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过往
正所谓，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赤霞仙子的名头，在大周王朝的统治阶级中，可谓是如雷贯耳。
她现年六十四岁。
十五岁接触升华仙决，仅凭天赋，便在一年内将升华仙决修炼至圆满，顺利由记名弟子晋升外门弟子。
三十岁时镇守大周东部边境，臻城，强势挫败了一批嗔火伥鬼的谋乱，夺回仙阁第九百三十六号禁书，“殊死决斗禁典”，名噪仙岛，从此晋升内门弟子。
四十岁时，便已成为独当一面的仙庭巡抚，接连掌管十九批伥鬼，为天羽仙派立下汗马功劳。
直至五年前，章赤霞五十九岁之年。
钦州地界，一名后续被大周武官们冠名为“黑风老妖”的嗔火伥鬼，连杀八名同类，又假借百鬼夜行诞生的暗影妖魔，设局虐杀三十三位天羽记名弟子，斩杀一名时任仙庭巡抚的天羽内门弟子。
后金蝉脱壳，逃出钦州。
半个月后，正当诸多天羽麾下的记名弟子，外门弟子，以为该惨案将会成为奇耻大辱之时。
时任臻城仙庭巡抚的章赤霞，临危受命，入驻钦州，可谓是厉雷风行，仅花了不足半天时间，就查清了惨案的一切来龙去脉。
当日便布下天罗地网，堵死了黑风老妖的所有退路。
她将该叛徒锁死在了天羽仙岛之内，哪怕迄今未曾再度现世，也绝对逃不出天羽仙派的手掌心。
只要那黑风老妖，放弃潜藏，有了任何意图离开仙岛的冲动，就必将第一时间遭到雷霆报复。
柴庆舟，他是大周王朝统治阶级一名不入流的武官，一名跻身于钦州衙门的班头，他知晓赤霞仙子的大致经历与过往，哪怕知道的只是旁枝末节。
但也足够了。
他一直，对这位仙子，抱有非同一般的钦佩。
纵观整个天羽仙派的历史，能够像赤霞仙子这般，以半百之年，问鼎天羽真传弟子的天才，传闻不出十人。
上一个拥有这般成就的修仙者，便是当今坐镇大周万魔窟的地仙，玄虚子。
“哎。”
柴庆舟想起这些，不由得长叹一声，“仙子的成就，在下，望尘莫及。”
章赤霞闻言，顿感无趣，终究只是抬手捏了个法印。
下一秒，柴庆舟身旁的茶座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白玉茶杯，茶杯内放着一枚形似焦炭，拇指大小的药丸。
“长生之道，天赋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决心与意志。倘若没有决心，承担长生的责任，承受万世罪孽，这仙，不修也罢。如你所愿，庆舟，你，解脱了。”
“谢谢。”
柴庆舟拿起白玉茶杯，将焦炭药丸送入口中。
“可还有遗言？”
“替我转告萧六郎，让他不要挂心，大胆走他想要的路。另替我转告我的朋友，徐琛，嘱咐他及时回头，他不是修仙的料。”
“就这些？”
“是。”
柴庆舟话音刚落，整个人连同衣物，在森绿色的火光燃烧殆尽，什么都没有留下。
章赤霞不曾想过。
一个初窥修仙门槛的凡人，临死之前，所牵挂的仅有他人，而非自己，亦或仙派利益。
“蠢货！”
所以这些庸才们，才活该当一辈子的记名弟子。
章赤霞依旧没有回头，她遥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地平线，却是想起去年今日。
当时，名为赵志敏的伥鬼，誓死不肯放弃一人，硬是将濒死的柴庆舟和大量勇夫，拖回了镇北城。
当时，那一批伥鬼，是有史以来最具凝聚力的一批。
当时，除开赵志敏，尚有三名实力强大无比的伥鬼，作为领导者，带领众人前进。他们在后来最先达到天书10级，更为仙派做出了引以为傲的奉献。
“是被那些死去的伥鬼影响了吗？”
永恒誓言之下，所有接触过天羽秘密的人，一生都不可能背叛仙派。
他们都会拥护修仙者最根本的利益，遵循天道规则。
然而。
今日，柴庆舟的从容死去，却让章赤霞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不仅是伥鬼们，便是众多的凡人，似乎都有了偏离天道轨迹的征兆。
“呵，不过是蝼蚁的挣扎罢了，成千上万年来，载入历史的尘埃何其之多？”
会反抗的蝼蚁，又不仅仅是去年那一批。
往上追溯，百年之前，差点以一己之力逃出仙岛的狠角色，都有。
章赤霞终究没有把这股不安放在心上。
起身。
下楼。
该做进一步安排了。
一切，都在既定的计划当中。
一切，都没有脱离师尊玄虚子的掌控。
萧六郎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有种强烈的错觉。
舅父柴庆舟此行离开，怕是回不来了。
“头儿为什么被叫走了？”
很快，一个随行的同伴低声问道。
“六郎，你是头儿的外甥，你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萧六郎随口应了一声，心情却是一阵烦躁，“说起来，去年的今日，也有一次护送货物的仙家任务，那一次是怎样的？”
“死了很多人。”
“是啊，就和今天柴阔他们的队伍一样吧......”
提到柴阔，一行年轻官差想起了今天的另一批人，死伤极其惨重，顿时内心五味杂陈。
“算了，不提这些了，等今晚头儿回来，我们就好好去吃一顿，今个儿要不是他的指挥，我们估计也得死很多人。”
萧六郎郁闷地结束了同伴们的话题。
当他带人回到镇北城南门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有三个面熟的江湖勇夫还待在这，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你们怎么还不走？”
被问话的刘志成，面露难色，又很快挤出谄媚的笑容，“大人，我们只是暂且休息一会。”
刘志成并不想让这些官差知道，他其实是担忧那三个伥鬼的安危，才一直守在这里。
如果没有见到那三个身影平安归来，他怎么都没法安心。
萧六郎想起了，这三个江湖勇夫，是最底层的那种。
他们此次入队，给柴通判交了不少“保护费”，现在借口待在这，只怕是因为没有多少盘缠可以住客栈。
算了。
萧六郎骤然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锭，丢给刘志成。
“赶紧滚！别在这里误了我们的差事！”
“额？？”
被官差们这样子赶，刘志成登时苦着脸，略微犹豫起来。
“老大。”
书生陆起赶忙劝了一声。
“大哥！”
潘恩也跟着拉了拉刘志成的衣角。
“我知道了，走吧。”
无奈之下，刘志成只能带着两个同伴，往城里头走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压抑得难受。
这已经是第二次。
第二次被这些伥鬼们舍命相救，若不是他们，刘志成怕是早就死在了禁区当中。
刘志成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为什么？
又凭什么？
明明他们是那么好，怎么就成了传闻中的短命鬼？他们又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会关心伥鬼们的死活。
自刘志成来到钦州谋生开始，他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就从来没有把伥鬼当回事。
肆意欺压，霸凌，看他们笑话。
然而就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刘志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他想起了这么多年来，无数次听到伥鬼死亡的信息，无数次，在百鬼夜行的隔天，看到有伥鬼的尸体，被拉着前往大周国都应州府......
再度回神之际，刘志成满背都是冷汗。
有那么一瞬间，他算是明白了。
不正常的不是伥鬼，不是这个世道。
而是他自己！
赤霞仙子的名头，在大周王朝的统治阶级中，可谓是如雷贯耳。
她现年六十四岁。
十五岁接触升华仙决，仅凭天赋，便在一年内将升华仙决修炼至圆满，顺利由记名弟子晋升外门弟子。
三十岁时镇守大周东部边境，臻城，强势挫败了一批嗔火伥鬼的谋乱，夺回仙阁第九百三十六号禁书，“殊死决斗禁典”，名噪仙岛，从此晋升内门弟子。
四十岁时，便已成为独当一面的仙庭巡抚，接连掌管十九批伥鬼，为天羽仙派立下汗马功劳。
直至五年前，章赤霞五十九岁之年。
钦州地界，一名后续被大周武官们冠名为“黑风老妖”的嗔火伥鬼，连杀八名同类，又假借百鬼夜行诞生的暗影妖魔，设局虐杀三十三位天羽记名弟子，斩杀一名时任仙庭巡抚的天羽内门弟子。
后金蝉脱壳，逃出钦州。
半个月后，正当诸多天羽麾下的记名弟子，外门弟子，以为该惨案将会成为奇耻大辱之时。
时任臻城仙庭巡抚的章赤霞，临危受命，入驻钦州，可谓是厉雷风行，仅花了不足半天时间，就查清了惨案的一切来龙去脉。
当日便布下天罗地网，堵死了黑风老妖的所有退路。
她将该叛徒锁死在了天羽仙岛之内，哪怕迄今未曾再度现世，也绝对逃不出天羽仙派的手掌心。
只要那黑风老妖，放弃潜藏，有了任何意图离开仙岛的冲动，就必将第一时间遭到雷霆报复。
柴庆舟，他是大周王朝统治阶级一名不入流的武官，一名跻身于钦州衙门的班头，他知晓赤霞仙子的大致经历与过往，哪怕知道的只是旁枝末节。
但也足够了。
他一直，对这位仙子，抱有非同一般的钦佩。
纵观整个天羽仙派的历史，能够像赤霞仙子这般，以半百之年，问鼎天羽真传弟子的天才，传闻不出十人。
上一个拥有这般成就的修仙者，便是当今坐镇大周万魔窟的地仙，玄虚子。
“哎。”
柴庆舟想起这些，不由得长叹一声，“仙子的成就，在下，望尘莫及。”
章赤霞闻言，顿感无趣，终究只是抬手捏了个法印。
下一秒，柴庆舟身旁的茶座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白玉茶杯，茶杯内放着一枚形似焦炭，拇指大小的药丸。
“长生之道，天赋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决心与意志。倘若没有决心，承担长生的责任，承受万世罪孽，这仙，不修也罢。如你所愿，庆舟，你，解脱了。”
“谢谢。”
柴庆舟拿起白玉茶杯，将焦炭药丸送入口中。
“可还有遗言？”
“替我转告萧六郎，让他不要挂心，大胆走他想要的路。另替我转告我的朋友，徐琛，嘱咐他及时回头，他不是修仙的料。”
“就这些？”
“是。”
柴庆舟话音刚落，整个人连同衣物，在森绿色的火光燃烧殆尽，什么都没有留下。
章赤霞不曾想过。
一个初窥修仙门槛的凡人，临死之前，所牵挂的仅有他人，而非自己，亦或仙派利益。
“蠢货！”
所以这些庸才们，才活该当一辈子的记名弟子。
章赤霞依旧没有回头，她遥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地平线，却是想起去年今日。
当时，名为赵志敏的伥鬼，誓死不肯放弃一人，硬是将濒死的柴庆舟和大量勇夫，拖回了镇北城。
当时，那一批伥鬼，是有史以来最具凝聚力的一批。
当时，除开赵志敏，尚有三名实力强大无比的伥鬼，作为领导者，带领众人前进。他们在后来最先达到天书10级，更为仙派做出了引以为傲的奉献。
“是被那些死去的伥鬼影响了吗？”
永恒誓言之下，所有接触过天羽秘密的人，一生都不可能背叛仙派。
他们都会拥护修仙者最根本的利益，遵循天道规则。
然而。
今日，柴庆舟的从容死去，却让章赤霞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不仅是伥鬼们，便是众多的凡人，似乎都有了偏离天道轨迹的征兆。
“呵，不过是蝼蚁的挣扎罢了，成千上万年来，载入历史的尘埃何其之多？”
会反抗的蝼蚁，又不仅仅是去年那一批。
往上追溯，百年之前，差点以一己之力逃出仙岛的狠角色，都有。
章赤霞终究没有把这股不安放在心上。
起身。
下楼。
该做进一步安排了。
一切，都在既定的计划当中。
一切，都没有脱离师尊玄虚子的掌控。
萧六郎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有种强烈的错觉。
舅父柴庆舟此行离开，怕是回不来了。
“头儿为什么被叫走了？”
很快，一个随行的同伴低声问道。
“六郎，你是头儿的外甥，你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萧六郎随口应了一声，心情却是一阵烦躁，“说起来，去年的今日，也有一次护送货物的仙家任务，那一次是怎样的？”
“死了很多人。”
“是啊，就和今天柴阔他们的队伍一样吧......”
提到柴阔，一行年轻官差想起了今天的另一批人，死伤极其惨重，顿时内心五味杂陈。
“算了，不提这些了，等今晚头儿回来，我们就好好去吃一顿，今个儿要不是他的指挥，我们估计也得死很多人。”
萧六郎郁闷地结束了同伴们的话题。
当他带人回到镇北城南门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有三个面熟的江湖勇夫还待在这，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你们怎么还不走？”
被问话的刘志成，面露难色，又很快挤出谄媚的笑容，“大人，我们只是暂且休息一会。”
刘志成并不想让这些官差知道，他其实是担忧那三个伥鬼的安危，才一直守在这里。
如果没有见到那三个身影平安归来，他怎么都没法安心。
萧六郎想起了，这三个江湖勇夫，是最底层的那种。
他们此次入队，给柴通判交了不少“保护费”，现在借口待在这，只怕是因为没有多少盘缠可以住客栈。
算了。
萧六郎骤然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锭，丢给刘志成。
“赶紧滚！别在这里误了我们的差事！”
“额？？”
被官差们这样子赶，刘志成登时苦着脸，略微犹豫起来。
“老大。”
书生陆起赶忙劝了一声。
“大哥！”
潘恩也跟着拉了拉刘志成的衣角。
“我知道了，走吧。”
无奈之下，刘志成只能带着两个同伴，往城里头走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压抑得难受。
这已经是第二次。
第二次被这些伥鬼们舍命相救，若不是他们，刘志成怕是早就死在了禁区当中。
刘志成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为什么？
又凭什么？
明明他们是那么好，怎么就成了传闻中的短命鬼？他们又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会关心伥鬼们的死活。
自刘志成来到钦州谋生开始，他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就从来没有把伥鬼当回事。
肆意欺压，霸凌，看他们笑话。
然而就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刘志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他想起了这么多年来，无数次听到伥鬼死亡的信息，无数次，在百鬼夜行的隔天，看到有伥鬼的尸体，被拉着前往大周国都应州府......
再度回神之际，刘志成满背都是冷汗。
有那么一瞬间，他算是明白了。
不正常的不是伥鬼，不是这个世道。
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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