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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浑身破绽

    他们分明看到,那只濒死的狼在生死瞬间,闪电般跃起,锐利的狼牙不偏不斜,准确无误地咬穿了男子的喉咙。

    这一跃也用尽了狼最后的力气,咬死男子的那一刻,老狼清清楚楚地看到狼眼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空洞。

    那空洞里似乎又带着一丝坦然。

    “轰”的一身,一狼一人同时倒在地上,一阵尖叫,围观的村人一哄而散四散而逃……

    多少年过去了,这一幕不仅没有变得模糊,反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清晰而深刻。

    每次面对难缠的对手,老狼就想起了那头狼。

    而无数次交手的经历,也让老狼明白,真正的破绽或者机会,永远只在对手出手的瞬间。

    特别是一些在江湖上享有盛誉的高手名家,对阵老狼这种绝顶剑客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当然会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而这个绝技一旦使出,站在面前的对手无论是神是鬼,恐怕都难逃一劫。

    老狼不是神,也不是鬼,但他每次都逃过了。

    因为他是老狼。

    更因为他脑海中的那头狼。

    一个高手,使出绝招攻击对手的时候,自身的防守自然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这个时候出招,自是绝难得手。

    而等到对方拼力一击,好比一个拥兵百万的大将,令旗一挥,千军万马倾巢而出,声势之大,足可撼天动地,眼见胜券在握,可冷不防被对手偷袭了中军帐,空有雄兵百万在外,自个却是门户大开。

    用兵用剑,道理本就一致。

    以为一击必中的绝招一出,对手插翅难逃,熟料这得手之前的瞬间,自己也是门庭开放,何止有了破绽,浑身上下简直全都是破绽。

    老狼正是在这个时候出招,浑身漏洞的对手,想怎么刺就怎么刺,生死大事,突然间变得如同儿戏……

    不用听对方的叫声,凭着剑锋上的感觉,老狼知道已经得手。

    他的剑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已经成了他手指的延长。

    那块别人眼中的废铁到了老狼手中,早已成为他肢体的一部分,不再是冰冷的铁条,却跟他的手臂一样,有血有肉、知寒知暖,更跟他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只是,这感觉怎么有些不大一样?

    突然间,一股浓浓的香气无声地传来。

    老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当然还站在这个奢华异常的山洞里。

    他的面前,依旧摆着那个盛满冷水的木盆。

    只是,方才跟他对阵的少年呢?

    那个难缠的对手,突然之间不见踪影。

    莫非,一切都是老狼的幻觉。

    绝不是幻觉,因为他的剑锋,实实在在刺中了一个喉咙。

    他明明白白感觉到了。

    这个感觉从来不会错。

    又一阵香气传来,老狼知道隔着澡盆,确确实实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被他给杀了。

    屋内漆黑一片,老狼心中一急,闲着的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火折子打亮了,一把抛过去,准确无误地点着了蜡烛。

    烛火闪烁了两下,重新烧了起来,屋内溢满了暗红色的光芒,气氛复又变得暖醺暧昧。

    老狼定睛一看,猛地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个女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走出去不久的凌水。

    难怪这香气这么浓。

    只见凌水直挺挺站在老狼面前,瞪着双惊恐的大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老狼的剑,不偏不斜刺穿了凌水的咽喉,一股殷红的血缓缓流下来,染红了她身上披着的那件斗篷。

    老狼心头一紧,那斗篷,就是自己替凌水裹上去的。

    他怔怔望着身体僵直的凌水,突然一咬牙,一把拔出了长剑。

    凌水无声地倒了下去,眼看就要跌入澡盆。

    老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凌水,又似乎心有不甘地探了探凌水的鼻孔,毫无疑问,这姑娘早已气绝身亡。

    这当然并不值得意外,几乎没有人能抗住老狼的一剑。

    何况,凌水只是一个弱女子。

    老狼叹口气,抬头看看这小小的斗室,抱起凌水的尸体,走到床前,一把扯开帘子,将凌水轻轻放在床上,又看了一眼,摇摇头,拉起锦被盖住了姑娘的遗体。

    凌水一只手无声地垂了下来,老狼默默抓起那只手,准备放回到床上,突然,心头又是一紧。

    那只小手已经变得冰凉,在灯光下,却愈发显得白皙鲜嫩,一个时辰前,老狼还握着这只手,不想转眼工夫,它却成了一个尸体的一部分。

    其实,早在凌水冲老狼抛银锭的时候,老狼就已经看出,这姑娘看着力道惊人,其实也不过是会些三脚猫的外家功夫罢了,腰里缠着软剑,但显然,她并不怎么会用。

    抓住凌水小手的那一刻,老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只拥有内力的手。

    她虽然贪财,但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毕竟,这么一个久在风尘中混迹的人,哪怕不会太过聪明,但总不会笨到这个程度。

    这样一个人,显然不会自己主动来刺杀老狼的。

    就像老狼说的一样,三十万两黄金的分量,不是谁都可以拿得起的。

    如同她的身份,这个看似放荡的姑娘,其实也是个根本由不得自己的木偶,她的命运显然是握在别人的手中。

    提线人手中。

    老狼默默看了一会,将凌水的尸首安置妥当了,站起来,冲凌水一拱手,走到桌旁,轻轻敲了敲桌子。

    门帘被无声地揭起,那个小姑娘弯腰走了进来。

    她果然一直守在门外,准备随时听候老狼的使唤。

    哎!老狼微微叹口气,感到钱这玩意,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公子,有何吩咐?”姑娘轻轻问着,抬头看看老狼,似乎觉得老狼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她当然没有看见地上的血迹。

    更没有看见床上的尸首。

    本来屋内的点着的蜡烛,也是红色的,跟血一样的颜色。

    “劳烦姑娘带路,我有事要见花嫂。”老狼望着姑娘,客客气气说道。

    “公子请!”小姑娘慌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打着灯笼,领着老狼出去了。

    不多时,老狼又来到了那个白天坐着吃酒的厅房。

    看天色,估计已经到了四更天。

    塞北的四更,天当然还没有亮。

    而花嫂却早已坐在桌旁,一脸温情望着老狼,嘴角永远挂着迷人的微笑。

    “大侠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曾睡得安稳?”不等老狼开口,花嫂早站了起来,柔声细气问着,好像对老狼很是关心。