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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忘了吧

    翌日。

    司马壑突然惊醒。

    他看向身边——床榻已空。一种空虚的感受像黑洞一样攫住他,他朝帘幕外唤了几声,“莺莺——”,没有人回应。司马壑披了中衣,赤着脚走下榻去,穿过屏风,穿过垂花门——她不在。

    司马壑怕了,他一声一声地唤着,直到推开卧室门。门外站着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侍女,她是元澈府上,陈莺莺贴身的丫头,点绛,她向司马壑行礼,轻声道:“我家夫人……”她知道陈莺莺和司马壑之间有不能说的关系,可是元澈交代了,不要管她的事,她说了照做就好。她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元府的夫人,让奴婢把这个交给王爷。”

    夫人……

    司马壑有点心酸,元澈算什么?

    他不过是我的替身。

    司马壑接过点绛手上的信,封面用娟秀的小楷写道:“壑,亲启。”

    往日陈莺莺总说司马壑的字如其人——温润如玉。

    司马壑先前不知道,莺莺把自己写给她的信当做字帖来练,而今模仿得有七八成像,这一个一个字,都像从司马壑手里借来的刀,尽扎在他心上。

    “忘了罢,勿念。——莺”

    以前陈莺莺的字不好看,行文也不太雅致,她总避免说许多话,以掩藏没有读过许多书的事实,字不好看,写再温存的内容也显得没有份量。

    今日,她读了许多书,字写得颇有风骨,几句话就把司马壑推进深渊。他其实不完全明白陈莺莺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揪了信,手微微发抖,迈出步子,点绛拦在面前,道:“我家夫人交代,王爷在去找她之前,一定要去早朝。”

    司马壑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紫玉,本来有点生气,转念一想,叹了口气,道:“好。”

    半个时辰以前。天边泛白,司马壑睡得很熟,陈莺莺蹑手蹑脚地下榻,离开王府,这一夜她都没有合眼,为的不过是多看两眼司马壑的样子。

    她回了元府,交代了许多事情,鸡鸣过后,刑部的人拿了缉捕令就要带她走。陈莺莺没有抗争,罪名无非是那些东西,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昨日,她没有说贺知湫半句不是,为的就是自己死后,他们还能和好如初,这样司马壑才能乘贺家的东风……

    早朝。司马壑心神不宁,他总觉得这种异样的平静,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他身后传来刑部尚书的声音,那人对皇上谏道:“近来宫内屡生风波,刑部调查皆因一人而起,琴女陈莺莺与仆射元澈勾结,草菅人命,陷害壑王爷,威胁国本,臣奏议必治此二人罪。”

    司马壑听他这话,立即联想起昨日在西苑的情境,刑部必是受人收买,一手操办此事。

    皇上有点不悦,很显然不愿意旧事重提,只配合尚书道:“何出此言。”

    “臣,人赃并获。”

    言罢他转身向太监耳语。

    不久,几个仆从捧着香炉等物件走上殿来。司马壑认得,那时陈莺莺在西苑的香炉。炉边放着一小袋合欢香和制香的原料。

    尚书禀道:“皇上,此女心机叵测,用合欢香勾引壑王爷,意欲栽赃嫁祸于侍女紫玉,后又怕事情败露,杀害紫玉灭口。”

    此言一出,殿上哗然。尚书抱着必治莺莺于死地的决心,道:“臣还有人证。”

    红鸢走上殿来,向皇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而后道:“紫玉是奴婢的同乡,她曾亲口告诉奴婢,中秋当晚受陈莺莺威胁,引壑王爷去见她。”

    当日元澈与司马邵俱不在场,他们以为按司马壑往日行事风格,不会为了小小一个琴女出头,这样亦能保全他自己的名声。就算他为陈莺莺出头,与尚书闹得不愉快,还变相承认他和琴女的私情,也不光彩。刑部尚书和贺大人都以为万全之时,司马壑突然禀道:“皇上,儿臣从未见过紫玉。另外,没有证据就断言琴女杀了紫玉,刑部就是这样断案的吗?”

    尚书瞪了司马壑一眼。

    司马永轻咳了几声,既没有肯定,也不否认,他不想自己的孙子再参与此事,便作缓兵之计,道:“行了,等当事人俱在场再做定夺。”言罢他又一连串的咳嗽,殿上的人斜着眼,面面相觑,他们都在拼命验证皇上时日无多的传言,各自心怀鬼胎。

    皇上已经打了圆场,但尚书不依不饶,又道:“臣本来不想说,琴女屋内搜出与王爷通信数封。王爷如此维护琴女,难道要坏我晋体统?”他不怀好意地瞥了眼司马壑,补充道:“这合欢香可也是铁证。”

    群臣望着司马壑,其中不乏满面白须的老臣,不相信他贵为皇孙,能和一个琴女纠缠不休,他们以殷切的眼神望着他,急于讨一个说法。

    司马壑很平静,道:“在她入宫之前,本王巧合之下救过她一命。此女生活困窘,身为王爷,接济子民有何不对?那些书信也都写于此女入宫之前,内容也无不可示人之处。尚书何故,恶意揣测?”

    司马壑此言一出,皇上面色稍解,暗暗赞叹他顾虑周全。朝中群臣也松了口气。

    见尚书又想开口,司马壑又道:“此女寡言,不善交际,以她的学识怎会知道这世上有合欢香?就算她知道,以她困窘的情态又怎么买得起这价值不菲的香料?又是谁穿过这密不透风的宫墙,把香料卖给她呢?不过,想要栽赃陷害倒是很容易。只要把现成的香料放进去再搜出来便是。”

    群臣哗然,深以为司马壑说的有道理,皆望着尚书。他没了对策,突然瞥见地上跪着的红鸢,向皇上道:“皇上!是这侍女红鸢向微臣通风报信,说是琴女屋内有不该有的东西啊……”

    红鸢难以置信地望了尚书一眼,她又不敢反驳,吓得立刻磕头求饶,司马永也看累了这场闹剧,便道:“既然如此,便将这个妖女带下去,押入天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