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雪小屋
银装素裹着的大片山岭，清洁陡峻。风雪仍在飘，透过稀疏的林木，扑在行人的脸上，让人由衷地生出愉悦畅快之感。
风尧面色苍白地坐在马背上，身形摇晃。“炼血”之后，身体会进入一段乏力期，但也并不至于那么剧烈，到底还是自己受的伤太过严重。
寒风突然刮得更大，天上的雪花不复先前的温和模样，此刻就如一头纯白的猛兽，想要将他彻底掀翻在地。
耳边，还能听到马匹的嘶鸣。
啪嗒——
他摔落在了地上，疲惫感阵阵袭来，奇诡的力量从他的胸中生出，但却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雪地会接纳自己的，而不该是那个恶魔。
他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开来，鲜血染红了地面。在失去意识之后，他的皮肤上开始慢慢浮现出细密的黑色鳞片，一张一合着，尔后更是像一道漾开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地扩散到他的全身。
他身上的伤口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样，两边的皮肤开始往中间拉拢，纠合在一块。在几圈鳞片波纹滑过之后，他身上的创口便是完全愈合。黑色的鳞片也再度悄然隐匿在他的皮肤之下。
......
漫无边际的黑暗突然被一束光穿透，像是开了一道天窗。风尧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感召，不受控制地朝那光束缓缓走去。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重，精神也愈发恍惚。
终于，他来到了那道光束之下。抬眼望去，他能看到那深红的穹顶，倏忽，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低空掠过，阵阵腥甜的气味随风而来，劲风几乎要将他扇倒在地。
但还没等他稳住脚步，地面便又是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他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一块巨大的棕色石头突然遮住了天窗，石头上有着数道裂纹，裂纹中还流动着如火红岩浆一般的液体。空气变得灼热起来，风尧生出了想要逃离光柱的念头。但他的身体却并不听从他的使唤。
他低头朝自己的身体望去，漆黑如夜的鳞片像是盔甲一般贴在他的身上，一只金黄色的竖眼长在他的心脏位置。此刻，眼球正一动不动地盯视着自己。
轰隆隆——
像是要穿破耳膜的叫声从那熔岩巨石中发出，那是个有着生命意识的活物！莫名的兴奋和惊骇于他的心间混杂，从金黄色竖眼中传来难以遏制的战斗欲望——他要击碎眼前那块巨石！
光芒托着他的身体往上升，丝毫不顾那灼热得快要将其融化的恐怖温度。
啊——
风尧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一旁，火塘的柴火正旺。
“明明发着高烧，却还能叫那么大声，真叫人吃惊。”有人在旁边打趣道。
风尧将放在自己额上的湿毛巾拿下，用手半支起身体。“你救了我？”
一旁的女子端坐在画架旁，此刻正专注于手下的画幅，在细细画完人物的眉毛之后，方才开口回道：“救你的是我的老师，和我没有关系。”
女人扎着长长的辫子，眉眼柔顺，左侧眼角有颗泪痣。但脸上表情冷淡，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请帮我转达谢意。”说完，风尧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准备起身。然而，虚弱的身体使他的尝试变得徒劳，他重重地摔回到了草垫上。
“没必要那么勉强自己，还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你的烧还没退呢。”一个老妇人推门进来，模样温蔼，手里抓着一把杂草似的植物。
她轻手轻脚地将身后的木门掩上，将风雪拦挡在外，补了句：“这里安全，你可以放心。这是苦子草，用它来煮水，喝了病好得快。”
“奶奶，他可不见得就是个安全的人。”女子有些埋怨地说道。
“谢谢。”受人如此厚待，风尧心上也过意不去，伸手就要掏些钱币来偿还这份人情，可钱袋哪里还在身上。
“请您见谅，这个孩子就是性子刚直了点，她的话没有恶意。您也明白，最近外面并不太平。”
苦子草在热水上熬煮出白色的泡沫，风尧盯着泡沫，咽了咽口水，他的嗓子眼干得发疼。
“不用太过担心，那群贵族老爷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为了税金，我想他们会努力还你们一份清净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妇人一下一下地搅弄着锅里的热汤。
“可最让人害怕的就是那群不安生的贵族老爷。”女子说道。
“住嘴！妮朵！”老妇人大声呵斥。
妮朵显然被吓了一跳，她的神色倔强，还想辩驳些什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静默下来，重新埋头手上的画作。
等了好久，药汤才终于熬煮好。风尧从妇人手里接过药碗，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急不可耐地吹凉热汤。
药汤既苦涩味还重，但于此时的风尧来说，那简直如蜜汁一般甘甜。在一连喝了好几碗之后，一旁的妮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感觉不到热的吗？”
“身体有点缺水了。”风尧有些窘迫地说道。
妮朵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风尧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骂人的时候好看得多。”
妮朵的脸颊上倏地变得红润起来，“我才没有骂人，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和你们有不一样的看法，像你这样轻浮的人自然不懂。”
“你说话像个城里的小姐。”
“你这话算是夸奖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
“呵呵呵，看来你们能相处得很好。”老妇人起身，“我去准备些吃的。”
“我帮你忙。”妮朵起身就要同去。
“你在这里照顾好客人就行。”她笑呵呵地走出门去。
风尧将自己身下的草垫稍微往火塘的位置拉近，不知道是因为终于补充了水分还是说草药开始发挥功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先前好上了不少。但大战给身体带来的负担是实实在在的，他现在仍旧感觉到阵阵袭来的疲累和困倦。
倒是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到一丝疤痕，风尧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躁闷和厌烦，他将一直被梦魇纠缠，直至死亡。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妮朵放下画笔，用勺子尝了一点锅中的药汤，涩苦让她的俏脸都给拧结起来。
风尧看到又是一阵轻笑，“这里附近就你们一户人家？”
“问这个干嘛？”妮朵警惕了起来。
“我看起来像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起码不值得信任。”妮朵没好气地说，“房子还在，人都跑光了，蛮族人四处烧杀抢掠，哪还有人肯待在这里。”
“可你们还在不是吗。”他将毯子掀开一角，身上的衣衫粘结在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可以借用一下毛巾吗，汗湿了一身，有点黏糊。”
“你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说完，她将一旁晾在水盆边上的毛巾递给风尧，那原本是要敷在他额头上的。
“我欠你们一个人情。”风尧说道。
“看来您是一个有权势的大人物。”
他耸耸肩，并不理会对方的挖苦。
就在这时，门外蓦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木门被人粗暴地推开，风雪像发了疯似地疯狂屋内窜入。
火星子四处乱飘，一张画纸被吹到了风尧的身前，他抓起一看，是还没完工的自己的画像。
神态和姿容惟妙惟肖，画工当真了得。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他将画像轻轻压在草垫子下面。
两位不速之客就站在门前，神色不安的老妇人则紧随其后。
“我们就在这边过一宿，等风雪一过就走，你不用那么担心。”出声的男子身材精瘦，身披一件带兜帽的黑毛斗篷。
他将兜帽拉开，底下是一张双颊被冻得通红的方脸。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不住地往外哈出白气。
这该死的鬼天气，他搓了搓手掌。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妮朵的身上，眸中透露出贪婪的精光。
风尧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让妮朵去画眼前的这个人，再将其张贴在告示板的悬赏栏上，一天该递送上来多少个人头呢。
男子背后的同伴身着同样的黑毛斗篷，但比前者的身材稍微矮小一些。他一进门便是一脸急不可耐地凑到柴火旁，拿着勺子就往热汤里搅弄，直到闻到其中散发出的苦味时，才兴致缺缺地放下。
“怎么没有吃的东西呀？”他不满地嘟囔道。
“大人，还在准备，马上就给您拿来。”老妇人朝风尧两人使了个颜色，然后急急忙忙地再次推门出去。
“你这样对主人家太失礼了，希克。”精瘦男子说道，接着他便是转头看向妮朵，“真是十分抱歉，他这人总是那么冒失。”
像个病人一样躺在一旁的风尧直接被他忽略。
风尧面色苍白地坐在马背上，身形摇晃。“炼血”之后，身体会进入一段乏力期，但也并不至于那么剧烈，到底还是自己受的伤太过严重。
寒风突然刮得更大，天上的雪花不复先前的温和模样，此刻就如一头纯白的猛兽，想要将他彻底掀翻在地。
耳边，还能听到马匹的嘶鸣。
啪嗒——
他摔落在了地上，疲惫感阵阵袭来，奇诡的力量从他的胸中生出，但却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雪地会接纳自己的，而不该是那个恶魔。
他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开来，鲜血染红了地面。在失去意识之后，他的皮肤上开始慢慢浮现出细密的黑色鳞片，一张一合着，尔后更是像一道漾开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地扩散到他的全身。
他身上的伤口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样，两边的皮肤开始往中间拉拢，纠合在一块。在几圈鳞片波纹滑过之后，他身上的创口便是完全愈合。黑色的鳞片也再度悄然隐匿在他的皮肤之下。
......
漫无边际的黑暗突然被一束光穿透，像是开了一道天窗。风尧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感召，不受控制地朝那光束缓缓走去。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重，精神也愈发恍惚。
终于，他来到了那道光束之下。抬眼望去，他能看到那深红的穹顶，倏忽，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低空掠过，阵阵腥甜的气味随风而来，劲风几乎要将他扇倒在地。
但还没等他稳住脚步，地面便又是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他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一块巨大的棕色石头突然遮住了天窗，石头上有着数道裂纹，裂纹中还流动着如火红岩浆一般的液体。空气变得灼热起来，风尧生出了想要逃离光柱的念头。但他的身体却并不听从他的使唤。
他低头朝自己的身体望去，漆黑如夜的鳞片像是盔甲一般贴在他的身上，一只金黄色的竖眼长在他的心脏位置。此刻，眼球正一动不动地盯视着自己。
轰隆隆——
像是要穿破耳膜的叫声从那熔岩巨石中发出，那是个有着生命意识的活物！莫名的兴奋和惊骇于他的心间混杂，从金黄色竖眼中传来难以遏制的战斗欲望——他要击碎眼前那块巨石！
光芒托着他的身体往上升，丝毫不顾那灼热得快要将其融化的恐怖温度。
啊——
风尧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一旁，火塘的柴火正旺。
“明明发着高烧，却还能叫那么大声，真叫人吃惊。”有人在旁边打趣道。
风尧将放在自己额上的湿毛巾拿下，用手半支起身体。“你救了我？”
一旁的女子端坐在画架旁，此刻正专注于手下的画幅，在细细画完人物的眉毛之后，方才开口回道：“救你的是我的老师，和我没有关系。”
女人扎着长长的辫子，眉眼柔顺，左侧眼角有颗泪痣。但脸上表情冷淡，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请帮我转达谢意。”说完，风尧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准备起身。然而，虚弱的身体使他的尝试变得徒劳，他重重地摔回到了草垫上。
“没必要那么勉强自己，还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你的烧还没退呢。”一个老妇人推门进来，模样温蔼，手里抓着一把杂草似的植物。
她轻手轻脚地将身后的木门掩上，将风雪拦挡在外，补了句：“这里安全，你可以放心。这是苦子草，用它来煮水，喝了病好得快。”
“奶奶，他可不见得就是个安全的人。”女子有些埋怨地说道。
“谢谢。”受人如此厚待，风尧心上也过意不去，伸手就要掏些钱币来偿还这份人情，可钱袋哪里还在身上。
“请您见谅，这个孩子就是性子刚直了点，她的话没有恶意。您也明白，最近外面并不太平。”
苦子草在热水上熬煮出白色的泡沫，风尧盯着泡沫，咽了咽口水，他的嗓子眼干得发疼。
“不用太过担心，那群贵族老爷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为了税金，我想他们会努力还你们一份清净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妇人一下一下地搅弄着锅里的热汤。
“可最让人害怕的就是那群不安生的贵族老爷。”女子说道。
“住嘴！妮朵！”老妇人大声呵斥。
妮朵显然被吓了一跳，她的神色倔强，还想辩驳些什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静默下来，重新埋头手上的画作。
等了好久，药汤才终于熬煮好。风尧从妇人手里接过药碗，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急不可耐地吹凉热汤。
药汤既苦涩味还重，但于此时的风尧来说，那简直如蜜汁一般甘甜。在一连喝了好几碗之后，一旁的妮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感觉不到热的吗？”
“身体有点缺水了。”风尧有些窘迫地说道。
妮朵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风尧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骂人的时候好看得多。”
妮朵的脸颊上倏地变得红润起来，“我才没有骂人，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和你们有不一样的看法，像你这样轻浮的人自然不懂。”
“你说话像个城里的小姐。”
“你这话算是夸奖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
“呵呵呵，看来你们能相处得很好。”老妇人起身，“我去准备些吃的。”
“我帮你忙。”妮朵起身就要同去。
“你在这里照顾好客人就行。”她笑呵呵地走出门去。
风尧将自己身下的草垫稍微往火塘的位置拉近，不知道是因为终于补充了水分还是说草药开始发挥功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先前好上了不少。但大战给身体带来的负担是实实在在的，他现在仍旧感觉到阵阵袭来的疲累和困倦。
倒是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到一丝疤痕，风尧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躁闷和厌烦，他将一直被梦魇纠缠，直至死亡。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妮朵放下画笔，用勺子尝了一点锅中的药汤，涩苦让她的俏脸都给拧结起来。
风尧看到又是一阵轻笑，“这里附近就你们一户人家？”
“问这个干嘛？”妮朵警惕了起来。
“我看起来像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起码不值得信任。”妮朵没好气地说，“房子还在，人都跑光了，蛮族人四处烧杀抢掠，哪还有人肯待在这里。”
“可你们还在不是吗。”他将毯子掀开一角，身上的衣衫粘结在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可以借用一下毛巾吗，汗湿了一身，有点黏糊。”
“你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说完，她将一旁晾在水盆边上的毛巾递给风尧，那原本是要敷在他额头上的。
“我欠你们一个人情。”风尧说道。
“看来您是一个有权势的大人物。”
他耸耸肩，并不理会对方的挖苦。
就在这时，门外蓦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木门被人粗暴地推开，风雪像发了疯似地疯狂屋内窜入。
火星子四处乱飘，一张画纸被吹到了风尧的身前，他抓起一看，是还没完工的自己的画像。
神态和姿容惟妙惟肖，画工当真了得。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他将画像轻轻压在草垫子下面。
两位不速之客就站在门前，神色不安的老妇人则紧随其后。
“我们就在这边过一宿，等风雪一过就走，你不用那么担心。”出声的男子身材精瘦，身披一件带兜帽的黑毛斗篷。
他将兜帽拉开，底下是一张双颊被冻得通红的方脸。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不住地往外哈出白气。
这该死的鬼天气，他搓了搓手掌。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妮朵的身上，眸中透露出贪婪的精光。
风尧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让妮朵去画眼前的这个人，再将其张贴在告示板的悬赏栏上，一天该递送上来多少个人头呢。
男子背后的同伴身着同样的黑毛斗篷，但比前者的身材稍微矮小一些。他一进门便是一脸急不可耐地凑到柴火旁，拿着勺子就往热汤里搅弄，直到闻到其中散发出的苦味时，才兴致缺缺地放下。
“怎么没有吃的东西呀？”他不满地嘟囔道。
“大人，还在准备，马上就给您拿来。”老妇人朝风尧两人使了个颜色，然后急急忙忙地再次推门出去。
“你这样对主人家太失礼了，希克。”精瘦男子说道，接着他便是转头看向妮朵，“真是十分抱歉，他这人总是那么冒失。”
像个病人一样躺在一旁的风尧直接被他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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