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识光阴
小姑娘怯生生地叫着，这会的她，全然没了初见她时的淡定从容，显得紧张不已，她一直低着头，甚至不敢看老狼那张其实也很年轻的脸。
“公子有什么吩咐？”
“劳烦姑娘给备些水，在下需要泡个澡，多谢了。”老狼很是客气地对姑娘说着，还不忘抬手朝小姑娘抱抱拳。
“公子稍候，马上就好。”眼见老狼跟她说得这般客气，小姑娘一下子涨红了脸，她慌忙应答一声，低着头跑了出去。
不多时，那小姑娘又迈着碎步走了进来，她一挑起门帘，就看见两个精干的少年抬着一个硕大的木盆很是吃力地走了进来，又有两个少年，一人手提着两桶水同样有些吃力地跟在后面，水桶中冒着热气，如此迅疾，显然那热水是随时准备好的。
“公子……”小姑娘壮着胆子抬起头，望望老狼，声音还是那般微弱。
她显然是在征求老狼的意见。
老狼示意他们将澡盆放在地下，有些不解地转过头，看了看那个用彩色帷幕隔起来的套间，方才凌水明明在里面泡澡，说明那里面东西本来就齐全，为何又费劲重新抬个大澡盆过来？
“公子英雄了得，岂能用一个下人用过的澡盆。”那小姑娘虽然胆小，却是伶俐异常，她一眼看出老狼眼中的疑惑，不等老狼开口，抢着回答道。说完，就要示意两个跟着的少年将桶中热水倒进澡盆内。
“等等。”老狼看见那水中冒着白气，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少年，回头冲小姑娘一拱手，略带一丝歉意地说道：“抱歉！在下只用冷水——劳烦诸位了，也怪在下方才没有说清楚，抱歉！”
“冷水？”屋内虽然温暖，但毕竟是在寒冬，大冬天用冷水泡澡？小姑娘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老狼，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水。”老狼看一眼小姑娘，不动声色地说道。
“啊——哦，好！公子恕罪，让公子久等了，马上准备好！马上准备好……”听得老狼如此言语，小姑娘确定自个没有听错，慌忙答应着，忙不迭地带着几个少年出去了。
冷水显然比热水好办的多，不消片刻，几个少年早将偌大一个木盆给倒满了。
清凌凌的冷水，上面似乎还飘着冰棱，老狼很是满意地看了一眼，叫声“多谢”，已经用眼神下了逐客令。
“公子，有事请吩咐。”小姑娘心领神会，冲老狼一躬身，很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轻轻替老狼关上了房门。
老狼抬头环视一圈，看到那两根被他劈开的红蜡烛还冒着红色的火舌，突然一摇头，手腕一旋，两根手指轻轻一弹，蜡烛应声而灭。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暧昧十足的氛围。
而这暧昧的颜色，恰好就是这两根蜡烛造成的。
与其如此，老狼宁愿在黑暗中泡澡。
本来泡个澡，也无须看的太过清楚。
室内突然间变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连室温好像也在一刹那间变得清冷。
老狼却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安稳与踏实。
他一把扯下衣衫，一抬腿，就钻进了澡盆。
赤裸的身子猛地泡在几近结冰的冷水中，老狼肌肉一紧，突然觉得一阵野火贴着自己的肌肤刺拉拉烧过，浑身上下突然间变得火辣辣的，旋即，又感到一阵刺痛。
老狼咬紧了牙关，手背上额头上青筋条条绽起，早已捏紧的拳头，让骨节发出一阵“噼噼咔咔”的声响。
老狼毕竟也是肉身凡胎，跟所有尘世间的俗子凡夫一般，他其实一样怕冷。
但这个冷水澡，一定要泡。
因为，他要去杀人。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是个剑客，他更是个杀手。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而多年形成的这个习惯，老狼同样也没有忘记。
漆黑到与世隔绝的山洞，显然不比外面，有可供参照的东西，如阳光，如星辰。
这里自然什么都没有。
老狼坐在冷水中，却并不着急。
这山洞虽然装饰得极度奢华，里面却没有漏壶之类。加之看不见阳光，若非外人提醒，进到这个地方的人们，怕是真如坠入了仙境或是地狱，连尘世间的光阴都不曾知晓了。
真是个奇异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对老狼而言，自然不是问题。
没有漏壶，也没有阳光星光，同样难不倒老狼。
他估计时间本领，从来都是不差分毫的。
这个泡澡的时间也一样，只泡半个时辰，不多一分、不差一刻，刚好半个时辰。
坐在黑暗中，时间似乎也变慢了。
老狼并不着急，他静静坐在冷水中，一时间仿佛坠入汪洋大海之中，无边无涯之际，只觉得眼前一片茫茫的世界，浑然分不清前后左右天上地下。
突然，半空中一声霹雳，闪电照亮四野，狂风骤起、细丝万道，怒海狂涛、痛快淋漓，一阵清风、云消雾散，大洋瞬间消失，眼前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水、树依旧是树、草依旧是草。
身上不再觉得刺痛，那冷水似也变得柔和，一蹦子跳出木盆，抓起衣衫穿好，一个懒腰，浑身竟变得舒畅无比，所有的毛孔已被冲去了污垢，吸纳了天地间灵气，连腰带上那把剑，好似又有了灵性，微微颤抖跃跃欲试，好像早已迫不及待，只等那风云变色的一瞬，酣畅淋漓茹毛饮血。
老狼猛地睁开眼睛，人已站在盆外。
眼前依旧漆黑一片，心中却是明月高悬一片澄明。
他一把抓过衣衫，慢慢穿好，系好腰带的瞬间，却早已拔剑在手。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同样站在黑暗中的，还有一个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丝毫不影响老狼看得分明。
真正的看清，从来就不是用眼睛看的。
那个人站在离他不到五步的地方，同样一声不响，一动不动望着他。
那人身长约有八尺，面容清瘦，也是一身单薄的粗布衣衫。
从他的呼吸中，老狼能听出他跟他一般年轻。
他的腰带上，也插着一把剑，一只干枯的手，这时正握着剑柄。
他就那样站在黑暗中，宛如石雕一般看着他。
就像他也那样看着他一般。
他能听得到他的心跳。
他知道他也能听得到他的心跳。
他们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但在对方眼中，两个人何止赤身裸体，甚至连皮肉都是早已被看穿。
“你来了……”
“公子有什么吩咐？”
“劳烦姑娘给备些水，在下需要泡个澡，多谢了。”老狼很是客气地对姑娘说着，还不忘抬手朝小姑娘抱抱拳。
“公子稍候，马上就好。”眼见老狼跟她说得这般客气，小姑娘一下子涨红了脸，她慌忙应答一声，低着头跑了出去。
不多时，那小姑娘又迈着碎步走了进来，她一挑起门帘，就看见两个精干的少年抬着一个硕大的木盆很是吃力地走了进来，又有两个少年，一人手提着两桶水同样有些吃力地跟在后面，水桶中冒着热气，如此迅疾，显然那热水是随时准备好的。
“公子……”小姑娘壮着胆子抬起头，望望老狼，声音还是那般微弱。
她显然是在征求老狼的意见。
老狼示意他们将澡盆放在地下，有些不解地转过头，看了看那个用彩色帷幕隔起来的套间，方才凌水明明在里面泡澡，说明那里面东西本来就齐全，为何又费劲重新抬个大澡盆过来？
“公子英雄了得，岂能用一个下人用过的澡盆。”那小姑娘虽然胆小，却是伶俐异常，她一眼看出老狼眼中的疑惑，不等老狼开口，抢着回答道。说完，就要示意两个跟着的少年将桶中热水倒进澡盆内。
“等等。”老狼看见那水中冒着白气，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少年，回头冲小姑娘一拱手，略带一丝歉意地说道：“抱歉！在下只用冷水——劳烦诸位了，也怪在下方才没有说清楚，抱歉！”
“冷水？”屋内虽然温暖，但毕竟是在寒冬，大冬天用冷水泡澡？小姑娘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老狼，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水。”老狼看一眼小姑娘，不动声色地说道。
“啊——哦，好！公子恕罪，让公子久等了，马上准备好！马上准备好……”听得老狼如此言语，小姑娘确定自个没有听错，慌忙答应着，忙不迭地带着几个少年出去了。
冷水显然比热水好办的多，不消片刻，几个少年早将偌大一个木盆给倒满了。
清凌凌的冷水，上面似乎还飘着冰棱，老狼很是满意地看了一眼，叫声“多谢”，已经用眼神下了逐客令。
“公子，有事请吩咐。”小姑娘心领神会，冲老狼一躬身，很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轻轻替老狼关上了房门。
老狼抬头环视一圈，看到那两根被他劈开的红蜡烛还冒着红色的火舌，突然一摇头，手腕一旋，两根手指轻轻一弹，蜡烛应声而灭。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暧昧十足的氛围。
而这暧昧的颜色，恰好就是这两根蜡烛造成的。
与其如此，老狼宁愿在黑暗中泡澡。
本来泡个澡，也无须看的太过清楚。
室内突然间变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连室温好像也在一刹那间变得清冷。
老狼却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安稳与踏实。
他一把扯下衣衫，一抬腿，就钻进了澡盆。
赤裸的身子猛地泡在几近结冰的冷水中，老狼肌肉一紧，突然觉得一阵野火贴着自己的肌肤刺拉拉烧过，浑身上下突然间变得火辣辣的，旋即，又感到一阵刺痛。
老狼咬紧了牙关，手背上额头上青筋条条绽起，早已捏紧的拳头，让骨节发出一阵“噼噼咔咔”的声响。
老狼毕竟也是肉身凡胎，跟所有尘世间的俗子凡夫一般，他其实一样怕冷。
但这个冷水澡，一定要泡。
因为，他要去杀人。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是个剑客，他更是个杀手。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而多年形成的这个习惯，老狼同样也没有忘记。
漆黑到与世隔绝的山洞，显然不比外面，有可供参照的东西，如阳光，如星辰。
这里自然什么都没有。
老狼坐在冷水中，却并不着急。
这山洞虽然装饰得极度奢华，里面却没有漏壶之类。加之看不见阳光，若非外人提醒，进到这个地方的人们，怕是真如坠入了仙境或是地狱，连尘世间的光阴都不曾知晓了。
真是个奇异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对老狼而言，自然不是问题。
没有漏壶，也没有阳光星光，同样难不倒老狼。
他估计时间本领，从来都是不差分毫的。
这个泡澡的时间也一样，只泡半个时辰，不多一分、不差一刻，刚好半个时辰。
坐在黑暗中，时间似乎也变慢了。
老狼并不着急，他静静坐在冷水中，一时间仿佛坠入汪洋大海之中，无边无涯之际，只觉得眼前一片茫茫的世界，浑然分不清前后左右天上地下。
突然，半空中一声霹雳，闪电照亮四野，狂风骤起、细丝万道，怒海狂涛、痛快淋漓，一阵清风、云消雾散，大洋瞬间消失，眼前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水、树依旧是树、草依旧是草。
身上不再觉得刺痛，那冷水似也变得柔和，一蹦子跳出木盆，抓起衣衫穿好，一个懒腰，浑身竟变得舒畅无比，所有的毛孔已被冲去了污垢，吸纳了天地间灵气，连腰带上那把剑，好似又有了灵性，微微颤抖跃跃欲试，好像早已迫不及待，只等那风云变色的一瞬，酣畅淋漓茹毛饮血。
老狼猛地睁开眼睛，人已站在盆外。
眼前依旧漆黑一片，心中却是明月高悬一片澄明。
他一把抓过衣衫，慢慢穿好，系好腰带的瞬间，却早已拔剑在手。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同样站在黑暗中的，还有一个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丝毫不影响老狼看得分明。
真正的看清，从来就不是用眼睛看的。
那个人站在离他不到五步的地方，同样一声不响，一动不动望着他。
那人身长约有八尺，面容清瘦，也是一身单薄的粗布衣衫。
从他的呼吸中，老狼能听出他跟他一般年轻。
他的腰带上，也插着一把剑，一只干枯的手，这时正握着剑柄。
他就那样站在黑暗中，宛如石雕一般看着他。
就像他也那样看着他一般。
他能听得到他的心跳。
他知道他也能听得到他的心跳。
他们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但在对方眼中，两个人何止赤身裸体，甚至连皮肉都是早已被看穿。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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