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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屠杀

    陈冰低头继续翻阅内务司整理送来的情报,桌上的纸张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个人影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陈冰背后。陈冰头也没抬说道:“执事长来了?请稍等。”

    “哈哈,统领大人,深不可测,莫非已入天圣?”郭魁抖动着一头血红的头发,笑声如哭丧。圣境者,人间绝顶,又分为地圣和天圣两层,少则有两倍的差距,多则达十倍,因人而异。故同为剑圣,成色差别不小。

    “执事长,不要谦虚,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血剑圣。”陈冰抬头转身脸上含笑,如沐春风。

    “找我何事?”郭魁看见陈冰的笑容,立刻严肃地问道。宁愿听鬼哭,不愿见冰笑;今日见冰笑,明天死翘翘。这句不知何人所编的歌谣,南部暗影组织里无人不知。

    “罗浮城出事了,需要你亲自跑一趟。”陈冰把监军司送来的消息递给了郭魁。

    “茫山广阔无边,弃民藏匿其中,很难搜寻,有具体位置吗?”郭魁速速看完问道。

    “罗浮城小组动用了追缉鸟暗中跟踪,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为了不惊动弃民,争取时间,本部调用灰渺给你。”陈冰说道,南部饲养的空中鹰卫共有五只,适合长距离飞行的除了黑雕,就是一只灰色的大鹏,名为灰渺,飞行速度还在黑雕之上。

    “行,我也很久没有活动,骨头都快要生锈了。”郭魁裂开黑洞洞的嘴巴,头发竖立如一根根血丝。

    “除了处治心怀不轨的弃民,另外黑雕也在茫山失踪,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陈冰说道:“罗浮城送来的追缉鸟在外联司,就劳驾执事长辛苦一趟。”剑圣代表最高武力,是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暗影组织也不例外。即使陈冰身居高位,自己实力非凡,同样需要强大的帮手。

    “遵命。”郭魁施了一礼后离开了。

    晴天无云,是个打猎的好日子,朱万里把村里的青壮年集合起来,无名小村今天将进行最后一场狩猎会,留下年纪大的老人和妇女做些切割和腌制工作。简单的拜山后,五十多人的队伍跟随着朱万里朝东方进发,那边地势较平坦,食草的动物较多,但距离较远,有三百多里的路程。

    留在无名小村的时日无多,距离朱离失踪将近一个月了,朱雀决定今天去黑崖山做最后一次告别。没有人能在崩塌的地下存活这么久,确信朱离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朱雀就不再流泪了。今天她准备给朱离和古羊建一个石碑,上面刻上他们的名字,表示纪念,这也是村长的意思。村里狩猎的队伍走后的第四天,朱雀带了这干粮,骑着黑雕就朝南边的黑崖山飞去,临走前她交代娘亲中午不要等她回来吃饭了,她准备在那呆一天。胖嫂答应了一声,嘱咐她注意安全。

    黑崖山坍塌的地方已是一片青绿,很多草木从石缝里钻了出来,山谷里的黑雾越来越淡了,林中已有鸟兽之声。黑雕一个俯冲降落在山谷平地上,朱雀跳下来拍了拍它的羽翼,黑雕闲不住自个儿到附近游荡去了。朱雀找到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然后叮当敲了起来,等石头棱角去掉后,她在上面用凿子细心地刻了起来,滴滴汗水很快打湿了朱雀的一头秀发。

    晌午时分,胖婶正在翻晒几块肉脯,这时起风了,胖嫂抬头望向天空,一片乌云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无名小村移动。这样熟悉的情形似曾相识,胖嫂冷不丁心凉了半截。她暗自祈祷,这是错觉。眨眼乌云就到了村庄上空,原来是一只灰色的大鹏,大鹏还没降落,从它背上走下了一个人,说是走,其实是踏空而行。胖婶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就是古羊当年全盛时,也没有这等身手。

    来人一头血红的头发,年纪六旬左右,穿着灰色的道袍,眼里射出阴冷的光芒。胖婶一看来者不善,她没敢上前责问,立刻高声大喊了一句:“有客来访,大家扯呼!”胖婶的大嗓门让全村人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大鹏落地,闹出的动静村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郭魁闻言一愣,这分明是把他当作盗匪,不由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刁妇!”他顺手一掌,把胖婶打得原地转了三圈,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村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叮当响,一群老人和妇女挥舞着锄头、镰刀、棍棒和脸盆之类的东西,一窝蜂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骂道,哪里窜出来的贼子,敢来这里撒野!

    郭魁看着这群衣衫褴褛无知无畏的村民,疯了一样叫嚣着冲了过来,怒极反笑:“哈哈!有趣得很!”遁世之民身份可疑,藏匿虎狼之地,应该有不世高手,郭魁却不料他要对付的只是一群乡野村民。对于一个身份显赫的剑圣这无疑是一种羞辱,传出去暗影组织的脸面往哪里放?这群人必须死!

    郭魁拔剑一挥,几道剑光一闪而逝,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顷刻惨叫着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有一个细细的血洞,鲜血和着脑浆缓缓流出,他们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老朱!大哥!兄弟啊!后面冲过来的人目睹死者的惨状,立刻停下来了,发出痛苦的悲声。一会儿郭魁四周围满了黑压压的村民,每个人眼中喷出怒火,毫不退缩。他们大部分是当年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南燕战士,也有出身豪门的世家子弟,一起被迫躲在茫茫大山避难,努力生存下去,再无高低贵贱之分,互相之间已亲如一家。如今他们统一的身份,就是无名小村的村民!为了保卫这块可怜的家园,为了骨血的延续,今天他们将誓死而战!

    郭魁如魔神一般站在中间,丝毫不把这群蝼蚁放在眼里。面对强敌,退无可退,唯有一战!这时一个威武的老人站了出来,随着他口中念出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年迈的老人立刻用力答应了一声,高昂着头颅站了出来,佝偻的腰板努力挺得笔直。很快一个纵横六列,三十六人的队伍集合完毕呈品字形,每个人气势磅礴。郭魁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异色,这是士兵冲锋常用的阵列。

    一群亡国之奴,我是大周剑圣,今投诚者生,否则死!郭魁阴恻恻地说道。周围没人应答,把他当成了空气。郭魁气极,根根头发竖立深红似血。

    杀!一声大喝震得尘土飞扬。三十六个老兵如猛虎下山,手持各种武器,开始冲锋陷阵。大家一起上,杀死王八蛋!随着场中响起一个尖锐的女高音。胖婶苏醒过来,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满腔怒火地大喊道。

    杀!声音响彻云霄,愤怒和仇恨如山洪爆发,压抑了几十年的屈辱和悲伤今天彻底决堤。瓜果、石块、铁器等如雨点般朝郭魁落了下去,惊得大鹏振翅飞上高空。

    郭魁何尝遇到过这等泼妇式的战斗?他手中之剑一划,周身泛起蒙蒙亮光,布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飞来的东西触之即碎,但仍有不少汁液飞溅在干净的道袍上,星星点点恶心之极。郭魁不怒反笑,笑声过后平地响起一声声雷鸣,雷声中郭魁身体拔高五丈,掌心连推,每推一次一道青光射出,落在人群中骤然炸裂开来。烟尘起处血肉飞溅,残肢断腿乱飞。剑圣屠刀之下,人命如草芥,亦轻如尘埃。

    呜!遍地血水,胖婶拖着半截身体,顽强地爬起来,从血泊中捡起一把刀,指着郭魁说:“恶人!将必有报……应。”接着被一口血堵住了喉咙,胖婶头一歪气绝身亡。

    “快撤!”幸存下来的村民惊恐地喊道,拼命地朝附近山林中跑去。哼!郭魁从空中落下站在一颗大树,手中利剑飞出,穿针引线般划出无数道剑影,只见奔跑的村民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每个人都被长剑透体而过。眨眼间,无名小村二百多条人命,全部变成了地下冤魂。浓厚的血腥味,引来附近的食腐飞禽在空中盘旋。血剑圣,以血洗剑,恶名如斯!

    “叮当!”朱雀还在敲打石碑,一不小心砸在自己的手指上,痛得她叫了一声,今天怎么啦?心神不宁的,难道是朱离哥哥不想和她道别吗?正当朱雀胡思乱想时,忽然从空中落下一道黑影,一把抓住她的腰带,无比迅捷地把朱雀带上天空朝南边飞去!

    小黑,你在干什么?朱雀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黑雕并不理会,它拼命地飞,半个时辰后带着朱雀落在一个狭长的深谷地带,头顶上高大的古木遮天蔽日。

    郭魁杀戒大开后,又把全村里外都搜查了一遍,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年迈走不动的老人。在郭魁的折磨下,老人熬不住酷刑,朱离已死南燕已亡,也没有隐瞒的了,说出来还可以出一口恶气。于是老人眉飞色舞地交代了无名小村这些年诛杀暗探捕鹰骑的英勇事迹,郭魁听到黑雕的消息眼神一亮,老人说黑雕不听话被村民宰了。郭魁不相信,用力给了老人一巴掌,老人歪着脑袋哼了几声就死了,郭魁有些懊悔下手太重。后来郭魁从村长的家里搜出了一张南燕国的旧地图,站在无名小村的土堆下,郭魁望着血泊中一具具尸体,发出恶魔似的狞笑,然后骑着大鹏朝南方飞去。就在黑雕离开几分钟后,郭魁就飞到了黑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