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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审讯二

    葛鑫攀捧着杯子喝了口热水,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其实,我早就想投诚自新的。”

    雄起风和林毅听了这话都觉得一新奇,雄起风问道:“不会吧?我刚才要不是摆出铁证来,你这会恐怕还在意图顽抗到底吧?”

    葛鑫攀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近乎哀求地说道:“雄长官,林长官,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都这样了,还能骗你们么?”

    葛鑫攀说这话的样子显得既卑微又可怜更无耻。

    雄起风看着葛鑫攀的样子,略为轻视地一笑,不以为然道:“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早就想着投诚自新的?”

    “我加入中共后不久,清党就开始了,我当时就后悔自己站错了队。革命嘛,在哪革,不是革?不都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么?”

    这话确实像是葛鑫攀的心声,雄起风和林毅对视了一眼,都点头示意可信。

    不过,雄起风觉得他的话怎么听都有点恶心,认为有必要纠正一下他的观点。

    “在哪革命都是革命——这话是不对的!共产党和我们对各自所信奉主义的理念,差别巨大!我们是实打实的,共产党那套都是虚的,不切合实际的痴心幻想。”

    见雄起风驳斥,葛鑫攀连忙道:“对,对!雄长官您说得很对!其实他们那套理论是有很大问题的,别说我这个文化阶层弄不明白,就是那些留苏的成天搞理论的,我估计也闹不明白,就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比如说什么,工人是没有祖国的;农民不是无产阶级,只是中间等级;特别是对于财产公有制和在共产主义制度下两性关系就成了社会无需干预的纯私人关系等等这些理论,我觉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狗屁不通!”

    雄起风对葛鑫攀说的这些倒是饶有兴趣,林毅却听得不耐烦了,总觉得他就是墙头草,见风倒。没好气道:“既然你早就不认同中共之理念,为何不早日脱离中共组织,偏偏等到我们抓了你才说这话?”

    “我怕啊,长官!那时我还在武昌,贵党当时已经是杀红了眼,沾共就是个死啊!后来我来了南京,共产党给我编了个假身份,在学校当老师。”

    “到了南京也想过自新的,但又怕掉了这么好的饭碗,就想着得先纳个投名状,立了功才能有保障。可中共HB省委连续遭到破坏后,中共中央就发了个四十七号通告,规定以后组织秘密机关要社会化,党员要职业化。”

    “后来又编了个《秘密工作常识》,像以前的那种大集会,一个组织的在一个城市里,你也认识我,我也认识你的情况就不存在了。所以我就只能先忍着。”

    “中东路事件发生后,NJ市委在上级要求下又活跃起来了,特别是共产国际十月来信以后,中共中央发了个六十号通告,认定新的革命高潮已经到来,要以城市为中心举行全国性的大暴动。”

    “我以为我立功的机会来了,没想到当时的NJ市委负责人以我在学校中发展党团员不力,缺乏积极主动为由,又把我晾在了一边。”

    “去年八月以后,南京的地下党员被抓的抓,杀的杀,就没剩下多少了,市委工作也基本处于瘫痪。我那时就想自己应该表现得更为积极点,等新的NJ市委负责人来了以后,或许我就能见到他,甚至可能掌握更多有用的讯息。”

    “于是我就把我的薪水每月拿出一百块来,交给了我的上线潘又还,一半寄回家里,一半给他们充当经费。我还选了我教的高三年级的历史课代表做发展对象,用以表现自己积极努力,开展工作有成效。”

    “我以为在困难时期不忘给组织发展新鲜血液应该是个很不错的表现,哪知道新来的NJ市委负责人把潘又还提到了学委负责人的位置,跟我却是面都没见。刚好那时要油印《星光》报,他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为了得到新来负责人的重视就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雄起风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承担油印任务的?一共油印了几次?”

    “去年十月份,JS省委办了个旨在向民众宣传共党理论的刊物《星光》报,每月两期。我是从去年11月7号开始印的,总共印了五期七次。”

    “第一期三百张,接着在11月8号和9号潘又还又让我重印了两版,每次都是三百张。”

    “后来不是全市大搜查嘛,就没继续重印了,只是每隔半个月印一期新发刊的,每期一百张。然后在去年十二月底……”

    这时,雄起风突然起身走到葛鑫攀面前,死死地盯着他说道:“然后在今年元旦放假的前一天,你拿了一张油印的《星光》报给你的发展对象去看,恰巧被我恩师——中央党部党务调查科曾玉柏书记长看到了,随后就对你展开了调查。但是在这过程中你接到了警示,对不对?”

    葛鑫攀听到曾玉柏的名字很是一惊。他不明白雄起风为何要抢着说是油印的《星光》报,自己明明给课代表看的是铅印的《东方时报》。慑于雄起风凌厉的眼神,葛鑫攀连连回答说“对”。

    雄起风嘴角微微一笑,随即收起,然后转头回到自己座椅上。

    “报警是从哪来的?”

    “《民生报》编辑曹南辉给我的信里。其实也不算是报警,只是在信里交代了新的传递方式。”

    “《星光》报原件也是他寄给你的?”

    “是的,是夹在曹南辉给我的信里。”

    “这帮搞邮检的,形同虚设!”

    “这也怪不得他们。原件是单开页的,很薄,折两下夹在信纸里,看不出来。我试过的!”

    “你印好后又是怎么送出去的?”

    “以前都是潘又还打电话到学校找我,约好时间和地方,直接交给他。后来是曹南辉来信指示我在收信当天凌晨两点,见到三短一长手电筒信号后,从宿舍后窗直接扔到学校围墙外面。”

    “你是哪天收到了曹南辉的指令?”

    “就是去年底的十二月三十号。”

    “曹南辉发来指示后,你又油印了几次?”

    “一次,元月十一号收到的《星光》报原件,也是当天晚上就印好,然后在凌晨两点从宿舍窗户扔出去的。这个你们应该清楚,那次以后市内就没有《星光》报出现了。”

    “你元月十二号下午在外面逛了一下午是干什么去了?”

    “原本是想去邮局汇款的,但想了想又还是觉得不妥。”

    “他们突然不让我和潘又还交接了,我以为是又要把我给撇开了。”

    “想到自己舍不得花钱,每月还给了他们五十块,感觉特别不值。心里气不过,就跑去夫子庙玩了一下午,又到三山街好吃好喝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