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
一阵酸爽过后，辛九慢慢醒转了过来。
入眼还是那个破旧的房子，头也依旧在隐隐作痛，却莫名地多出来许多记忆片断。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商九，也有个“九”字。但他的身世却比辛九离奇多了。
在他出生的那个晚上，一道火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他所在部落十里外的大山之中，引发一场山火。
山火迅速蔓延，照亮了夜空。大荒原野上无数躁动不安的野兽暴起伤人。
商九所在的村落也遭遇到野兽的冲击，部落的族人共有九人丧生，其中也包括他那难产死去的母亲。
因此他才得名商九。
辛九此时手中的那块圆润温凉的石头，是在山火熄灭后，商九的父亲，也就是上河部落的族长商狼，带人前往巡视时无意间得来的。
那次进山，是一场惊悚之旅。几名族人莫名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那座山就被上河部落的人视之为禁地，再也没人敢踏进去一步。
这块石头，黑漆漆、圆乎乎的，摸起来有一种让人说不出、道不明的舒适，所以商九一直随身携带着。
再说商九其人。出生起就没了娘，靠着部落里一众哺乳期妇女乳汁的接济下，顽强地活了下来，过着有奶便是娘的日子，辗转于部落的各个茅屋间。
直到一个月后，夏木的妻子水英诞下一女，商九才在夏木的茅屋里安顿了下来。
因为水英有着部落所有女人中最为傲人的胸脯，也有着最为充沛的乳汁。
夏木的女儿叫夏华（古通“花”）。生于夏日，喻为夏天的花朵，绚丽，动人。
水英总是喜滋滋地看着这一双儿女，看着他们蹒跚学步，看着他们咿呀学语，看着他们慢慢地长大。
然而，让水英颇为郁闷的是，这一双儿女明明已经断奶很久了，可身上依旧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骚，同时还有一些不知哪沾染来的不知名的灰黑的污垢。
因此，水英不得不经常为他们沐浴更衣，可是，只一天时间不到，那股味以及污垢就又回来了。
于是，族人给他们取起了小名，臭小子，臭丫头。闲来无事时便经常拿他们逗乐：“臭小子，臭丫头，这么大了还吃奶呢？”
“才没有呢。”商九夏华总是争辩着。
“哪你们身上怎么还有一股奶臭味啊？”
商九夏华二人涨红着小脸说不出话来，最后在族人的哈哈大笑中哭着跑回到了水英身边。
水英伸手抚摸着一双儿女的小脑袋，又是气又是笑，最后无奈道：“勤沐浴，勤更衣，芬芳自来。”
如此一来，商九跟夏华就成为了部落里最干净，同时也是最爱干净的两个人。
辛九穿越前，商九所在的上河部落刚跟下河部落发生了一起冲突。
商九的父亲在冲突中不幸身亡，而商九也因头部受击而重伤昏迷不醒，被穿越而来的辛九鸠占了鹊巢，结束了他悲惨的一生。
……
辛九慢慢消化着脑海里商九残留着的记忆，握着那块黑石让他莫名舒适，连绵不绝的头痛也就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辛九依旧口不能言，耳不敏，目不聪。像一只受伤了的野兽，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拭着伤口。
因为族长商狼的离世，夏华的父亲夏木成为了新一任的族长。
大荒原野上各部族间为了食物以及领地的厮杀由来以久，也从未间断过。
在食物充裕的时节争斗少有发生，在食物匮乏的时节则冲突频发。
一年一度的成年仪式过后，夏华拒绝了很多族里男子的求偶。她的母亲水英说过“会好起来的”，而夏华也相信“商九”一定也会好起来的。
尽管连他们那象征着智慧的族巫，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但夏华却仍然固执地相信。
这么些日子过去后，辛九的病也似乎有了一些起色，饮食什么的都挺正常，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至少不那么害怕夏华了，这一点让夏华很是开心。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你不认识我了吗？”
夏华看着卷缩在角落里发呆的辛九偶尔也会有忧伤。
不管是好是坏，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夏华依旧跟随着族里的妇女外出，为了生计而忙碌着，还得早晚两次照顾着伤病中的辛九。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着。
春天很快过去，随后是炎炎的夏日，转眼便是草木枯黄的金秋，待得枯叶落尽，百草凋零，寒冬就已经到来。
这个冬天出奇的不太冷，甚至没有下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雪，只在清晨偶尔能见一抹霜白，阳光下很快便已消融。
就连最年长的族巫一辈子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冬天，只存在于大荒杂乱的传说中。
暖冬。
对于生活在大荒上的各部落来说，日子暂时过得还挺不错的，没有严酷的寒冷，没有皑皑白雪，外出寻找食物的难度反而相对变低了。
然而，年长的族巫每每看着大片裸露着的泥土，龟裂着的大地，总是不知觉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大荒上有着一些不好的传说。
这个冬天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但是那个熟悉让人充满期待的春天并没有如期而至。
冬暖。春旱。
随着气温的升高，没有雨雪滋润的大地愈发地干旱。
河流干涸，大地龟裂，大片大片的泥土裸露在外，风一过，扬起了漫天的沙尘。草木不春，食草动物也迟迟未归。
干旱就这样一直持续着，饥荒开始蔓延。
大荒原野上能吃的东西几乎都已经被搜刮殆尽了，各部落的族人大多时候只能以草根、树皮艰难维生。
新任族长夏木看着族里陆续有人因为饥饿而死去，心里满是绝望，最终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日午时。族里族长族巫以及一众成年男子聚在了一起，商讨着这一决议。
议会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乎所有人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最终这个决议被敲定了下来，这个决议的内容为：“为了部落的生存，减少食物需求，流放族里的老弱病残。”
这个决议对于夏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商九”赫然就在这个流放名单里。
“爹，不要抛弃九哥好不好？”夏华扑通跪倒在夏木的跟前，抱着他的腿哀求道：“九哥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一定会死的，我可以把我吃的给他的。”
夏木俯下身来，抚摸着她的头，说道：“你拿什么给他？你自己都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翌日。天将明。
上河部族里已是影影绰绰。微光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走进了辛九所在的茅屋，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夏华走到了辛九跟前蹲坐了下来，凝视了他好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身上翻出来一枚鸡蛋般大小、色泽褐黄，并且已经腐烂了一小半的沙果，拉过他的手，放进了他的手中，然后轻轻握起，说道：“这个给你，吃了它好有力气走路，等到族里能找到足够食物的时候，我就去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辛九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夏华只是觉得难受，低着头，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
“谢谢。”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夏华被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握着辛九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连带着他手里的那枚沙果也掉落到了地上。
辛九微笑着冲着她点了点头。
夏华霍然起身，擦了擦眼中的含着的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辛九，有会，突然一个转身向着屋外跑了出去。
“阿爹……阿娘，哎哟……”，夏华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冷不防一跤摔倒在地，立马又爬了起来，跑着喊着，“阿爹，阿娘，他好了，他跟我说话了……”
辛九看着夏华离去，起身捡过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枚沙果，用手擦了擦，咬了一口，有点酸还带着点涩。低头弯腰从稍显低矮的屋门中钻了出去。
太阳正好升起，阳光明亮得有点晃眼，让辛九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
而此时，夏华也正好带着夏木和水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族人，还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他们驻足着，观望着，也沉默着。
辛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着夏木，冲着他点了点头。
夏华脸上挂满了笑容，也挂满了泪水，双手因为那一个跟头沾染上了不少尘土，一擦眼泪糊出一张大花脸来。
“证明你自己！”
夏木拿过一根骨矛，挥手掷了出去，正好插立在辛九跟前，兀自颤抖不已。
辛九步伐缓慢沉稳，上前几步拔起骨矛。
夏华顶着一张大花脸，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场中的辛九。
辛九冲她微微一笑，又对着边上一脸关切的水英点了点头，随后手臂一振，将那骨矛高高举起，横在头顶之上。
入眼还是那个破旧的房子，头也依旧在隐隐作痛，却莫名地多出来许多记忆片断。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商九，也有个“九”字。但他的身世却比辛九离奇多了。
在他出生的那个晚上，一道火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他所在部落十里外的大山之中，引发一场山火。
山火迅速蔓延，照亮了夜空。大荒原野上无数躁动不安的野兽暴起伤人。
商九所在的村落也遭遇到野兽的冲击，部落的族人共有九人丧生，其中也包括他那难产死去的母亲。
因此他才得名商九。
辛九此时手中的那块圆润温凉的石头，是在山火熄灭后，商九的父亲，也就是上河部落的族长商狼，带人前往巡视时无意间得来的。
那次进山，是一场惊悚之旅。几名族人莫名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那座山就被上河部落的人视之为禁地，再也没人敢踏进去一步。
这块石头，黑漆漆、圆乎乎的，摸起来有一种让人说不出、道不明的舒适，所以商九一直随身携带着。
再说商九其人。出生起就没了娘，靠着部落里一众哺乳期妇女乳汁的接济下，顽强地活了下来，过着有奶便是娘的日子，辗转于部落的各个茅屋间。
直到一个月后，夏木的妻子水英诞下一女，商九才在夏木的茅屋里安顿了下来。
因为水英有着部落所有女人中最为傲人的胸脯，也有着最为充沛的乳汁。
夏木的女儿叫夏华（古通“花”）。生于夏日，喻为夏天的花朵，绚丽，动人。
水英总是喜滋滋地看着这一双儿女，看着他们蹒跚学步，看着他们咿呀学语，看着他们慢慢地长大。
然而，让水英颇为郁闷的是，这一双儿女明明已经断奶很久了，可身上依旧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骚，同时还有一些不知哪沾染来的不知名的灰黑的污垢。
因此，水英不得不经常为他们沐浴更衣，可是，只一天时间不到，那股味以及污垢就又回来了。
于是，族人给他们取起了小名，臭小子，臭丫头。闲来无事时便经常拿他们逗乐：“臭小子，臭丫头，这么大了还吃奶呢？”
“才没有呢。”商九夏华总是争辩着。
“哪你们身上怎么还有一股奶臭味啊？”
商九夏华二人涨红着小脸说不出话来，最后在族人的哈哈大笑中哭着跑回到了水英身边。
水英伸手抚摸着一双儿女的小脑袋，又是气又是笑，最后无奈道：“勤沐浴，勤更衣，芬芳自来。”
如此一来，商九跟夏华就成为了部落里最干净，同时也是最爱干净的两个人。
辛九穿越前，商九所在的上河部落刚跟下河部落发生了一起冲突。
商九的父亲在冲突中不幸身亡，而商九也因头部受击而重伤昏迷不醒，被穿越而来的辛九鸠占了鹊巢，结束了他悲惨的一生。
……
辛九慢慢消化着脑海里商九残留着的记忆，握着那块黑石让他莫名舒适，连绵不绝的头痛也就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辛九依旧口不能言，耳不敏，目不聪。像一只受伤了的野兽，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拭着伤口。
因为族长商狼的离世，夏华的父亲夏木成为了新一任的族长。
大荒原野上各部族间为了食物以及领地的厮杀由来以久，也从未间断过。
在食物充裕的时节争斗少有发生，在食物匮乏的时节则冲突频发。
一年一度的成年仪式过后，夏华拒绝了很多族里男子的求偶。她的母亲水英说过“会好起来的”，而夏华也相信“商九”一定也会好起来的。
尽管连他们那象征着智慧的族巫，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但夏华却仍然固执地相信。
这么些日子过去后，辛九的病也似乎有了一些起色，饮食什么的都挺正常，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至少不那么害怕夏华了，这一点让夏华很是开心。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你不认识我了吗？”
夏华看着卷缩在角落里发呆的辛九偶尔也会有忧伤。
不管是好是坏，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夏华依旧跟随着族里的妇女外出，为了生计而忙碌着，还得早晚两次照顾着伤病中的辛九。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着。
春天很快过去，随后是炎炎的夏日，转眼便是草木枯黄的金秋，待得枯叶落尽，百草凋零，寒冬就已经到来。
这个冬天出奇的不太冷，甚至没有下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雪，只在清晨偶尔能见一抹霜白，阳光下很快便已消融。
就连最年长的族巫一辈子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冬天，只存在于大荒杂乱的传说中。
暖冬。
对于生活在大荒上的各部落来说，日子暂时过得还挺不错的，没有严酷的寒冷，没有皑皑白雪，外出寻找食物的难度反而相对变低了。
然而，年长的族巫每每看着大片裸露着的泥土，龟裂着的大地，总是不知觉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大荒上有着一些不好的传说。
这个冬天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但是那个熟悉让人充满期待的春天并没有如期而至。
冬暖。春旱。
随着气温的升高，没有雨雪滋润的大地愈发地干旱。
河流干涸，大地龟裂，大片大片的泥土裸露在外，风一过，扬起了漫天的沙尘。草木不春，食草动物也迟迟未归。
干旱就这样一直持续着，饥荒开始蔓延。
大荒原野上能吃的东西几乎都已经被搜刮殆尽了，各部落的族人大多时候只能以草根、树皮艰难维生。
新任族长夏木看着族里陆续有人因为饥饿而死去，心里满是绝望，最终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日午时。族里族长族巫以及一众成年男子聚在了一起，商讨着这一决议。
议会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乎所有人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最终这个决议被敲定了下来，这个决议的内容为：“为了部落的生存，减少食物需求，流放族里的老弱病残。”
这个决议对于夏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商九”赫然就在这个流放名单里。
“爹，不要抛弃九哥好不好？”夏华扑通跪倒在夏木的跟前，抱着他的腿哀求道：“九哥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一定会死的，我可以把我吃的给他的。”
夏木俯下身来，抚摸着她的头，说道：“你拿什么给他？你自己都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翌日。天将明。
上河部族里已是影影绰绰。微光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走进了辛九所在的茅屋，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夏华走到了辛九跟前蹲坐了下来，凝视了他好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身上翻出来一枚鸡蛋般大小、色泽褐黄，并且已经腐烂了一小半的沙果，拉过他的手，放进了他的手中，然后轻轻握起，说道：“这个给你，吃了它好有力气走路，等到族里能找到足够食物的时候，我就去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辛九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夏华只是觉得难受，低着头，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
“谢谢。”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夏华被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握着辛九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连带着他手里的那枚沙果也掉落到了地上。
辛九微笑着冲着她点了点头。
夏华霍然起身，擦了擦眼中的含着的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辛九，有会，突然一个转身向着屋外跑了出去。
“阿爹……阿娘，哎哟……”，夏华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冷不防一跤摔倒在地，立马又爬了起来，跑着喊着，“阿爹，阿娘，他好了，他跟我说话了……”
辛九看着夏华离去，起身捡过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枚沙果，用手擦了擦，咬了一口，有点酸还带着点涩。低头弯腰从稍显低矮的屋门中钻了出去。
太阳正好升起，阳光明亮得有点晃眼，让辛九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
而此时，夏华也正好带着夏木和水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族人，还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他们驻足着，观望着，也沉默着。
辛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着夏木，冲着他点了点头。
夏华脸上挂满了笑容，也挂满了泪水，双手因为那一个跟头沾染上了不少尘土，一擦眼泪糊出一张大花脸来。
“证明你自己！”
夏木拿过一根骨矛，挥手掷了出去，正好插立在辛九跟前，兀自颤抖不已。
辛九步伐缓慢沉稳，上前几步拔起骨矛。
夏华顶着一张大花脸，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场中的辛九。
辛九冲她微微一笑，又对着边上一脸关切的水英点了点头，随后手臂一振，将那骨矛高高举起，横在头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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