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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

    夜半时分,一位穿着很朴素的人略微打开了门,然后东瞄西瞄了几眼,似乎对周围并不信任。

    随后轻轻推开了门,并将视线对焦到酒保身上,在短暂的注视了一会后便转移了视线,从偷瞄变成环顾四周。

    “请问需要什么吗?”

    礼貌性的询问,能同时问到他的来意与目的。

    “额。”

    他看向周围,似乎对于酒保的提问有一丝怀疑,在确认不是跟其他人说话后才进行了回复。

    “我随便来杯饮料就好。”

    “可是这里是酒吧,没有饮料。”

    “那随便来杯酒就行。”

    “嗯,好的。”

    看起来他没有什么沟通的意愿,这个人与其用怪异来说,可疑这个词会更为妥当。

    不过任何人都不想惹麻烦上身,所以干脆当做普通客人即可。

    随意的调制,加上随便的佐料,如果饮者都没有想喝的意愿,那么多么精致的做法都没有差异。

    几分钟后,酒的调制便已完成,整体是暗淡的黄色,看起来有些浑浊,但味道不至于差,专业的品酒师会颇有微词的程度。

    轻轻的将酒端到他面前,他拿起酒杯,小小的品尝了起来,但也不能算品尝,因为显然他没有对酒有什么看法,无论是好的评价还是坏的评价,他只是很小口的喝着,仅此而已。

    “看起来他短期内不会走。”酒保在内心嘀咕了一句。

    于是酒保慢慢的擦拭着杯子,顺便看着悬挂在上面的电视,电视并不是很高,微微抬头就可以看到。

    “最近,贫民区出现了一位职业惯偷,他的水平非常高超,能轻而易举的将别人衣服内侧的东西偷走,而被偷者毫无察觉,于今日开始,增加警力,势必将这位神偷缉拿归案。”

    酒保趁播报完毕的间隙,想更换另一个杯子擦拭,但不经意间看到这位客人双手抱着头,眼睛非常用力,似乎快要挤出来了一般,双眼红肿,感觉陷入了高压的境地。

    “应该不会吧...”酒保内心独白道。

    过了一会,酒保继续看着电视,而那位客人逐渐冷静,似乎缓解了高压的状态。

    “那个,你们几点钟打烊。”

    听到这句提问,酒保对于他的提问有了一丝概念。

    “我们一般凌晨一点半开始收拾东西,两点钟就关门闭店。”

    “唔...”

    他陷入了思考,可能性很多,比如想通宵喝下去,想找朋友一起来玩,想在这里借宿睡觉等等。

    “能不能让我在这里过夜呢,我保证自己不会触碰任何东西,并且愿意给予一点金钱补偿。”

    酒保思考了一下,但只是片面的,单纯对字面意思的思考,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思考结束,仿佛发了一会呆而已。

    “嗯,虽然很想帮助你,但是我们有规定,不允许下班后客人留在这里。”

    这是个很狡猾的说法,因为规定是死的,是不该被触犯的,所以他无法请求别人触犯这个规定。

    “嗯,好的,我应该也知道的。”

    落寞,孤独,凄凉,这些词都无法形容此刻的他,仿佛他是悲剧的化身,是世界上最悲怆最可怜的人,就连恶魔都需要为其存在而流几滴泪水。

    “啊,很抱歉,你可以去问问附近卖廉价酒水的,他们通宵营业。”

    但是这位酒保小姐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而且指引这位可怜人另一条路,这件事能很大程度缓解愧疚感,而且这条路是可行的,也不失为天使般的善行了。

    于是他一口喝完了刚刚慢慢喝入的酒,巨大的反差令人感到诧异,但因为他像怪人,所以反而合理了不少。

    他慢慢的走着,似乎在挥洒可怜的气息,希望他背后的那位女士能帮助他,很遗憾,即使这可悲之气再具有魔力,都无法感动酒保女士。

    缓慢的打开大门,缓慢的关上,最后在门口站了半天,他在等酒保,在等她回心转意。

    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挡住客人被骂了一句以外,没有人跟他说话。

    这位孤独的人看向远处,辉煌的富人区闪烁着光芒,震撼而令人心生向往。

    “他们肯定都在吃大餐看好看的东西吧,可恶,为什么不是我坐在里面。”

    他在嘀咕,在愤世嫉俗,在自怨自艾,他就像城市里的老鼠一般,站在阴暗的下水道抱怨世俗的不公。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无非是让情绪由悲伤转为愤怒,再由愤怒重回悲伤罢了。

    于是他看了看手中的黄金手表,这是值贫民区几十栋楼的高端手表,并没有搭载高科技系统,只是单纯炫富的存在。

    他想起当时偷这个手表的经过:那是一天晚上,他只是个普通的服务生,可是在老板的命令下,让他去服务一位酩酊大醉的大富翁,过了不一会,这位大富翁直接睡着了,而他手腕上的黄金手表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他在想,如果能拥有一块这样的手表,是不是就能不用打杂了,能安心生活了,能开心的过着接下来的每一天了。

    幻想着,幻想着,他看向了手中的手表,发现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拿在手上了。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动这块手表,他很犹豫,最终还是战战兢兢的把手表往大富翁手上戴,还没戴上,突然听见迅疾的脚步声往这里过来,没时间多想,他自己将表揣进了兜里,如果被发现在碰手表,绝对会被不由分说的打一顿。

    往这边跑的是大富翁的护卫,护卫一来,这个服务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离开。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大富翁早已经离开,而自己兜里货真价实的放着这块黄金手表。

    “已经没有还回去的余地了”,他心想着。

    一天,两天,他高度紧张的过着日子,他整日的祈祷,希望这块表不值钱,大富翁不会专门找这块表。

    第三天,新闻播报:“富人区排名前十的一位大富翁发现自己的手表被偷,全金打造,由早已离世的钟表老匠花费数年打造,全球仅有一块的珍贵手表被偷,如果有人有信息,大富翁会重金感谢,势必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完蛋了,已经死定了。”

    他看向手中的这块手表,于是他辞职服务员的工作,决定离开这片土地,可是因为没有积蓄,只能在路上偷钱与食物,因为手表的价值过于重大,所以偷金钱与食物反而觉得不是严重错误。

    富人区很大,他不敢搭载任何交通工具,因为交通工具都联有通讯网络,他担心一上车会被逮个正着,所以他一步一步的走着。

    走了三天,离开了偌大的富人区,其实经过的大部分是私人住宅,偷窃并不方便,这些私宅都有很好的保护,反而是那些老人家,没什么保护的最好偷窃,于是会一次偷足一天所需的东西。

    第三天夜晚,刚进入贫民区,他看见了许多的守卫在巡查,于是他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吧,酒吧名字是–霓虹灯酒吧。

    他打算借宿一晚,第二天以便从其他地方离开,继续进行罪恶的旅途,但是没有被允许借宿,看向远方不断奔走的警卫,他的悲凉在这一刻如泉水般喷涌。

    他感到失落,感到迷茫,如同星河中的一颗石头,被沉重的引力所拖拽,自己无法自由移动,他看向手中的这块手表,最罪恶的,最可怕的,最痛苦的来源。

    他不管周遭警卫的存在,找到了最近的一条河,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表一口气丢了出去。

    “扑通。”

    略有吵闹,但远不及他内心的喧嚣。

    如释重负,就像把罪恶二字丢到了河里,他瘫软在地,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用担心被追捕的压力,不用担心被盘问的压力,不用担心被发现的压力,这一刻,压力全部化解为了水滴,浇灭了心中名为悲剧的怒火。

    翌日,电视内播报了新闻:“根据本台最新调查,我们发现了被盗的黄金手表,除此之外还从河里打捞出了一具尸体,疑似是自尽身亡,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有一张防水的信,上面写着–我弥补不了我的过错,对不起。”

    酒保看着那具尸体,虽然已经被泡的肿胀了起来,但依然能辨认他的轮廓,他没有了昨日的紧张,而是微笑。

    迎接死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