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沪城港口停泊着不少船只，但均已到港的货船居多。搬运工们使出全身的力气，熟练地接货扛貨搬运，为一家人的吃食生计忙忙碌碌着。
此时距离港口几十公里的沪城市中心，有着数十条繁华的商业街，即便是在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最热闹的场所莫过于大都会歌舞厅了，一对对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或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贴身热舞着，或是暧昧的眼神来来回回，干杯声迭起，放浪形骸着。
同一城，高处权贵者在寻欢作乐的生活，而底层老百姓却在疲于奔命地活着，好不讽刺。
可就在沪城港口这来来往往的谋生人群里，有三个朴素打扮却脚步匆匆忙着赶路的人却格外显眼，与忙碌的搬运货物场面格格不入。
从他们的装扮看得出，他们已经尽量低调，其中两个中年男人长的膀大腰圆，身材壮硕，像是行伍之人，一位青少年模样，看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几人举手投足间过于恭敬，颇像日本人的作派。
只见他们背着简单行囊，登上了一艘即将离港的小型船只。在这样的深夜，三人独自出行，这般行色匆匆未免有些反常。
当船驶离港口好长一段距离，渐渐看不到沪城摇曳的灯光，少年身边的两位护卫长松了一口气，用日语说着：“可算离开了。”
坐在一旁的少年神情高傲，一脸不耐烦，早已没有了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接话道：“看你们那小胆，还是高级保镖呢！”此人正是山本大将的儿子，山本岩一，作奸犯科却侥幸逃脱惩罚的少年犯。
两位护卫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不做声了。少年见没人搭理他，越发狂妄起来，歪着脑袋吹牛：“有我阿爸在，谁敢动我，谁又能动了得了我。”
此时的水面上，稀稀拉拉来往着几条船，多是进港的渔船或是货船，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砰砰砰……连绵不绝的枪声响起，两三艘渔船三面包抄夹击过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少年趴在船舱瑟瑟发抖，大喊着：阿爸救我！
但不一会儿，随着身边两名护卫的相继倒下，他已吓得魂不附体，吓得说不出话来。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照亮了一方夜空，船只瞬间崩裂解体化成大大小小的碎片，而后从半空中降落，飘荡在水面上。
那三艘渔船上的人，见行动任务已完成便收起枪支，四散开，朝着不同方向驶去，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来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此时复归平静，只留下一水面的碎片随水波摇晃。
一大早，日领事馆一片死气沉沉。山本大将不敢相信自己儿子已经死去的消息，就在凌晨他亲自送儿子上的车，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派了他最得力的手下连夜护送儿子坐船回国，以确保他一路安全。可就是这个决定，亲手断送了儿子的命。
山本欲哭无泪，他还无法接受儿子已粉身碎骨的事实。儿子在公开报道里，已被枪决了，但暗地里被掉包的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而知道实情的人都是利益相关方，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再做出暗杀的事。何况，送儿子回国是秘密行程，除了他自己的心腹，是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山本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要下狠手杀害他的儿子？还以这种让他儿子死无全尸灰飞烟灭的残忍方式？
山本咬着牙，双拳狠狠地砸到了桌上，全然忘了自己的恶魔儿子如何虐待凌辱一个花季少女致死的。而后，由于他们的施压威胁，这一家老小是如何不堪受辱，含恨自杀的。在侵略者的眼里，人命如蝼蚁，他可以随意踩踏，但自己家人的命，却是珍贵的，即便他们是十恶不赦注定要下地狱的人。
岩一，你好好安息，阿爸一定会找到幕后凶手，为你报仇。山本红着眼圈喃喃自语。
水面上的动静瞒得过谁也瞒不过漕帮的眼线，沈铭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确认身份了吗？”沈铭城询问达叔。
“确认了。从出港的时候，我们的兄弟就注意到这三个日本人了。”达叔回答道。
“那动手的是什么人？”
“还不清楚……正在查。可能不止一伙人……”
“会不会是……”沈铭城不想说出女儿的名字，但心里又有这个疑问。
“我觉得不会是小姐。她近期一直在梅苑，不曾出现在港口。况且安排日本人离港的是黄家……小姐应该没有渠道获知这个消息。”达叔有些吞吞吐吐。
“好，你密切注意日领馆那边的动向，毕竟这事发生在我们漕帮的势力范围，难保他们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
“我知道了，老爷。黄家一贯和日本人交好，跟张家走的又近，！对我们关闭地下黑金生意的做法不满，我也担心此事被栽到我们沈家头上。”
“无妨。我们且走且看，不惹事也不怕事，那些日本人死有余辜。”沈铭城虽然不赞成沈云舒露面参加一些公开的反日活动，但也是基于帮派老大定位，从漕帮的利益出发的，毕竟在他心里，女儿将来是要继承这个帮主之位，那就不能得罪沪城的任何一股势力，只要不问政事保持中立，就可低调赚钱，保漕帮基业安稳，一帮兄弟平安过活。
沪城有一家名叫“念枚”的书店，与其说是书店更像是一家图书馆。这里售卖书籍，却也藏书众多，还特意开辟了一小块区域给来店里看书的人使用。
店里有两三个工作人员，但即便是来店里的常客也并没有见到过老板。沈云舒想一个人放空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看看书，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坐在一堆爱读书的人中间，哪怕互相之间并没有交流，哪怕彼此是陌生人，沈云舒一点也不感觉孤独。
她如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先发一会儿呆。下午两点时分，书店里人很少，学生们上课的上课，大人们讨生活的讨生活，书店里只有几个散客在走来走去，挑选着喜欢的书籍。
“悦溪，悦溪。”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沈云舒从游离中回过神来，最近她的生活可真是太精彩了，每天都像是在坐过山车，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把大脑偶尔放空一下。
背后位置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褂，随身带一褐色公文包，戴一副黑框眼镜，头顶一黑色礼帽，看起来就像是搞学问的样子。
沈云舒知道来人正是曹方，平时没有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贸然与她见面的。帮他带回的救护物资上一次已做了交接，被捕的学生也被搭救了出来，按常理推断已经没什么需要见面聊的事情了，难不成他们爱国者组织又遇上了什么大困难？
“我在。什么事？”
“炸船那事是不是你的人做的？”
“我倒希望是我……”
“哦，不是就好……”
“那是你的人？”
“也不是。当时只发生了激烈的枪战，但突然船就炸了，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云舒立马明白了，原来那天晚上，合围日本人的另一艘渔船是曹大哥的人，那么就此推断想要杀死山本岩一的不仅是她和曹方，还另有他人。
那就是说，即便她和曹大哥没有出手，山本岩一的船也会在行驶的途中发生爆炸，而枪战只不过是提前引燃了炸药而已……
“我本无意将你卷入其中，毕竟你的身份特殊。”曹方压低声音道。
“没有什么特殊的，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恶魔。”
“就是不知日本人那边怎么看待此事，我担心有人会将责任甩锅到你父亲头上。”曹方说出了心中的忧虑，此时他更像是沈云舒的兄长。
沈云舒心中一紧，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有点失策了。想来漕帮是水域第一帮，帮派中黄家素来与日本人交好，此次安排山本岩一离港也是黄金叶暗地里出手相助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都在一个帮派里，沈云舒能得知这个消息也不奇怪。那曹方或者其他人的消息从何方探听到的呢？
如今船毁人亡，日本人自然跳脚，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瞒天过海之计里他山本大将的儿子早已死了。可是这笔账日本人是要算的，也只能算在漕帮头上。漕帮三巨头里，除了沈家，黄家和张家一向狼狈为奸，又私下与日本人来往过密……那……
不妙！沈云舒神色有些不自然了，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放空大脑，然而不好的念头总是在脑海里翻滚着挥之不去。
“曹大哥，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沈云舒抱起外套就向书店外走去。
此时距离港口几十公里的沪城市中心，有着数十条繁华的商业街，即便是在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最热闹的场所莫过于大都会歌舞厅了，一对对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或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贴身热舞着，或是暧昧的眼神来来回回，干杯声迭起，放浪形骸着。
同一城，高处权贵者在寻欢作乐的生活，而底层老百姓却在疲于奔命地活着，好不讽刺。
可就在沪城港口这来来往往的谋生人群里，有三个朴素打扮却脚步匆匆忙着赶路的人却格外显眼，与忙碌的搬运货物场面格格不入。
从他们的装扮看得出，他们已经尽量低调，其中两个中年男人长的膀大腰圆，身材壮硕，像是行伍之人，一位青少年模样，看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几人举手投足间过于恭敬，颇像日本人的作派。
只见他们背着简单行囊，登上了一艘即将离港的小型船只。在这样的深夜，三人独自出行，这般行色匆匆未免有些反常。
当船驶离港口好长一段距离，渐渐看不到沪城摇曳的灯光，少年身边的两位护卫长松了一口气，用日语说着：“可算离开了。”
坐在一旁的少年神情高傲，一脸不耐烦，早已没有了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接话道：“看你们那小胆，还是高级保镖呢！”此人正是山本大将的儿子，山本岩一，作奸犯科却侥幸逃脱惩罚的少年犯。
两位护卫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不做声了。少年见没人搭理他，越发狂妄起来，歪着脑袋吹牛：“有我阿爸在，谁敢动我，谁又能动了得了我。”
此时的水面上，稀稀拉拉来往着几条船，多是进港的渔船或是货船，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砰砰砰……连绵不绝的枪声响起，两三艘渔船三面包抄夹击过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少年趴在船舱瑟瑟发抖，大喊着：阿爸救我！
但不一会儿，随着身边两名护卫的相继倒下，他已吓得魂不附体，吓得说不出话来。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照亮了一方夜空，船只瞬间崩裂解体化成大大小小的碎片，而后从半空中降落，飘荡在水面上。
那三艘渔船上的人，见行动任务已完成便收起枪支，四散开，朝着不同方向驶去，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来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此时复归平静，只留下一水面的碎片随水波摇晃。
一大早，日领事馆一片死气沉沉。山本大将不敢相信自己儿子已经死去的消息，就在凌晨他亲自送儿子上的车，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派了他最得力的手下连夜护送儿子坐船回国，以确保他一路安全。可就是这个决定，亲手断送了儿子的命。
山本欲哭无泪，他还无法接受儿子已粉身碎骨的事实。儿子在公开报道里，已被枪决了，但暗地里被掉包的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而知道实情的人都是利益相关方，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再做出暗杀的事。何况，送儿子回国是秘密行程，除了他自己的心腹，是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山本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要下狠手杀害他的儿子？还以这种让他儿子死无全尸灰飞烟灭的残忍方式？
山本咬着牙，双拳狠狠地砸到了桌上，全然忘了自己的恶魔儿子如何虐待凌辱一个花季少女致死的。而后，由于他们的施压威胁，这一家老小是如何不堪受辱，含恨自杀的。在侵略者的眼里，人命如蝼蚁，他可以随意踩踏，但自己家人的命，却是珍贵的，即便他们是十恶不赦注定要下地狱的人。
岩一，你好好安息，阿爸一定会找到幕后凶手，为你报仇。山本红着眼圈喃喃自语。
水面上的动静瞒得过谁也瞒不过漕帮的眼线，沈铭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确认身份了吗？”沈铭城询问达叔。
“确认了。从出港的时候，我们的兄弟就注意到这三个日本人了。”达叔回答道。
“那动手的是什么人？”
“还不清楚……正在查。可能不止一伙人……”
“会不会是……”沈铭城不想说出女儿的名字，但心里又有这个疑问。
“我觉得不会是小姐。她近期一直在梅苑，不曾出现在港口。况且安排日本人离港的是黄家……小姐应该没有渠道获知这个消息。”达叔有些吞吞吐吐。
“好，你密切注意日领馆那边的动向，毕竟这事发生在我们漕帮的势力范围，难保他们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
“我知道了，老爷。黄家一贯和日本人交好，跟张家走的又近，！对我们关闭地下黑金生意的做法不满，我也担心此事被栽到我们沈家头上。”
“无妨。我们且走且看，不惹事也不怕事，那些日本人死有余辜。”沈铭城虽然不赞成沈云舒露面参加一些公开的反日活动，但也是基于帮派老大定位，从漕帮的利益出发的，毕竟在他心里，女儿将来是要继承这个帮主之位，那就不能得罪沪城的任何一股势力，只要不问政事保持中立，就可低调赚钱，保漕帮基业安稳，一帮兄弟平安过活。
沪城有一家名叫“念枚”的书店，与其说是书店更像是一家图书馆。这里售卖书籍，却也藏书众多，还特意开辟了一小块区域给来店里看书的人使用。
店里有两三个工作人员，但即便是来店里的常客也并没有见到过老板。沈云舒想一个人放空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看看书，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坐在一堆爱读书的人中间，哪怕互相之间并没有交流，哪怕彼此是陌生人，沈云舒一点也不感觉孤独。
她如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先发一会儿呆。下午两点时分，书店里人很少，学生们上课的上课，大人们讨生活的讨生活，书店里只有几个散客在走来走去，挑选着喜欢的书籍。
“悦溪，悦溪。”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沈云舒从游离中回过神来，最近她的生活可真是太精彩了，每天都像是在坐过山车，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把大脑偶尔放空一下。
背后位置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褂，随身带一褐色公文包，戴一副黑框眼镜，头顶一黑色礼帽，看起来就像是搞学问的样子。
沈云舒知道来人正是曹方，平时没有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贸然与她见面的。帮他带回的救护物资上一次已做了交接，被捕的学生也被搭救了出来，按常理推断已经没什么需要见面聊的事情了，难不成他们爱国者组织又遇上了什么大困难？
“我在。什么事？”
“炸船那事是不是你的人做的？”
“我倒希望是我……”
“哦，不是就好……”
“那是你的人？”
“也不是。当时只发生了激烈的枪战，但突然船就炸了，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云舒立马明白了，原来那天晚上，合围日本人的另一艘渔船是曹大哥的人，那么就此推断想要杀死山本岩一的不仅是她和曹方，还另有他人。
那就是说，即便她和曹大哥没有出手，山本岩一的船也会在行驶的途中发生爆炸，而枪战只不过是提前引燃了炸药而已……
“我本无意将你卷入其中，毕竟你的身份特殊。”曹方压低声音道。
“没有什么特殊的，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恶魔。”
“就是不知日本人那边怎么看待此事，我担心有人会将责任甩锅到你父亲头上。”曹方说出了心中的忧虑，此时他更像是沈云舒的兄长。
沈云舒心中一紧，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有点失策了。想来漕帮是水域第一帮，帮派中黄家素来与日本人交好，此次安排山本岩一离港也是黄金叶暗地里出手相助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都在一个帮派里，沈云舒能得知这个消息也不奇怪。那曹方或者其他人的消息从何方探听到的呢？
如今船毁人亡，日本人自然跳脚，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瞒天过海之计里他山本大将的儿子早已死了。可是这笔账日本人是要算的，也只能算在漕帮头上。漕帮三巨头里，除了沈家，黄家和张家一向狼狈为奸，又私下与日本人来往过密……那……
不妙！沈云舒神色有些不自然了，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放空大脑，然而不好的念头总是在脑海里翻滚着挥之不去。
“曹大哥，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沈云舒抱起外套就向书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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