碰巧遇到了妈妈的同事，其华有礼貌的打过招呼就一起进到饭店里了。
饭店新开不久，红色的地毯从宴会厅门口铺向舞台，舞台上好多用鲜花布置的花盆，其华和妈妈一落座，桌子上其他的妈妈同事立马放下手中的瓜子凑过来，“这是你闺女啊，长得多标志啊，孩子几年级了？诶嘛，都初一了，多快，我记忆里还是小时候呢……”
其华被弥散的烟味呛的直咳嗽，目光看着门口穿着婚纱的新娘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方芳阿姨，化了浓妆，睫毛黑黑的长长的，弄得眼神不是很自然，真的没有素颜好看。她穿着巨大的婚纱，纱裙下有巨大的撑子把婚纱撑得圆圆的蓬蓬的。头顶上是用鲜花做的发型，百合、玫瑰花还有波斯菊用黑色的发卡夹在头发上，旁边用满天星点缀，后面的头纱飘逸而动人，喷了定型喷雾的头发乌黑发亮，发丝还有点硬硬的感觉。哪怕头顶五六斤的重量，新娘子还是笑意盈盈的，准备和旁边的新郎携手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仪式繁冗且煽情，给父母鞠躬感谢的时候，新郎新娘都哭了。其华用纸巾擦着泪，心里暗暗地说她以后结婚绝对不这样煽情。
在其华感动的时候，一道道菜也上来了。最令人惊艳的还属水煮鱼。这是其华第一次吃水煮鱼。她一直不爱吃鱼，东北常见的酱炖鱼对她而言太咸了，别的做法鱼又不入味，直到她遇见了水煮鱼。
大黑铁锅上面浮着好多的花椒和辣椒，一层黄色清澈的油下面，是一片片滑嫩鲜美的鱼片。其华一片鱼肉下肚，热和辣在脑海中打架，二者又互相成全，勾引着其华吃了一片又一片。鱼下面的豆芽，带着其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豆芽这么好吃而且下饭，一碗米饭轻松被吃光。这个味道留在其华记忆里很多年，之后也吃过很多次却没有第一次吃的惊艳。这次与水煮鱼的偶然遇见，促成了一辈子的成全。
开学的日子依旧忙忙碌碌，上学，考试。其华的成绩提高了一些，有时候十几名，有时候前十名。她和顾盼的差距依旧十名左右，但是她也不灰心，每次发卷子之后就看看顾盼是怎么解题的，然后醍醐灌顶，“对哦，这点我怎么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想去A班考次试，却未能如愿。于归和周颂一直年纪前五十名，对于其华很难的物理他们就跟玩一样，其华有时候腹黑的想小学的时候他们的成绩不好是不是装的。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不温不火，直到有一天，还有半个小时就放学的时候，同学们听到一声巨响，从楼的侧面传过来的。保卫处的人立马去查看，然后就听到了救护车驶来。学校立马组织同学放学，老师一班一班的带领同学从后门离开。一时间，走廊人声鼎沸，过道很黑，靠着各个班级窗户里透出来的白色灯光缓慢前行。其华紧紧抓住顾盼的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回头看见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救护车闪着红蓝相间的光，身后的同学在小声窃窃私语，“听说C班的靳川为了姜难觅跳楼了。”
其华和顾盼互相看了一眼，身体僵直一步一步往前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嘴巴却微微张大，难掩惊讶。
其华踮脚的时候正好让于归看到了她。于归拍拍周颂，下巴往顾盼的方向划了一下。周颂看到了在人群里被挤成肉饼的顾盼。他们两个个子窜的快，步子大，一个箭步就穿到其华身后，一人拎一个衣领，像拎鸡仔似的就把她俩拽出大门。
“这么多人还不忘看热闹，你特务头子啊。”于归松开了其华的衣领。
“你俩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么？我们刚刚听到说有人跳楼了，太可怕了。”
“在医院长大的还怕这个，我们在医院长大的啥没见过。”
“是啊，我陪我妈值夜班的时候有个孩子大咯血，父母跪着求医生，大夫立马就让转走了，太吓人了。”顾盼心有余悸。
“那不一样啊，虽然不认识那个人，但是好年轻啊，而且还和难觅有关。我要不要问问她？”
“问啥问，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这种事有啥好问的，和你又不熟。”周颂忍不住骂道。
“是哈，那回家吧。”
回到家，其华添油加醋的跟爸妈描述了所见所闻，还不忘夸大了自己的害怕。
“滴滴”，QQ上顾盼发来了消息。其华端着饭碗跑去看。
顾盼：听说那个男生喜欢难觅，追她很久了，难觅一直不同意，一时想不开。【惊讶】
顾盼：又有一个版本说是他俩在一起好久了，难觅找个理由把他甩了，那男生不同意就跳楼了。【惊讶】
顾盼:又有人说，是因为难觅左右摇摆，玩弄了他的感情，他要报复她。【惊讶】
周颂：咋这么八卦呢，你都听谁说的，赶紧吃饭去吧，和你无关。【白眼】
顾盼：哦！【快哭了】
其华端着饭碗回到饭桌。
“好好吃饭，别跑来跑去的。”妈妈说。
“妈，你说，这男生咋这么想不开呢。”
“他父母可咋活啊。”
学校很快就平息了这件事，媒体上一个字都没看到。所有的真相或揣测也都湮没在了题海和考试中。在这个不富裕的城市，众所周知只有孩子成绩好才是炫耀的资本。所有的大城市提倡的素质教育都与他们无关。
学校对面新开了音像店，其华租了一张恐怖碟片。月考考完，正好爸妈晚上有事，其华邀请顾盼、于归，周颂来家里一起看。其华喜欢看恐怖片又不敢自己看，用现在的话就是人菜瘾大。
其华把光盘装进DVD里，读碟的时候她关了灯，拉上了客厅的白纱帘，窗户透露着苍白的亮光。她马上钻进右侧沙发床上顾盼的被窝，和顾盼只露出眼睛，沙发左边坐着于归和周颂斜眼鄙视她俩的胆小。
《山村老尸》的字样出现在屏幕，连名字都透露着惊悚。背景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其华知道这个片子吓人却不知道这么吓人。预想之前和之后总有惊悚的点，她们的尖叫让旁边吃着虾条的于归，好几次噎到。好不容易看完，大家疲惫的好像下地干活了。周颂的衣服都汗涔涔的。顾盼可怜的说：“你俩送我回家吧，我有点害怕。”周颂点点头。然后他们仨就搀扶着回家了。
那天夜里，其华做了噩梦。梦到一个男生浑身湿漉漉的，从地上爬起缓缓走来，嘴里喃喃：“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其华一下子就坐起来。她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喘着粗气。
她想，活着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世的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活着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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