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战
牧王府。
灯火通明，映照着大堂。正堂木门两扇，向南大敞。
有白衣束发男子坐于主座之上，寒如冰面的剑身照出他眉宇间的奸诈阴沉之气，男子沉默地凝视着，用纱布慢慢抹过那倒映的半张脸，暗自用力之重，仿佛在试图抹去什么令人极为憎恶的东西。
千官冢进门，看贺落郡这副模样，又想转身出去，挪了半步，又转身回来，试探着问道：“落郡，你当真不想再回头了？”
“回头？”贺落郡停住手上的动作，反问千官冢，“为什么要说回头呢？他让贺落城过来，就是已经认定我心怀异端，既然如此，那就把过往的账一起算了。”
声音沉如湖底之石，是坠入最暗冷的水底也不肯退步的一意孤行。纱布被干脆地扔到桌上，长剑附着白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挟风斩灭燃烧的烛火。
“当！”
冷光霜白挥来，云佳儿吓得捂住脸，闭上眼睛，但听闻兵刃相撞的声音又睁开一只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陆代宫挥下的长剑，被一柄重剑挡住。
云佳儿立刻放下手，退到边上去躲着看情况。
“是你。”
陆代宫认出来人。
来人缄默不言，她一身黑衣，目有自信与狡黠，背负宽大的剑鞘，手臂瘦而有力，巧劲一运，挡开陆代宫的长剑。
陆代宫岂肯轻易退去，两人缠斗在一处，剑刃相撞，爆起星火四溅，犹如跳珠落盘之态，一如流星现而泯灭。
女子双手挥剑，气势开合之间有鸿雁孤飞之意，轻巧灵动，却又不失豪迈风度。陆代宫单手持剑，有黑熊下山之态，压迫感蓄了十足，是占着力气压着人打。
“认清你的立场！”
陆代宫一剑压下，裹着磐石泥流咆哮滚滚而来。
“我很清楚。”
女子握剑不退反进，乘风破浪，剑气分海，惊时有暴雷轰击高潮，啸成鸾凤箭穿九天层云，破空倒海，以强硬之势蛮横化解陆代宫一招。
双方皆后退一步。
陆代宫撤剑在胸前缓缓后退，他冷笑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女子不曾收剑回鞘，直接朝云佳儿走来，走得近了，云佳儿能依稀看清她的模样。
高鼻邃目。——是漠国人。
妈耶！这是云佳儿在真实生活中，见到的第一个漠国人！真的同传闻中的一样，鼻子挺挺的，颧骨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眼窝深深的，双眼皮也极为漂亮。
有点点小激动。
女子示意云佳儿和她走。
云佳儿看了看身后黑黢黢的巷道，又看了看向她伸出手的女子，不知如何选择。
“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此地不宜久留，快和我走。”女子催促道。
云佳儿也觉得自己还是不给贺落城拖后腿的好，握上女子的手，跟着她往前跑去。
“你的剑……不……收一收吗？”
精疲力竭的云佳儿刚缓过点力，就又陷入了极为难受的气息难接的状态，但她的头不晕了，清醒地感受着全身的难受，似乎还有额外的力气说说话，其实说话更难受，但不说话也很难受。
“陆代宫还没有撤走。”
女子言简意赅。
云佳儿闻言，抬头看看乌黑的天和黑暗的前路，——完全没看出人来。
这大概是习武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微弱的气息？
只能这么想了。
跑了一程，前方的路豁然开阔，她们跑进了大道。
云佳儿看了看那熟悉的城门，熟悉的尸体，以及满地的箭矢，难以置信地一口气没上来——这居然跑回北城门了？！
她不想被插成刺猬啊！
“这里，进去。”
女子推着云佳儿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一瞬间的亮光让云佳儿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适应了光，她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和女子，还有一对老翁老妇。
“陈叔陈姨，快！”
女子提着剑急急忙忙进屋。
老妇和蔼地笑着点点头，从一边的柜台上端来一碗水，递给云佳儿。
云佳儿有些不好意思，推拒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叔！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
女子在屋里大喊。
老翁老妇只是笑着，盯着云佳儿静静地笑着，笑得云佳儿头皮发麻。
不对！
有诈！
云佳儿一把将手里的碗扔出去，老翁手中亮出一柄匕首，砸破了飞来的碗。
匕首直刺而来，云佳儿本能地蹲了下来，反而误打误撞躲过了一击。
“叔！姨！”
女子难以置信的叫声从屋里传来。
“嗯。”云佳儿闷哼一声，她的手臂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鲜血直流下来，但她没感觉到太痛，就是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伤口……怪瘆人的。
云佳儿赶紧跑开，跑到桌边，老翁老妇直直向她扑来。
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被云佳儿踹了个干净，恰好女子这时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剑一个，利落地解决了老翁老妇。
女子似乎暗忍着悲痛，慢慢走到老翁老妇的尸体前，手停顿在他们的脸上。
“唰——”，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云佳儿看着女子的背影，劲瘦挺直的，散发着悲伤，但女子并没有沉湎于此，她当机立断：“密道不能用了，随我走。”
云佳儿跟着女子再次回到大道上。
但这条路被堵了个结实，她们寸步难行。
女子横重剑于身前，她眼中的狡黠被沉稳所代替，只有自信是一如既往的。
“等等！他们是普通老百姓！”云佳儿拉住女子的衣服。
女子再扫一眼来人，确实都穿着普通的麻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一个个面带愤怒，举着火把怒气冲冲地走来。
——不像是伪装的。但如果有一两个假的混在里面，恐怕不好应对。
“就是她们！祸乱我银川的歹徒！大家一起上，把他们都抓起来！还我银川安宁！”
？！
祸乱银川的歹徒？！什么玩意儿？！云佳儿差点把眼珠子瞪掉，她看起来像是能祸乱银川的歹徒吗？！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吃货怂包，虽然怪可爱的。
嗯……现在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各位……这一定是有误会……”云佳儿向前一步，强做笑脸解释。
下一秒，云佳儿就被提着衣领拉了回去，一火把擦着她飞了过去。
女子手中重剑入鞘，飞奔上前赤手空拳和来的人潮纠缠起来。
云佳儿转身看了看明月之下高高的城门，目光停留在地上的女尸上。
“唰——”，云佳儿从死去的杜灵肃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的脸，来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
她就说那时候的杜灵肃怪怪的——白天云佳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她就叫云佳儿的字“思善”，但她是叫贺落城为“央王”的。
结果晚上慌慌张张进来，就叫他们“三弟、三弟妹”。
不过虽有意识到这点，但她和贺落城都没来得及确定，反正不管人真假，带着是最好的选择。
云佳儿直起身子，扔了手里的人皮面具。但起来得太快，她又失血过多，头一时晕得厉害，有在水中将窒息的感觉，鼻子以上酸而难受。
“那边还有一个！”
嗯？！云佳儿转头一看，那女子……女侠，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多有顾忌，挡不住所有人。
有些人一直在外面挥舞火把，也没法去打那女侠，便转移了目标，盯着云佳儿涌了过来。
云佳儿立刻转身逃进刚出来的屋子——至少知道里面都是死人不是，架上门闩，推桌子，叠椅子，能看到能拿动的东西，她是全堵上了。
“嘭！嘭！嘭！”大门被人群众志成城地撞着。
“拍什么拍！用刀子砍更快！”有人大喊一声，“砍窗更快！”
于是真有人拿着菜刀来砍窗，云佳儿赌一个铜板，这窗最多在菜刀下坚持三下子。
云佳儿心怦怦乱跳着后退，窗上映出的人影重重叠叠，如海潮一样的压迫感直扑而来。
紧张感刺激着她因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点点迟钝下去，又有一股股自脊柱散出的热流逼着她清醒一点。她一转头，看到了先前女侠冲进去的那间屋子。
云佳儿跑进那间屋子，关上门，正这时，外面的窗被破开了。
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房间，慢慢逼近云佳儿所在的地方。
云佳儿扫视一眼漆黑的屋子，运气正好，看到没来得及关闭的密道和密道中横陈的真正的老翁老妇的尸体。
只是——怎么才能关上密道呢？
“只有这里没找过了。”
“这里也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已经跑了。”
“岂能让他们跑了！这群该死的歹徒，只要还在银川，咱们的好日子就不会长久！”
人**头接耳一阵，最后推出个艺高人胆大的，一斧头劈开门，再加一脚，门彻底报废。
火把一瞬间照得屋子亮堂，空无一人。
灯火通明，映照着大堂。正堂木门两扇，向南大敞。
有白衣束发男子坐于主座之上，寒如冰面的剑身照出他眉宇间的奸诈阴沉之气，男子沉默地凝视着，用纱布慢慢抹过那倒映的半张脸，暗自用力之重，仿佛在试图抹去什么令人极为憎恶的东西。
千官冢进门，看贺落郡这副模样，又想转身出去，挪了半步，又转身回来，试探着问道：“落郡，你当真不想再回头了？”
“回头？”贺落郡停住手上的动作，反问千官冢，“为什么要说回头呢？他让贺落城过来，就是已经认定我心怀异端，既然如此，那就把过往的账一起算了。”
声音沉如湖底之石，是坠入最暗冷的水底也不肯退步的一意孤行。纱布被干脆地扔到桌上，长剑附着白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挟风斩灭燃烧的烛火。
“当！”
冷光霜白挥来，云佳儿吓得捂住脸，闭上眼睛，但听闻兵刃相撞的声音又睁开一只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陆代宫挥下的长剑，被一柄重剑挡住。
云佳儿立刻放下手，退到边上去躲着看情况。
“是你。”
陆代宫认出来人。
来人缄默不言，她一身黑衣，目有自信与狡黠，背负宽大的剑鞘，手臂瘦而有力，巧劲一运，挡开陆代宫的长剑。
陆代宫岂肯轻易退去，两人缠斗在一处，剑刃相撞，爆起星火四溅，犹如跳珠落盘之态，一如流星现而泯灭。
女子双手挥剑，气势开合之间有鸿雁孤飞之意，轻巧灵动，却又不失豪迈风度。陆代宫单手持剑，有黑熊下山之态，压迫感蓄了十足，是占着力气压着人打。
“认清你的立场！”
陆代宫一剑压下，裹着磐石泥流咆哮滚滚而来。
“我很清楚。”
女子握剑不退反进，乘风破浪，剑气分海，惊时有暴雷轰击高潮，啸成鸾凤箭穿九天层云，破空倒海，以强硬之势蛮横化解陆代宫一招。
双方皆后退一步。
陆代宫撤剑在胸前缓缓后退，他冷笑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女子不曾收剑回鞘，直接朝云佳儿走来，走得近了，云佳儿能依稀看清她的模样。
高鼻邃目。——是漠国人。
妈耶！这是云佳儿在真实生活中，见到的第一个漠国人！真的同传闻中的一样，鼻子挺挺的，颧骨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眼窝深深的，双眼皮也极为漂亮。
有点点小激动。
女子示意云佳儿和她走。
云佳儿看了看身后黑黢黢的巷道，又看了看向她伸出手的女子，不知如何选择。
“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此地不宜久留，快和我走。”女子催促道。
云佳儿也觉得自己还是不给贺落城拖后腿的好，握上女子的手，跟着她往前跑去。
“你的剑……不……收一收吗？”
精疲力竭的云佳儿刚缓过点力，就又陷入了极为难受的气息难接的状态，但她的头不晕了，清醒地感受着全身的难受，似乎还有额外的力气说说话，其实说话更难受，但不说话也很难受。
“陆代宫还没有撤走。”
女子言简意赅。
云佳儿闻言，抬头看看乌黑的天和黑暗的前路，——完全没看出人来。
这大概是习武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微弱的气息？
只能这么想了。
跑了一程，前方的路豁然开阔，她们跑进了大道。
云佳儿看了看那熟悉的城门，熟悉的尸体，以及满地的箭矢，难以置信地一口气没上来——这居然跑回北城门了？！
她不想被插成刺猬啊！
“这里，进去。”
女子推着云佳儿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一瞬间的亮光让云佳儿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适应了光，她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和女子，还有一对老翁老妇。
“陈叔陈姨，快！”
女子提着剑急急忙忙进屋。
老妇和蔼地笑着点点头，从一边的柜台上端来一碗水，递给云佳儿。
云佳儿有些不好意思，推拒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叔！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
女子在屋里大喊。
老翁老妇只是笑着，盯着云佳儿静静地笑着，笑得云佳儿头皮发麻。
不对！
有诈！
云佳儿一把将手里的碗扔出去，老翁手中亮出一柄匕首，砸破了飞来的碗。
匕首直刺而来，云佳儿本能地蹲了下来，反而误打误撞躲过了一击。
“叔！姨！”
女子难以置信的叫声从屋里传来。
“嗯。”云佳儿闷哼一声，她的手臂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鲜血直流下来，但她没感觉到太痛，就是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伤口……怪瘆人的。
云佳儿赶紧跑开，跑到桌边，老翁老妇直直向她扑来。
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被云佳儿踹了个干净，恰好女子这时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剑一个，利落地解决了老翁老妇。
女子似乎暗忍着悲痛，慢慢走到老翁老妇的尸体前，手停顿在他们的脸上。
“唰——”，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云佳儿看着女子的背影，劲瘦挺直的，散发着悲伤，但女子并没有沉湎于此，她当机立断：“密道不能用了，随我走。”
云佳儿跟着女子再次回到大道上。
但这条路被堵了个结实，她们寸步难行。
女子横重剑于身前，她眼中的狡黠被沉稳所代替，只有自信是一如既往的。
“等等！他们是普通老百姓！”云佳儿拉住女子的衣服。
女子再扫一眼来人，确实都穿着普通的麻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一个个面带愤怒，举着火把怒气冲冲地走来。
——不像是伪装的。但如果有一两个假的混在里面，恐怕不好应对。
“就是她们！祸乱我银川的歹徒！大家一起上，把他们都抓起来！还我银川安宁！”
？！
祸乱银川的歹徒？！什么玩意儿？！云佳儿差点把眼珠子瞪掉，她看起来像是能祸乱银川的歹徒吗？！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吃货怂包，虽然怪可爱的。
嗯……现在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各位……这一定是有误会……”云佳儿向前一步，强做笑脸解释。
下一秒，云佳儿就被提着衣领拉了回去，一火把擦着她飞了过去。
女子手中重剑入鞘，飞奔上前赤手空拳和来的人潮纠缠起来。
云佳儿转身看了看明月之下高高的城门，目光停留在地上的女尸上。
“唰——”，云佳儿从死去的杜灵肃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的脸，来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
她就说那时候的杜灵肃怪怪的——白天云佳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她就叫云佳儿的字“思善”，但她是叫贺落城为“央王”的。
结果晚上慌慌张张进来，就叫他们“三弟、三弟妹”。
不过虽有意识到这点，但她和贺落城都没来得及确定，反正不管人真假，带着是最好的选择。
云佳儿直起身子，扔了手里的人皮面具。但起来得太快，她又失血过多，头一时晕得厉害，有在水中将窒息的感觉，鼻子以上酸而难受。
“那边还有一个！”
嗯？！云佳儿转头一看，那女子……女侠，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多有顾忌，挡不住所有人。
有些人一直在外面挥舞火把，也没法去打那女侠，便转移了目标，盯着云佳儿涌了过来。
云佳儿立刻转身逃进刚出来的屋子——至少知道里面都是死人不是，架上门闩，推桌子，叠椅子，能看到能拿动的东西，她是全堵上了。
“嘭！嘭！嘭！”大门被人群众志成城地撞着。
“拍什么拍！用刀子砍更快！”有人大喊一声，“砍窗更快！”
于是真有人拿着菜刀来砍窗，云佳儿赌一个铜板，这窗最多在菜刀下坚持三下子。
云佳儿心怦怦乱跳着后退，窗上映出的人影重重叠叠，如海潮一样的压迫感直扑而来。
紧张感刺激着她因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点点迟钝下去，又有一股股自脊柱散出的热流逼着她清醒一点。她一转头，看到了先前女侠冲进去的那间屋子。
云佳儿跑进那间屋子，关上门，正这时，外面的窗被破开了。
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房间，慢慢逼近云佳儿所在的地方。
云佳儿扫视一眼漆黑的屋子，运气正好，看到没来得及关闭的密道和密道中横陈的真正的老翁老妇的尸体。
只是——怎么才能关上密道呢？
“只有这里没找过了。”
“这里也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已经跑了。”
“岂能让他们跑了！这群该死的歹徒，只要还在银川，咱们的好日子就不会长久！”
人**头接耳一阵，最后推出个艺高人胆大的，一斧头劈开门，再加一脚，门彻底报废。
火把一瞬间照得屋子亮堂，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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