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原路送回
车走得很快。
大概走了2小时，远远离开了省城，忽然停了下来，赵珍打开了车门。
李瑜看到她，眼睛一酸。
赵珍戴着口罩，身上贴了几张符纸，把他嘴里的布拿开。
“李瑜，事情有点紧急，对你的处理不够人道，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我要给你喝点药水，防止你睡着。”
她拿出一个口服液小瓶子，揭开盖子，送到他嘴边。
李瑜不想让她为难，张开嘴喝了。
味道极其难闻，但李瑜已经习惯了。
小时候喝药都得加冰糖，这种药水，加多少糖都没用。
一股腥辣的味道，顺着鼻腔就涌上脑门，完全控制不住表情，整个脸都拧了起来。
喝完了，赵珍松了口气，赶紧下车。
“赵姑娘，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车头虽然有两人，但根本不会跟他说话。
赵珍把身上的对讲机取下来，放在他身边。
“有话你就说，我能听得到。”
嘭，车门重新关死。
然后重新出发。
“谁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李瑜轻轻地问。
等了很久，响起了童卷的声音：“李瑜先生，你从里面带了把符剑出来，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吉，还是凶？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不大可能是好事。”
李瑜满嘴都是苦味，没有力气争论：“那就慢慢研究呗。”
“没时间研究，你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那你们把我这样铐着，什么意思？”
童卷沉默了下，郑重宣布：“我们接到的处置命令，是原路送回。”
“啥意思？”
“我们要去打开邪神的界域，把符剑，以及你本人，送进去。”
李瑜大惊失色，怒道：“你这什么意思？这不是杀人吗？”
童卷叹了口气：“的确是杀人，你说的没错，跟枪毙没区别。甚至……不如枪毙。”
“你们不能这么做！”李瑜怒吼，“我是平民百姓，我没有犯罪，你们怎么能把我送去那个地方？”
“抱歉，李瑜先生，从人间法律上说，你的确没罪。但从我们的角度讲，你也不是没有错。拉蛮村的五个陷阱点，二百年来，无人同时踩中，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就是个倒霉鬼！”
“这是命。”
李瑜紧紧攥住拳头，心里的悲伤辣么大。
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然而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显得那么软弱，强行把抽噎声给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李瑜用颤抖的声音问：“公平吗？”
这个问，直接撞进每个人的心。
“李瑜，对我们这个秘密机关来讲，最重要的并不是公平。”说话的居然是赵天福。
这几天朝夕相处，他们不是朋友，也是熟人。
“维护人间的清平，保护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合着我就不是百姓呗。”
赵天福无语。
童卷接过话来：“李瑜先生，我给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医院里给人做手术，目的是要把坏了的肉给切除掉，但却只能在好肉里下刀。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这个比方言简意赅，李瑜顿时无言以对。
“你已经不能算百姓。”童卷叹息一声，“你只能算是一个牺牲。”
“哈哈，这真的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众人无言以对。
许久，没人再说话。
“如果你配合，能顺利解决这个危机，我们会提高抚恤标准。”过了一会儿，童卷认真地说，“我们会伪造一个意外事故，让你的死不会引起任何波澜。然后，用匿名的方式，把你的抚恤金交给你父母。”
我这也算为国为民，慷慨赴死了？
“那我算是个烈士吗？”李瑜忽然问了个刁钻的问题。
“嗯，抱歉，我们没法给你一个名分。”童卷叹息道，“虽然你的表现的确值得。”
哈哈哈……
李瑜大笑几声，他没什么好问的了。
想起了父母，心里很酸，忽然唱起了歌。
省城流行的歌曲，很欢快。
所有人都从对讲机里听到他的歌声。
没人吭声，也没有人关闭对讲机。
他们执行这种任务也不是一回，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想不到今晚都有些不忍。
毕竟，他们要处置的并没有变成邪神。
赵珍也跟着哼了起来。
随后，其他人也都跟着哼了起来。
很快就进入路况不好的地区。
李瑜被晃得要吐了。
歌声停止了。
“童长官，赵姑娘，你们信我吗？”
李瑜忍住满腹的难受，嚷了一句。
“怎么说？”
“把我手脚放开，我不会跑的。你们觉得我能跑哪里去？”语气十分平静，看淡了生死。
嘎——
防弹车骤然停下。
车厢打开。
“对不起，李瑜先生，我们这么对你，的确有失公允。”童卷站在车外说，“因为没有先例，我们也不知如何做。”
李瑜的手铐、脚镣被去掉了，他被允许去放个水，但是有两个拿冲锋枪的跟着。
这架势，就跟犯了汉奸罪似的。
李瑜下了车，放完水，呼吸了五分钟混杂着骚味和牛屎味的空气，然后重新上了车。
赶到拉蛮村已经是晚上9点。
他被送到村长的住处，大电视，音乐，不停地播放，就是为了让他保持清醒，不要睡着。
李瑜自己也不想睡着，他也害怕入梦。
人最大的恐惧就是未知。
他不知为什么会带一把剑出来，不知在梦里到底做了什么。
既不知什么是对的，也不知什么是错的，又没法阻断他入梦，这最让人惶恐。
拉蛮村已经被控制起来，所有村民都被告知，有秘密行动，不得问，不得看，不得出来。
打开拉蛮村的“潭神秘境”的准备在紧张而忙乱地进行，需要的法器、药水都还没翻查出来，大家都在等高层的指示。
赵天福与赵珍叔侄，各拿了一根电棍，陪李瑜坐着。
李瑜在看电视，他们俩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瑜。
“我一打瞌睡，就拿这个滋我？”
赵珍叹了口气，没说话。
“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个工作？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为什么要训练得那么铁石心肠？”
赵珍咬着牙，摇摇头，轻声说：“从心理学角度讲，的确有些残忍。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想滴一滴药水看看自己么？”
“不想！”
……
到了12点，李瑜撑不住了。
很奇怪，以前很少在12点以前睡觉——作为年轻人，总是很难做到早睡。
但这些天，一到9点多钟就哈欠连天。
靠着药物的作用，今天撑到了12点。
眼睛突然开始刺痛。
这是新的症状，但他不敢说。
他不知是那个不准睡觉的药水的副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本能地觉得，现在就是个囚犯，还是少说几句，可能不会受苦。
眼睛好像被盖了一层玻璃，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秒，突然眼前景象大变。
原本色彩斑斓，光明大亮的村长家的客厅，突然变成了黑白照片。
低头看自己的手，骨瘦嶙峋，青筋暴起，皮肤不但有一块块的黑斑，还似乎要掉皮。
村长客厅里放了一面小镜子，正照出他的影子。
脸瘦得皮包骨，两个眼珠镶嵌在眼眶上，乌光流转，就跟那个烧掉半边脸的僵尸法师一样。
自己竟然是这副德性！
他忍不住窜了起来，大喊一声：啊！
赵天福跟赵珍吓了一跳，忙嚷道：“怎么了？”
李瑜瞪了他们一眼，意识瞬间开始迷离。
咚，往后一倒，重重摔回沙发。
眼睛紧闭，竟似已经入眠。
赵天福赶紧拿电棍滋他，毫无反应。
“他睡着了？”赵珍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他的入眠是不受控制的！”
然后，忽然又想到，不好，他都没喝那三碗药水，入梦之后，会不会更糟糕？
“来人啊！”
赵天福惊骇的喊声，响彻了小小的拉蛮村。
大概走了2小时，远远离开了省城，忽然停了下来，赵珍打开了车门。
李瑜看到她，眼睛一酸。
赵珍戴着口罩，身上贴了几张符纸，把他嘴里的布拿开。
“李瑜，事情有点紧急，对你的处理不够人道，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我要给你喝点药水，防止你睡着。”
她拿出一个口服液小瓶子，揭开盖子，送到他嘴边。
李瑜不想让她为难，张开嘴喝了。
味道极其难闻，但李瑜已经习惯了。
小时候喝药都得加冰糖，这种药水，加多少糖都没用。
一股腥辣的味道，顺着鼻腔就涌上脑门，完全控制不住表情，整个脸都拧了起来。
喝完了，赵珍松了口气，赶紧下车。
“赵姑娘，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车头虽然有两人，但根本不会跟他说话。
赵珍把身上的对讲机取下来，放在他身边。
“有话你就说，我能听得到。”
嘭，车门重新关死。
然后重新出发。
“谁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李瑜轻轻地问。
等了很久，响起了童卷的声音：“李瑜先生，你从里面带了把符剑出来，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吉，还是凶？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不大可能是好事。”
李瑜满嘴都是苦味，没有力气争论：“那就慢慢研究呗。”
“没时间研究，你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那你们把我这样铐着，什么意思？”
童卷沉默了下，郑重宣布：“我们接到的处置命令，是原路送回。”
“啥意思？”
“我们要去打开邪神的界域，把符剑，以及你本人，送进去。”
李瑜大惊失色，怒道：“你这什么意思？这不是杀人吗？”
童卷叹了口气：“的确是杀人，你说的没错，跟枪毙没区别。甚至……不如枪毙。”
“你们不能这么做！”李瑜怒吼，“我是平民百姓，我没有犯罪，你们怎么能把我送去那个地方？”
“抱歉，李瑜先生，从人间法律上说，你的确没罪。但从我们的角度讲，你也不是没有错。拉蛮村的五个陷阱点，二百年来，无人同时踩中，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就是个倒霉鬼！”
“这是命。”
李瑜紧紧攥住拳头，心里的悲伤辣么大。
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然而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显得那么软弱，强行把抽噎声给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李瑜用颤抖的声音问：“公平吗？”
这个问，直接撞进每个人的心。
“李瑜，对我们这个秘密机关来讲，最重要的并不是公平。”说话的居然是赵天福。
这几天朝夕相处，他们不是朋友，也是熟人。
“维护人间的清平，保护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合着我就不是百姓呗。”
赵天福无语。
童卷接过话来：“李瑜先生，我给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医院里给人做手术，目的是要把坏了的肉给切除掉，但却只能在好肉里下刀。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这个比方言简意赅，李瑜顿时无言以对。
“你已经不能算百姓。”童卷叹息一声，“你只能算是一个牺牲。”
“哈哈，这真的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众人无言以对。
许久，没人再说话。
“如果你配合，能顺利解决这个危机，我们会提高抚恤标准。”过了一会儿，童卷认真地说，“我们会伪造一个意外事故，让你的死不会引起任何波澜。然后，用匿名的方式，把你的抚恤金交给你父母。”
我这也算为国为民，慷慨赴死了？
“那我算是个烈士吗？”李瑜忽然问了个刁钻的问题。
“嗯，抱歉，我们没法给你一个名分。”童卷叹息道，“虽然你的表现的确值得。”
哈哈哈……
李瑜大笑几声，他没什么好问的了。
想起了父母，心里很酸，忽然唱起了歌。
省城流行的歌曲，很欢快。
所有人都从对讲机里听到他的歌声。
没人吭声，也没有人关闭对讲机。
他们执行这种任务也不是一回，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想不到今晚都有些不忍。
毕竟，他们要处置的并没有变成邪神。
赵珍也跟着哼了起来。
随后，其他人也都跟着哼了起来。
很快就进入路况不好的地区。
李瑜被晃得要吐了。
歌声停止了。
“童长官，赵姑娘，你们信我吗？”
李瑜忍住满腹的难受，嚷了一句。
“怎么说？”
“把我手脚放开，我不会跑的。你们觉得我能跑哪里去？”语气十分平静，看淡了生死。
嘎——
防弹车骤然停下。
车厢打开。
“对不起，李瑜先生，我们这么对你，的确有失公允。”童卷站在车外说，“因为没有先例，我们也不知如何做。”
李瑜的手铐、脚镣被去掉了，他被允许去放个水，但是有两个拿冲锋枪的跟着。
这架势，就跟犯了汉奸罪似的。
李瑜下了车，放完水，呼吸了五分钟混杂着骚味和牛屎味的空气，然后重新上了车。
赶到拉蛮村已经是晚上9点。
他被送到村长的住处，大电视，音乐，不停地播放，就是为了让他保持清醒，不要睡着。
李瑜自己也不想睡着，他也害怕入梦。
人最大的恐惧就是未知。
他不知为什么会带一把剑出来，不知在梦里到底做了什么。
既不知什么是对的，也不知什么是错的，又没法阻断他入梦，这最让人惶恐。
拉蛮村已经被控制起来，所有村民都被告知，有秘密行动，不得问，不得看，不得出来。
打开拉蛮村的“潭神秘境”的准备在紧张而忙乱地进行，需要的法器、药水都还没翻查出来，大家都在等高层的指示。
赵天福与赵珍叔侄，各拿了一根电棍，陪李瑜坐着。
李瑜在看电视，他们俩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瑜。
“我一打瞌睡，就拿这个滋我？”
赵珍叹了口气，没说话。
“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个工作？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为什么要训练得那么铁石心肠？”
赵珍咬着牙，摇摇头，轻声说：“从心理学角度讲，的确有些残忍。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想滴一滴药水看看自己么？”
“不想！”
……
到了12点，李瑜撑不住了。
很奇怪，以前很少在12点以前睡觉——作为年轻人，总是很难做到早睡。
但这些天，一到9点多钟就哈欠连天。
靠着药物的作用，今天撑到了12点。
眼睛突然开始刺痛。
这是新的症状，但他不敢说。
他不知是那个不准睡觉的药水的副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本能地觉得，现在就是个囚犯，还是少说几句，可能不会受苦。
眼睛好像被盖了一层玻璃，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秒，突然眼前景象大变。
原本色彩斑斓，光明大亮的村长家的客厅，突然变成了黑白照片。
低头看自己的手，骨瘦嶙峋，青筋暴起，皮肤不但有一块块的黑斑，还似乎要掉皮。
村长客厅里放了一面小镜子，正照出他的影子。
脸瘦得皮包骨，两个眼珠镶嵌在眼眶上，乌光流转，就跟那个烧掉半边脸的僵尸法师一样。
自己竟然是这副德性！
他忍不住窜了起来，大喊一声：啊！
赵天福跟赵珍吓了一跳，忙嚷道：“怎么了？”
李瑜瞪了他们一眼，意识瞬间开始迷离。
咚，往后一倒，重重摔回沙发。
眼睛紧闭，竟似已经入眠。
赵天福赶紧拿电棍滋他，毫无反应。
“他睡着了？”赵珍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他的入眠是不受控制的！”
然后，忽然又想到，不好，他都没喝那三碗药水，入梦之后，会不会更糟糕？
“来人啊！”
赵天福惊骇的喊声，响彻了小小的拉蛮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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